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要，都看著呢。」

「你要是想的話，咱回屋好嗎？」

 

「？」

 

我往身後一看，原來不知何時我這動靜太大，惹得眾人都跑來看熱鬧。

 

楚钺的侍從也一臉義憤填膺地盯著我，仿佛他家太子在我這受了什麼委屈。

 

我怒了。

 

他在委屈什麼？！

 

該委屈的是我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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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钺眉頭緊皺，一臉猶豫：

 

「好吧，如果是你的話，外面也不是不可以。」

 

「沒關系，來吧！」

 

什麼？

 

放他爹的屁！

 

我氣得牙痒痒：

 

「我數三聲，把解藥給我，不然我有你好果子吃！」

 

平時看在他還挺可憐的分上，我幾乎對他一忍再忍。

 

此刻我也不想忍了。

 

然而，楚钺卻挑了挑眉，挑釁地看著我。

 

我狠狠握著拳，打算給楚钺一個教訓。

 

幾乎剛抬起手，我便覺天旋地轉。

 

昏過去前，隻聽他毫無溫度的聲音響在耳畔：

 

「夫人，你哪裡也去不了。」

 

14

 

再睜眼，我發覺天都變了。

 

外人看來，我爹依舊是那個皇帝，楚俞安依舊是我爹的「寵妃」。

 

隻有我知道，我爹被楚俞安關了起來，就連我都不能見上一面。

 

楚钺也徹底不裝了。

 

我房中的面首也被他通通遣回了家。

 

臨行前，他們還在紛紛怒罵楚钺是妒夫，詛咒他這輩子都得不到愛。

 

人前的楚钺聽到這話神色自若，臉上壓根沒什麼情緒。

 

人後，我卻飽受他的折磨。

 

猶記得當時的我帶著哭腔求饒：

 

「楚钺，我有惹到你嗎？」

 

「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我？」

 

隻記得楚钺的臉色當即沉了下來，將我拖回榻上，冷然道：「想不起來，就繼續。」

 

15

 

不知何時窗外開始飄起大雪，紛紛揚揚落在地上。

 

我瞧著這滿天的白，恍然驚覺我爹攜六十萬鐵騎千裡入京隻為給狗皇帝暖床這事已經半年前的事了。

 

「梨兒，在看什麼？」

 

我頓了下，轉過身，恨恨地盯著他的眼睛。

 

若不是我爹在他們手上，此刻隻怕我會立刻用劍捅穿他。

 

他環住我的腰，將頭埋在我的頸窩裡，滿足地說：

 

「後天，就是我們成親的日子。」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很久。」

 

說完，他將頭輕抵在我的額間，對上我怨恨的眼，眼底劃過一絲脆弱：

 

「梨兒，想必這也是你的所求，對嗎？」

 

我抿緊唇，突然覺得憤怒：

 

「楚钺，事到如今，我有說願意嗎？」

 

「我們之間的種種，我從未說過我願意。」

 

所有人都在說太子對我很好。

 

身邊的婢女都在羨慕我，說能與太子成親是我的福氣。

 

太子這麼愛我，我總歸該懂事些。

 

而我的抵觸是她們所無法理解的。

 

她們覺得能被太子看上，已然是這輩子的榮幸。

 

可我不願意。

 

一切違背我意願的決定都是在耍流氓。

 

楚钺臉上的笑僵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復了。

 

他沉沉地笑出聲：「這由不得你。」

 

16

 

我大抵猜到，我爹是自願被楚俞安關起來的。

 

不然以他的性格，怕是早就將皇宮鬧翻了天。

 

自從他踏入京城的那一刻，他就已經猜到了他的結局。

 

他畫地為牢，甘願被楚俞安所囚。

 

唯有我在他預料之外。

 

而此刻，也不知道我爹跟楚俞安達成了什麼協議。

 

我竟被他們秘密送出了宮。

 

