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沒等我沉浸在這種人終歸要走向不同世界的悲傷情緒中，祁敘言就打斷了我。

他打了個響指，叫來服務人員，對著我彎起眼笑：「上一份開心果小蛋糕。

 

「嗯……幫助這位小姐，放生開心果，功德圓滿。」

 

12

 

這次推廣項目有一系列的活動舉辦，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場，就是在祁氏下屬的商場門口舉辦的見面會。

 

祁氏邀請了一位當紅的明星，根據劇情，在這一天會有明星的黑粉裝作粉絲偷混進來，然後在籤名時向臺上潑黑狗血。

 

蘇沐沐作為策劃助理，在一邊被波及，祁敘言及時出現替她擋下大部分的血。

 

在祁敘言霸總震怒，怒斥保安團隊，贊美蘇沐沐臨危不懼，妥善處理情況之後，兩人單獨進入休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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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是讀者喜聞樂見的戳破窗戶紙的告白環節。

 

我有點糾結。

 

雖然這是書裡祁敘言和蘇沐沐的定情劇情，但這次策劃活動作為一個大項目會在我的履歷上留下重要一筆，如果出現意外事故，我會很難辦。

 

猶豫了很久，我還是決定S道友不S貧道。

 

祁敘言失去的是他的愛情，可我失去的是我漂亮的履歷啊。

 

想到這兒，我就提前和當日的保安隊長預警了這件事，要求嚴格檢查準入人員的隨身物品。

 

慶典當天，我忙得腳不沾地，但心裡一直掛記著這件事。

 

於是在明星出場之前，我就提前候在入口處，抬頭看到祁敘言站在一旁。

 

我悄悄站直了身體，打招呼：「祁總。」

 

「嗯。」祁敘言是一貫的冷淡表情，「活動開展的情況不錯，但結束之前不能松懈。」

 

「是。我會提醒大家打起精神。」

 

然後這人靠近一步，微微低下頭，露出一個笑，輕聲說：「今天很漂亮。」

 

努力維持的冷靜和社交客氣被一句話打破，我感覺耳尖發燙，瞪他一眼。

 

「祁總想誇獎，不如給點實際的獎勵。」但他的目光看得我心念一軟，話到了最後還是拐了個彎，「我哪天都很漂亮！」

 

祁敘言笑了一下，縱容般地說：「是是，是我說錯了。」

 

正說著話，會場裡面響起開場音樂，我神色一凜。開場後不許再進人，如果出現問題，那就是目前場內的人。

 

我著急再巡視一圈，沒留神祁敘言欲言又止的表情，隻敷衍地對他說的「注意安全」點了點頭。

 

開場時明星就上了臺，臺下的粉絲歡呼聲掀起一陣又一陣的熱浪。

 

籤名環節按時開始。

 

我守在上臺的地方，看到排隊的人逐漸減少，終於慢慢放下心。

 

就在籤名隊伍人越來越少，我以為自己處理了原劇情中的衝突事件時。

 

身後突然傳出蘇沐沐的尖叫聲。

 

「鍾淺姐，小心！」

 

13

 

我猛然回頭。

 

身後三步的地方，隊伍末尾有一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男生被人按在了地上。

 

心髒在喉嚨裡快要跳出來，我愕然的時候，還不忘給工作人員吩咐。

 

「籤名活動先暫停，引導後續排隊粉絲去工作人員處留下聯系方式，之後把籤名補給他們。」

 

「媒體關系處理好，相關照片全部刪掉，不允許發。」

 

我有條不紊地安排著，祁敘言卻面色難看地出現在我身後，表情掛冰地對安保人員說報警。

 

蘇沐沐目瞪口呆地看著祁敘言扯著我就往休息室走，隻來得及連連點頭。

 

等會兒？不對啊。

 

這是女主的戲份啊。

 

但祁敘言表情不佳，神色焦躁，握著我的手也失去了控制。我隻好乖乖閉嘴，沒有反抗，隻在被扯走之前對蘇沐沐說。

 

「聽祁總的，記得報警，注意安全。」

 

我小步跑著跟上祁敘言的步子，剛走進休息室，他就「哐」的一聲關上門。

 

「祁敘言你沒事……」

 

惱怒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的動作遏住。

 

祁敘言緊緊地抱住我。

 

高大的身影帶著熾熱到近乎滾燙的氣息覆在我身上，無處可逃。我下意識後退一步，輕輕抵在冰涼的門上。

 

感覺自己被佔便宜了，但這個時候更害怕的好像是祁敘言？？

 

我有點想笑，一時間都忘記了剛才發生的事，隻記得拍拍他的肩膀，柔聲問：「你怎麼啦。」

 

「擔心你。」

 

悶悶的聲音從肩頸處傳來，我感覺溫熱的鼻息撲在肌膚上發痒。

 

