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虹兒不解,「娘,您怎麼這麼糊塗啊。」
「這可是您辛辛苦苦打拼多年的成果,怎麼能拱手讓人?」
岱兒看著妹妹一笑,「我猜,娘自有她的打算。」
我摸摸兩個孩子的頭,「乖,娘不在的日子裡,你們可要好好聽你爹他們的話。」
虹兒眼眶一紅,撲了上來,「娘,你在哪我就在哪。」
我輕聲細語哄道:「別哭,娘有幾句話交待你們。」
「你們可不能跟著娘走,娘還需要你們呢。」
耳語過幾句,我提著包袱出了門。
蘭蕙守在門口,一把搶過我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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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年紀大了,難免老眼昏花,要是不小心帶走了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鬧上官府可就不好看了。」
包袱裡的東西散落一地,不過就是幾件換洗的衣裳。
蘭蕙沒找到想要的,不耐煩地讓我快走。
虹兒看不過,就要上前爭執。
我伸手按住了她,「虹兒,娘沒事。」
蘭蕙卻突然盯上了我手腕上的镯子。
玉體通透,是當年婆婆臨終前留給我的。
「這镯子,也得留下。」她眼神中閃過一絲喜色。
我看著她空空蕩蕩的脖子和手腕,還有頭上的木簪,大抵明白了。
我將手镯脫了下來。
「這镯子是母親臨終前給的,說這些年辛苦我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還要給她養老送終。」
「也好,現在我就將這镯子還給真正的秦家兒媳,今後,我也不再是秦家婦。」
秦靖眼裡閃過一絲錯愕。
「母親,母親已經走了麼?」
「母親去年過世,過世前還在念著你的名字。」我冷笑一聲。
秦靖兀然搖著頭,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怎麼會。」
我一邊將地上的衣服疊好,塞進包袱裡,一邊幽幽道:「母親最後的那段日子,一直盼望著你從邊關回家,我們一家人能重新過上當年那樣和和美美的日子。」
「母親最大的願望,就是和你吃上一頓團圓飯。」
說罷,我頭也不回地邁出了家門。
再邁出門檻的那一刻,我聽見秦靖怒斥蘭蕙。
「你這個不要臉的婦人,連母親最後留給若檀的遺物都要搶走。」
話音落下,屋內傳來一陣騷動。
蘭蕙捂著臉哭著罵秦靖忘恩負義。
他終於記起來了。
若檀,是他從前最愛喚我的閨名。
8.
我這麼爽快將鋪子轉手給他的原因是鋪子的狀況並不好。
去年徐州城裡開起一家叫永興齋的鋪子。
勢頭很猛,店內的東西物美價廉,貨品也比我們更齊全,一下搶走了不少生意。
聽說永興齋背後的主子,遠在京城,勢力龐大。
那邊的掌櫃來了好幾次,逼著我將鋪子低價賣給他們。
我不願意,他就私下想盡各種法子為難我們家的鋪子。
我不願低價出售,又不敢明面上與他們作對。
於是在這一年的時間內,悄悄將財產轉移,隻等岱兒春闱之後就舉家遷走。
如今鋪子裡的存貨就剩倉庫裡積壓多年賣不出去的陳貨,和賬面上一文不剩的本金。
鋪子的租金,也隻堪堪交到明年一月。
至於宅子,地契在我手裡,到時候直接交給房牙賣了就成。
我損失的,最多是幾個月的租金罷了。
用這點租金還我們平靜的生活,順便讓這對不要臉的奸夫淫婦吃點虧,也不錯。
秦靖拿到賬簿之後,撥了撥算盤就傻眼了。
「穆氏,這賬本上記著的,怎麼是入不敷出。」
我抱著手搖搖頭,「你也看到街上的永興齋了,一年前開的,搶走了我們不少生意。」
「你不知道,做我們這行的,就算客人不進門,也要繼續進新貨。」
