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竹枝郎道:“不是沈仙師你抓錯了,是我把你抓的手換了。”
沈清秋忍無可忍一拳砸在石門上:“我本來是想和洛冰河在一起啊!”
竹枝郎愣了愣,道:“沈仙師你和他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跟這群人真是說不清!
沈清秋抬手讓他閉嘴,轉身走了幾步,忽然覺得腳底不平,竹枝郎跟了上來,他忙做了個阻擋的手勢:“別動!”
一張巨大的女人臉孔,鋪滿了整個大殿地面。他們正踩在這張臉的耳朵上。
和喜殿的女顏不同,這張臉毫無嬌媚之態,反而兇神惡煞,目眦欲裂,細目闊鼻,極盡醜惡之能事,活像個母夜叉。
沈清秋謹慎道:“別踩臉。”
竹枝郎:“……”
這整個地上都是臉,不讓踩臉踩哪兒……
喜怒哀三殿一重接一重,過了第一重喜殿之後,緊接著的,就是“怒殿”。
原著洛冰河觀(xi)光(jie)聖陵、打通過這一關時,採用了特定的走位,可惜沈清秋沒記清楚他到底踩的是哪幾步。如果不小心踩錯了一步,怒殿的防盜措施就會啟動。御劍也是不行的,隻要在垂直上方通過,都算是踩。
話說回來,被人踩臉當然生氣了,怪不得要怒!
他敢衝進來,是因為以為抓的是洛冰河,他肯定知道走位。誰知道蛇這麼滑溜,瞬間就把人給換了!
地面越來越熱。地上這女顏的臉頰原本是緋紅色,正逐漸升溫變成豔紅色。沈清秋蹲身,試探了一下溫度,沾手立即抽回。燙的像有一把火在地底炙烤,站在地面上的都是鐵板燒的肉料。恐怕他們剛才已經不知不覺中在這臉上踩了幾腳了。沈清秋退後幾步,盡量向側沿靠攏。
突然,炙亮金黃的紅色液體噴泉一樣從地面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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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枝郎剎那化出原型,一條鱗片閃著熒光的黃眼青蛇盤在地上,立起上身,昂首嘶叫,足有四人之高。把沈清秋卷成一團,牢牢裹在鱗甲當中。白森森的獠牙挨著沈清秋的腦袋,那對金黃大眼近距離看,更加獵奇。
天琅君說的真對,喜之郎果然有點傻。之前被雄黃酒燻得迎風流淚不記得了?剛剛還被他用劍指著也不記得了?這種情況下還這麼盡心盡力護著他,簡直讓沈清秋都不好意思坑他了。
突然,一聲轟隆巨響,怒殿一側的牆壁整片倒塌下來。
硝煙彌漫中,天琅君一邊活動手腕,一邊走下亂石傾牆,踏入怒殿,道:“不知道這是不是我的錯覺,沈峰主似乎比我還熟悉這聖陵呢。”
竹枝郎化回人形,失聲道:“君上,別進來!”
天琅君還沒露出疑問的神色,已經在地上這女人的臉上一連踩了六七步。
沈清秋:“……”
竹枝郎:“……”
一道四人合抱的巖漿巨柱猛地衝天噴起,天琅君瞬間被熊熊火焰吞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清秋心中狂笑不止。讓你不聽人把話說完!讓你毆打親兒!你裝啊,盡管裝,裝B遭雷劈!
可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洛冰河跌跌撞撞的緊跟在後面,也闖了進來。他一條手臂松松垮垮,似乎徹底折了,血從頭上止不住地流下,一隻眼睛都睜不開了。
好慘。這麼慘,比他剛過來的那段時間洛冰河被原裝貨打得慘多了。洛冰河這體質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長輩都這麼愛用暴力的方式來教育他。又不是百戰峰的!
竹枝郎圍著那火柱團團轉,無暇顧及其他。洛冰河把殿內景象盡收眼中,再低頭一看,跳下亂石堆,瞬息之間走出了五六步,來到沈清秋跟前。
不科學,他究竟是怎麼隻看一眼就知道該怎麼走而不引發機關的?
