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白領朝他伸出一隻手:“你好,我就是來應召的鍵盤手,我叫嚴霽。”
留言?
遲之陽忽然想起南乙提的那一嘴,又重新打量了一遍眼前這人。
他看上去幾乎是這輩子都不會和自己產生交集的類型,更不會出現在舊小區地下室的樂隊排練室裡——西裝革履,文質彬彬,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社畜才有的穩定與倦怠,分明應該關在金融街燈火通明的高樓裡,喝著咖啡加班才對。
“你?給我留言?”遲之陽指著自己,“你沒搞錯吧?我找的是樂手,不是投資顧問,我沒錢。”
“沒錯。”嚴霽筆直地望著他,露出微笑,“我是鍵盤手。”
鍵盤手會突然出現在遲之陽的招募貼裡,這事兒本身就挺稀奇。
南乙看到回帖的當下,就覺得不太簡單。出於平時的習慣,他甚至點進去那人的頭像,盤查了一遍對方的賬號,怎麼看都像是現充,並沒有任何樂隊相關的內容。
但就這樣直奔遲之陽的帖子,甚至無視了標題上“吉他手”三個大字。
挺神奇的,南乙想。
深夜,他辦完事回到排練室。
摩託車往單元樓門口一停,手機便震了一下。下樓梯去地下室時,南乙查看了新消息,有些意外。
[仇勝:這點小忙也值得你特意跑一趟?地址發來,下次有事兒直接打電話,我可當你是親弟弟,別跟哥客氣。]
剛剛去的時候人不在,沒想到這麼快就收到回復。
南乙發過去地址,又回了句感謝的話,這麼講義氣的人他也是頭一次遇到,事情順利的程度超過了他的預期。
十秒鍾後,他發現,原來這不是今天發生的唯一一件出乎意料的事。
Advertisement
走進排練室的他竟意外撞見極其和諧的畫面——一向暴脾氣又認生的遲之陽竟然在和一個陌生人練習,還特別投入,特別開心。
他的出現中止了這場頗為默契的律動配合。兩人齊齊朝他看過來。
還真把那個鍵盤手帶回來了?
五分鍾後,經遲之陽的介紹,南乙了解了事情經過。
“懂了,你們繼續。”
從遲之陽的描述來看,他隻是單純對這位新樂手的高超技術心悅誠服,其他知之甚少。
而南乙向來也不喜歡打聽別人的事,他更喜歡自己觀察。
譬如,他發現嚴霽從事的是金融行業,對方從紙箱裡拿出的保溫杯是公司發的,上面還印著名字,是非常知名的投行。
又譬如,他發現這人的編排和節奏和遲之陽意外地契合,仿佛排練過成千上萬次。這很難得,遲之陽的底鼓節奏極快,變化也多,又酷愛加花,之前和很多樂手合作時,鮮少有人能快速跟上他,總需要遲之陽先讓一讓,磨合磨合。
但嚴霽不用。
他甚至能壓得住遲之陽。
實事求是的說,南乙對招募樂手這件事並沒抱過期待。從頭到尾,他想找的隻有秦一隅而已。
但眼前這個看似和組樂隊沒半點關系的鍵盤手,卻有著超出他預期的音樂制作水平,不光強,最難得是融洽。這個特質看似尋常,但對樂隊來說,簡直珍貴無比。
聽得久了,南乙甚至有點想拿起琴和他們一起練。
他後來也的確這麼做了。
人一旦過於投入就會忘記時間,尤其在望不見天際線的地下室。
肆意的音樂將一切掩蓋,直到南乙六點的鬧鍾響起,三人才大夢初醒。
“好爽。”遲之陽意猶未盡,長長舒了一口氣,轉了轉脖子,“好久沒打這麼久了,以前都是我和小乙兩個人練,加上你感覺完全不一樣。”
嚴霽的視線跟隨著他,見他撥開搭在肩上的小辮子,臉上不自覺露出微笑。
“這算是通過驗收了嗎?”