「一來二去,這賬就平不了了。」
我雖然做了幾頁假賬,但說的不假。
「你若是不行,就別接手了。」我故意激他。
秦靖卻來了脾氣,「我怎麼可能不行。」
蘭蕙有些猶豫,「相公,要不,我們再考慮考慮。」
秦靖粗魯地將她的手甩開,不悅道:「我是一家之主,哪有你插嘴的份。」
「你們這些女人,頭發長見識短,要是因為你,讓我賺不到錢,我可要你好看。」
「而且,穆氏一個女人都能將鋪子開起來,我堂堂一個男人,怎麼不行?」
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
很好,魚兒上鉤了。
我連夜帶他們去官府,將鋪子更名到秦靖名下。
出官府時,秦靖拿著文書一臉得意。
「穆氏,你若是現在後悔也來得及。」
「我念在你替我給母親養老送終和撫養一雙兒女長大有功,雖然我們和離了,但是你也能繼續搬回來住。」
蘭蕙有些不高興,但又不敢表現出來,隻小聲喚他,「夫君......」
秦靖心情大好,低聲哄她,「乖,我讓她回來,你也還是我唯一的妻。」
「我是讓她搬回來給你幫忙,你一個人要料理家事,我怕你累著。」
蘭蕙滿臉幸福,倒在秦靖懷裡。
我眸色一暗,好一個伉儷情深。
就是不知道,等我將網收緊,這對有情人,會不會大難臨頭各自飛呢。
9.
大抵是來徐州時將餘下的家底帶上了,秦靖接下鋪子的第一件事就是進貨。
可他為了貪便宜,進了貨商馮老五的貨。
我從前也不是沒上過他的當。
雖然他們家的貨便宜,卻都是以次充好的。
他一次就進了半年的貨,等貨到時,他就傻眼了。
一百斤的榛蘑又小又幹巴,氣味也難聞,兩百斤的瓜子一半都是受潮的,還有那些鐮刀菜刀之類的,薄如紙片,切塊西瓜都能豁口子。
秦靖當場就不幹了,要馮老五賠錢。
「貨我給你帶到了,錢你不想付也得付。」
馮老五口哨一吹,剛才還在搬貨的幾個男人就亮出了別在褲腰上的刀子。
秦靖怕S,見此場面也隻能乖乖交錢。
他不知道,馮老五搭上了永興齋,現在可是徐州一霸,哪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囂張放肆。
剛做生意那會兒,我還在挑扁擔走街串巷,也曾上過他的當。
當時我手頭緊,隻進了十兩的貨。
可貨一到手,發現都是以次充好的,根本賣不出去。
我連夜就挑著扁擔在他家門口撒潑打滾上了,不怕S地罵了一夜不帶重的髒話。
馮老五被吵得受不了,最後丟了十五兩給我,說我有必要為了這點錢鬧得這麼大麼。
當然有必要了。
那時家中錢財緊湊,又逢岱兒上學堂要交俸祿,虹兒得了風寒咳嗽一直不見好。
家中要花錢的地方多了,每一個子我都得數著花。
我不知道,秦靖現在有沒有一點切身體會到我當初的不容易。
10.
上街時,有老顧客問我現在怎麼這樣做生意。
在店裡買的米,面上是新米,底下是陳米。
我無奈攤了攤手,告訴他店鋪已經轉讓了,那老板人品敗壞,以後少去。
鋪子裡進出的人越來越少,前頭進的貨也堆壓著賣不出去,秦靖急了,為了挽回老顧客,隻能借了錢再去進一些品質高點的貨。
可前頭的老顧客都上過當受過騙了,又知道這鋪子現在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更不願意去了。
還不如去永興齋,商品種類齊全,又物美價廉。
眼看著越好還錢的日子越來越近,可錢還壓在這些貨上,這夫妻倆焦頭爛額,整日吵架。
虹兒偷偷跑出來找我,咬著面前的雞腿不滿道:「爹和那女人如今總因為鋪子裡的事吵架。」
「因為沒錢掙,家裡天天吃水煮白菜,我吃得眼睛都要綠了。」
我聽到這消息,心裡默默盤算著時間。
差不多了。
我摸著虹兒的頭安慰她,「我的乖虹兒,你和哥哥再忍忍,我們馬上就可以繼續團員了。」
接著,又揮手招來店小二,「小二,再來兩屜小籠包,一盒在這吃,一盒打包帶走。」
11.