洛冰河似乎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言簡意赅道:“走臉上穴位。”
說話間,兩人已經穿過怒殿,進入下一重。石門閘閘落下時,沈清秋還是忍不住多看了洛冰河兩眼,確認這次沒有找錯人。
沈清秋站在墓殿邊緣,不敢妄動。“哀殿”的主殿魔女,棲落在天頂之上。抬頭一看,果然繪著一張眉峰緊蹙,哀慟婉轉的女顏。覺察有人入侵,那張臉雙眼一睜,五官皺挪,表情愈發悽苦,先是淅淅瀝瀝的水滴從兩眼滲落,沒過多久,整個天頂上飄下了密集的雨絲。
他剛要說話提醒這是屍雨,不能沾身,洛冰河揚起一隻手,把他護在下面,挾著兩人直接衝了過去。沈清秋一不留神,就這麼被他拽著火速通了關。
原著洛冰河走的可是技術流路線,現在怎麼回事,這方法也太簡單粗暴了!
喜怒哀三重殿可是打了二十萬字的副本,現在換算下來,一章的長度有沒有?!哀殿起碼拖拖拉拉打了十章才完,現在呢?三行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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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得太多了!
從三聖殿出來之後,就是一條黝黑寂靜的墓道。兩人一離開墓殿,綠色火光幽幽亮起,一排接一排,無盡地延伸下去。
聖陵防盜措施簡直無孔不入,喪心病狂,咽氣燭陣就像不要成本似的到處亂堆。原本在墓道中無神遊蕩著的盲屍們流著口水湊了過來。洛冰河舉起一隻手,神色冷峻又不耐,它們不甘地低聲嘶叫,喉嚨裡盡是呼嚕呼嚕的低哮,埋著頭縮回黑暗之中。
洛冰河沒看沈清秋一眼,撤了手,道:“走吧。”
沈清秋注意到,洛冰河的臉紅得厲害,在幽綠的燭光下看,突兀極了。看上去絕對不像因為害羞。之前洛冰河每次抓到沈清秋,都要盯著死看猛看,這次卻不看了。見了沈清秋的目光,反而避開了,下意識用沒骨折的左手擦了擦眼睛上的血跡。
沈清秋懷疑他是不是中毒了,或者被打得腦充血了,可看洛冰河腳步還算沉穩,又不像那麼回事。
他正打算開口問問情況,洛冰河搶先問道:“這具身體,靈脈運轉可好?”
沈清秋沒料到他第一句會是這個,怔了一怔,答道:“正常。”
似乎每次陷入沉默,率先打破的都是洛冰河。他想起來,這具身體的靈脈,都是洛冰河花了五年時間一點一點修復起來的。
洛冰河點了點頭,道:“那就好。另外一具身體,我保存了幾天,終究是枯萎了。萬一這具身體也出了問題,那就不好了。”
露華芝軀,魂離即死,瞬間枯萎消解,洛冰河居然還能支撐幾天,不知要為這無謂之舉耗費多少靈力,還敢在這之後來聖陵單刀赴會。沈清秋胸口有點堵得慌,思緒散漫又不安,亂找話題。天琅君似乎剛才提過,洛冰河“捎帶了兩條小雜魚”,沈清秋問道:“你還帶了誰?”
洛冰河終於看了他一眼,道:“我一個人來的。”
第59章 冰消雪融
頓了頓,他接著說:“剛才那兩個,不是好相與的角色。師尊就算不想呆在我那裡,也希望你不要跟他們一路。”
聽起來,洛冰河不是第一次和他們打照面。沈清秋道:“你之前見過他們?”
洛冰河淡聲道:“之前在南疆遇過那條蛇,交了幾次手,險些吃了虧。另外一個沒見過,但我打不過他。”
竹枝郎出身南疆,在那邊奔走,自然要勤快些。天琅君也說過,金蘭城的瘟疫事件本來就是為解決南疆糧食問題鬧出來的。洛冰河在南疆和竹枝郎打過幾架,意料中事。
可竹枝郎似乎沒對洛冰河說明他的身份,更沒將他視為少主。天琅君瞧著也不像有這個打算。
如此看來,父親和表哥,都沒有承認他的意思。
洛冰河步伐雖穩,可仍隱隱有點一拐一瘸,卻還是挺直了腰在走,連牆壁也不扶。沈清秋看在眼裡,五味陳雜,不尷不尬踟蹰了片刻,他猛地下了決心,上前一步,正想支撐洛冰河一把,燭光忽的一閃。
墓道暗了一暗,洛冰河的身體壓向了他。
可這次,洛冰河既沒強硬地抱住他,也沒動手動腳,而是徹底歪倒在他身上,然後就一動不動了。
折騰半日,沈清秋狀態也是疲倦至極,沒能扛住兩個人身體的重量,咚的一下靠在石壁上。洛冰河則靠在他身上,軟趴趴的,腦袋在牆上磕了一下,發出響亮的撞擊聲,聽得沈清秋心也跟著一抖,牙根發疼。
他連忙站直,反手抱住洛冰河,一陣摸索,摸到他背部。洛冰河背後衣物破破爛爛,都是被哀殿屍雨淋出來的的,再往裡面探探,皮下肌膚觸感詭異,似乎有潰爛跡象。而且已經發出腥味。
畢竟屍雨可不是什麼好東西。
沒有旁人在場的時候,按照沈清秋的叫人習慣,他愛首先上來就左右開弓賞兩個小耳刮子,可現在他這爪子還沒伸出去,就覺得下不了手,於是改為輕輕拍了他臉頰兩下,聲音也不由自主放輕了:“洛冰河?洛冰河?”
