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醒的時機有些晚了，劇情已經走過高潮。

 

重生女主一箭雙雕，把我和反派算計到了一張床上。

 

書上寫我此後餘生，都被迫和反派綁在一起相互折磨，活在悔恨裡看著男女主地久天長。

 

可……

 

我看著面前的男人，目光隱忍破碎，捧回來我隨口一說的所有東西。

 

卻一言不發隻想靠近我擦幹我的眼淚。

 

明明近在咫尺最終還是顫著收回了手。

 

或許現在的情況也不是那麼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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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在又一次發脾氣把陸澤川趕出房間之後，我的腦海裡多了一本書。

 

原來我是重生甜寵文學裡人設扁平、面容模糊的惡毒女配。

 

我的一生隻做兩件事。

 

愛男主愛得癲狂，恨女主恨之欲S。

 

前世作為男主的同桌，仗著近水樓臺，糾纏在他身邊，提防所有靠近他的女人。

 

尤其對女主嚴防S守。

 

言語挑撥，行為離間，貫穿他們生命十數年。

 

是他們兩情相悅的最大阻礙。

 

最後行事極端，讓女主含恨而終。

 

女主重生歸來搶佔先機，刻意引導再加上利用反派，終於在劇情高潮之時炮灰了我。

 

男主看清了我惡毒的真面目，解開了和女主之間的重重誤會。

 

也終於意識他到深埋在心底對女主的盛大愛意。

 

而我被所有人唾棄，還讓人堵在了反派陸澤川的床上，不得不和他結婚。

 

我卻放不下男主，心生怨懟。

 

作繭自縛，逼S了自己。

 

……

 

窗外電閃雷鳴，院子裡的大樹搖搖欲墜。

 

我覺醒的時機有點晚，和陸澤川的婚禮已經結束。

 

一個小時前，我在新婚夜吵著鬧著要去找男主謝辰宇，還砸傷了陸澤川的腦袋。

 

2

 

我走出臥室的時候，陸澤川正好推開大門。

 

風一下灌了進來，我沒忍住打了個冷戰。

 

面前男人銳利的眉眼被雨水打湿，風塵僕僕。

 

這位在原文中惡名昭著的大反派是男主構建商業帝國最大的絆腳石。

 

心狠手辣，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他數次設下圈套讓男主的公司陷入危機。

 

像個瘋狗一樣緊咬著男女主不放。

 

那時被劇情控制的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麼、憑什麼總和謝辰宇針鋒相對。

 

因為深愛謝辰宇，我也將仇視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出言譏諷也是常事。

 

而今天，我抬眸和他對視的那一瞬間。

 

我的心尖倏然傳來遲來的、綿延不斷的刺痛。

 

那些塵封已久的記憶掙脫枷鎖，讓我驟然紅了眼眶。

 

原來他是為了我。

 

原來我們曾經，不是這樣的啊。

 

3

 

我和陸澤川原本是最親近的青梅竹馬。

 

他比我大兩歲。

 

小小一個趴在床邊看著剛出生的我，繃著一張肉肉的小臉嚴肅地跟父母說，「我喜歡她，想把她帶回家。」

 

我適時睜開雙眼，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他。

 

長輩笑說這是難得的緣分，不定個娃娃親可惜了。

 

小時候，我學著電視裡的愛情故事，奶聲奶氣地叫他，「老公！」

 

長輩們哄堂大笑。

 

他紅了臉頰，卻沒有反駁。

 

我們牽著彼此的手，從日出奔向黃昏。

 

情竇初開的年紀，清冷俊逸的少年最看不得我身邊出現別的男生。

 

他按著我的腰，灼熱的氣息壓在我的唇角，一遍遍地逼問我最喜歡誰。

 

想和誰一輩子在一起。

 

我也總是賴在他懷裡，看著他那雙如玉指節捧著黃楊木，為我雕刻出最可愛的禮物。

 

我們彼此嵌合，卻被劇情生生剝離。

 

謝辰宇登場的那一刻，背負惡毒女配命運的我無法自拔地愛上他。

 

那些和陸澤川的曾經就像被橡皮狠狠擦過一樣，模糊不清。

 

在那之後，於我而言他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鄰居。

 

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做，卻被我遺忘了。

 

那股痛密密麻麻地包裹住心髒。

 

劇情裡女主費盡心機把他和我綁了在一起，企圖讓我們互相折磨。

 

用我的歇斯底裡、蠢笨心計拖住他進攻的腳步。

 

她確實成功了。

 

我看不到他隱忍破碎的神情。

 

感受不到他密不透風保護和愛。

 

言語化作最鋒利的刃往他心口上扎。

 

一心一意吸他的血供養謝辰宇。

 

4

 

陸澤川關上門，把外面的風雨阻隔在外。

 