出宮那天，楚钺在城門處失聲痛喊，眼裡帶著恨意：

 

「玉梨，你敢走？」

 

而我就這麼冷眼看著他渾身是血，被一旁的隨從拖了回去。

 

至今我也不清楚，我到底是如何招惹了楚钺這尊活佛。

 

不過，這都與我無關了。

 

17

 

家是回不去了。

 

為了躲過他的眼線，我也隻能抱著劍獨自遊行。

 

遊行途中聽說，楚钺瘋了似的將我跟我爹的老窩翻了個底朝天。

 

甚至為了得到我的消息還差點將楚俞安一劍捅S。

 

他差點被罰得這輩子都起不來床。

 

我也因他這一舉動，過了一段消停日子。

 

然而清靜的日子還沒過幾天，他成親的消息就傳遍了各城。

 

就連我如今的偏僻小巷都聽說，當今的太子要成親了。

 

日子就定在年後。

 

他成親的消息宛如一記悶棍敲在我頭上。

 

不痛，但響。

 

……

 

太子成親的消息傳遍整個村落，人們都好奇起來這個楚國太子。

 

我隨手找了個空位，默默聽著說書先生的故事。

 

「要說這太子楚钺，就不得不提起他的父皇——當今聖上。」

 

「都說當今聖上好男風，然據說三十年前，當今聖上還是襁褓中的嬰孩時，就可窺探出一二。」

 

「任何人隻要輕輕一碰他，他都會啼哭不止，唯有他四皇兄的觸碰才會讓他眉開眼笑。」

 

「且據說當初小皇子抓周抓的還是他皇兄的手，這可讓先皇深感危機，在四皇子還未行冠禮前，就張羅著四皇子的婚事。」

 

「話說啊，先皇左挑右選才選出個當時的才女玉姬兒。」

 

「然就在二人成親前夜，玉姬兒卻做出與人私奔的醜聞，誰也不知道那夜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回來後，郡主便有了身孕。」

 

我嗑瓜子的手一抖。

 

萬萬沒想到，吃瓜吃到了自己娘親的身上。

 

「就在人們以為婚事不會進行之際，四皇子和玉姬兒的婚事卻照常舉行了。」

 

「十月後，太子楚钺出生了。」

 

！！！

 

我一驚。

 

差點茶水噴了一身。

 

我忍不住問：「這瓜保真嗎？」

 

「大妹子，這你都不知道？這皇宮秘辛當年可是人人皆知，你就放心聽吧，先生說的絕對保真。」

 

有情人終成兄妹是吧？！

 

呸呸呸，晦氣。

 

誰跟他是有情人。

 

等等——

 

玉姬兒不是我娘嗎？

 

楚钺是我娘生的。

 

那我是誰生的？？？

 

等等，等等，這不對。

 

我頭腦還有些發蒙，呼吸微窒。

 

就聽說書先生接著說道：

 

「先皇為了遮蓋醜聞，將尚在襁褓中的楚钺送往敵國當質子，這質子一當就是十五年。」

 

……

 

質子？

 

某些被我遺忘的記憶此刻一股腦兒全湧了出來。

 

「喂，你別S啊，你S了還怎麼給我當小老婆？」

 

「男的怎麼了？男的就不能當老婆嗎？我的老婆就該是男的。」

 

「說好了要娶你的，你S了我還怎麼娶？」

 

「所以你要努力活到我娶你的那天。」

 

胸口沉悶得幾乎快要窒息。

 

緩過神後，我擦了擦臉頰處的淚水，忙寫信給我爹。

 

等信的日子裡我心驚膽戰, 幾乎要吃不下飯。

 

每過一天，心中的緊張惶恐就會無限放大。

 

得知我隻是玉姬兒的養女後, 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氣。

 

那就好, 那就好。

 

等等——

 

我為什麼會覺得這很好？

 

18

 

楚钺成親那天，我偷偷去了。

 

