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說，當時選中我，頒布的任務隻有讓顧寒對我的好感值點滿一百。

 

而那個時候，顧寒的確對我是一心一意。

 

因此，系統檢測任務完成，這個結果可以保留終身。

 

這也是為什麼，我有再選擇一次的權利。

 

現在，我要離開了，自然也要將一切回歸正軌。

 

所以，當菡萏來稟報顧寒匆匆忙忙出門趕往城南時，我並不意外。

 

系統說了，一切要回歸正軌。

 

而原劇情就是，顧寒作為深情男二，為女主鋪盡前路，甚至丟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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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自然是要將他們的糾葛擺在人前的。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殿下。」

 

馬車又一次行至城南別院時，光景卻絲毫不同了。

 

原先精致小巧的院子如今卻被燒得焦黑，宋晚棠被顧寒扶著，一身狼狽，正在低低啜泣。

 

「顧郎，我也不知為何走水……」

 

我挑眉，有些詫異。

 

系統的方法還真是粗暴有效果。

 

竟然直接放了一把火，把人逼了出來。

 

正巧車夫停車，我與顧寒視線相對，他有些心虛地移開目光，聲音亦是發緊：

 

「绾绾，你怎的來了，我和宋姑娘隻是……」

 

我笑著打斷他的話。

 

「沒關系，我知道你與宋姑娘認識。」

 

「既然宋姑娘暫時沒了住處，不如同我們一道回王府，也算報答多年前的恩情。」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卻在聽到我說的話時恍然大悟。

 

原是舊時的桃花來討債了。

 

宋晚棠似乎也受不了被這麼多人打量著，她扯著顧寒的袖子：「蕭郎……就按王妃說的那樣，等我找到住處就離開，好嗎？」

 

顧寒猶豫著看向我，我嘴角仍然啜著淡淡笑意，對他點點頭。

 

「走吧。」

 

馬車緩緩行進，直到行至王府門口，我看見了杳杳。

 

她被下人抱著，看到我和顧寒下來，她更是掙脫懷抱，噔噔噔向我們跑來。

 

她伸出手，像往常一樣要我抱她。

 

「阿娘，杳杳要抱抱。」

 

可這一次，我不著痕跡般左移半步，避開了她。

 

露出了站在後面的宋晚棠。

 

小孩子，是不會掩藏自己的真實情緒的。

 

杳杳眼裡滿是驚喜，脆生生地喊了一聲：「晚棠姐姐！」

 

絲毫沒有掩飾。

 

站在一旁的顧寒和宋晚棠臉色立馬白了。

 

按理說，杳杳不知道宋晚棠這個人的存在。

 

又怎麼可能脫口而出她的名字，還叫得這麼親昵。

 

宋晚棠也有些慌，她沒有回答，而是直往顧寒身後躲。

 

杳杳畢竟才五歲，需求沒得到回應，也沒有人主動迎接她，她早就委屈得很了。

 

哇的一聲，她哭了出來：「晚棠姐姐為什麼不理我嗚嗚嗚……」

 

我上前一步主動抱起她，輕聲哄著：「晚棠姐姐是太開心了。」

 

「以後她就住在王府，杳杳天天都能找她玩，好不好？」

 

女兒被我哄得稍微收了聲，可下一刻，她又癟下嘴——

 

「不，父王說阿娘不喜歡晚棠姐姐，晚棠姐姐待在王府不好！」

 

她掙扎著從我懷裡跳下來，不顧宋晚棠裙子上的髒汙，牢牢抱住了她的腿。

 

「晚棠姐姐，你還是回去吧，以後杳杳還是會經常來看你的……」

 

即使早就知曉女兒的心早已長偏，可到了此刻，我還是有些心痛。

 

本來說的演戲，可眼淚卻先一步而下。

 

「杳杳，你說什麼？」

 

周圍傳來陣陣唏噓聲。

 

王府門口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人群，聽到這裡，還有什麼不明白。

 

無非是負心郎，痴情妾。

 

不過連親生女兒都偏向另一邊，也太可憐了些。

 

「這姑娘一看便是個不安於室的，瞧瞧，五殿下夫妻倆本來琴瑟和鳴，現在……嘖嘖嘖……」

 