他一絲不苟的西裝全然湿透，臉色有些蒼白，懷裡的東西卻護得好好的放到了桌上。

 

他掀起眼皮，不帶任何溫度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

 

看著這樣的他，我鼻腔一酸，淚珠毫無徵兆地落了下來。

 

聲音未出口先哽咽，「陸澤川……」

 

他睫毛顫了兩下，下意識伸出修長的手指靠近我。

 

卻在與我視線碰撞之時僵直了身子。

 

指節一寸寸曲回掌心，緊握成拳，垂墜在身側。

 

我的胸口好像被人擰了一下，澀然酸脹。

 

從前他最看不得我哭。

 

可現在他連給我擦眼淚都不被允許。

 

淅淅瀝瀝的雨拍打在窗棂，像一場渺遠的交響樂。

 

指尖突然傳來了一陣暖意。

 

是他把碗推近到了我身旁。

 

婚禮上，我不顧他的顏面，全程冷著一張臉借酒澆愁。

 

回來後，我推開了陸澤川遞過來的醒酒湯，把碗砸在了他的額角上。

 

坐在床上借酒意發瘋，拽著他的衣襟哭著求他把我送回到謝辰宇的身邊。

 

我扔了他準備的所有晚餐，直言一切山珍海味都比不過和謝辰宇吃過的一碗餛飩。

 

怒意上頭時的隨口一言，他卻信以為真，被傾盆大雨淋得透徹。

 

見我沒動，陸澤川扯出一抹諷笑，像是自嘲，「謝辰宇在我們婚禮開始的時候就已經落地滬城。」

 

「你的胃不能餓著，明天我帶你去找他。」

 

想起剛才的威脅，我還沒來得及思考，話就已經脫口而出，「陸澤川，我…我不會再去找他了。」

 

也不想讓他接著傷心誤會，在背地裡輾轉反側。

 

他動作一頓，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好。」

 

眼裡的堅冰卻沒有融化的跡象。

 

我痴迷謝辰宇的形象深入人心。

 

不光是他，我現在出去說我不會再愛謝辰宇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我躊躇在原地，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出口的關心也顯得笨拙，「要不你先去洗個澡，別感冒了。」

 

他盯著我，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移開了目光，語氣和緩了幾分，不復剛才的冷淡。

 

「家裡不太暖和，你脫了禮服換上睡衣，我洗完之後穿別的。」

 

哪還有什麼別的。

 

我們的婚期排的太緊，這套臨時的婚房隻來得及準備和婚宴相關的東西。

 

我又對這場婚姻不上心，日常生活用品還在家裡沒送過來。

 

能穿的睡衣隻有那套紅色的夫妻同款。

 

而他清楚地知道我厭惡和他有關的一切。

 

5

 

我徘徊在浴室門前，還是敲響了門。

 

吱呀一聲，他颀長的身影半掩在門扉之後。

 

溫熱的水珠順著額前碎發滴到了我手腕上。

 

帶著潮熱的木質沉香撲面而來，密不透風地罩著我。

 

我把睡衣遞了過去，不自覺屏住呼吸，「換上吧，別凍著了。」

 

他明顯愣了一下，那雙眸子裡似乎是掠過一絲光亮。

 

卻不敵更深的痛色，再看向我時還是那片S寂。

 

「放心，我就算在外面凍一晚上，明天也會送你去找他。」

 

「不是這個意思。」我沒忍住哭腔，「陸澤川，我不要你再難受了。」

 

覺醒之後，我眼睜睜地看著他想靠近我，卻被之前我一字一句扎進去的尖刺折磨得痛不欲生。

 

心疼混著愧疚讓我喘不上氣。

 

衣服被扯了過去，他的喉結上下滾動，語氣艱澀，「別哭，我穿。」

 

我抹幹了眼淚，還抽噎著，「我在外面等你。」

 

5

 

不知過了多久，他坐了下來。

 

在離我很遠的另一邊。

 

我心裡悶悶地痛，主動湊近他。

 

看著他那道被水泡得腫脹發白的傷口輕聲說，「得趕緊處理一下，不然會發炎。」

 

或許是怕我再哭，他乖乖低頭任我擺弄。

 

沒有醫藥箱，我隻翻到了包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剩下的創可貼。

 

我們湊得很近，頭挨著頭。

 

就像曾經的每一天。

 

我有些恍惚，指尖摩挲著他傷口的邊緣。

 

卻被他握住掌心推回到腿上。

 

「阿姨今天不在，床我已經鋪好了，你先去睡。」

 

「那你去哪？」

 

「我去書房處理工作。」

 

我拽著他的衣服，不讓他動，語氣裡是十分的委屈。

 

「可今晚是我們的新婚夜。」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他語氣沉沉。

 