洛冰河沉沉閉著眼睛,睫毛顫都不顫一下,臉色愈發紅的不正常。
沈清秋伸手一摸,額頭和面頰滾燙,像是發燒。但是洛冰河身上絕對不會存在“發燒”這種概念,即便偶爾有落魄受困的時刻,也不會持續多久,更不會到失去意識的地步。再碰一碰手,手卻是冰涼的。他整個人就像頭放在微波爐裡,身體放在冰窖裡。
沈清秋一手放到洛冰河腦後,揉了揉他剛撞到牆上的地方。
“冰河,聽得清嗎?”
沒有回應。
沈清秋算了一算。為了護住肉身不讓其枯萎,洛冰河消耗了幾天的靈力,最後還是沒護住;大費周章到處亂抓黑月蟒犀;來聖陵後,先被天琅君拳打腳踢,再正中喜殿音波攻擊,繼續被天琅君拳打腳踢,最後是屍雨淋身。
怎麼想都比發燒嚴重多了。
洛冰河昏迷之後,威壓失去震懾力,方才縮進黑暗深處的盲屍們又開始蠢蠢欲動,嗬嗬嘶嘶地圍了上來。
沈清秋一手抱著歪倒的洛冰河,一手握住修雅劍,猛地一甩,劍身脫鞘飛出,勢如飛矢,第一個來回穿刺了十幾隻。然而雪亮的劍刃反光十分厲害,咽氣燭的綠光映在劍身上,愈發刺眼,盲屍對光線的捕捉能力極強,閃避也快,第二次這招就不管用了。沈清秋剛把佩劍插回腰間,幾隻枯瘦的手臂已經伸到近處,甚至有一隻衝洛冰河的眼球探去,他一掌甩出一個暴擊,把那隻不規矩的盲屍腦袋炸開了花。
隻是,暴擊這招雖然好用,卻不能時時用。靈力消耗太大,不多久便會彈盡糧絕,而且沈清秋現在又回到兩格電的靈力狀態,不能再像之前那樣無所顧忌,打出二十幾發後便微覺力不從心。盲屍在墓道中推推搡搡,他隻好來一個踹飛一個,這些怪物雖然低級,卻總也打不完,還要抱著一個昏沉沉的洛冰河,踉跄之間,一時沒抱牢,洛冰河腦袋又在石壁上撞了一下。
“咚”的一聲,聽著格外疼。沈清秋於心難安地用手墊住他後腦勺,摸了又摸,總覺得似乎鼓起了一個大包。這又燒又摔的,可千萬別把孩子磕傻了!
小鬼難纏,繼續留在這條布滿咽氣燭的墓道,隻會引來源源不斷的盲屍。他換了個姿勢,把洛冰河一隻手扛在肩上,大步流星拖著往前走,盲屍在身後被甩出數丈,可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咽氣燭不斷亮起,把二人身影照得無所遁形,盲屍雖然跟不上,卻一直甩不掉,窮追不舍。直到拐角處路過一間小墓室。
這也可能是一間準備室,裡面棺椁橫七豎八,擺的極不整齊,有的連棺蓋都掀翻在地,半點不見莊嚴凝重。沈清秋急忙忙拖著洛冰河進去,一口一口挨個查看,有的裡面躺著姿態奇異的枯屍,有的裡面則空空如也。
墓室外嗬嘶之聲越來越近,拉出長而亂的黑影在地面交錯亂行。沈清秋見形勢危急,躍進石棺。他本想把洛冰河塞進另一口棺材,可沒那個時間了,兩個人抱作一團,齊齊翻身滾入石棺之中。
饒是裡面墊著柔軟的底託,沈清秋還是摔得眼冒金星。洛冰河在上,沈清秋在下,他被沉沉壓著,險些沒一口氣喘不上來。
吃什麼長大的這孩子!看著挺瘦怎麼這麼沉!
還有半邊棺蓋沒蓋嚴實,沈清秋正要伸手去關,外面幽幽綠光晃動,天頂上映出數道佝偻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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