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那段記憶裡出來後，我就猜到了通關的辦法。

我們在一個巨大的鏡子世界裡。

 

這個公寓裡的鬼，就是當年被中年男人虐S的孩子們。

 

因為不是全身都被縫上鏡子，所以在鏡子裡會出現鏡像。

 

但謝權不一樣。

 

他全身都被縫上了鏡片，所以沒有出現鏡像。

 

既然公寓裡的鏡片都是他身體的一部分，那麼隻要打碎謝權，就等於毀了公寓。

 

出去的代價，是消滅謝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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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不到。

 

正要說自己不知道，整個公寓響起了機械廣播。

 

【通關倒計時，2天。

 

【若玩家未在規定時間內通關，則判定為通關失敗，抹S。】

 

張麗瘋了。

 

她朝我撲過來，面色扭曲。

 

「你一定知道，快說啊！

 

「不然我們都要S在這！」

 

我側身躲開，看她倒在地上，平靜開口。

 

「我不知道，這麼想出去就自己找線索，別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15

 

張麗不知道做什麼，神神秘秘躲著我。

 

眼鏡男也忙得焦頭爛額，滿公寓找線索，連地毯下面都不放過，

 

隻有我像根本不關心一樣，除了吃飯就是去謝權的房間找他。

 

彈幕差不多都跑光了，隻剩零星兩條飄著。

 

【沒意思，他們結局都不用看就能猜到，S定了。】

 

【最起碼那兩個還找線索，老婆這是直接等S了。】

 

【其實我早就發現老婆有點不一樣，她幾乎沒怎麼說過話，特別沉默，對周圍的人和事好像都不關心，求生欲特別低。】

 

【樓上的你錯了，她關心Boos。】

 

【真愛，嗑了。】

 

【加一。】

 

倒計時1天的時候，眼鏡男躲在廚房哭了。

 

恰巧我去倒水，發現他哭得滿臉是淚，眼鏡都往下滑。

 

看見我，他像是找到什麼宣泄口，一股腦把話全倒了出來。

 

「我大學還沒畢業，今年的獎學金還沒領到手。

 

「我媽有阿爾摩茲海默症，什麼都做不好，沒有我的獎學金，她一個人怎麼生活啊。

 

「我不想S，可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出去。」

 

我靜靜地聽著，陷入沉默。

 

夜晚的時候，我跑去謝權房間緊緊抱著他。

 

無論抱多久，多緊，他身體還是冷冰冰的。

 

我忽然有點想哭。

 

謝權摟著我，下巴搭在我的頭上輕蹭著。

 

「老婆，你是不是知道通關的方法了。」

 

我悶悶地點了下頭。

 

「不要，不要失去你。」

 

反正外面的世界沒有人愛我，關心我，也沒有親人。

 

還不如在這，至少有謝權。

 

他笑了下，眼底冰雪消融，嘴角翹得老高。

 

不是之前那樣的壞笑，皮笑肉不笑。

 

是真真切切，很明顯開心地笑。

 

我看呆了。

 

他又親了親我，寵溺地說。

 

「要通關的，我不想你留在這個冰冷的鏡子裡。」

 

那他呢？

 

他是消失了，還是一個人永遠在這。

 

我執拗著不肯答應。

 

他嘆了口氣，無奈道。

 

「我能看見透過鏡子看到將S之人的過去和未來。」

 

「那晚被你召喚到現實世界，我看到了你的過去，即使過得那樣不盡如人意，你還是願意在未來發生火災時幫人逃跑，自己被燒S在裡面。」

 

「你是個善良的女孩，我知道你不忍心放棄無辜的人。」

 

是啊，我確實在看到眼鏡男哭的時候動搖了。

 

我自己想留在這，但眼鏡男現實世界還有親人需要他。

 

我沒有再說話，蹭了蹭謝權的臉，滿是依賴。

 

明明是溫馨的氣氛，他身上的黑霧卻跑出來一直貼我，甚至有的還往衣服裡鑽。

 