再見秦靖,他在鋪子前被人打得奄奄一息。
追債的人告訴他,如果三天後還不上錢,就要廢掉他一隻手。
蘭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混蛋,你怎麼能去賭啊!」
秦靖滿臉的血汙,被打得站不起來,卻還是用盡力氣給了蘭蕙一巴掌。
「哭哭哭,就知道哭。」
「我還不是想為我們這個家賭一把。」
「都是你個喪門星,把我們家的福氣都哭沒了。」
「你除了哭什麼都不會,要不是你害我和穆氏和離,我現在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蘭蕙捂著臉瞪大眼睛,「你怎麼敢這麼說,要不是我,你早S了!」
「要知道有今天,我就該把你扔進山裡讓野狼啃了。」
秦靖冷哼一聲,「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初你為了把我留下來,故意給我下了藥,懷上孩子,還用錯藥,讓我的傷更重了,害我不能及時回到軍營,成了逃兵,有家不能回,連我娘最後一面都沒見到!」
蘭蕙不再說話,隻是一味地哭個不停。
我心裡暗自松了一口氣。
幸好我早與他和離了。
我按捺住臉上的幸災樂禍之意,走進鋪子。
「老板,來壺白酒。」
秦靖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緊緊抓住我的手,「若檀,你救救我吧。」
我將手抽出,疑惑不解道:「我和你又沒關系,憑什麼要救你啊。」
秦靖抹了抹臉上的血汙,「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還生了兩個孩子,怎麼會沒有關系呢。」
「若檀,我錯了,你就幫幫我吧,我發誓,隻要你幫我還清債,我就把這娘們休了。」
他惡狠狠地指著蘭蕙,「要不是她,我們夫妻也不會生分到這個地步。」
我們兩家住在一個巷子裡,一起長大。
十六歲那年我就嫁給了他,為他生兒育女,洗衣做飯,將一家人照顧得十分仔細。
徐州城的女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秦家有婦名若檀,最是溫柔賢惠。
可如今提起這些,隻讓我覺得萬般諷刺。
我不動聲色。
他見我沒反應,又道:「若檀,我和她成親時,我因為掛念你,不肯給她正妻的名分,她就說就算當我的妾也行,因此,我們當年隻寫了納妾文書。」
「如果你願意,我就把文書給你,你要發賣她還是處S她,都憑你的意願。」
我沒想到,秦靖竟然留了這麼一手。
看來,他對蘭蕙,也未必是真心,不過是貪圖她的年輕美貌。
不過這蘭蕙膽子也真是大,她明明知道在夫家妾的地位很低,隻要籤了文書,就沒了自由,是任由夫家處置的。
顧不上一旁的蘭蕙已經哭得昏厥過去,我挑眉問道:「欠了多少?」
秦靖伸出五根手指,「五十兩。」
我啞然失笑。
還以為是多少呢,不過五十兩,就願意把自己女人的身家性命全部交出去。
我再一次感嘆自己下決定下得及時。
我對面前的秦靖搖了搖頭,一臉委屈,「可惜,我也沒這麼多錢,不然,我肯定會幫你的。」
「你也知道,我當時可是淨身出戶。」
12.
