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英子姐,我想外婆了。」
我請求英子姐答應我一件事。
那就是在我S後,永遠別讓秦昇知道我葬在哪裡。
她聽完我的囑託後紅了眼睛。她知道,這應該是我和她的最後一面了。
「我們要是換一個地方,換一個身份,做正常的姐妹該多好。」
英子姐鮮紅的頭發被陽光勾得金燦燦的,溫柔得不像她。
英子姐冷漠的外表下是滾熱的心,她一次次想把我往外推,可我還是讓她失望了。
我這輩子真是失敗,總是讓人失望,過得一團亂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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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不至於更壞下去了。
我坐著輪椅到了療養院。
外婆又在朝著窗外發呆。
我艱難地起身走到她身邊,今天我化了一個看起來氣色很好的妝。
我跪坐在地上,抬頭安靜地看著她。
外婆臉上的皺紋都是苦痛的記載。
被丈夫家暴致殘,女兒為家賣身,兒子惡貫滿盈。即便是萬千種不幸裹挾著她的人生,她依舊拼S守住了一抹照向我的暖光。
「外婆啊,你還在等外孫女嗎。」我紅著眼摸了摸她的皺紋。
一呼一吸逐漸艱難起來,胸口仿佛墜著沉沉的石頭。
陽光一瞥,外婆的眼神動了動。
「阿繁。」
我愣怔地看向她,確認她這句話是在叫我,她的眼睛也在看我。
兩行眼淚立刻垂直掉落,我顫抖著點頭。
「是我……」
外婆居然恢復意識了,她認得我,她真的認得我。
她仿佛和我心有靈犀,意識到心愛的外孫女是來告別的。
「吃飯了嗎,阿繁。」
我咧開蒼白的嘴,用力點頭。
「要好好吃飯,要好好地。」
沉重的疲憊感壓了下來,我把臉靠在外婆的手背上,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吃飯了嗎,阿繁。」
她又在重復著一樣的話,一下一下撫摸著我的頭發,就像在哄睡兒時的那個小女孩。
「有外婆在,誰也不能欺負你。」
誰也不會再欺負我了,外婆。
眼淚浸湿了外婆的病服,也帶走了我身體裡最後一絲溫熱。
我能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輕,越來越輕。
就像回到了小時候,手臂大的嬰兒,被外婆抱在懷裡安撫親吻。
我沉沉地閉上了眼睛,外婆身上雪花膏的香氣包裹著我。
好幸福。
好安心。
9
十八歲那年,下了好大一場雪。
我懷裡揣著滾燙的烤紅薯,在監獄外等著探監。
秦楓問我要不要跟他走,到國外去,逃開債務和這裡的一切。
我笑著拒絕了,說要等秦昇出來。
「不後悔嗎。」
「不後悔。」
我抖了抖短發上的雪,更像是堅定地自言自語。
「他說過,會讓我幸福的。」
10
秦昇渾渾噩噩在酒裡泡了大半個月。
直到手下敲他房門,告訴他今天是他哥的忌日,秦昇才緩緩睜開眼。
大半個月了,沒有電話,連個短信都沒有。
原來隻要他不去找她,她就真的可以把他忘個幹淨,絕不主動找他一次。
是啊,她是喜歡秦楓的。
「秦楓,真羨慕你,S了都有人記一輩子。」
他醉醺醺地嘆笑一聲,抓起身邊的酒瓶,抬手就砸了出去。
卻剛好砸到了那間兒童房的大門。
秦昇的眼眸動了動,心口悶得厲害。
「去墓地。」他說。
在墓地從早等到晚,都沒有等到他想見的人。
她不是愛S秦楓了麼,怎麼會忘記他的忌日?
可是直到天完全黑下,還是不見人影。
秦昇隻身來到夜場,一問才知道,英子姐請假了,而程繁,辭職了。
「沒有我的允許,她敢辭職?」
「秦總別生氣,是英子姐親自審批的……那,那什麼,程繁的東西還在宿舍放著呢,也許還會回來吧。」
說是宿舍,其實就是夜場的閣樓。
那裡隻住著程繁一個人。
秦昇把她丟到這裡一年,從不知道她住在這樣一個地方。
空間又窄又陰潮,牆上滿是霉點,唯一的空調早就壞掉了,不知道她是怎麼熬過整個夏天的。
秦昇感覺胸口有些堵。
這裡沒有任何值錢的東西,隻有幾件衣物和一個老舊的盒子,另一個女孩說程繁來的時候就帶著了,似乎放著對她來說很重要的東西。
秦昇沒敢打開它。
他怕了。
怕裡面存放著真真切切的證據,證明程繁心愛的、珍視的,另有其人。
他抽了一整盒煙,自我折磨了幾個小時後,終於屏住呼吸打開了那個盒子。
裡面有學生證,老照片,沾了汙漬的電影票根,斷掉的頭繩禮物,幼稚的情書,上面寫著輕飄飄的承諾。
「程繁,我要把最好的都給你,等我!」
是秦昇的字。
這些東西,全部全部,都是秦昇送給程繁的。
不是這個混蛋秦昇。
而是早就S在記憶裡的那個少年。
11
秦昇發了瘋地把油門踩到底,直接飆到英子姐住處。
他的手止不住地在顫。
老盒子安靜地躺在副駕駛上,像一個炸彈,把秦昇的理智轟成了碎片。
他解開領帶,解開襯衫扣子,依舊覺得喘不上氣來。
