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妄的電話打進來。

聲線強壓著顫抖，聽著焦急萬分。

 

“曉曉，那個瓶子裡裝的…他們說是我們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我冷言糾正他，“我和你還沒結婚，也不會結婚了。”

 

5

 

“別鬧了曉曉，你生理期情緒不好，也沒必要拿這種事開玩笑…”

 

能聽出來，程妄並不太相信護士的話。

 

我沒有回應。

 

他有些急，“剛剛曉望島上的工作人員給我打電話，說你把結婚戒指扔進海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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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婚禮取消。”

 

“之前在醫院我們不是說好了嗎？”程妄沉下聲音，“不管我眼睛能不能復明，都不會影響婚禮的啊…你要鬧脾氣也別在這時候啊…”

 

“就當我是鬧吧。”

 

我一邊把行李搬進屋，一邊用肩膀頂著手機。

 

“或者你也可以理解為，我受不了你這瞎子…”

 

“你什麼意思！”程妄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你忘了我是因為什麼才受傷的嗎？現在舊傷復發失明，你就要離開我？”

 

我不想再聽他扯謊，幹脆掛斷並拉黑了他。

 

舊傷？我冷笑。

 

是的，程妄當年為了救我，才被高空墜物砸穿顱骨，慶幸保住性命。

 

他養了大半年，我就辭工陪著他。

 

這回他失明，我心疼又慚愧，沒曾想居然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戲。

 

次日早晨，我帶上簡歷準備去設計公司面試。

 

穿書後沒多久，我就跟程妄談起了戀愛。

 

為了備孕，也為了照顧受傷的他，我辭工在家，平日裡隻靠接點客單掙零花錢。

 

這次有公司願意面試我，我必須把握機會。

 

出門前，手機突然彈出一段視頻。

 

是在程妄別墅裡安裝的監控發來的。

 

程妄“失明”後，我怕他摔倒磕碰出意外失救，就在家裡各個角落裝了攝像頭。

 

走的時候忘拆了。

 

視頻裡，程妄推門。

 

走到玄關處，下意識撥開頭頂的風鈴，摸了個空。

 

身後朋友們的嬉笑聲讓他越發煩躁。

 

“程哥，今天怎麼轉場來家裡喝了？不怕嫂子發現，毀了你們的幸福？”

 

程妄不滿地撇撇嘴。

 

從冰箱裡拿出幾袋啤酒，故意把動靜鬧得很大。

 

瞥了一眼三樓敞開的臥室門，他悶哼著，咕咚咕咚仰頭喝盡。

 

顧夢像水蛇般纏了上來。

 

“今晚你不會想在這裡跟我…那個吧…”

 

眾人發出揶揄調笑。

 

程妄皺眉，拿起手機翻了翻，泄氣地扔到一邊。

 

扣著顧夢的後腦勺深深吻下。

 

朋友們紛紛起哄。

 

就在顧夢的長腿勾坐上去時，他卻突然別過臉把人推開了。

 

拉開一罐啤酒，重重砸在桌面。

 

“讓你們來是陪我喝酒的，不是來聊天吹水的！”

 

酒局持續到凌晨五點。

 

朋友醉得四仰八叉，能站起來的都打車回家了。

 

顧夢還算清醒，攙著不省人事的程妄上樓。

 

“我過兩天就要出國辦婚禮了，咱們得抓緊時間好好溫存。”

 

當她氣喘籲籲把程妄扔在床上，自己去衛生間洗漱時。

 

突然聽見什麼摔碎的聲音。

 

裹著浴巾出來，程妄把梳妝臺的瓶瓶罐罐砸了滿地。

 

手裡攥著產檢報告單。

 

“你怎麼了？”

 

“曉曉她真流產了…”，程妄雙手顫抖著，“她把衣帽間的行李都收拾走了…她沒在跟我鬧，是真的要跟我分手…”

 

顧夢愣在當場，似乎沒想過婚前尋歡會有這樣的後果。

 

她想安慰程妄，卻被他一把推開。

 

“你幹什麼！”顧夢被推得一趔趄，“是你自己找我再續前緣的，未婚妻生氣跑了也要算我頭上嗎？”

 

說罷，便蹬蹬蹬跑下樓，“砰”地摔門離開。

 

鏡頭裡，程妄跪坐在地上顯得尤為無助。

 

他拿起手機反復撥打我的電話，卻發現自己早已被拉黑。

 

“到了。”

 

出租車司機的話打斷思緒，我關掉手機屏幕，仰頭看著面前這棟大廈。

 

深呼吸，坐電梯上樓，敲開總裁辦公室的門。

 

西裝筆挺的男人仰起頭。

 