第二天,秦靖想將院子賣了。
可翻遍了整座院子,都沒找到地契。
當初,從軍營傳回來的書信中寫到他跌下懸崖生S不明。
是婆婆拿著信替沉浸在悲痛中的我給秦靖銷了戶,將地契轉到我的名下。
他急了,又想把兩個孩子找來問問,可又發現,兩個孩子也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這才知道,自己上了我的當。
沒辦法的秦靖,隻好將蘭蕙綁進青樓,用二十兩價格把她賣了。
蘭蕙苦苦哀求秦靖,可他卻不為所動,隻道:「誰讓當初你要救下我的,你就當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三日後,時間一到,那伙人又來了鋪子。
秦靖將二十兩銀子交給他們,求饒道:「求你們放過我吧,這二十兩,已經是我全部的銀子了。」
「再多的,我一文都拿不出來了。」
領頭的混混沒聽解釋,一刀子廢掉了他三根手指。
「五十兩五根手指,既然你還欠著三十兩還不上,那就廢你三根。」
秦靖疼地蜷縮在地上,大聲哀嚎。
而此刻的我,已經將一對兒女安置到了郊外的莊子上。
院子,也提前打點過房牙,無論對方出什麼價格,都要盡快賣出。
13.
那天進城買東西時,我又一次遇到了秦靖。
他現在,已經與路邊的乞丐沒兩樣了。
鋪子被房東收走了,院子也被我賣了。
秦靖沒了去處,整日窩在房子門口,被這家的新主人趕過好幾次。
最後一次逼急了,把人打掉了兩顆牙。
秦靖看起來更狼狽了,如今講話都漏風,哪還有當初剛回來時意氣風發的模樣。
他在路邊瞧見我,撿了塊大石頭,就要從我後腦勺砸下去。
「賤人,都是你,都是你設的局對不對。」
我閃開,用這些年練出的粗胳膊粗腿一腳踹飛他手中的石頭。
我看著他現在這副模樣,隻覺得可悲極了。
「秦靖,都是你自找的。」
秦靖啐了一口血沫,「毒婦,要不是你,我才不會賣了蘭蕙,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半月前,被賣進青樓的蘭蕙,因為接了太多客,得了花柳病。
被青樓裡的老鸨勒S,轉頭就丟到了亂葬崗,如今大概屍體都被野狗啃的隻剩骨頭渣子了。
我並不可憐她。
當年她明明知道秦靖是有婦之夫,且家中還有兩個年紀尚小的孩子,卻還要為了一己私欲將人留下。
她如今的下場,隻能說是咎由自取。
我將眼神落向面前的秦靖,「你總是怪別人,怪我,怪蘭蕙,可明明這些,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當初若是你心意堅定,也不會在那裡留下十年。」
「後來回徐州,若不是你太過貪婪,也不會落得如此地步。」
他去賭博,欠下五十兩,確實是我的手筆。
可我隻是讓人引導,可沒把他押到賭桌上啊。
秦靖隻聽到後半句,咬牙切齒,「果真是你,你個賤人。」
「你不讓我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岱兒不是想參加科舉做官麼,隻要我這個爹不S,他就一輩子也別想當官。」
我眼神一暗,怎麼忘了這岔。
於是,我偷偷叫來街上的另一個乞丐。
「悄悄讓他消失,給你五十兩。」
14.
後來春闱放榜,岱兒的名字在榜。
我們母子三人抱著一起埋頭痛哭,周圍的人都在誇我生了個文曲星兒子,終於要苦盡甘來。
沒人記得,他的生父秦靖,某一天突然消失在夜色裡,再也沒有出現過。
一個月後,岱兒通過殿試,中了二甲,被外放到地方擔任知縣。
與此同時,我們家與徐家重修舊好,擇了日子將徐婉兒娶進門。
我帶著虹兒去了岱兒任職的梧州,拿著之前攢下的錢給虹兒開了一間鋪子,手把手教她做生意。
她說她不願嫁人,我和他哥哥就從衙門裡選了一位可靠的女婿讓他入贅。
時間一晃又過了兩年,岱兒和虹兒的孩子都到了會講話的年紀。
我闲暇時含飴弄孫,偶爾去虹兒的鋪子裡幫忙,日子也算過得平淡幸福。
孫兒們有回纏著我問爺爺,我隻含糊道:「爺爺年輕時上了戰場,就再也沒有回來。」
幾個孩子在一旁看著我,都笑而不語。
這一刻,我終於笑著釋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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