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照野腦子嗡的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他走到林小絮面前：“小絮，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我現在就叫陸知瑤過來做腎源匹配！”

而另一頭，陳醫生正在見陸知瑤最後一面。

手機一響他手忙腳亂摁到了接聽，熟悉的男聲回蕩在手術室。

“陸知瑤，你在哪裡？”

陸知瑤毫無回應地躺在冰涼的手術臺上。

“陸知瑤！陸知瑤！”

“你到底在哪兒？你不是想要跟我兩清嗎？我答應你，你現在馬上來見我。”

陳醫生正要掛斷，可下一秒，一隻瘦削虛弱的手竟然緩緩伸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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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瞪大眼睛一看，被宣告搶救無效的陸知瑤居然蘇醒了過來，嘴巴嗫嚅著，似乎要說什麼。

她用盡全力湊近手機，啞聲說：“蘇照野...”

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蘇照野直接打斷：“我要你一顆腎，五百萬賣不賣？”

陸知瑤愣住了。

陳醫生簡直想要咬S他：“混蛋！你知不知道...”

“賣。”

陸知瑤這個字仿佛從心口挖出來一般，疼得全身都顫抖了起來。

“蘇照野，我賣給你，等著。”

陳醫生看著她掛了電話後才怒道：“陸知瑤，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情況？你兩個腎都已經癌變了，根本沒辦法用了！”

“而且給了他，你馬上就會S！”

陸知瑤從沒想過，自己會把S亡當成回家那樣眷戀：“陳醫生，我知道，你幫幫我吧...”

“把我兩顆腎都摘出來，送給他。”

她的身體已經禁不住藥物刺激，取腎手術連麻醉藥都沒辦法打。

陸知瑤清晰地感受到兩把手術刀在自己身體兩側劃開一道口子，鋒利的刀刃切開皮膚、血肉、脂肪......最後伸進一隻大手將病變的腎取了出來。

她感受著身上尖銳疼痛，卻連一聲叫喊都無力發出。

隨著剪刀咔嚓一下剪斷器官與身體的連接，耳邊響起儀器悽厲的報警聲，陸知瑤的視野變得模糊。

她知道，這一次是真的要與蘇照野永別了。

陳醫生滿頭大汗的將兩顆腎裝進醫療箱，還沒來得及說話，儀器的警報聲卻戛然而止。

陸知瑤已經沒有一絲生命體徵。

陳醫生紅了眼睛，哽咽地幫她蓋上白布：“小陸，這輩子，苦了你了......”

可他不知道，就在陸知瑤心跳停止的那一剎那，她的靈魂脫離束縛站在了他身邊。

陸知瑤想要拍拍陳醫生的肩膀，可手臂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身體，根本觸碰不到。

這時，兩個護士打開了手術室的門，要將病變的兩顆腎送走，陸知瑤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那兩顆腎被馬不停蹄送到隔壁手術室，林小絮雙手抱胸瞅了一眼，一臉嫌棄地說：“真惡心，拿去垃圾桶扔掉。”

“這件事要是讓蘇總知道了，我要你們的命！”

幾個醫護面面相覷片刻，隻能點頭應下。

陸知瑤嘴唇抿了一下，卻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好像那不是自己的東西，她意興闌珊地穿牆而出。

林小絮又問：“陸知瑤呢？”

手術室外，蘇照野也問了這句話。

正巧陸知瑤走出來，有些緊張地看著陳醫生，生怕他說漏嘴。

而他面前的陳醫生接過銀行卡，淡淡說道：“正在休養。”

“不就是割個腎而已嗎，又不是要她的命，做出這副苦相給誰看？”蘇照野冷冷開口，話語中的嫌棄比電話裡更刺耳。

陸知瑤扯了扯嘴角，但是輕飄飄的靈魂仿佛沒有承載任何愛恨，她甚至連心寒都沒有感覺，又或者是......已經冷到極致，反而麻木習慣了。

陳醫生深吸了口氣：“你最好別後悔。”

“後悔？”蘇照野冷笑一聲：“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她。”