色鬼！

 

我咬了謝權的臉一口。

 

他那張漂亮的臉帶著我的牙印，滿是委屈。

 

「老婆，這不怪我。

 

「黑霧是我的意識，我控制不了。

 

「它們隻是太喜歡你了。」

 

16

 

倒計時5小時，張麗瘋了。

 

再見到她的時候，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她居然把鏡子砸碎吞了下去！

 

奇怪的是，砸碎鏡子後她並沒有像那個體育生一樣四分五裂。

 

吞下那麼鋒利的碎片看起來也沒有受傷。

 

她神經質地笑，邊笑邊蠱惑眼鏡男一起。

 

「你看啊，我沒事。

 

「快點，砸碎吞進去，等所有鏡子被吞完說不定我們就通關了！」

 

眼鏡男被她嚇得滿頭都是冷汗，但還是遲疑了一會也伸手準備照做。

 

我走過去拉住他的胳膊。

 

他像是回過神一樣，猛地吸了口氣，遠離張麗。

 

張麗瞪了我一眼，嘴裡嘟囔。

 

「不知好歹，那你們就自己留在這等S吧。」

 

在張麗身後，那些鏡子密密麻麻冒出無數黑影，最後都幻化成一副瘋狂模樣的她。

 

「周曉曉」和男人從天花板的鏡子裡看著這一切。

 

彈幕毛骨悚然。

 

【天啊，這是失去理智了吧，用腦子想想都知道通關方法不可能是這個。】

 

【終於知道鬼為什麼不接著S人了，他們想逼瘋幸存者。】

 

【太惡趣味了……】

 

周圍的鏡子幾乎都被張麗摔碎又吞掉。

 

她像是填不飽一樣。

 

但我們誰都不敢再說話。

 

因為那些被吞下去的鏡片刺破了她的身體。

 

沒一會她就血肉模糊，冒出的鏡片尖讓她變得像一隻刺蝟。

 

眼鏡男兩眼一翻就要暈過去。

 

「媽媽啊……」

 

他倒在地上，有一道黑影靠近他頭頂的鏡子。

 

然後探出手，拽住他的頭。

 

我趕緊蹲下身用力扇了他幾巴掌。

 

「快！快跑！」

 

他捂著臉清醒過來，看到眼前的場景又要暈過去，狠狠掐住人中才爬起來。

 

「周曉曉」語氣陰森。

 

「多管闲事，那你就一起S吧。」

 

我和眼鏡男對視一眼，撒腿就跑。

 

身後，是血肉模糊的刺蝟張麗，「周曉曉」和男人，還有鏡子裡的無數黑影。

 

公寓裡的機械廣播再次響起。

 

【倒計時1小時，恭喜玩家開啟屠S模式，覺醒副本內所有鬼怪。】

 

彈幕炸了。

 

【還有屠S模式，這還讓人活嗎！】

 

【Boos，你老婆要沒了，你還不出來！】

 

【快救你老婆！】

 

17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我逐漸筋疲力盡，速度慢了下來。

 

眼鏡男呼哧帶喘。

 

「不行，跑……跑不動了……

 

「我是文科生，不是體育生啊！」

 

腳腕傳來刺痛。

 

是張麗抓住了我，她手掌內的鏡片刺穿我的皮膚。

 

我被她拽倒在地。

 

眼鏡男閉著眼睛踹她。

 

「快走開！啊啊啊醜S了！」

 

這句話激怒了張麗，她另一隻手揚起，砸向我的臉。

 

下一刻，她被猛地一腳踢飛三米遠，滾下樓梯。

 

謝權抬起我的腳腕，一臉心疼。

 

「老婆，怎麼我不在一會兒就把自己搞成這樣。」

 

我抿了抿唇，有些心虛。

 

總感覺自己太弱了，給他添麻煩。

 

「周曉曉」和一群黑影追了上來。

 

他們七嘴八舌。

 

「謝權，讓開，讓開！」

 

