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娜麗絲說完便遊向出口的光亮處。

 

我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在海水裡。

 

我能在水裡呼吸？！

 

不過這海水聞著臭臭的。

 

【在你暈之前，枷臨給你罩了一層隔離布。】

 

系統終於重新開機了。

 

「那他被關在哪了？」

 

【那個人魚不是說了嘛，她要和他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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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估計被綁在化妝室裡換衣服吧……】

 

不行，得趕緊從這個籠子裡出去，然後把我的保鏢救回來。

 

可我剛起身準備朝鐵欄杆走去時，門口的蝦兵蟹將拿著兩大叉子就怒氣衝衝地對準我。

 

「老實點！我們家公主說了，要一刻不停地盯S你！」

 

「想跑，做……做夢！」

 

結巴的螃蟹說完還吐出了一個泡泡。

 

龍蝦嫌棄地白了它一眼。

 

「真的造孽了，天天跟這個傻子搭班。」它將頭撇到旁邊，小聲嘀咕了一句。

 

「啥……啥東西，龍蝦……你……你剛說啥？」

 

螃蟹一副糾纏到底的態度。

 

龍蝦卻擺擺胡須，說它幻聽了。

 

「它剛說自己真是造孽啊，和你這麼個傻子天天待在一起。」

 

我當即大聲地，富有感情地復述了一遍。

 

「哈……你個S龍蝦居然還罵我，你以為自己又有多聰明，門口那些被下了毒的土都快被你吃完了，也不知道咱倆誰更蠢！」

 

螃蟹一生氣，瞬間也不結巴了，懟龍蝦那是張口就來。

 

我作為旁觀者，看熱鬧也不嫌事大，在旁邊添油加醋。

 

直到兩個海洋生物扭打在一起，從縫隙裡掉出了一把打開鐵籠的鑰匙。

 

14

 

逃出去後，系統給的地圖再次發出亮光。

 

它顯示的鑰匙就在距離我不到一百米的地方。

 

【如果你現在拿下它，你就能進入下一關，這個世界裡的一切與你再沒有任何瓜葛。】

 

系統提醒道。

 

我隻猶豫了一下，轉身掰下鑰匙旁邊的珊瑚礁向海娜麗絲的房間衝去。

 

可惜我還有個美人沒有救，自然不能離開。

 

【哎呀宿主，你拿到鑰匙後這個副本裡的所有劇情都和你沒有關系了，你不用擔心和枷臨籤訂的契約會威脅你的生命。】

 

系統還在勸我。

 

【他隻是一個 NPC，虛擬世界裡的一串代碼，你救他也毫無意義。】

 

「他是一串代碼，我是一堆細胞，媽呀，我倆絕配。」

 

「人魚，決鬥吧！」

 

我大喝一聲，義無反顧地踹開了海娜麗絲的房門。

 

15

 

可入眼的畫面卻讓我一臉震驚地愣在原地。

 

人魚的屋裡雜亂不堪，觸手遍布各個角落，似乎下一秒就要將這裡掀個底朝天。

 

海娜麗絲被自己的頭發纏住了雙手，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可我隻看見了枷臨的觸手，卻始終沒有看見他。

 

「你，把枷臨藏哪裡了！」我拿著打磨好的珊瑚礁，將尖銳的一方對準她。

 

人魚的眼角還泛著烏青，看起來更醜了。

 

她哭哭啼啼道：

 

「嗚嗚嗚，人家隻是想嫁給他，結果這S鬼居然要跟我玩命，我要把你們豆沙了！」

 

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用珊瑚礁的另一頭敲暈了她，隨後推開旁邊的貝殼門。

 

一座巨大的人魚雕像屹立眼前。

 

我手腕上的印記突然發出了一陣亮光，在指引我朝那座雕塑遊去。

 

「枷臨？」

 

我望著眼前那個模糊的背影，不確定地問道。

 

可轉過來的，卻是一個摳鼻屎的魚人。

 

「哈，叫我嗎？阿巴阿巴……」

 

我兩眼一黑：

 

「……」

 

「打擾了。」

 

還是系統開口讓我注意腳下，我才發現我的腳踝上攀附著一隻藍環小章魚。

 

看見這家伙身上熟悉的觸手，我才反應過來，這是枷臨。

 

16

 

我將他從我的腳踝上扯下，他還不樂意地飄在空中亂竄，任我怎麼抓都抓不住。

 

「你再溜一個，我真走了啊。」

 

我忍無可忍地訓斥。

 