“你去告訴陸知瑤，我們兩清了，這輩子...S生不再見。”

陸知瑤睫毛微微一顫，啞聲說：“好，我知道了。”

可奇怪的是，她剛想邁步離開，卻怎麼也動彈不了，身體好像被繩索套上，把她圈禁在蘇照野身邊，無力地跟著他離開。

蘇照野回家後已然凌晨，他從B險櫃裡拿出一枚扭曲變形的戒指，出神地摩挲著。

這是他當年向陸知瑤求婚的戒指，他摔砸過無數次卻還是舍不得扔。

陸知瑤站在他面前，下意識也摩挲了一下手指，空無一物的觸感讓她哆嗦了一下：“扔了吧......”

如今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蘇照野好像聽到了她的想法，把這些年有關於陸知瑤的物品全部都找了出來，他們大學時候的學生證、第一次旅行的機票、無數張合照，以及她寫給他的一百封告白信......點燃火焰的一瞬間，那些過往好像也付之一炬。

陸知瑤瞳孔一顫，幾乎忍不住想要撲滅大火，可腳步像是灌了鉛，動彈不得。

衝天的火灼燙著她的靈魂，就像這些年她對蘇照野濃烈的執念和愛意正在漸漸消失。

蘇照野看著灰燼散去，感覺這顆心好像也變得空蕩蕩，眼角恍惚間落下了一滴淚。

翌日清晨，林小絮在病床上醒來。

雖然是假手術，但為了不穿幫，她還是讓醫生在肚子上劃了一刀，麻醉過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她叫來門外的保鏢問：“蘇總呢？”

“蘇總昨夜離開了，還沒回來。”

林小絮的臉一下子變得難看，擔心蘇照野是去找陸知瑤，連忙一掀被子就要出去。

誰料剛出門就被走廊的一幕驚呆了，原本雪白的牆壁貼上了999朵玫瑰，盡頭處蘇照野緩步向她走來。

“阿野。”

蘇照野溫柔地看著她，單膝下跪：“小絮，你願意嫁給我嗎？”

林小絮哭著撲向他：“我願意！”

陸知瑤遙遙看著這一幕，手指無意識地抓了一下心髒的位置。

幸好，自己已經S了，心髒再也不會痛到撕裂了。

窗外氤氲著雨水，飄灑的雨絲沾湿玫瑰。

陳醫生把花放在陸知瑤的墓碑前，看著照片上女孩明媚的笑容嘆息道：“小陸，你放心，我會幫你照顧好你弟弟的。”

說完，照著醫院聯系表的地址找到陸知瑤的家。

破敗的出租屋S氣森森，陸母打開門，語氣冷肅：“你找誰？”

陳醫生將陸知瑤的S亡通知書遞給她：“您的女兒昨天因病去世，請節哀。”

陸母渾濁的瞳孔動了動，嗤笑一聲：“騙錢也不知道找個好借口，滾蛋！”

陳醫生皺起眉：“這是醫院蓋章的證明，您自己看。”

陸母拿過通知書用力一揚，印有陸知瑤照片地那一頁被汙水浸湿：“你讓陸知瑤差不多得了，不就是讓她陪個男人睡一次而已嗎？尋S覓活矯情給誰看啊？”

“你！”陳醫生震驚地瞪著她。

陸母揚起下巴瞪回去，不肯吃半分虧：“我什麼我？我是她媽！她從我肚子裡爬出來的，我想要她跟哪個男人就跟哪個，我要她活她就不能S！少他媽來騙我！”

說完，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陳醫生憤怒地撿起通知書，想到短短幾天與陸知瑤身邊的人接觸時窒息的感受，不知道這些年這個女孩是怎麼堅持下來的。

他滿腔的憤怒變成了深深的無力，失魂落魄地離開了。

聽到腳步聲離開，陸母才又慢慢打開了門，她沉默地撿起落在水中的那張紙，上面白紙黑字寫著S因：腎衰竭癌變、車禍大出血。

忽然如同觸電一般，她撒開了手，跌跌撞撞地跑回屋子裡翻看陸知瑤的那些藥。

陸知瑤確診之後不想讓母親擔心，一直說的是維生素和止痛藥，如今她才發現那都是治療腎衰竭最便宜的藥。

“怎麼可能...怎麼會......”

