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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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上前抽他,他卻直接把掃帚奪過來,把我媽推倒在地。
「什麼狗屁保持飢餓就能長壽,我現在快要餓S了!」
「你看看我的同學,再看看我,哪個初中生隻有一米三,別人都在發育,而我呢,毛都不長一根!」
青春期的孩子最為敏感,若是和別人不同,就會遭到同學的恥笑。
江明終於意識到,自己信奉的飢餓療法,實際上是有問題的。
上一世,我經常帶他加餐,所以他生長發育一切正常,沒有出現什麼不同。
這一世,離開我後,飢餓療法的弊端已經顯露出來。
我媽沒有聽信江明的話,隻當他是叛逆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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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她專門在學校附近租了一間房子,美名其曰照顧江明。
實際是為了監督他繼續進行飢餓療法。
我媽每天在朋友圈發江明堅持一天一頓飯的打卡記錄,其他親戚都好心勸她,她卻拉黑了所有人。
她現在已經成了親戚們茶餘飯後討論的笑話。
9
家裡的事隻是個小插曲,並不能對我造成影響。
我現在全身心都投入到支教工作中。
這裡的孩子雖然穿著褪色的衣服,臉蛋被風吹得幹裂,但他們有一顆赤子之心。
山裡的空氣很好,我的哮喘很久沒再發作,我就忘記及時購買哮喘藥。
那天我突發哮喘,倒在地上,孩子們嚇得哭了起來。
第二天,他們徒步走了一天,走出大山,湊齊車費跑到縣上給我買哮喘藥。
當孩子們從一層層塑料袋裡小心翼翼取出藥,吸溜著鼻涕讓我收下時,我的眼眶紅了。
原來,真心是能換來真心的。
暑假來臨,我突然接到我爸的電話。
他焦急地說:「江月,你快點回來,家裡有重要的事。」
任憑我怎麼問,他都不肯電話裡告訴我,非要我回家。
回去後我才知道,是江明闖禍了。
上學期間我媽對他看管嚴格,江明的叛逆心理越來越重。
他在我媽的水裡下了安眠藥,然後偷跑出去和社會上的狐朋狗友鬼混了一周。
抽煙、喝酒、打架、談戀愛,樣樣不落。
一個月後,一個女生突然找上門來,說要江明負責。
我媽不相信,把女孩趕了出去。
直到對方家長拿著醫院的證明再次找上門來,我媽慌了。
我爸從工地上連夜趕了回來。
我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我爸坐在沙發上罵江明,江明站在一旁鼻青臉腫,大氣不敢出。
看來是已經被我爸修理過了。
我爸罵完江明,又轉頭罵我媽:「你就是這麼養孩子的嗎?我在外面累S累活掙錢,你看看你把江明養成什麼樣了!」
我媽胡攪蠻纏地說:「哎呀,不就是懷孕麼,大不了生下來,如果是男孩我也願意帶的。」
聽得我眉眼直突突。
什麼叫大不了生下來,什麼叫如果是男孩。
棍子沒打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是吧。
我反問我爸:「這事已成定局,該賠償賠償,該報警抓他就報警,叫我回來做什麼。」
我媽在我爸那沒有話語權,轉頭把矛頭指向我,尖叫道:「什麼叫報警抓他!他是你親弟弟,你要讓你親弟弟坐牢嗎?」
「你心腸怎麼這麼黑,我怎麼有你這種女兒,我當時要是沒生下你就好了!」
我冷笑道:「要是當時沒生下我,你的脊梁骨都要被人戳破,人人見都得說你是不會下蛋的母雞!呵,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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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媽氣的臉紅脖子粗。
我爸呵斥道:「夠了!江月你就別添亂了。」
「女孩父母說了,要麼賠償二十萬,要麼就報警抓明明。」
「你身為江家的一份子,如今也二十多歲了,這筆錢,你也要出一份。」
好家伙,原來在這等著我呢。
我兩手一攤:「我沒錢。就算有錢,我也不會出一毛錢。」
「你還是他親爹呢,你怎麼不給自己兒子擦屁股,還要拉上我。」
我爸怒了:「你姓江,是老子的種,你還倒反天罡來指責我了?」
我這個爹,從來沒見他在家裡的事情上幫過忙,也從沒盡過當父親的責任。
現在卻擺出一家之主的姿態,來教育我。
我媽眼珠子一轉,突然柔聲柔氣地對我說:「月月,你爸在外工作不容易,咱們家兩個孩子花銷大,也沒攢下什麼錢。你不是新買了一套房子嗎,要不先賣了救救急,就當是借給媽的。」
這是硬的不行來軟的。
不過花錢的一直是江明,跟我有什麼關系。
再說了,「借」給她,她會還嗎?