「那人離我遠著呢。」心底微妙的感覺又一次蔓延出來。

 

到底是為什麼？

 

劇情在某種程度上根本沒有變化，還是有人混進了活動裡。

 

但劇情又確實在某種程度上完全改變了，本來是男女主表白定情的情節，主角反而變成了祁敘言和……我？

 

祁敘言抬起頭，松開那個持久的擁抱，後退一步認真看著我：「可我還是很擔心。」

 

休息室裡一瞬間突然安靜下來，他的眼眸微波激蕩，在並不明亮的休息室裡散發出讓我戰慄的灼熱。

 

我正不知道怎麼進行這莫名其妙的對話，就聽到門口有人路過，還在小聲討論剛才的事兒。

 

「剛才可真是驚險。」

 

「是啊，不過祁總和鍾秘書都很有遠見呢，提前就給了應急預案。時間地點都猜準了！」

 

一道驚雷劃過腦海，我和祁敘言同時愕然地看向對方，同時發聲。

 

「你……」

 

「你……」

 

？？

 

這劇本是人手一本嗎？

 

14

 

我和祁敘言大眼瞪小眼，誰也沒有先說出話。

 

隔了不知道多久，我才嘆口氣，意有所指地說：「蘇沐沐還在外面。」

 

祁敘言幽幽地看我：「你一定要在這個時候提她嗎？」

 

我瞪大眼睛：「那不然呢？說什麼。」

 

「我考慮過了。」

 

我有點蒙，他的話題跳轉太快了：「什麼？」

 

祁敘言微微側頭，別扭地說：「我不想批準你的離職申請。」

 

我一口氣沒上來。

 

不是，你小子。這時候我想跟你談點風花雪月的浪漫故事或者唯心主義的神秘學，你跟我講現實主義的跳槽？

 

我雙手抱胸，想看他能說出什麼話來：「為什麼？」

 

「我可以說一堆冠冕堂皇的話，你是很靠譜的秘書，你的工作找人代替很麻煩，我需要重新適應……但我現在不想說這些屁話，留下你的原因隻有一個，我需要你。」

 

他的話語過於誠懇，我結結巴巴地反問：「我有這麼重要嗎？」

 

「鍾淺，你是笨蛋嗎？我追你這麼久你都不知道？」

 

祁敘言氣急了，下一秒又泄氣：「我之前一直以為你想離職是因為我扣下你簡歷的事兒。我不想禁錮你的發展，我想成為託起你的平臺。

 

「我想過和你解釋簡歷的事情……雖然你可能不信。」

 

我回望他：「說來我聽聽。」

 

我現在確信劇情已經崩壞到我無法預測了，因此更能聽取我內心的聲音。

 

那被劇情邏輯和理性強行壓制住的，我一直不敢去想的直覺。

 

「嗯……實話是，你出車禍那天，我著急去醫院看你，也出了一個小車禍。」

 

他看著我：「我夢到了一本小說，小說的女主是蘇沐沐。

 

「而鍾淺，是男主的白月光。」

 

15

 

在祁敘言的講述裡，我知道了那個小說裡我不曾知道的部分。

 

原來劇情中一直出現的「秘書」並不是我，如果按照原劇情，我不會發生那場車禍，祁敘言也不會扣下我的簡歷，我會順利獲得競聘的頭名，飛往海外成為分公司的負責人。

 

然後在一場意外的事故裡S去。

 

時間正好是劇情裡男女主定情的那天。

 

所以祁敘言今天才這麼緊張。

 

聽完他的講述，我也講了我所知道的劇情。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所以你覺得，辦公室的小蛋糕你是蹭她的光，留下你加班是因為我心疼她，甚至還想過放水這場事故讓我們倆……一吻定情？」

 

祁敘言著重咬了咬後面四個字，我心虛地低下頭。

 

「那誰知道啊。」我辯解道，「女主光環可是很恐怖的，你看蘇沐沐多招人喜歡啊。」

 

「有嗎？」他低頭看我，慢慢湊近，輕聲說，「可我覺得你更招我喜歡。」

 

溫熱的觸感在我唇上輾轉後移開，祁敘言笑得滿足。

 

「你贊同嗎？我一吻定情的……女主角？」

 

我感覺自己的臉快燒著了，正在我不知道怎麼說的時候，祁敘言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他接起電話，應了幾聲，然後眉眼松開。

 

「誰的電話？」

 

我有點好奇，他現在的狀態比剛才親我的時候還開心？

 

「安保隊長，說那個扣下的人，鼓鼓囊囊的包裡不是硫酸或者別的危險物品……隻是自己偷偷帶進來的相機，想偷拍明星的狂熱粉絲罷了。」

 

仿佛掙脫了什麼禁錮，祁敘言笑得越發暢快。

 