坐在最角落的我盯著那個身著華服的男人一言不發。

 

我心中冷笑。

 

他很窮嗎？

 

怎麼二婚穿的婚服還是當初跟我成親的那件？

 

酒過三巡。

 

宴席上大家都眉開眼笑催著太子入洞房, 就連楚钺一向淡漠的眉間都染上了些許愉悅。

 

我眨了眨眼，意識昏昏沉沉的。

 

眼眶變得酸澀起來, 就連心口都好像被一雙大手攥緊, 讓我難以呼吸。

 

不知為何，我下意識想逃。

 

誰料還沒等我跑出門外, 就被打暈帶走了。

 

再醒來看到的就是那張熟悉的床。

 

他說：「你來做什麼？」

 

我咬著牙強忍著淚水，一言不發。

 

他眼裡沒什麼溫度，話語間也冷淡至極。

 

看我像是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他又重復一遍：

 

「不是走了嗎？還回來做什麼？」

 

不知為何, 我心頭莫名升起無端怒火。

 

剛才在宴席上他那樂呵勁呢？

 

越想越氣，我原地破防, 忍不住推開眼前的男人：

 

「你管呢！」

 

「我來看我爹，不行？」

 

我還沒哭呢，楚钺卻率先紅了眼。

 

楚钺狠狠攥著我的手。

 

他眼眶紅紅的，眼裡泛著淚光，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

 

「隻是這樣？」

 

我咬咬牙, 掙開他的手：

 

「不然？看你當別人小老婆？你怎麼這麼會往你臉上貼金呢？」

 

楚钺一聽急了, 連忙拉住我：

 

「沒有別人, 隻有你。」

 

我一臉不信：「真的？」

 

他並沒回答我的問題，隻是一味地重復那句：「別走, 梨兒別走……」

 

我一下軟了心腸，一張臉紅得幾乎滴血，扭過頭結結巴巴說：

 

「小老婆還沒娶呢，我怎麼走？」

 

「你若再敢強求, 我定要你好看。」

 

他忽然側過頭，目光緊緊凝視著我, 不肯錯過我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他像是不敢相信, 又怕是錯覺。

 

他極力克制聲線的顫抖：

 

「你……你想起來了？」

 

「嗯。」

 

他轉過我漲紅的臉，黑得幾乎發亮的眼眸對上我的視線，唇角都洋溢著笑。

 

說的話卻讓人想錘爆他的狗頭：

 

「對不起。」

 

「但我不後悔。」

 

……

 

番外

 

我爹這個皇帝當得格外逍遙自在。

 

楚貴妃也成了楚皇後。

 

大臣眼看這二人越看越胡鬧, 差點氣厥過去。

 

【好。】

 

「「良」打也打不過，罵也不敢罵。

 

忍著唄。

 

要不是看太子還是個穩重的，他們怕是要反了。

 

眼看楚钺這個小老婆娶回家已經快一年了, 肚子卻依舊沒有動靜。

 

每逢憂心時, 楚钺總是把話題岔開，安慰我這事強求不來。

 

我的身子我了解，問題不可能出在我身上。

 

既如此, 那便是……

 

我弱弱抬頭看了眼楚钺。

 

算了，不生就不生了吧。

 

反正愛的人都在身邊。

 

我窩在他懷裡，忍不住問出我一直想問的那件事：

 

「你一直知道你是玉姬兒所生？」

 

楚钺抱著我的手微微一頓, 抿了抿唇, 輕輕「嗯」了一聲。

 

「那我呢？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不是玉姬兒的親生的？不會見到我的第一面你就知道了吧？」

 

楚钺看我的眼神有些茫然, 甚至有些詫異，反應過來便是莫大的喜悅，在我唇上連親了好幾口：

 

「真的嗎？真的嗎？梨兒, 你說的是真的嗎？」

 

我錯愕地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良久我才回過神來，忍不住罵他：

 

「……你個禽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