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顧拙言關掉,一路無言地馳騁到目的地,剎車熄火,啪嗒按開副駕駛的安全帶。人家都做到這份上了,不趕緊下車都像是耍無賴,莊凡心推開車門:“那——”
中控臺上的手機一亮,溫麟剛下班,又給顧拙言發來一條道歉短信。莊凡心瞥見那屏幕,背景是一棵茂盛的榕樹,邦德在樹下立著。
那張照片是他拍的,沒想到顧拙言仍然在用。他問:“邦德現在……”
顧拙言答:“已經十一歲了。”
莊凡心說:“寶言也長大了吧。”
顧拙言道:“在念大學。”
“薛爺爺怎麼樣?”莊凡心問,“還住在榕城嗎?”
顧拙言說:“搬來和我爺爺一起住,年紀大了互相照應。”他嚴絲合縫地貼著椅背,“姥爺跟我說了,分手之前他勸過你,那時候壓力挺大的吧。”
莊凡心笑笑:“我那時候本來就沒什麼主見。其實跟誰都沒關系,再粉飾也沒用,事實就是我選擇了家庭和夢想,放棄了感情。”
顧拙言舔舔嘴唇:“不早了。”
“那,拜拜,開車小心。”莊凡心下了車,踩上堅實的地面一步步走,繞過車頭時不敢看一眼擋風玻璃,咬著牙朝前,身後引擎未響,越安靜越叫他緊張。
他有些失神,老人離世,邦德變成一條老狗,顧寶言成為大姑娘,他們從少年長大成男人,這就是此間錯過的光陰。
顧拙言望著酒店大門,人來人往的,莊凡心已經進去了。
他窩在駕駛位上沒動,從煙盒裡掏出一支煙,點燃,用力地吸食了一大口。他情不自禁地笑了,嗆得直咳嗽,但沒有緩衝地一口接一口往嘴裡吸,一邊咳,一邊吞吐,一邊笑。
不好笑嗎?
莊凡心拋一句“別來無恙”給他,實在是太好笑了。
Advertisement
心窩子被一刀扎透,豁著洞流著血,疼了記不清多久才凝結成疤,如今莊凡心這個劊子手卻對他說,無恙。
這一整晚,淡然的,平和的,顧拙言和莊凡心談笑風生,眉頭都不皺地敘舊,他們像老同學聚會,像同事應酬,大方得體得沒有半分瑕疵,誰也沒暴露丁點馬腳。
他們佯裝風平浪靜,問彼此的前任,問今後的打算,然而有些問題他們連碰都不敢碰。
莊凡心為什麼移情?
顧拙言後來去了哪裡念書?
珠寶公司那麼重要,為什麼又拋下回國?
真的會和溫麟好嗎?
回來多久,一年,三五年?
是否真如表現的這般,早已毫無芥蒂,早已忘卻愛恨,你我相見落座推杯換盞,一切翻了篇兒,合上了彼此這本書?!
顧拙言和莊凡心都不敢問,眼波相交融,各自溫柔禮貌,不經意間將舊事拔起卻精確地掌握著分寸。多一絲一毫,恐怕疤瘌崩裂,露出捂了十年的淋漓血肉。
顧拙言捻滅煙蒂,點燃第二支,他渾身的肌肉這才松緩下來。車廂內已經烏煙瘴氣,打開車門,對著冷風呼一口白煙,第三支,第四支,沒完沒了地抽。
套房的門外,莊凡心低頭在提包裡翻找房卡,手機,文件,隨身攜帶的口香糖眼藥水,纏成團的耳機線,唯獨摸不到房卡。
他越翻越急,臉都憋紅了,將所有東西傾倒在地上,跪在門外兩手不停地翻找。去哪兒了,明明塞在裡面,為什麼找不到,他絮絮叨叨地說著,像個歇斯底裡的即將發病的瘋子。
啪嗒,眼淚滴落在手背。
莊凡心垂著頭,揚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第61章 覺得對不起我?