這算盤打的,珠子都崩我臉上了。
我朝我媽伸出手:「我現在也很窮,要不媽你先借我十萬,我以後還你。」
她尷尬地笑了兩聲:「別開玩笑了,我哪有錢呢。」
這時,沉默的江明突然向我撲來,想要搶我手機:「把你的錢轉給我!」
但他實在太瘦弱了,我輕輕一推,他就摔了出去。
他躺在地上「哎呦」「哎呦」的叫喚,我媽心疼地趕緊去哄他。
我爸又開始指責我媽,怪她把江明養的像嬌滴滴的女孩。
我趁亂直接跑了。
這樣的家,我還是離遠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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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暑假,我出去旅遊散心躲清靜。
卻突然接到物業的電話。
他說我的房子進了賊,門被撬開,屋裡亂成一團。
我趕忙回到家,發現屋裡值錢的東西都不見了,就連電視、微波爐這種物件,也都被搬空。
不用物業說,我已經猜到是誰做的。
我立刻報了警,監控顯示,是江明帶著幾個同伙,翹了我的鎖。
因為是新樓盤,住戶比較少,就沒能及時發現,給了他們盜竊的機會。
我直接把江明的所有信息全告訴了警察,警察很快就抓到了江明和他的同伙。
大件的東西被賣給了廢品站,小的首飾還沒賣。
警察勒令他們把原物歸還於我。
但因為都是未成年,隻是進行了口頭教育,然後遣送回家。
江明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看著我,仿佛在宣告自己勝利了。
「我就是偷你東西怎麼了,誰讓你不替我賠償。媽說了,你是我姐,你就該欠我的。你看,警察也不能拿我怎麼樣。」
我勾起嘴角,反手把監控視頻發給了我媽。
江明總是改不掉偷吃的毛病,進入我家前,他左手提著燒烤,右手拿著肉串,正大快朵頤。
同伙問他:「你這樣偷吃不怕你媽發現嗎?」
江明不屑道:「我媽就是個傻逼,我偷吃好幾年了,她根本發現不了!」
這一切,都被電梯監控拍了進去。
隻怕江明回到家的那一刻,就是他自食其果的開始。
為了能看到江明的下場,我專門跟著他一起回去。
我媽諂笑著送走警察後,一百八十度大變臉,拿出我爸的「七匹狼」就開始抽江明。
江明被抽的嗷嗷叫喚,怎麼跑也跑不掉。
12
我媽平時特別溺愛江明,就算他犯罪,也不會訓斥他。
但唯獨在「飢餓療法」上,從不退讓。
最後,江明被抽的皮開肉綻,我媽禁止他出門,徹底把江明囚禁在了自己身邊。
皮肉之苦並不能讓他長記性。
我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在附近小區情報大隊之間遊蕩,把江明做過的事都抖落出去。
僅過了一天,江明就在縣城出了名。
之前受過我媽欺負的同學家長和老師,把我媽信奉飢餓能長壽一事也說了出來。
現在,我媽隻要出門就會有人在她背後指指點點。
「虎毒也不食子,這女人竟然這麼狠心,讓兒子隻吃一頓飯。」
「她兒子就是我們小區的,我見過,瘦的像骷髏,聽說小時候還偷錢。」
「不光偷錢,還翹了別人的鎖,入室盜竊啊。住在他家附近真倒霉,日日都得提心吊膽。」
我媽受不住別人的指點,也幹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買菜什麼的都叫外賣。
曾經的同學在群聊裡大張旗鼓地議論著江明,毫不在意江明也在群裡。
有人說江明是天生壞種,也有人議論江明是不是進了傳銷被洗腦。
年幼無知的孩子們說出的話,最能刺痛人心。
江明受不了,把自己關在臥室裡不出來。
這事不知怎麼傳到了我爸工地上,工友們都擔心我爸也有小偷小摸的毛病,便集體抗議,要求開除我爸。
我爸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和我媽離婚,連他唯一的香火江明也不要了。
過了幾個月,我又接到了我媽的電話。
她想讓我辭職回家給江明補課,她說:「反正你那破工作也掙不了幾個錢,不如回來培養你弟弟,讓他考上高中。」
我果斷掛掉電話,把她拉黑刪除。
我不想再跟他們扯上任何關系。
等過段時間放假,我就去把我的戶口獨立出來。
13
我回去拿戶口本的時候,我媽和江明已經蝸居在房子裡好幾個月了。
一打開門,整個房子臭氣衝天,燻的我後退了幾步。
但我媽和江明像沒聞到似的,面無表情。
我媽依舊逼江明遵循著飢餓療法,兩人看起來變得更瘦了,頭發也快要掉光,稀稀疏疏地貼在頭皮上。
江明雖然不情願,但隻要他反抗,我媽就會抽出「七匹狼」。
漸漸地,江明不再反抗,乖乖地隻吃一頓飯。
但他的眼裡,滿滿的全是恨意。
我媽還沉浸在自己成功的幻想中,沒有注意到江明的異常。
聽到我要把戶口獨立出去,我媽沒有阻攔。畢竟在她眼裡,我早已不是她的女兒。