我得寸進尺，試著去握住他的手腕。

 

「陸澤川，我們是夫妻啊。」

 

他垂眸，盯得我掌心像是火燒般的灼熱。

 

「我來真的，你不後悔嗎？」

 

那雙隱在金絲眼鏡後的眸子黑如深潭，「宋鳶、鳶鳶，我不給你白玩。」

 

6

 

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

 

我被推到牆上。

 

沉重炙熱的軀體擠著我、壓著我。

 

所有的呼吸都被攫取，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天旋地轉間，我被扔上了床。

 

他像野獸一樣把我圈在懷裡，毫不掩飾對我的佔有欲和渴望。

 

恨不得把我揉進他的骨子裡。

 

喘息聲從糾纏的唇齒間溢出。

 

最意亂情迷、難舍難分之際，他埋首在我頸間。

 

突然抱我抱得很緊，低低出聲，「夠了。」

 

沒有任何徵兆的，他撐起身子，拿被子把我牢牢裹住。

 

「嗯？」我迷迷糊糊地勾著他的脖子，輕輕蹭著他的側臉。

 

他的聲音浮在耳邊，還沒弄懂到底怎麼了。

 

甚至想吻上他的唇。

 

卻被他用指節壓住嘴角。

 

冰涼涼的觸感讓我漸漸清醒。

 

沒有錯過他半垂下來的眸子，那一閃而過的脆弱。

 

我掛著紅暈的臉頰慢慢蒼白，「怎麼了？」

 

他的指尖流連在我的眉心，聲音帶著顫意。

 

「鳶鳶，夠了。」

 

我的心發沉發慌。

 

明明已經能感覺到他的蠢蠢欲動。

 

為什麼寧可痛著也要和我拉開好不容易親近起來的距離。

 

「我會把項目給他。」

 

「什麼？」話題跨度之大，我都來不及反應。

 

他語氣裡的嘲意怎麼都遮掩不住，「我知道，這是你這次選擇我的原因。」

 

看著他隱痛的眸子，我呼吸急促。

 

時間倒轉。

 

仿佛回到了那個炙熱的夏天。

 

7

 

男主謝辰宇平步青雲的開端是他拿到了幾大高校聯合舉辦的計算機競賽的冠軍。

 

他不光獲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還由此結識了許多在業內名聲斐然的大佬。

 

可劇情裡隻寫了結果，並沒有提起當時的他離冠軍還有一道跨不過去的鴻溝。

 

——陸澤川的身影牢牢擋在他的前面。

 

他的創意還有別的東西處處都比不上陸澤川。

 

他為此焦頭爛額，眼底青黑。

 

而我最看不得他挫敗失意。

 

所以我利用了陸澤川。

 

我開始對他和顏悅色、溫聲軟語，還主動關心他。

 

他受寵若驚的表情深深印在我的腦海裡。

 

本以為我要拿出十萬分的演技應付他。

 

沒想到隻對他笑笑他便繳械投降。

 

他似乎知道我虛情假意。

 

但他的防備不堪一擊，根本無法抵抗我的靠近。

 

眾目睽睽之下，在他和謝辰宇之間，我堅定地奔向了他。

 

是謝辰宇出現在我世界以後的第一次。

 

我沒有注意他的眼眶發紅，隻覺得時機到了。

 

看著他溫柔注視我的眉眼，我甚至連掩飾都不願意。

 

「你是我男朋友嗎？」

 

「你承認我就是。」

 

「那你聽我的話嗎？」

 

「聽。」

 

「好，你退出這次競賽，把冠軍讓給謝辰宇。」

 

他手裡還拿著要送給我的禮物，這一刻頹然垂下。

 

那個我很喜歡但花光了所有的錢都沒有抓到的娃娃，滾落在地，沾滿了泥土。

 

毒辣的日光從葉片的縫隙毫不留情地刺入，他一動不動。

 

那張清雋的臉異常蒼白，聲音低不可聞，「鳶鳶，這就是你選擇我的原因嗎？」

 

8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臉上冰涼一片，「陸澤川，對不起……」

 

於他而言，我的每一次接觸都別有用心，每一次示好都不懷好意，每一次他的真心都被踐踏成泥。

 

「不必道歉，是我自己心甘情願。」他的指尖近在咫尺又收了回去，轉而遞來了紙。

 

我哆嗦著想撲進他的懷裡，卻被他推拒住肩膀。

 

緘默片刻，那雙手還是擦過了我湿潤的臉頰。

 

「已經很晚了，休息吧。」他直起身子想把臥室讓給我。

 

我拽住他的手，鼻音很重，「你別走。」

 

燈光壓在他的頭頂，留下一片濃鬱的陰影。

 

「我一個人害怕……」

 

他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最終順著我的力道坐了回來。

 

「睡吧。」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