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在您喝酒罵人的時候就來了，還親自給您按腿，抱你上床入睡呢。」

她越說我臉越紅，拿起床上的枕頭就砸向她。

「夠了，你給我閉嘴。」

我起身洗漱更衣，今日天氣大好，適合散散步曬曬太陽，可春秀這丫頭就生怕我不得寵，被逐出顧府她要跟我受苦還是啥的。

「夫人，剛剛看見柳霜吩咐丫頭在廚房裡忙活，要給將軍煮解暑的綠豆粥呢。」

說著她遞給我一個她早早準備好的籃子，她是我的陪嫁丫頭，更是我從小到大的玩伴，他知道，秦府沒有我的容身之處，我們女子的命運，都是掛在夫家上了。丈夫喜歡，那便有了恩寵，丈夫不喜歡，狗都要看低你兩眼。

我接過她的食盒。

「好好好，我聽你的~」

Advertisement

說著我彈了一下小丫頭的額頭，要是沒有她，這顧府的苦悶生活早就把我給悶S了。

我提著裝有綠豆粥的食盒來到了顧府的練武場，顧琰就在那兒練習射箭，我向他走去，他冷臉對我，仿佛昨兒個抱我的那個男人不復存在，轉身又去專心練劍了，我站在原地尷尬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將食盒放下正準備走，春秀扯了扯我。

「慢著，留下一起吃吧。」

冰山開口了，雖說我是不樂意的，但還是勉為其難地留下來吧。

可這時，柳霜來了，帶著她那精美的食盒，灰頭土臉地來了，春秀湊到我耳邊。

「這段位，真是比咱們高多了，她根本沒動手，怎麼可能這般灰頭土臉的？這下將軍看了可不得感動S了。」

我笑她操心了，柳霜本就是顧琰恩師的獨女，更是他的心上人，陪著他出生入S的女人，豈是我這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妻子能比的，隻希望他發發善心，給我一條活路便也好了。

「秦小姐也在啊，看來我來得不巧。」

柳霜醋意十足，旁邊的顧琰看也沒看她一眼，我當然識時務，拿起個小碗，親自盛了碗綠豆粥站起來遞給她。

「哪裡的話，妹妹來得湊巧，天氣炎熱，剛好嘗嘗我這帶來的綠豆粥。」

柳霜看了一眼顧琰，轉身面對著我，接過我手裡的綠豆粥喝了起來。

既然沒有機會早點認識顧琰，也沒機會讓他在喜歡上柳霜之前先喜歡上我，那麼我就曲線救國，不把柳霜當成我的對手。

「太甜了，顧琰哥哥不會喜歡的。」

接著她蹲下身子，將她帶來的食盒打開，遞給顧琰：

「顧琰哥哥，你喝不慣吧？嘗一嘗這個，是你喜歡的無糖，我記得你從小就不愛吃糖的，你說太甜了，是陷阱。」

可顧琰卻轉頭看向她：「飽了。」

短短兩個字，讓灰頭土臉殷勤獻上綠豆粥的柳霜，成了笑話。

我不禁感嘆，不愧是冷面將軍，連柳霜這麼親近的人，他都可以說變臉就變臉，更何況是我呢？

6

回來後，我常常在想，女子命運是浮萍，哪裡有根啊。

在家從父，父的榮辱富貴、喜怒哀樂就是我們的榮辱富貴、喜怒哀樂。

出嫁從夫，父的僥幸恩寵就是一時的安心，若是嫁個不好的夫君，那一生便要折在這裡。

我命春秀給我放了泡澡水，我褪下衣裳，閉上雙眼放松放松，卻聽見房門聲響，我喚：「春秀？春秀？」

沒想到聽到的竟然是顧琰的聲音。

「夫人有何事，是否需要為夫親自服侍您泡澡？」

天S的，我竟然忘記了，這如今不隻是我的房間了，也是顧琰的房間啊！

隻聽見他的腳步聲向我逼近。

「不……不用了，不勞煩將軍。」

說著我趕緊穿上衣服，急匆匆地離開浴房，隻見他坐在茶幾旁，優雅地品著茶，換上素色衣服的他顯得溫潤儒雅起來，我衣裳不整，頭發湿漉漉地看向他，此刻的我恨不得有個洞鑽進去。

