我爹不喜歡我，因為我沒能留住阿娘這個穿越女，是個沒用的人。

 

及笄禮上，我被庶妹下了藥，推開了要強迫我的六皇子。

 

事後，爹爹沒有安慰我，還扇了我一巴掌，指責道：“你個廢物，隻會給我惹麻煩，還不如在你娘離開那天就S了。”

 

我心如S灰。

 

阿娘留下的系統卻突然出現了。

 

它聲音歡快地祝賀道：【恭喜宿主，牽掛值為零，你將被抹S。】

 

如爹爹所願，我真的S了，可他卻瘋的徹底。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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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被水潑醒的。

 

寒冬臘月，外面的霜雪在屋檐上蓋了厚厚一層，屋內有暖爐，可水打湿了棉衣又重又冷，像裹在冰裡，凍的我打了一個寒顫。

 

睜開眼，我被庶妹常使喚的嬤嬤壓在地上，雙膝跪地，毫無尊嚴。

 

我開口責罵：“放肆…”

 

威嚴尚未立起就被重重砸向桌椅的聲音打斷。

 

抬頭一看，是我的爹爹黎清。

 

他坐在黎花椅上，一臉怒氣，雙目瞪圓，活像要索我命的閻王。

 

可擔心受怕一晚上的我看不懂。

 

受一晚上的委屈終於在見到他那刻肆無忌憚的發泄出來，我帶著哭腔訴苦：“爹爹，昨晚黎華往我杯子裡下藥想毀我清白。”

 

然而我說完後，廳室內靜的可怕，下一秒，庶妹黎華啜泣聲在屏風後響起。

 

她從屏風後走出來，哽咽道：“爹爹，我沒有，是阿姐她偷雞不成蝕把米。”

 

“你撒謊…”

 

辯解的話卡在喉嚨裡，因為我看到爹爹拿著手帕給庶妹一點點的擦掉臉上的淚珠，眼裡全是慈愛，看向我時卻比如今裹在身上的棉衣還要冷幾分。

 

又是這樣。

 

我無力的垂下眼簾。

 

“說呀？怎麼不說了。”他帶著譏諷，“你也編不下去了，和誰學得這種栽贓嫁禍的本事？”

 

我張了張嘴想解釋，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說出來又怎麼樣呢？

 

他不會信，他隻相信我的庶妹。

 

豆大的淚珠一點點滑落，我垂著頭不想讓黎華看到我這狼狽的模樣，否則下次見面這又會成為他攻擊我的戲碼。

 

2.

 

“現在會哭了，害人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

 

“我沒想到你討厭你妹妹到了這種地步，居然要毀掉她名聲。”

 

他黑沉沉的眼睛看向我時，沒有一絲慈愛，隻有審視罪犯一樣的無情。

 

“我沒有。”

 

“我討厭她，但我沒做過這樣齷齪的事。”

 

他冷笑一聲，絲毫不相信我的措辭，抬手間，我的婢女小荷被抬了上來。

 

她滿身傷，看到我的目光後眼神躲閃。

 

“小姐，對不起。”她咬著幹裂下唇，臉上帶著掙扎的神情。

 

我想起了以往的一幕幕，每一次，我身邊的下人都會倒戈。

 

這一次也不例外嗎？

 

雙眼溢出的淚珠模糊了視線，我看不清小荷的臉，隻聽到她怯聲道：“大小姐不滿侯爺你將及笄宴推遲和二小姐一手操辦，加上太子殿下前些日子給二小姐贈了花，妒火攻心，大小姐就託我在府外買了藥，然後下在二小姐杯中，我心疼二小姐要受這樣的無妄之災，心慌之下弄錯了杯子。”

 

“求侯爺放過大小姐，她不是故意的。”

 

此刻，我癱坐在地上，並不意外，隻覺得荒謬。

 

可為什麼偏偏是小荷？

 

她長我幾歲，是我在府中最親切的人。

 

我可以容忍父親不愛，可以遭受庶妹陷害，可唯獨不能接受她的背叛。

 

黎清徑直走到我面前，冷聲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無話可說，哭著哭著笑出了聲。

 

一巴掌重重扇在我臉上，火辣辣的疼。

 

“隻知道惹禍的廢物，害人也不擦幹淨痕跡，還不如在你娘離開那天就S了。”

 

說這話時，他的表情不似作假，寫滿了厭惡。

 

這世間，最厭惡我的人是我的親生父親。

 

3.