陸母目眦欲裂地盯著藥效那幾行小字，顫抖得幾乎站不住。

屋外雷聲炸響，閃電劈亮半壁天空，陸母大叫一聲，瘋瘋癲癲地衝出了房子，消失在雨幕中。

隨著蘇照野與林小絮的婚禮越來越近，媒體們紛紛開始報道這對郎才女貌的商圈新貴愛情故事，各種真真假假的消息混雜其中，不知怎麼就把陸知瑤爆出來了。

在林小絮的推波助瀾下，陸知瑤成了這對青梅竹馬的第三者，一個壞事做盡的拜金女。

網民們聽風就是雨，看到陸知瑤在大學畢業後踹了蘇照野，紛紛跑到她的微博賬號下嘲諷謾罵。

陳醫生看不下去，跑到評論告知陸知瑤已經去世，請大家嘴下留情，不料才發出去一秒鍾，就收獲了幾千個“活該”“S了最好”“報應”。

“這罵得也太難聽了......”

A大同學聚會上，幾個曾經與陸知瑤交好的女生刷著手機，小聲談論著。

對面立馬就有人反駁道：“誰讓她有眼無珠，嫌貧愛富，你們要是被她害得出車禍，被綁去異國他鄉，指不定比蘇照野更恨呢！”

“萬一她是有苦衷的呢。”那女生說完湊到了另一個男人面前，好奇地問道：“顧言，當初陸知瑤可是為了你才跟蘇照野分手的，你知道什麼內情嗎？”

當年陸知瑤當著蘇照野的面與顧言接吻，幾乎將蘇照野的自尊和傲骨都折了個幹淨，後來三人的愛恨情仇也在那屆學生之間廣為流傳。

顧言挑起眉，看向門外：“你怎麼不去問蘇照野？”

這時，會場安靜下來，蘇照野與林小絮在萬眾矚目中走了進來。

本來還在八卦的人立刻圍了上去，林小絮藏下得意，從包裡拿出請柬邀請眾人去參加婚禮。

“聽說蘇總為了小絮特地建了一座玫瑰莊園，這才叫真愛！”

“你看小絮手上的鴿子蛋，那顆鑽石好像是拍賣場的壓軸。”

“陸知瑤腸子都悔青了吧？”

這句話剛說完，女人就覺得自己脖子涼了一剎，扭頭卻發現蘇照野正看著她。

陸知瑤就站在蘇照野旁邊，清晰地看到了蘇照野的表情，她不由得怔了一下。

這樣的眼神當年她見過，是一名嫉妒她的女生造謠她論文抄襲，蘇照野找齊證據提交給了校長，臨走時看了女生一眼，像是看S物一樣說：“再動我的人，我會讓你付出代價。”

那眼神中滿是威脅和冷傲，讓陸知瑤S寂的心緒有了一秒的波動。

顧言見狀哼笑了一聲：“熬了那麼久，總算是上位了，恭喜啊。”

陸晚棠回過神，看向顧言，作為唯二知道當年內情還對她伸出過援手的人，她心中是感激的。

林小絮的笑一下子僵在臉上，看到顧言的那一刻又重新活泛起來：“原來是顧少，你對阿瑤也還真是一往情深，那麼多年了還向著她說話。”

她這話是故意說出來激起蘇照野的敵意。

陸知瑤忍住想打林小絮的衝動，隻希望蘇照野不要對顧言出手，可她的願望落空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聽見他說：“顧少在外面出言不遜，顧董知道嗎？”

顧言神色一沉，看著兩人親昵地說著婚禮安排，眼眸中情緒復雜。

他恍惚想起三年前，陸知瑤紅著眼眶求他幫忙的樣子。

“顧言，小栩的病情惡化了，我媽一定會對阿野下手的，你能幫我把阿野安全送出國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