最後終於乖乖地趴在我的肩頭不動了。

 

「系統啊，你說他怎麼會變成章魚呢？」

 

我戳著他軟塌塌的腦袋，還是懷念將他當成人形抱枕的樣子。

 

「不過也挺可愛的。」

 

17

 

系統還在翻閱著遊戲初始規則，急得焦頭爛額。

 

【我查查，哎喲，早說讓你拿了鑰匙趕緊走就是了，非要插一腳。】

 

【現在好了，鑰匙又不見了，伽臨還成章魚了，毫無戰鬥力，多帶個拖油瓶。】

 

瞧這系統沒良心的樣子。

 

我隔空給它翻了一個白眼。

 

在遊到了貝殼門前，之前昏厥的海娜麗絲又醒了。

 

她手裡拿著鋼叉，身後是眾多奇形怪狀的海洋生物。

 

「哈哈哈哈，人類女孩，想不到老娘這麼快就醒了吧！因為我剛是裝的，你壓根沒有砸暈我！」

 

她笑得枯發亂顫，語氣得意到了極點。

 

隨後眼神一變，揮手示意士兵圍住我。

 

就在我以為又要被關進鐵籠時，身後傳來了一聲巨響。

 

「咕咕咕——」

 

咕咕雞駕到，蝦兵蟹將通通閃開！

 

系統當初給我的巨型母雞坐騎閃亮登場。

 

「好家伙，你這系統真是當之無愧的金手指啊。」

 

我迅速爬上咕咕雞的後背，它隨便扇了扇翅膀便掀起了一陣龍卷風。

 

這裡的一切都變得混亂不堪。

 

我抱緊了懷裡的枷臨，他的觸手也SS攀附在我身上。

 

咕咕雞撲扇著翅膀，準備飛出海洋。

 

周圍的生物到處亂竄，可海娜麗絲卻突然向那座快要倒塌的人魚雕像遊去。

「公主，那裡危……危險！」

 

螃蟹遊了半路，回頭發現人魚沒有和他們一起逃跑，丟下了手裡的鋼叉也向雕塑衝去。

 

原本慌亂的海洋又漸漸恢復了秩序。

 

那些醜陋滑稽的生物排成了整齊的隊伍，將緩慢倒下的人魚雕像團團圍住。

 

可他們如此渺小，又怎麼可能將這龐然大物扶起呢？

 

系統還在催我加快速度。

 

我卻捂住了咕咕雞的眼睛，讓它轉了方向。

 

【你要幹什麼！你不要命了嗎！】

 

18

 

在人魚雕像砸向海底的那一瞬間，我抓住了海娜麗絲的手。

 

一切都回歸平靜後，隻有海洋變得更加骯髒。

 

人魚頹然地望著這一切。

 

最後抬眼詫異地盯著我：

 

「你為什麼要救我。」

 

「你們人類為了自己的利益將垃圾統統排向了我們的家園，你們明明都是一群自私鬼，你為什麼要救我！」

 

「雕像沒了，我的家終究什麼都沒有了。」

 

「我其實原本也很漂亮的，我原本不長這樣的……」

 

果然，與我所猜想的一樣。

 

人魚之所以從一開始就恨極了我，是因為我是人類。

 

而這個遊戲世界的背景應該是在一百年後的海洋。

 

從我進入這裡開始，早就遇見了數不勝數的塑料袋，被掙破的打漁網，而這個人魚醜陋的臉，和那些奇怪詭異的物種正是基因變異所導致。

 

含有輻射物質的海水早就侵入了他們的五髒六腑。

 

多年前網上的調侃，從來都不僅僅是調侃。

 

系統還在腦海裡罵我多管闲事，遲早會通關失敗。

 

我沒有理它，而是將附在我脖頸上的藍環章魚拽了下來。

 

「我知道我沒有辦法代表人類洗脫我們的罪孽，可我的愛人和你一樣，他同樣擁有海洋的一半血脈。」

 

「所以我絕不是自私的人類，我來自一百年前，如果你願意相信我，我會告訴我的後人，還你們一片幹淨美麗的家園。」

 

海娜麗絲落下了一滴淚，在灰暗的海水裡凝固成了一顆璀璨的珍珠。

 

這是這片海水裡，最後一株幹淨的水滴。

 

「你真的會告訴其他人嗎？」

 

「罷了，人類，我最後再相信你一次。」

 

她將那顆珍珠遞給了我，攏了攏長發，盡力地想要彰顯出公主的端莊。

 