遲之陽笑得燦爛,拿鼓槌在強音镲上敲了一下,“當然!”說完他看向南乙,眼睛很亮,似乎非常期待他也能給出肯定答復。
事情的發展不可能永遠符合預期,這一點南乙從來都有準備。
因此他也欣然接受了。
他取下貝斯,靠在牆邊,對嚴霽微笑道:“歡迎加入。”
“Nice!”遲之陽興奮地連敲十幾下通鼓,“我覺得我們甚至可以不要吉他手!真的,想做什麼音色嚴霽都可以給,吉他並不是非要不可啊,雖然肯定和真的吉他有差距啦。”
這倒的確如此。
沒有吉他手的知名樂隊也不是沒有。
如果是前段時間的南乙,是斷然不會接受這件事的。
但當他得知秦一隅很可能無法再彈吉他的時候,他意外發現,自己並沒有感到絕望,甚至更渴望,更想得到他。殘缺的,不完整的,低迷混亂的,都好,他要拉住他的手,拽起來,讓他回到正確的人生軌道。
或許從一開始,他執著的就並不是秦一隅的吉他,隻是這個人而已。
“你們確定?”嚴霽倒是沒那麼自信。
南乙也認可了遲之陽的提議。
“與其現在花時間找一個技術欠佳的吉他手臨時上陣,倒不如把最後的三天時間花在排練上,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對啊!”遲之陽站起來,“小乙說得對,就這麼辦!大不了之後再找,成員變更又不是大問題。”
“你們要是真放心讓我幹,我肯定會盡全力的。”
“好社畜的發言啊。”遲之陽吐了吐舌頭,“先說好,我們現在可沒錢,不過過了海選,咱們的錄制費會平分的。”
“這不重要,反正我現在免費了。”嚴霽開了個玩笑,抬起左手,看了一眼腕表,“時間還早,咱們去吃早飯吧?我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味道不錯的包子鋪,要不要試試?”
“行啊。”遲之陽確實也餓了,他性格急,出門都比其他人動作快,就像有什麼東西在後頭撵著一樣。
夏末初秋的凌晨已經浸了些許涼意。南乙看向嚴霽,低聲詢問:“你以前是彈古典鋼琴的?”
他連疑問句都說得有如陳述。嚴霽微笑:“為什麼這麼說?”
南乙拿出揣在兜裡的手,微微分開五指,盯著地上動著的影子。
“你放松狀態下伸手的時候,小拇指是下意識往外展開的,關節也有點彎曲,而且每根手指都很長,長度差很小,典型的鋼琴手。握手的時候我摸到你指尖的繭了,練了很多年吧。怎麼從古典轉鍵盤了?”
這番話被他說得極為平常,令嚴霽有些訝異。
好可怕的洞察力。
“這個……”
才起了個頭就被打斷。遲之陽見兩人遲遲不跟上來,回頭喊了一嗓子:“你們怎麼吃飯都這麼不積極啊!”
“來了。”
兩人跟了上來。
遲之陽背包太重,總往後拽著他。他習慣性抓著肩帶蹦了一下。
一會兒鼓棒又要掉了,南乙心道。
正想著,誰知身旁初次見面的朋友竟伸出手,似乎是有所預設的那樣,接在遲之陽破了個小眼兒的側兜。
下一秒,他握住了往下掉落的紅色鼓棒。
這個下意識的動作驗證了南乙剛見到他時閃過的某種猜想。
“你的鼓棒。”嚴霽神色如常,拍了拍遲之陽的肩,將東西物歸原主。
“哦,謝啦!”遲之陽沒心沒肺,“這包確實該換了,我這個月都丟了好幾次鼓棒了,再這麼下去真得破產。”
嚴霽隻是笑笑,回頭看向南乙,想繼續方才的話題。
“我一畢業就出來工作,有五年了,整天和人精打交道,不過像你這樣第一次見面就能發現這麼多秘密的,我還是頭一回遇到。”
南乙卻突然笑了,也挑了下眉。
“是嗎?”
那我現在又發現了一個新的秘密。
你和遲之陽,不是第一次見面。
作者有話說:
嚴霽:這小孩兒好可怕,是有上帝視角嗎?
小乙:是你太明顯。
遲之陽:咩咩咩?
因為鍵盤手是遲之陽招募的,所以就用了小陽視角,隊友的視角就招募的這一兩章(如果有他們的番外就不算哈)
很快就要進入樂隊比賽線了朋友們!