天公仿佛知人意, 下雨了。
剛四點半, 莊凡心被雨聲吵醒, 臉頰紅腫發燙,沒敢照鏡子,泡杯咖啡直接坐在了茶幾前。
昨晚的計劃是下班約見曹組長, 見完回來,將幾份設計資料看完。實際是他和顧拙言重逢,推掉原本的約, 腆著臉湊上去敘舊。
人永遠無法確認將來發生的事, 果然真理。
茶幾上擱著一塊蛋糕,酒店免費贈送的。莊凡心當時跪在門外瀕臨崩潰, 後來服務生幫他開門,給他這些作為安撫, 一晚上還問候好幾次是否需要幫助。
喝光一杯咖啡,莊凡心打開資料開始看, 放過自己,也不隔空糟蹋別人,天亮之前先專心工作吧。
房內隻剩翻頁和敲鍵盤的動靜, 陰雨天沒太陽, 直到八點鍾仍烏蒙蒙的,敲下最後一枚句號,莊凡心捂嘴打了個哈欠。
“嘶……”嘴不能張,牽動得臉蛋兒生疼。他昨天使全力打的,當時就腫起來, 白皙的皮膚上滲著青紅的小血絲,還挺嚇人。
莊凡心幽怨地望一眼窗外,晴天的話可以戴墨鏡遮一遮,偏偏要下雨。爬起來,他洗個澡換好衣服,未免同事瞧見,提前一個鍾頭就出了門。
半路上,廣告部的王總監打來,他接通:“喂?”
“莊總監,早,昨晚睡得好嗎?”
莊凡心連對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應承說:“挺好的,這麼早找我有事兒嗎?”
“是這樣的,廣告部今天上午有個會。”對方道,“涉及到新宣傳的內容,請您務必參加,幫我們給點意見。”
莊凡心腫著半張臉,哪也不想去,況且設計師摻和廣告部的決策做什麼?他說:“我就是個畫圖的,能給什麼意見,班門弄斧要鬧笑話的。”
奈何對方一再懇請,姿態擺得極底,仿佛莊凡心不露面便難以進行。無法,莊凡心隻好答應,掛了,後半程厭煩地盯著窗外。
這座幹燥的城已被浸湿,沒了灰塵,隻有如刀的北風愈發凜冽。
一不講話,二沒事做,莊凡心望著掠過的枯樹,想顧拙言,經過尚未營業的商場,想顧拙言。紅燈變綠燈,麻雀飛過,一個小孩兒穿著明黃色的雨衣,想顧拙言,想顧拙言,想顧拙言。
要了命了。
莊凡心總算捱到公司,緊緊圍巾進入silhouette大樓,太早了,一個同事都瞧不見,保安的早點都還沒吃完呢。
他生怕自己闲下來,逼著自己忙,千萬別停。
部門同事陸續來齊,溫麟雖未遲到,但精神萎靡,估計昨晚加班累著了。等他推門進來看見莊凡心的側臉,霎時精神:“總監,你的臉怎麼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莊凡心說:“護膚品過敏。”
溫麟問:“怎麼隻一邊過敏?”
“那邊沒抹。”莊凡心抬頭看對方,眼神很冷很厲,現在溫麟不隻是實習生和助理,還是顧拙言的相親對象,年輕,單純,要好好發展的人物。
他羨慕,妒忌,又撇開眼:“進來幹什麼?”
溫麟奉上文件:“買手的預測及調研報告,需要籤字。”
莊凡心看完籤名,正好廣告部的人來找他了,他起身朝外走,順便對溫麟吩咐道:“訂位子,我開完會直接吃午飯。”
溫麟問:“總監,幾位?”
“兩位。”莊凡心一字一頓,“我,和,你。”
溫麟瞪眼咋舌,尋思著不會是提前了結他的試用期,吃一頓散伙飯吧?還是賞識他……想和他單獨待會兒?
這工夫莊凡心已經到廣告部,會議室坐滿了人,全部亮麗光鮮,其中程嘉瑪最是風姿綽約。莊凡心也不管臉頰腫痛了,笑出幾顆整齊白牙,大方落座:“什麼會這麼重要,程總也要出席?”