這個珍珠，其實就是你通關的鑰匙。

 

19

 

【海娜麗絲的設定是來自二十二世紀的海洋物種，美人魚。

 

【可那時的海洋早已失去了生命力，能僥幸存活下來的物種，都是海洋物種的變異體。

 

【她原本漂亮的金色長發變成了一捧枯草，引以為傲的嗓音變得尖銳刺耳，她徹徹底底地成了一個醜陋的怪物，於是她開始痛恨造成這些悲劇的兇手。

 

【她躲在暗處，觀察著進入遊戲裡的人類玩家，她知道自己的任務是守住鑰匙，連帶著對人類的恨意，這道關卡的通關率極低。

 

【即使僥幸SS了人魚的玩家，最後也無法拿到鑰匙。】

 

以上是系統查出的最後資料。

 

20

 

因為我的一句簡單承諾，她又願意再次相信人類。

 

海娜麗絲最後不僅將鑰匙交給了我，還將枷臨變回了人類的模樣。

 

她將枷臨關在房間裡，害怕束縛不了他，便用祖傳了萬年的法寶將枷臨變回了原形。

 

也幸虧於此，讓我知道了枷臨的真實身份。

 

他原本隻是一隻普通的藍環章魚，在實驗室的某次實驗中，衝出了玻璃罩，血液與那位年輕的科學家融合，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所以你到底是章魚多一點，還是人類多一點？」

 

我看著坐在凳子上和我置氣的枷臨。

 

他脖頸間的印記淡了許多。

 

「這重要嗎？我是誰和你又有什麼關系。」

 

「你要是覺得我惡心難看，解除契約後，離開我就是了。」

 

枷臨從藍環章魚變回人類後，總是在生氣。

 

可我並不理解他到底在氣什麼。

 

咕咕雞最後飛出海洋，回到地面時。

 

一切都是我剛來時的模樣。

 

破敗的城市，詭譎的氛圍。

 

我拿出鑰匙，放在了地圖指定的位置。

 

一道金光照向天空，霎時四周通亮。

 

我再次睜開眼時，手腕上的印記消失了。

 

「你看，我沒騙你吧，拿到鑰匙之後，我們就沒有關系了。」

 

我故作輕松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想，可能是他還處於章魚階段時，我跟人魚說的那句話讓他不高興了。

 

畢竟我擅自編謊，說他是我的愛人。

 

「我要進入下一關了。枷臨，我雖然是遊戲玩家，但對你，我並不是虛情假意的。」

 

21

 

「我走了，有緣再會。」

 

可我剛想抬腿，枷臨的觸手卻拽住了我的腳踝。

 

我詫異地盯著他。

 

隻見男人依舊冷著臉，用力拽著自己身後那些不聽話的觸手。

 

可那些觸手就像脫離了主人本體似的，依然拼命地往我身邊湊。

 

「你們幹什麼，沒看見人家嫌你們長得醜嗎？還要觍著臉貼過去。」

 

男人氣急了，拽不回自己的觸手，又放不下面子。

 

「我什麼時候嫌棄你的觸手醜了？」

 

嘿，走之前還要給我扣個黑鍋。

 

「你不是嫌棄我？那你為什麼要走？」

 

枷臨伸手摩挲著自己脖子上曾經的印記。

 

「不對，一定是你的契約沒有解幹淨。」

 

我挑眉，原路返回：

 

「是嗎？我瞅瞅。」

 

我一靠近，他的眼神就開始躲閃，身後的幾條觸手尷尬地懸在空中亂扭。

 

「大師，你這是動凡心了啊。」

 

我笑著調侃，其實心跳也在逐漸加快。

 

正當空氣中的氣息多了一絲微妙的感覺時。

 

旁邊的咕咕雞放了一個巨臭無比的屁。

 

系統也是在這時候被燻醒了。

 

【我說你們兩個，真不把我當人啊，恐怖遊戲，你倆擱這比劃啥呢？】

 

【趕緊趕路啊，你還指望把這個 NPC 帶走嗎？】

 

22

 

帶走，還能帶走嗎？

 

我衝枷臨勾了勾手，貼近他的耳邊悄悄嘀咕：

 

「喂，你想跟我走嗎？」

 

男人沒有回答我，身後的觸手卻比劃出了一個大大的「yes」。

 

「不說話，是不想對嗎？」

 

「哎，那好吧，系統，咱倆出發去下一個世界吧。」

 