「看起來，主管我們的世界的作者不願意繼續寫了。那你呢？鍾淺小姐，願意和我一起寫完結局嗎？」

 

空氣中某種未曾現身的枷鎖徹底消散了。

 

我把手搭在他的手心。

 

「好啊。」

 

16

 

我對著祁敘言眨眼。

 

「但是，男主角。我辭職的事兒，之後慢慢商量吧。」

 

我還是想要去祁氏外面看看。

 

所以在小說裡查無此人，甚至連「秘書」這樣的職位代稱都未曾獲得的人，會如她所想地走到她想去的地方嗎？

 

我仍然不知道。

 

但是，我會永遠選擇試一試。

 

－完－

 

番外：

 

「祁敘言，今天晚上吃什麼？」

 

我伸了個懶腰，把今天的最後一點工作做完後扣上電腦，揚聲問他。

 

祁敘言黑著臉把披薩從烤箱裡端出來，陰陽怪氣地說：「那就吃『我和祁總沒什麼關系，祁總隻是我的伯樂』好了。」

 

我蒙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這股莫名其妙的氣是從哪兒來的，應該是看到了上上周我作為 ECM 的新任執行總裁上任時接受採訪的視頻。

 

而想到那次採訪時，我堂而皇之澄清我和祁敘言那些緋聞，我不免有些心虛。

 

我繞過餐桌，捏了捏他的臉頰，哄他：「我說得也沒錯吧，你就是我的伯樂。」

 

說完吧唧一口親上去，祁敘言的表情瞬間轉變，想保持冷酷的表情但唇角抑制不住地翹起來。

 

但他也沒有那麼好糊弄：「別打岔，前半句呢？」

 

我張了張口，還沒想好怎麼哄，下一秒他就牽起我的手，表情虔誠地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一個閃耀的鑽石戒指，戒圍分毫不差, 那枚戒指就這麼戴在了我的無名指上。

 

他解下圍裙，彎起眼笑：「快吃, 吃完去領證。」

 

哈？

 

也許是那頓飯太好吃了，或者鑽石戒指太耀眼，我還真就迷迷糊糊跟著他以飯後消食的原因溜達到民政局門口。

 

「沒帶戶口本？」我看他一眼。

 

他從兜裡取出我倆的身份證：「現在結婚不用戶口本了。」

 

我有點想逃跑：「這麼看的話, 結婚更像人口拐賣了。」

 

祁敘言沉默一瞬，把身份證放到我手心, 然後摸遍了自己全身上下, 隻有一把車鑰匙，還有一張用會議記錄紙折出來的愛心。

 

他想了想，開口：「我知道你會擔心被束縛, 我不知道怎麼才能把自己的所有想法和承諾通通講給你聽，我其實不太善於說情話。」

 

我盯著那個愛心，滿腦子都是這是什麼玩意，祁敘言為什麼貼身放著這個東西。

 

祁敘言繼續說：「但我愛你, 所以選擇權永遠在你手上。如果覺得今天還不是時候, 那我們隻是來這邊溜達散散步。如果哪一天你覺得好像結婚也不錯，那我隨時可以陪你來這裡再走一次。」

 

他說得誠懇, 眼淚甚至都要掉下來了。

 

我撓撓頭：「話我都清楚，所以這個愛心是什麼東西，你為什麼身上會有這個。」

 

這是小說的女主蘇沐沐。

 

「－「」好像是不太合適。

 

我訕訕一笑：「這不是氣氛有點緊張嗎。」

 

「這是咱們第一次的項目結束後的總結會上, 你折的愛心, 開完會你就給了我，說你的心永遠與我同在。」祁敘言硬邦邦地回答，顯然有點不太滿意我的壞記性。

 

他的表情裡充滿不贊同, 好像在譴責我竟然忘了：「我一直好好收藏著，今天求婚我才專門拿出來的……定情信物。」

 

呃……我想起來了, 那是第一次項目大獲成功, 總結會開了很久, 我無聊地疊了一大堆愛心，辦公室同事人手一個，最後那個沒人送, 就給了祁敘言, 當時好像說的是……我一定會跟隨領導的指引, 與他同在？

 

但這顯然不是一個好的解釋時機。

 

我看著他，忍不住笑出來，心像泡在溫水裡一樣溫暖和柔和。

 

應該是沒什麼需要再考慮的了, 這個世界或許是一本小說，或許是某個人腦海裡靈光閃過的一個念頭，又或許婚姻是一座圍城, 一把金子打的鎖, 是長了刺的玫瑰園。

 

但與他一起的話, 似乎什麼樣都可以。

 

我捏著兩張身份證在祁敘言眼前晃晃。

 

「這張白的愛心太醜了，等下問工作人員要張紅紙，給你重新疊一個。

 

「你說過, 選擇權在我這裡。所以我宣布，祁敘言，我選擇你。

 

「我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