「是啊，連小郡主都被哄騙了……」

 

一時間，議論聲不絕於耳。

 

我仰頭拭淚，不讓眼淚掉下來，被菡萏扶著向府裡走去。

 

顧寒倉皇著想來拉我，卻被宋晚棠絆住腳步。

 

「顧寒，你要讓我一個人在這兒嗎？」

 

他看著我決絕的背影，又看了看滿臉淚痕的宋晚棠。

 

終究還是沒有追來。

 

8

 

我和菡萏到庭院裡坐下，她替我打著扇子，滿臉憂心模樣。

 

「小姐，別動氣，仔細著自己身子。」

 

我搖搖頭，抬眼時卻觸及一池綠色。

 

這還是當年我嫁入王府時，顧寒替我種下的。

 

女兒的名字也出自這兒。

 

那個時候，我是真的滿心歡喜，以為自己能擁有夢中的小家。

 

來到這個世界完成任務前，我的家庭並不完整。

 

有了杳杳後，我以為我的人生就此圓滿。

 

可有些東西，終究是求不得，隻是為他人做嫁衣。

 

早就不是荷花盛開的季節了。

 

我忍住淚意，輕聲呼喚系統。

 

「系統，完成任務後，我是不是還有額外的獎勵？」

 

【是的宿主，這邊檢測到您任務完成度很高，時空管理局替您申請到了一千萬補貼額度。】

 

「好的。」

 

聽到這個數字，我的心稍微熨帖了一點。

 

既然始終不能得到很多很多愛。

 

那就拿很多很多錢，來彌補吧。

 

9

 

當天晚上，我院門口跪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杳杳幾乎是哭得肝腸寸斷：「阿娘，我錯了，你不要不見杳杳好不好……」

 

顧寒亦是做足了悔恨的樣子：「绾绾，是為夫錯了，绾绾，绾绾……」

 

他一聲聲喊著我的名字，似乎這樣，就能讓我心軟回頭。

 

菡萏在一旁憤憤：「小姐，你是沒看到，那宋晚棠也在一旁哭，我瞧著都晦氣呢。」

 

我垂眸，還是將茶碗擱在一邊，走了出去。

 

宋晚棠跪在地上，我走出去時，她就俯下身子叩首。

 

「王妃，民女絕無僭越之心，隻是五殿下恩德，見民女沒有住處，就替民女尋了一安身之所……」

 

「然後日日去看望你，甚至替你扎秋千，尋糕點嗎？」

 

我打斷了她的話。

 

我又進一步，隔著宋晚棠和顧寒對視。

 

「顧寒。」

 

「你還記得杳杳出生那天，你說了什麼話嗎？」

 

一瞬間，他臉上血色盡失。

 

很明顯，他想起來了。

 

我生產那天，下了好大好大的雨。

 

偏偏他又遇到了晉王的截S，我肚子一陣陣地劇痛，還要替他穩住王府眾人。

 

直到最後一刻，他才趕回來。

 

他身上盡是血汙，衝進產房的那一刻，嬰兒啼哭聲響起。

 

我筋疲力竭，在看到顧寒的那一刻，委屈和後怕一齊湧上心頭。

 

我哽咽著：「你怎麼才回來啊……」

 

他也哭了，淚水燙得我心尖痛。

 

「是我的錯，我回來晚了……」

 

「绾绾，謝绾，別哭，以後……以後我不會再讓你哭了，我隻會有你一人，我……」

 

「我定不負你。」

 

誓言隻有說出口的那一刻是真心的。

 

就像現在。

 

不合時宜地，我想起一句詩。

 

舊遊無處不堪尋，無尋處，唯有少年心。

 

「顧寒，你永遠不知道，我曾經，是真的想和你過一輩子。」

 

那個時候多年輕啊，真的覺得一刻就是永遠。

 

「可是你騙了我，還帶著杳杳去見她，你當時可能在想，我是多麼地好騙吧。」

 

「顧寒，我們和離吧。」

 

他搖著頭想來拉我，我退後一步，避開了。

 

杳杳聽不懂大人的話，但她知道，如果不挽留，可能就會失去阿娘了。

 

於是哭得更兇。

 

看著這個我曾經傾注所有愛意愛過的孩子。

 