程嘉瑪害羞道:“我可不重要,這場會莊總監是主角。”
莊凡心不明所以,笑容未收,直勾勾地望向王總監討說法。這時熒幕投射,前方展示出一套設計作品,是莊凡心回國前在倫敦比賽的得獎設計,七號巖芯。
廣告部的意思是,莊凡心這些年的代表作品很豐富,目前又有“七號巖芯”這個新鮮熱乎的系列,不妨利用起來,以莊凡心為主角拍一輯廣告。
既作官方通知,silhouette吸納莊凡心擔任設計總監,更作宣傳廣告,以莊凡心個人的實力和履歷為品牌助力。算得上是互利互惠,兩全其美。
莊凡心終於明白為什麼非請他過來,聽完策劃案,王總監問他感覺怎麼樣,滿屋子人望著他,等待他接下來的答復。
草案擬定了,腳本設計好,整套廣告的說明更是精細妥當。這一場會議,不是邀他給意見,是先斬後奏,也不是詢問他能不能拍,而是此時此刻等著他答一句,這樣拍很好。
莊凡心被趕鴨子上架,他不喜歡出風頭,作為一名設計師,他希望自身被業內認可就行,作品才需要被推入大眾之中。
現在萬事俱備,他拒絕就是不懂事。罷了,他點點頭說:“我可以配合。”
莊凡心就把面子給到這一步,接下來低頭玩手機,看看地圖,他上班幾天還沒記住酒店到公司的路線,再刷刷點評網,看些餐飲娛樂的評價。
臨近中午散會,莊凡心直接帶溫麟去吃飯,公司附近的餐廳,他醉翁之意不在吃,溫麟也莫名忐忑,倆大男人就叫了兩盤綠綠的沙拉。
“總監。”溫麟先出聲,“我是不是犯錯誤了?”
莊凡心說:“犯沒犯錯自己最清楚,你心虛?”
溫麟慌道:“不是啊!你那麼高冷,突然約我吃飯我很害怕啊!”
莊凡心笑了,吃幾口菜便擦擦嘴巴,說:“昨天你是不是約人在維晶餐廳見面?”他想一口氣說完,痛快些,“給錯我房間號了,我見到了你約的人。”
溫麟一拍腦袋:“我昨天接設計太激動了,對不起,沒耽誤你和曹組長見面吧?”
“沒事兒。”莊凡心握著一杯水,“其實你約的人——”
溫麟插嘴問:“帥麼?”
熱門推薦
第四十九次告白
青梅竹馬的校霸讓我表白五十次,才願意和我在一起。 第 49 次失敗後,我放棄了。 最後一次,我選擇用來愛自己。 角落裡,最近風頭正盛的天才圍棋手賀宴將我圈在懷裡,語氣委屈: 「沫沫,現在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賀新郎
和閨密一同穿書的第七年。 她帶給我一個好消息:隻要這具身體死亡,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說完這話後,便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飛濺的鮮血浸在她夫君的袖上。 上一秒還在指責她演戲的男人目眥欲裂,肝腸寸斷。 而我則越過他,看向了不遠處正摟著他們白月光溫聲哄著的男子。 那人正是我的丈夫,是這天下的君王。 我想,我也該回家了。
反骨不化
為蒼生徵戰的仙子下凡曆劫,上神不忍看愛侶吃苦,欺瞞天 道將我和仙子的命格對調。她圓滿歷經十世,我以凡人之身 受了五百年雷劫。
頂流和龍傲天的團寵妹妹
"宋渺渺有三個大哥,他們不太普通。 大哥酷帥狂霸拽,自從被退婚後幹啥啥都行,第一年成立娛樂帝國,第二年帶著華國科研衝出亞洲,聽說最近在暗中修仙。 二哥頂流巨星,出去溜彎能招惹到一個豪門老男人一個偏執反派一個殘疾大佬,渺渺得小心盯著二哥不被按牆摁著親。 還有三哥,雖然幹啥啥不行,就是莫名其妙有許多清純美艷可愛的大姐姐送上門來想當她的三嫂子……"
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
我死後,兒子成了整個長安城最紈絝的浪蕩子。他爹從少年 將軍,一路爬到了朱袍宰相。我怒了!隻曉得升官!兒子不 知道管。再睜眼,我穿到十四年後。
許她晨光
為了應付相親,我跟魔頭上司請假。「薛總,我腿摔斷了, 想休假 TAT。」「批。」相親當晚,我望著對面的薛延,面 如死灰。「腿摔斷了?」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