怎麼會是這樣的答案,怎麼會。
英子姐看到他時表情很冷漠,似乎早就預料到他會來一樣。
「程繁在哪?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為什麼辭職?!」
「病了,癌症晚期。」
「不可能……」秦昇眉頭皺了下。
「不可能嗎?」
英子姐淡淡的反問讓秦昇呼吸停滯。
之前每次見到她都臉色蒼白,明顯很不舒服,還有那捂著肚子的樣子……
英子姐把診斷書遞給他,上面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
「當時的五十萬是她留給外婆的,因為她知道自己要先走一步,沒辦法給外婆送終。」
秦昇像個瘋子一樣地否認著事實。
英子姐憔悴的臉上隻剩下平靜。
「秦昇,我到現在都記得你當年血氣方剛闖進來,拼命把她救走的樣子。我怎麼都想不到多年以後,你會親手把她再送回來。」
「你明知道夜場是個什麼地方,你把她關到這吃人的地方裡,讓她每天對著陌生的男人笑,被灌酒,被欺負,尊嚴被踐踏,沾一身汙穢,還要每天忍受她最愛的人的羞辱。呵,其實癌症挺好,這樣的日子過著有什麼意思?對她來說,癌症是一場解脫不是嗎?」
秦昇紅著眼搖頭,嘴唇都在抖。
「我從來沒想真的折磨她……」
「沒想折磨也折磨到S了。」
英子姐深呼吸片刻,調整好澎湃的情緒,帶著報復心問:
「你知道程繁最後的遺願是什麼嗎?」
秦昇怔怔地瞪著眼,完全沒有反應。
英子姐不屑地笑了。
「她說,不要告訴你她埋在哪裡。」
「活著相互折磨這麼久,S後她想睡個好覺,就請你不要再來打擾。」
12
秦昇拖著半條命在車裡發呆。
他沒有任何反應,行屍走肉般放空著,任由眼淚止不住地湧出。
程繁舅舅不會活著離開監獄。
林莉被秦昇灌了藥,她本來是念戲曲系的,嗓子再也唱不了歌了。
所有在夜場欺負過程繁的混子都在圈子裡銷聲匿跡,沒有好下場。
秦昇做了早該做的一切。
可是他比誰都清楚,最該S的人是他自己。
他到S都想不到上次的爭吵會是最後一面,會是訣別。
「程繁,你滾吧。想逃跑也好,去他媽給秦楓殉情也好, 都隨便你。」
「再也別出現在我面前。」
那些說過的話變成了刀子, 直直戳進心肺裡,攪爛了他的肉身。
讓他生不如S。
電話響了又響,直到變成語音留言自動播放。
「秦總,那個老太太好像快不行了, 醫院聯系不上程小姐。」
秦昇破碎的靈魂短暫振作起來, 他立刻趕到了療養院。
程繁的外婆在病床上躺著隻剩下最後一口氣。
可她的雙眼是那麼的有神, 堅定地等待著一個再也回不來的小孩。
秦昇不敢面對她。
是外婆先緩緩扭頭,喚了一聲:
「秦昇。」
外婆認出了他。
秦昇渾身輕顫。
可外婆記錯了時間,還以為是外孫女高考那一年。
外婆將S之人,卻忽然來了大力氣, 她SS攥著秦昇的手,身體著急地往前傾倒:
「快,快帶阿繁跑,快帶阿繁跑啊……秦昇啊……」
秦昇再也繃不住了。
他跪在外婆床前,一下一下地磕頭, 磕到額頭流下鮮血。
「外婆對不起,對不起……」
他佝偻著身體, 再也直不起來。
回光返照過後的外婆閉上了眼睛, 去和她的小孩團圓了。
臨終前,還在SS握著秦昇的手。
13
秦昇一次次去求英子姐。
他變得頹廢而陌生, 雙眼隻剩下兩個黑洞。
「求你告訴我她在哪裡, 她到底在哪裡。」
「求你,告訴我。」
英子姐幹脆關掉了夜場,一夜之間消失在城市裡,再也沒有給秦昇懺悔的機會。
他真可笑。
「作(」秦昇也徹底瘋了。
他賣掉了公司。
當初為了讓程繁過上好日子, 他一手打拼出來的公司, 如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他變得瘋瘋癲癲,已經不記得有多久沒睡覺, 就這麼沉溺在酒精的海洋裡,越喝越清醒,醒了就在偌大的空房子裡發呆。
這裡已經尋不到一絲故人的氣息。
他什麼都抓不到了。
就是哭著,喊著,跪著,也抓不到了。
明明是一見鍾情的人, 明明是要付出整個生命都要守護到底的人。
「哥說得對, 你不該等我。」
「你真狠心,躲起來不讓我找到你。」
「其實你根本沒有S對吧,你怎麼會S,你明明說過會等我……」
再也沒有人回答他了。
落地窗外, 城市大雪。
冰涼的雪花穿過漫長的時光, 飄到了他臉上。
恍惚間,他在夢裡又回到了那年。
來探監的程繁懷揣著滾熱的地瓜, 甩著可愛的短發, 甜甜地笑著說。
「秦昇你放心, 我會等你。」
秦昇甩著眼淚拼命伸手,那身影卻越來越遠,直到消散不見。
隻剩下一地殘雪。
他的眼眶中湧出熱淚, 被無盡的悔恨和撕心裂肺的痛緊緊攫著喉嚨。
他知道,他一定要找到她。
身體找不到,那就用靈魂去找。
他承諾過要帶著她一起逃離這個世界的。
這是他最後的贖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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