曾經在我身體裡待過十月的孩子。

 

我輕柔地撫摸她的頭：

 

「杳杳，不要哭。」

 

「阿娘隻是選擇離開你父王，之前我不是問過你嗎？」

 

「阿娘走之後，你就真的可以有新阿娘了，晚棠姐姐也可以當你的阿娘。」

 

她懵懂地看著我，卻在驟然反應過來後，淚珠大滴落下。

 

「阿娘，阿娘，杳杳真的錯了，我以後不會頂撞夫子了，我會好好學……」

 

「噓。」

 

我笑著點點她的額頭。

 

「以後，杳杳想學什麼，抑或是不學什麼，都不用跟阿娘說啦。」

 

10

 

自那天後，京城中又有了很多傳聞。

 

他們說，安王和王妃情深意長，舉案齊眉。

 

卻生生被一女子破壞了好姻緣。

 

可見世事無常，人心難辨。

 

這多是世間女子所嘆。

 

但亦有更多人說，世間男子皆是三妻四妾，且顧寒貴為王侯，如今膝下隻得一女兒，就算是為了繁衍子嗣，也無可厚非。

 

不管如何，我總歸是還有幾天便離開這裡了。

 

我走之前，已經打點好一切。

 

就連自幼跟著原主的菡萏，都被安排妥當。

 

「謝家一向對忠僕寬厚，我走後，你就去尋我母親吧，她會善待你的。」

 

她似有所覺，沉默著應下。

 

顧寒不肯與我和離，但宋晚棠也依然沒名沒分住在府裡。

 

流言紛紛擾擾，傳到了太後那兒。

 

她將我傳進宮裡，拉著我說了很久的話。

 

無非是三從四德，不可善妒，又勸我，這樣拖著很不是樣子，讓我做主，將宋晚棠接進王府。

 

我一一點頭應下。

 

反正我馬上就要走了，這裡的一切，都即將與我無關。

 

隻是回府時，我被雙眼赤紅的顧寒攔下了。

 

「你答應了皇祖母？」

 

「你要我……娶別人？」

 

我看著他，隻覺得他有病。

 

前幾年，他躲躲藏藏，生瞞著我都要去見的人。

 

我替他迎進門了，他倒還不樂意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他失魂落魄，嘴裡喃喃：「绾绾，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聽到時，隻是一笑置之。

 

蘭因絮果，花開花落。

 

真正變了的人，到底是誰呢？

 

11

 

隻是我沒想到，宋晚棠會主動找上門來。

 

「我和顧寒在別院的那三年，真的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然他也不會每次都帶著杳杳過來，他對我處處體貼，可他……始終不願意碰我。」

 

她開門見山，我坐在上首，隨意地抿了一口茶，並不在意。

 

「那又如何？」

 

精神出軌，就不是錯了嗎？

 

她似乎被我這無所謂的態度噎住，過了很久，才緩慢地說：

 

「可是昨晚，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顧寒根本沒有娶你，也沒有杳杳，而是一直對我情深意重，甚至最後為了救我丟掉了性命，到S的時候，他還在念著我的名字……」

 

她的語氣越說越急，我終於察覺到不對勁，腦海裡也響起急促的警報聲。

 

【警告！警告！角色「宋晚棠」已覺醒自我意識，請宿主注意！】

 

【紅色危險警告！宿主生命值受到威脅！】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宋晚棠面目猙獰，猛然向我撲來。

 

「我才是這個世界的女主！你算什麼東西——」

 

我躲避不及，就在利劍的刃即將刺穿我皮肉的那一刻，系統聲音再次響起。

 

【嘀！檢測到宿主有強烈脫離世界意識——】

 

【小世界復原加載 100% 中……加載完畢！】

 

【請宿主選擇是否脫離世界？】

 

我急忙點頭大喊：「脫離！我要脫離！」

 

【同意宿主請求。】

 

機械音響起，宛如天籟。

 

鮮紅的血流出來，但我卻再也感覺不到疼痛。

 

我已經脫離了謝绾這具身體。

 

宋晚棠滿手鮮紅，神色癲狂般大笑。

 

「我才是女主，顧寒，你應該愛我啊，這個女人是劇情外的變數！我S了她，你應該感謝我……」

 