“你是程妄的未婚妻？”

 

“來對家公司求職，不怕程妄找你麻煩？”

 

6

 

男人叫任驍，是這本書的男四。

 

比程妄更早白手起家，但卻因為沒有“天才少年”的光環而鬥敗。

 

現在正是他們鬥得最厲害的階段。

 

程妄忙著籌備婚禮，才讓任驍的公司有喘息之機。

 

投簡歷的時候，是獵頭直接聯系我的，所以我並不知道要面試的是任驍的公司。

 

“抱歉打擾了。”

 

我拿回簡歷，朝男人微微一鞠躬，“要是不合適的話，我就先走了。”

 

“等等。”

 

任驍出聲攔住我，“我看了你的作品，設計理念還可以，但我們公司現在不缺人…要是你能帶著投名狀來的話，我還可以考慮。”

 

他的意思，是想要程妄下季度的設計主題。

 

我堅決搖了搖頭。

 

正準備轉身離開時，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是陌生號碼。

 

我走到門外接聽。

 

“是秦曉嗎？我是程妄的朋友孟陬，之前在聚會上見過的。”

 

“有事嗎？”

 

“程妄他喝到凌晨，早上突然開車衝出家門，說要去曉望島的海底給你撈戒指。”

 

我怔了怔，“是嗎？”

 

“是真的！”孟陬的語氣聽起來很焦急，“我們好幾個男人都攔不住他。”

 

對方傳過來一段視頻。

 

程妄喝得滿臉通紅，連走路都搖搖晃晃，卻掙扎著往剛漲潮的海水裡撲。

 

“別攔我，撈不到戒指曉曉就不會回來…我老婆要沒了，S不S的又有什麼重要…”

 

我靜靜地看著鏡頭裡男人的絕佳演技。

 

勾了勾嘴角，“所以呢？”

 

對方怔了一瞬，似乎沒預料到我有這個反應。

 

“程妄他在海裡泡發燒了，現在在醫院裡，如果你有空的話，能不能來…”

 

“我沒空。”

 

丟下三個字，我掛斷電話。

 

再次推開總裁辦公室的門，才發現任驍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後。

 

“原來你跟程妄在鬧分手。”

 

我皺眉，有些不滿他偷聽的行為。

 

”既然這樣，那你大可以把下季度的設計主題拿給我，就當報復他了。”

 

“不行。”我搖搖頭，“這是我做人的底線，不管程妄怎麼對不起我，我都不會用齷蹉的手段。”

 

說罷，我拿起簡歷就要離開。

 

一份入職申請表遞到我面前。

 

我怔愣抬頭，對上任驍似笑非笑的眼。

 

“你挺有趣的，明天來報道吧！”

 

“但錄取你是有條件的。”他晃了晃手裡的文件，“這個客戶非常難纏，而且要設計圖特別急…你要是能搞定他，我直接把你轉正。”

 

打開文件，客戶的資料映入眼簾。

 

“新娘不滿意鬧脾氣，新郎要我重新設計一款敬酒服？”

 

國外婚禮、婚戒上刻著的C&M，還有新郎的名字都莫名熟悉。

 

難不成是我認識的人？

 

7

 

我漏夜趕出幾版設計稿，約了客戶到咖啡廳見面，跟他講解我的設計理念。

 

任驍順路來家門口接我。

 

我進咖啡廳見客戶，他就去附近婚紗店談合作，完事後在門口等我。

 

跟客戶碰頭後落座，隱隱覺得面前的男人在哪裡見過。

 

愣是想不起來。

 

“陳先生您好，這是我的設計圖，您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男人放下圖稿，無奈嘆氣。

 

“其實我也不知道想要怎麼樣的，明明婚紗禮服早在半年前就訂好了…”

 

“一個月前，我未婚妻突然發脾氣說禮服不好看要改，還耍脾氣跑回了國…我怎麼勸怎麼哄都不肯回來，眼看著婚禮就要辦了…”

 

一個月前回國？

 

我腦海裡閃過一張精致的臉。

 

“恕我冒昧問一句，準新娘是不是姓顧，叫顧夢？”

 

男人怔愣點頭。

 

我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冤家不碰頭！這種概率的事情都能讓我碰上？也算是代表作咯！

 

不S心地翻出相冊裡，朋友聚會的合照遞過去確認。

 

男人忙不迭地點頭，“秦小姐認識夢夢？”

 

何止認識？

 

“其實…”，我默默把設計圖收了回去，“我的建議是，把婚禮取消了吧…”

 

“什麼？”男人沒明白我的意思。

 

直到我把昨晚的監控視頻給他看，他原本懊惱的臉上湧現出層層怒意。

 