謝權充耳不聞，低頭伸出豔紅的舌頭舔了舔我的腳腕。

 

我瞪大眼睛，耳根爆紅。

 

「你，你……」

 

周圍安靜了下來。

 

那群怪物面無表情盯著我們看，眼神幽怨。

 

我頭皮發麻。

 

眼鏡男打斷這種氣氛。

 

他帶著哭腔靠近我。

 

「你沒事吧，嚇S我了。

 

「都什麼時候你還帶男人來演偶像劇，快跑啊。」

 

我收回腳腕，發現傷口愈合了。

 

謝權漂亮的桃花眼眯起來。

 

「老婆。」

 

我自覺遠離眼鏡男。

 

這個動作取悅了謝權，他笑了下把我扶起來。

 

「周曉曉」開口了。

 

「謝權，不能讓他們通關，別感情用事。」

 

謝權語氣很淡。

 

「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老婆。」

 

眼鏡男在我耳邊小聲問。

 

「你結婚了？看起來你老公不是人。」

 

好八卦的人。

 

剛剛他還哭著喊救命，現在又像什麼事都沒有。

 

我思索了下回答。

 

「結婚了，我知道他不是人。」

 

眼鏡男一副你口味真重的表情看我。

 

謝權回頭給了他一記冷眼，他立馬低頭縮小存在感。

 

「周曉曉」還在勸。

 

「他們通關，我們所有人都要S。」

 

黑影們開始哭起來。

 

「嗚嗚嗚……好狠的心啊，我們不想S。

 

「謝權，我們還沒報仇，不能S！」

 

謝權說。

 

「怎麼報仇，一輩子困到這個公寓裡嗎？

 

「我找到了他的魂魄，隻有從這出去你們才能報仇，通關不一定代表你們被消滅。」

 

說完，他轉頭看我，眼神溫柔得不可思議。

 

「老婆，我送你出去。」

 

我踮腳摟住他的脖子，如同雛鳥。

 

「不要，不要離開你。

 

「不出去。」

 

眼鏡男默默舉手。

 

「那能送我出去嗎？」

 

謝權點頭。

 

我忽然覺得心裡悲戚極了。

 

為什麼世界上可以無條件保護我、愛我的人最後都會離開。

 

媽媽是，謝權也是。

 

鼻尖酸澀，我無聲地哭了起來，眼淚打湿謝權肩膀的衣服。

 

耳邊傳來一聲無奈的嘆息。

 

「我不一定會消失，但你再不走，就要徹底消失了。」

 

我知道。

 

謝權之前說我未來會因為救人S在一場火災中。

 

他低頭親了親我的發絲。

 

「寶貝，放手。」

 

第一次，他說放手。

 

我整個人都在顫。

 

眼鏡男把我從謝權身上扒下來。

 

距離副本倒計時，還有12分鍾。

 

謝權站在公寓的頂樓，隔了很遠，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看見他的口型，是在說。

 

「等我，好好照顧自己。」

 

然後，他的皮膚一寸寸消失，被破碎的鏡片取代。

 

被血色浸染的冰冷鏡片一點點侵蝕掉他漂亮的臉蛋，到最後眼眶都變成兩個窟窿。

 

他向前邁，兩腳踏空。

 

稀裡哗啦一陣碎裂聲。

 

謝權碎了。

 

很直觀意義上的碎了。

 

他從高處墜落，身體上所有的鏡片散落一地，砸成細小星光一樣的小塊。

 

公寓一點點塌陷，湮滅。

 

我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被抽離。

 

18

 

我回來了。

 

當晚，宿舍樓發生火災，張麗和周曉曉被燒S。

 

而我救了一個女同學。

 

房梁在塌下來的瞬間，像是被什麼力量阻止，偏移了軌道。

 

我感到身後有隻手把我推向外面。

 

女同學感激涕零地抱住我。

 

我愣愣地看著眼前被火舌吞噬的大樓。

 

剛剛，是謝權救了我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