顧寒趕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我躺在血泊中，而宋晚棠嘴裡神神叨叨地念著他聽不懂的話，狀態瘋魔。

 

幾乎是渾身血液倒流。

 

他跌跌撞撞走到床前，想替謝绾捂住傷口。

 

手卻被血色染紅。

 

「绾绾，我錯了，你回來，你回來啊……」

 

「你就這麼狠心，丟下我和杳杳，绾绾，我錯了，我錯了……」

 

「你別走——」

 

但他隻能感到，懷中女子的身體，一點點冷了下來。

 

再無呼吸。

 

巨大的恐懼籠罩了他，他哀鳴一聲，抱著我伏倒在地。

 

他再也無法騙自己。

 

謝绾真的S了。

 

餘光中，他看到了一旁瘋瘋癲癲的宋晚棠。

 

對，就是這個女人，S了他的绾绾。

 

顧寒將我在床上放好，從血泊中撿起那把劍，語氣裡拼湊出奇異的溫柔。

 

「绾绾，我要替你報仇。」

 

他一步步逼近宋晚棠，鮮血順著劍身滴落，宋晚棠終於慌了。

 

「顧寒，你被這個女人騙了啊！」

 

「我才是女主，你一直喜歡的人是我，小時候在皇宮時，沒有我給你的那個饅頭，你早就S了——」

 

她的話沒有說完。

 

顧寒的劍，已經削去了她一條手臂。

 

他眼神空洞，喃喃自語：

 

「是啊, 可我的绾绾沒了, 是你S了她。」

 

「我會用自己的命來賠罪……」

 

悔恨如織，噬骨蝕心。

 

但他再也不能回頭。

 

12

 

此時，我正坐在時空管理局裡，透過大屏幕看著這一幕。

 

系統歇在我的肩頭, 它遞過來一張卡：【宿主, 通行卡和獎勵已經辦理完畢, 你隨時可以返回現實世界。】

 

看到大屏幕上的畫面，系統都忍不住撇嘴。

 

【宿主，還好你選擇了脫離世界。】

 

我笑而不語。

 

我走後, 劇情回歸正軌。

 

原劇情是, 顧寒作為深情男二，為女主鋪盡前路，甚至丟了性命。

 

謀S皇子妃，乃是大罪。

 

所以在謝家震怒，追責宋晚棠之前, 顧寒主動站了出來。

 

他說, 宋晚棠在他小的時候, 曾經用一個饅頭救了他的命。

 

如今, 她已經被戳瞎雙目, 隻餘一臂，餘生隻能在王府做一個倒夜壺的丫鬟, 就留她一命，了卻殘生。

 

有時候活著, 比S亡更可怕。

 

謝家再沒說什麼，但杳杳知道了阿娘再也不會回來, 也恨極了顧寒。

 

她猛推一把顧寒, 眼裡盡是恨意：「都怪你！你害S了我阿娘——」

 

顧寒什麼都沒說，隻是又灌了口烈酒。

 

他以為這樣，就能麻痺自己的心。

 

宋晚棠S了謝绾，謝家在朝廷對他處處排擠, 他不是感覺不到。

 

明明一直是冷冰冰的機械音，我卻從中聽出了幾分遲疑。

 

「顧將」他把杳杳送進了宮，將杳杳養在了太後身邊。

 

然後, 在夏荷又一次盛開時，寫下了罪己書，酒醉後跌入荷花池中溺S了。

 

看到這裡, 我也不打算再看下去了。

 

我拿上了系統給我的銀行卡, 裡面有一千萬的獎勵。

 

我拍拍系統的腦袋。

 

「好啦, 我要走啦，祝你業績多多，下次別遇到我這種麻煩的宿主了。」

 

系統也笑：【宿主, 這次是真的再見啦，要開心哦！】

 

「绾绾——」

 

我抬腳邁入光圈時，卻聽到男人倉皇的呼喊。

 

也許是角色S後的意識，顧寒剛好看到我返回現實世界的時刻。

 

我沒有回頭。

 

風吹起我的發絲, 我腳步輕快，奔向光亮的地方。

 

將他遠遠甩在身後。

 

顧寒，我們再也不見啦。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