第8章 重啟人生
和這個城市的許多人一樣,嚴霽生活在死循環裡。
二十五年的人生被父母推著走,漫長得讓人覺得喘不過氣,又短暫到剛剛好壓縮在一張“優質”簡歷上——好性格、好成績、好大學,好工作。
不過再好的簡歷,也有一定概率變成一張病歷。
剛開始出現焦慮症狀,嚴霽認為是加班太過的原因,但這改變不了,他隻能求醫,可惜效果不佳。在醫院走廊等待被叫號時,他沒帶工作電腦,難得闲下來刷了社交軟件。
很偶然地,嚴霽刷到了一位架子鼓博主,巧合的是,他打的曲子正是嚴霽中學時最愛的冷門歌曲,一首金屬搖滾樂。
他看完了那個視頻,又一連看了許多,差一點錯過叫號。
這該怪罪於誤人的短視頻機制,他想。
坐在醫生眼前,聽他提問的時候,嚴霽也在走神。
“你現在腦子裡是什麼畫面?可以描述一下嗎?”
是一雙恣意打鼓的手,是手背上的太陽刺青。
他好像被敲醒了。
從渾渾噩噩的成年夢境中醒來,回到中學的自己,那時候的他第一次試著反抗,悄悄學著在父母眼中不入流的電子琴,將音樂播放器裡的古典鋼琴曲都換成搖滾樂,戴著耳機,日復一日沉默地浸泡在無聲的叛逆中,直到被父母發現。
“我在和人合奏。”嚴霽終於開口。
醫生並不理解,溫聲詢問:“什麼?”
他看向醫生,說:“有一個鼓手,他把十六歲的我找回來了。”
從那天起,25歲的他重新撿起年少時被強行扔掉的鍵盤,重新聽回真正愛聽的歌,也成為那個不露面鼓手的忠實粉絲。他的演奏節奏、風格和律動,嚴霽幾乎了然於胸,加班回家的深夜,他仍舊會不知疲倦地聽他的鼓,跟著編曲、演奏。
有了音樂,短暫的一天不再隻是獻祭給初篩材料、財務盡調和開不完的會。即便是死氣沉沉的加班時間,也終於有了些許期待。
這種跨越空間的“合奏”,嚴霽持續了一年之久。期間,他不止一次對這個未曾謀面的樂手感到好奇。他長什麼樣?技術這麼好,是不是也已經工作了?是什麼樣的性格?
要是能真的見面,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場景。
熱門推薦
不可能!我的野王怎麼是初中生
我在峽谷曖昧了個「野王」,互送玫瑰、甜蜜雙排、夢境看鯤.....所有浪漫 的事情做了個遍。
病秧子美人
"我是京城出了名的病秧子美人。 今天受了驚,臥了三天床。明天吹了風,灌了半個月藥湯…… 眾人都覺得,我活不過二十歲。 適齡的勳貴弟子更是對我避而遠之,生怕一不小心娶了我這個短命鬼進門。 直到—— 慶賀大軍凱旋的宴席上,皇帝為我跟兇名在外的小侯爺賜了婚。 "
嬌嬌
為報復我爸的「真愛」,我撩了她的弟弟,比我大 9 歲的叔叔。 住進他家,各種手段用盡,他卻坐懷不亂,始終不為所動。 我深感挫敗,忍不住出言諷刺。 然而很久之後,我哭了:「當初我還小,不懂事……」 他語氣慢條斯理,眼中卻滿是侵略性:「就算是小姑娘說錯了話,也該付出點代價。」
不服就幹
“合租嗎?” “合,房租一人一半,水電煤氣你全掏,成交嗎?” 葉圖和任江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合租人選,在寸土寸金的一線城市扎了根。 葉圖和任江這對死黨,是從光腚娃娃開始就整日混在一起的“狐朋狗友”。 在他們的認知裡,就沒有孤男寡女需要避嫌一說。 為此,任江媽媽頗有微詞,她日防夜防,就是怕一不小心,葉圖成了她兒媳婦。
枕紅纓
阿哥戰死沙場那年,我隻有五歲。我站在臨淮侯府門口等他 凱旋,等了很久很久,卻隻等回了阿哥的紅纓槍。
我和竹馬領證了
我懷孕了,竹馬帶著我去領證。他跟我 說:「你要是和我結婚,不僅孩子有了 爹,還不擔心婆媳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