這天晚上,江明等我們熟睡後,故意放火,還鎖上了我媽的臥室門,還好消防員來的及時,將我媽解救出來。
江明自己則趁亂跑了出去。
他這一跑就是一星期,我媽瘋了似的找他,卻怎麼也找不到。
一周後,我媽接到醫院的電話,江明進醫院了。
偷跑出去的他,開始報復性的吃飯,頓頓都是辛辣刺激的食物。
餓了這麼久的腸胃當然受不了他的胡吃海塞。
正在大口吃燒烤的江明,突然胃部劇烈疼痛,暈了過去,被燒烤店老板送到醫院。
醫生說,江明得了胃癌。
還是晚期。
上一世,江明是在高中的時候才住院,因為我一直偷偷給他加餐,住院後也隻是查出胃潰瘍。
醫生說雖然疼起來要命,但隻要配合治療,是可以康復的。
但江明不相信,他覺得是我帶他偷吃,壞了他的功德,才會讓他生病,折了壽命。
他故意把路邊的柳絮收集起來,引發我的哮喘,然後藏起我的哮喘藥,眼睜睜看著我去S。
沒想到這一世,病痛提前來了,還是癌症。
14
醫生說江明長期隻吃一頓飯,又在深夜胡吃海塞,才會造成胃癌。胃癌晚期,已經沒有治療的必要,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病房裡,我媽依舊在給江明洗腦:「醫生都是為了賺黑心錢才這麼說,你生病隻是因為這一周偷跑出去,壞了功德,隻要你跟媽一起遵守飢餓療法,一周不吃飯,把功德補回來,你就會好了。」
江明也接受不了胃癌晚期的事實,本來還不相信飢餓能長壽的他,突然又寧願相信我媽,也不願相信醫生。
他哭的眼淚鼻涕滿臉都是,緊緊握著我媽的手,仿佛抓住了生機。
就這樣,江明跟著我媽出院了,兩人在家裡堅持一周不吃飯,勢必要把功德補回來。
胃癌晚期,天王老子也救不回來。
快則一月,慢則幾個月。
看著魔怔了的兩人,我隻能感嘆:「無知真可怕。」
一周後,江明餓的皮包骨頭,他高興地擁抱我媽,慶祝自己的勝利。
去醫院復查完,結果不僅沒變,癌細胞擴散的更多了。
我媽大罵了醫生:「你就是咒我兒子S!你個庸醫!」
我媽罵完醫生還覺得不夠盡興,把目標對準了江明:
「要是你從小就遵守飢餓療法,不偷吃,你也不會得癌症,這一切都是你自己作的!你損了自己的功德,折了自己的壽命!」
站在一旁的江明不吵不鬧,眼裡的光慢慢暗了下去。
沒幾天能活,江明突然轉了性子,開始去學校上課,按時完成作業,變成了乖乖男。
但他眼球微凸,頭發稀疏的樣子,嚇得學校沒有一個人敢接近他, 老師也不敢對他大聲說話,生怕自己成為壓S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或許是人之將S其心也善, 江明破天荒地向我道歉:「姐姐,對不起, 之前偷你的東西。」
我微微點頭,沒說原諒他的話。
一月後, 江明去世了。
我媽在靈堂哭了整整七天, 一哭就是十幾個小時, 有的時候還會哭暈過去。
吃飯就更別提了,有的時候兩天才會吃一頓。
隨著江明骨灰下葬, 我媽再次暈了過去。
但弟弟才幾個月大,根本聽不懂我媽說的話,他本能地哇哇大哭,想獲得食物。
「這風」她跌坐在地上, 大聲咒罵:「狗娘養的專家, 騙我說飢餓能讓人長壽, 卻害得我得了癌症, 你不得好S!」
可我早都告訴過她, 專家說的是一天吃不少於兩頓飯, 吃到七分飽就行,她偏激地認為吃一頓就能更長壽, 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此刻的我媽沒有了曾經罵醫生的威風,她跪在地上, 直求醫生救救她, 恨不得給醫生磕頭。
原來, 痛苦沒發生在自己身上,人是無法真正感同身受的。
自此以後,我媽再也沒有提起飢餓能長壽。
反而賣了房子,把錢都花在治病上, 恢復了正常飲食,還積極配合化療。
但我知道,她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隻有一點壞消息,就能將她擊垮。
果然,在治療半個月後,醫生告訴她, 癌細胞擴散了。
我媽崩潰了。
不知道S亡什麼時候到來,我媽每天都活的心驚膽戰。
夜裡時常會驚醒,然後睜眼熬到天亮。
最後, 她熬不住了, 從樓頂跳了下去。
15
處理完家事, 我坐上去山區的長途汽車。
卻在包裡發現了一沓皺巴巴的錢,還有一張紙條。
紙條上, 清秀的字體寫到:
「江老師,對不起, 我們不是故意偷聽你打電話的。」
「但我們聽到你媽媽說你在這邊當老師掙不到幾個錢, 所以我們提前挖了洋芋去鎮上賣, 湊了這一百塊給你。」
「以後我們每個月都會出去掙錢給你當工資,你不要走,可以嗎?」
風從車窗玻璃縫裡鑽進來, 有些刺痛了我的眼睛,我掩面痛哭。
這一世,我好像找到了人生的意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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