 

六歲以前，我一直認為我是京城中最幸福的小孩。

 

阿娘溫柔，會給我講很多新奇的故事，我靠著她講的故事是街頭巷尾裡的孩子王。

 

阿爹嚴厲，但面對家人時總會卸下戾氣，軍功無數的他從未對我和阿娘說過一句重話。

 

可這一切都在我六歲生辰那日戛然而止。

 

那日我鬧著要吃城北一家糕點店內的桃花酥。

 

阿娘原本想等去巡視軍營的阿爹回來，可拗不過我，於是隻好帶我出去。

 

在那家火爆的店裡，阿爹牽著另一個女人的手，懷中抱著和我大小的孩子。

 

天空下起了雨，鹹鹹的。

 

一抬頭，是我的阿娘泣不成聲。

 

我的夢碎了。

 

爹娘大吵一架，躲在門外偷聽的我嚇得渾身發抖。

 

小荷捂住了我的耳朵。

 

可我還是聽到了他們的爭執。

 

爹爹說：“沈徵，別無理取鬧。麗娘不會危險你的地位的，你不能生了，可侯府還需要一個繼承人。”

 

娘親的聲音格外冷靜：“所以你馬不停蹄找了找了一個外室，生了和幺幺一樣大的女兒。呵呵。”

 

這場爭吵以父親氣急敗壞地奪門而出終止。

 

可事情沒有結束。

 

那天晚上，母親抱著我入睡，在我耳邊講了一個新的故事。

 

關於她的故事。

 

孤兒出生的她被綁定了攻略系統，穿越時空，像話本中的女主角一樣救贖孤僻的男主，最後為他生兒育女，為他留在了這個世間。

 

可童話故事不會告訴她，婚後的諸多磋磨。

 

最後，她一遍又一遍的對我說對不起。

 

淚水浸湿了被子，懵懵懂懂的我隻覺得心酸酸的比吃了橘子還要酸。

 

隱隱約約覺得阿娘身上泛著苦苦的味道，像離別時的秋葉落地時的悲傷。

 

人小鬼大的我拍著她的背，學著她安慰我時的模樣，又從桌上拿起一塊飴糖放到她嘴裡，阿娘不哭了，破涕為笑。

 

她說會為我留下，可第二天姨娘帶著庶妹登堂入室，而爹爹在縱容一切。

 

他希望阿娘識趣。

 

阿娘很識趣，賞了阿爹，姨娘一人一巴掌。

 

阿爹怒急，將我送去了老家，他知道我是阿娘的命脈。

 

我哭得撕心裂肺，可沒能換來阿爹的同情。

 

4.

 

在老家待了半個月，半個月很漫長，漫長到我以為被家人拋棄。

 

於是爹爹提著我最愛的桃花酥來接我時，我忘記了不快，幾乎是飛奔向他。

 

一路上爹爹沒有再提起我的庶妹，對我又恢復了從前那般溫和。

 

可一切都在到侯府時變了。

 

熊熊烈火燒毀了娘親的院子，阿娘站在火光烈焰中，火並沒有燒到她，可她卻沒有一絲猶豫縱身躍入火海，猶如展翅高飛的蛾。

 

爹爹的呼喚，桃花酥落地的碎聲，下人的救火聲，聚合在一起變成我無憂童年的破裂聲。

 

火被撲滅，可卻沒找到一具屍體。

 

人人都說我娘S了，可爹爹不信，他知道我娘隻是離開了。

 