我故作失望，瀟灑轉頭。

 

衣角卻驟然一緊。

 

伽臨紅著眼眶望著我。

 

「你去哪？」

 

「不是說了嗎？去下一個世界。」

 

「你不願意還不準我走？」

 

都這時候了，你但凡點個頭我一定按住系統的腦袋把你一起捎上。

 

「可是你當初親了我，你得負責。」

 

男人神情嚴肅, 必須讓我給個說法。

 

「所以我問你願不願意啊，你倒是說啊。」

 

我急了, 徹底急了。

 

好想埋進他的胸肌裡大哭一場。

 

最後他終於開口：

 

「願……願意。」

 

伽臨猶豫不決，說完整張臉都紅了一個度。

 

我有些納悶，不就是一句願意嗎？

 

這很曖昧嗎？

 

系統解釋道：

 

【對於遊戲裡的 npc 而言, 你讓他離開所屬的世界和你去下一個陌生的地方，無異於在問他，願不願意嫁給你，無論以後貧窮和富有。】

 

好吧, 那確實有點曖昧了……

 

23

 

咕咕雞馱著我、伽臨還有脫離我的大腦變成了實體的系統前往下一個世界。

 

變成了電子球的系統蹦到了我的腿上, 憤憤不平：

 

【我可總算能離開你了, 天天都不聽我指揮，去下個地方了，你可得老實點啊。】

 

我蹂躪著手裡的圓球，根本不會在意這系統說的話。

 

「啊呀, 你說你這實體怎麼這麼難看，拿在手裡的膈應, 你要是變成小貓小狗多好。」

 

話音剛落，身邊的青年透過一團黑霧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隻藍色眼眸的黑貓。

 

他伸出肉墊踩在我的胳膊上, 鑽進了我懷裡。

 

將我手上的圓球拍掉。

 

「我可以, 谷鈺, 我什麼樣都可以。」

 

「所以，以後不管你去哪裡都要帶上我, 好嗎？」

 

我的心髒狂跳，對著貓頭狂親。

 

來, 貓貓，先讓姨姨好好疼愛一番。

 

「呃……你到底答不答應？」

 

貓貓又生氣了。

 

枷臨伸出爪子抵在我的唇上。

 

「我當然答應啊，我可是娶你了呀。」

 

起初我孑然一身，現在我拖家帶口。

 

24

 

下一個世界的地圖已經出現。

 

穿過層層雲霧後, 咕咕雞安穩落地。

 

【叮咚——目的地已到達。】

 

【地點：唐城。】

 

豔紅的燈籠高照，穿著襦裙的小姑娘從我身邊跑過。

 

我一回頭，隻見伽臨原本利索的黑發現在已經及腰。

 

原本還能偷瞄幾眼的肌肉，被窄袖黑衣包裹得嚴嚴實實。

 

「這是古代？」

 

我拎起裙擺左看右看，不得不感嘆這古人的審美真是在線啊。

 

系統那個電子球體為了不被其他人發現，鑽進了燈籠裡讓我提著它。

 

【這個關卡就比較有意思了, 你可以沉浸式地角色扮演了。】

 

【現在你的身份是魏國的公主。】

 

「那伽臨呢？」

 

2

 

「□-」【他是你的暗衛。】

 

25

 

留意宮裡的每一個人, 找到離開這裡的辦法。

 

系統說完後, 燈籠突然熄滅了。

 

接著遠處跑來一個婢女，神色慌張。

 

「公主, 奴婢可算找到您了。」

 

「快隨奴婢回府吧。」

 

26

 

一頂轎子將我帶到了公主府裡。

 

可門口那個上了年紀的女人見我卻並沒有彎腰行禮，反而厲聲呵斥我。

 

「身為一國之公主，連一點端莊模樣都沒有，這次又是誰帶你跑出去的？」

 

我的腦袋裡自動更新出這個世界的資料。

 

眼前這個狠厲的女人, 是公主的管事姑姑。

 

「是不是你這新撿到的暗衛？」

 

「來人, 將這賤骨頭拖到後院賞二十板子。」

 

「你敢！」

 

我自然不肯，將枷臨護在身後。

 

可旁邊的侍衛隻聽那管事姑姑的吩咐，將青年按在地面。

 

伽臨並沒有掙扎，而是眼神示意我不要衝動。

 

系統再次通過意識與我對話。

 

【宿主, 就算伽臨跟著你，他也不能違背遊戲的規則。】

 

【從現在起，唐城副本正式開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