“這段視頻哪裡來的？視頻裡的叫程妄的男人又是誰？”

 

“是我的未婚夫。”

 

時間在那一刻仿佛靜止。

 

半晌，陳漾才從震怒中緩過神來，迅速撥通顧夢的電話。

 

“夢夢，你現在在哪裡？”他強壓著怒火耐心聞道。

 

顧夢怔了怔，“我在醫院陪朋友啊，你問這個幹什麼…有些時間還不趕緊找人設計禮服，到時婚禮延期我可不負責…”

 

“哪家醫…”

 

還沒等陳漾問完，顧夢就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已經無人接聽。

 

陳漾SS盯著我的眼睛，“顧夢陪的人是不是程妄？”

 

正當我不知該如何反應時，手機再次響起。

 

孟陬的聲音急得衝破屏幕。

 

“程妄持續低燒不退，迷迷糊糊一直叫你的名字，你趕緊來仁和醫院13樓1326病房。”

 

對面的男人蹭地從座位上跳起來。

 

拍下一張支票，抓著外套就衝出了咖啡廳。

 

跟門外等候的任驍撞了滿懷。

 

我追出去，卻被任驍戲謔攔住。

 

“你幹啥了不得的事了？”他挑眉，“客戶怎麼一溜煙跑了？”

 

我把支票塞進他手裡，自己鑽進駕駛座。

 

“上車！”

 

任驍還在為支票金額津津樂道，絲毫沒察覺出事態的緊急。

 

“你還真行啊！等會是你請我吃大餐，還是我請你？”

 

“吃！我們去醫院食堂吃！”

 

我踩進油門，一騎絕塵。

 

8

 

正值中午道路繁忙，被陳漾闖紅燈甩在了身後。

 

我估摸著陳漾剛回國不熟悉路況，抄小道先一步抵達醫院。

 

任驍從一開始絮絮叨叨，到緊跟我一言不發，想必已經知道了問題的嚴重性。

 

匆匆推開病房門，看見程妄躺在床上我松了口氣。

 

“走。”

 

我二話不說拉起他下床，“我帶你轉院。”

 

“怎麼了？”他看我來先是一喜，“醫生剛給我抽了血，檢查報告還沒出來呢…”

 

顧夢從衛生間裡出來，與我面面相覷。

 

程妄和她都很尷尬，唯獨我神情平靜。

 

“我沒時間跟你廢話，你要是不想惹麻煩，最好聽我的。”

 

“不行！”顧夢攔在門口，“醫生說程妄體內可能有炎症，而且天這麼冷轉院這不是開玩笑嗎？”

 

“我不知道你跟程妄在鬧什麼脾氣，但作為程妄的朋友…”

 

“陳漾。”

 

我報出了這個名字。

 

顧夢臉色一僵，“你…你怎麼知道陳漾？”

 

“曉曉，是不是誰跟你說什麼了…”，原本有氣無力的程妄突然爬起來，抓著我的手，“你別聽我朋友他們胡說，我跟顧夢什麼也沒有…”

 

我嗤笑，“我就說了個名字，你就急著把大招交了？”

 

程妄訕訕抽回手，臉色有點難看。

 

“算了，我沒時間聽你解釋，趕緊跟我走。”

 

我推開顧夢。

 

任驍辦完轉院手續回來，我們準備用輪椅推程妄下車庫。

 

可剛打開門，就看見迎面而來怒氣衝衝的陳漾。

 

顧夢第一反應是跑。

 

卻被陳漾揪著衣領拽回了病房內。

 

任驍眼疾手快，把我拖出了修羅場，迅速通知醫院保安，並叮囑我打電話報警。

 

“陳漾你聽我解釋…”

 

“啪”一巴掌，顧夢的臉被打得腫起來。

 

“解釋什麼？解釋你發脾氣回國，就是為了跟初戀男友婚前再瘋狂一把嗎？”

 

顧夢臉色發白，“你胡說什麼，我就是來看個朋友…”

 

“我在程妄未婚妻的手機裡親眼看見的，監控視頻難道還有假？”

 

“什麼！”

 

程妄被嚇得渾身一激靈，“你是說秦曉？什麼監控視頻，哪來的監控視頻？”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

 

陳漾臉漲成豬肝色，攥緊拳頭逼近床邊，“你都要結婚的人了，還要來搞我的未婚妻？”

 

“就不怕遭報應嗎？”

 

一拳揮過去，程妄的嘴角頓時滲出鮮血。

 

“等等…先把話說清楚…”，他含混不清地吐出一顆牙，“你是說秦曉看了監控視頻，知道了我跟顧夢的事…”

 

又是一記重拳，陳漾根本不想跟他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