一開始他不肯為娘親幫葬禮，折磨姨娘，帶著我日日求神拜佛，企圖讓我娘看到，可惜我娘連他的夢都不肯入。

 

他們說：“侯爺瘋了。”

 

後來，他風風光光將娘親葬了，不拜佛了，也不折磨姨娘了，他納了姨娘進來，庶妹也成了侯府的小姐。

 

貪心的人開始試探屬於她的領域，最後試到了我身上。

 

第一次是搶一隻狸貓。

 

我以為阿爹會為我撐腰，可沒有。

 

他隻是在一旁冷眼瞧著，我至今還記得他說出的話：“黎皖，想讓我幫忙就把你娘找回來。”

 

黏人的狸貓撲倒我懷中，我沒站穩跌落在地。

 

驀地，我瞧到了他的眼神，雙眼裡沒有父親看女兒的慈愛，隻有看仇人的恨意。

 

那時，爹爹才是真的瘋了。

 

他認為是我的錯。

 

如果不是我那天執意要吃挑花酥，阿娘不會發現他養外室。

 

如果不是那天為了接我，阿娘就沒有機會縱火自S。

 

如果不是我不夠無用，阿娘就不會走。

 

久而久之，我也認為是我錯了。

 

5.

 

下藥的事，以我被關入宗祠跪三天，禁閉在半月結尾。

 

而背叛我的小荷沒有迎來活路。

 

阿爹說：“不忠又無用的下人就該去S。”

 

像是在說小荷，又像在說我。

 

見事成定局，庶妹漫不經心的玩弄著手中的香囊。

 

香囊落地沾了一點灰，她皺眉，沒再撿起。

 

“爹爹說得對，如果不是這賤婢教唆，姐姐怎麼會做這種齷齪事。”

 

小荷就像那沾灰的香囊，隨手可棄。

 

她被拖了下去，木棍一下一下打在她皮肉上，血肉模糊，但這次沒有人再捂住我的眼睛。

 

我被嬤嬤壓著離開，經過小荷受罰上時，我盯著她，她卻沒有像我求饒。

 

悶哼著，眼淚簌簌流下。

 

似乎誰也沒有想到，我會掙脫開嬤嬤的手，奔向小荷，為她挨了一板。

 

刑罰的下人愣住了，揮舞的棍子被迫停在半空。

 

“繼續打，愛受罰，那就替她承了這罪。”

 

阿爹冷冷瞧著我，沒有絲毫留情。

 

因皇後娘娘下個月要我去宮內參宴，隻打了二十大板。

 

很痛，但救了小荷一命。

 

父親沒有讓我回房，也沒有請大夫直接送我進了宗祠罰跪。

 

他說，痛才能長記性。

 

燭火點點，先祖的墓牌供奉在上。

 

阿娘的名字沒有出現在上面，外人都說阿爹寵妾滅妻，瞧不起過世的糟糠妻。

 

我卻看見他的書房暗格內，藏了一幅又一幅阿娘的小像。

 

日日夜裡，他都在阿娘燒毀的院子裡徘徊。

 

像個執念幽深的野鬼。

 

我很想恨他，可阿娘離世後，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宗祠寂寒，絲絲涼意從每一個角落透入心肺。

 

我經常被關在這裡，可依舊害怕，每一次小荷都會站在我身邊為我講從小廝口中聽來的趣事。

 

所以我也恨小荷，恨她背叛我。

 

那樣的背叛不異於阿娘離世那時的痛。

 

可我見不得她S。

 

如今夜深人靜，我睡不著，一陣冷風從門縫吹入，桌案上的兩三盞燭火忽然滅了，我起身點燃，燈芯啪的響了一聲。

 

而此刻我的腦海中出現了一個詭異的聲音摻夾著滋啦滋啦不明的樂聲。

 

【正在連接…】

 

四周無人，隻聽到門外陣陣冷風敲打。

 

我顫聲質問：“誰？”

 

無人應我，像是一場怪異的幻覺。

 

強撐的眼皮被一日的疲憊打敗，我終於睡下，一夜無夢。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