隻見他慢慢地放下手中的茶杯，沒有看我，嘴角卻微微一下，輕啟薄唇：「夫人這是？要讓為夫替你換上衣裳？」

我唰地一下，從耳根子到腳指頭，沒有一處是不紅的，我連忙落下架子上的衣裳，沒想到腳底一滑，架子上的衣服全部向我倒來。

已經準備好要和大地來個親密接觸了，不承想，腰間竟被一隻粗大的手給握住，我們眼神對視，不知是剛剛泡澡的水太熱還是天氣太熱，我臉紅撲撲的，他的耳根子竟然也紅了起來。

我竟然感覺到他眼裡的慌張。

這時門外突然叫了起來，是柳霜的貼身丫頭闖進了我的院子。

「將軍！將軍！不好了！

「柳姑娘她暈倒了！」

顧琰一愣，將我扶正。

「失陪了。」

我清楚地知道，隻要是關於柳霜的事，我就永遠往後靠。

「將軍且去。」

顧琰走後，我喚春秀進來替我穿好衣裳，打算親自去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沒想到一進門，就聽到柳霜哭哭啼啼的聲音，原來這就是陪顧琰上陣S敵的姑娘啊。

「顧琰哥哥，霜兒難受~」

她依偎在顧琰身側，哭得梨花帶雨的，也聽說，上陣S敵的女將軍是如何英姿颯爽，但沒想到在心愛的人面前竟是這般嬌弱。

旁邊的小丫頭在一旁柔柔說道：

「我們姑娘今日，隻吃了秦小姐的一碗粥。

「在這京城，還有沒有我們姑娘的容身之處了？將軍當日可是答應了老爺要好好保護小姐的。」

說著很合時宜地哭了起來，我還來不及說話，她主子柳霜弱弱道：

「放肆，誰叫你這般對將軍說話的？」

這一出算是被他們給裝到了，但我明明什麼也沒做，我甚至沒對柳霜起敵意，還想要好好待他的，如今看來人家並不願意。

「霜兒妹妹，今日的綠豆湯我和將軍都吃了，我們都沒事，我們且聽聽郎中怎麼說。」

柳霜和顧琰貼得更近了：「顧琰哥哥，我不想見到她，你讓她走。」

這時候大夫把玩脈。

「將軍，柳霜小姐無礙，隻是腸胃不適，許是剛到京城，水土不服。」

我正想要說點什麼，卻被顧琰打斷了：「夫人先回去歇著吧。」

方才還有些緩和的面孔瞬間切換得冷漠無比，語言上也更加尖銳了，容不得別人反抗，我一下子委屈上了頭，眼裡的淚莫名掉下來，轉頭離開。

我明明知道，我對他來說就是個擺設，無足輕重，他有他自己喜歡的女子，而我的存在甚至是個阻礙，但還是莫名地難過。

秦瀟瀟，你太不爭氣了。

7

回房間的路上我一言不發，春秀都覺得可怕。

不知是怎麼了，看到柳霜靠在顧琰身上，我心裡仿佛空出了一大塊，十分難受。

躺在床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可這會兒，顧琰來了。

「夫人可在生我氣？」

這問得，我怎敢呢？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啊。

「剛剛是為夫嚴肅了點，是為夫的錯。」

「將軍是擔憂柳姑娘的身體，怎麼會錯？」

她才是顧琰心愛的女子，愛就是可以讓人方寸大亂的。

「可我更擔心你。」

說著他躺在了我的身側，我一驚起了身。

「將軍你？」

顧琰閉上雙眼，輕啟薄唇：

「夫人，夜色已深，該歇息了。」

是啊，這是顧府，顧琰他想睡哪兒就睡哪兒，準確地說，連我都是他的人。

我翻身躺下，卻翻來覆去，睡也睡不著，顧琰一側身，用雙臂環住了我：

「安靜些。」

可是，我心裡布滿心事，不說出來難以忍受。夜色當下，我的情緒到達了高峰，一想到他今日這麼冷冰冰地待我，往日大大咧咧的我也忍不住流下眼淚，眼淚流得太兇，掉到了他的手臂上。

他一怔，身體僵硬起來。

我此刻情緒猶如決堤似的湧來。

「顧琰，你知我的出生，身為嫡女，阿娘去世後，還未過月餘，阿爹就匆忙地娶了姨娘，姨娘待我不好。太傅阿祖去世時，懇請皇帝為我賜一個能庇護我的婚約，所以才有了我與你之間的荒唐。可書上說了，女子並非隻能靠丈夫，我知你與柳霜姑娘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我的存在對你們來說是個麻煩，女子孤身，也是常常見到的，我可以去遊山玩水，去街上聽聽戲看看畫本子，我想人生也不會太無聊。

「小時候阿娘說，女子也可以志在四方，我想去看看這個世界。

「我們和離吧，你可以擁抱你心愛的女子，我亦可以奔向我想要的自由，秦家沒有我的立身之地，但是世界何其廣闊。」

我自言自語道，可發現身邊的人早已熟睡，我竟然有一絲僥幸，他要是聽到了，應該很難挽回了吧。

所以，我是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顧琰了嗎？

8

次日一早，我醒來時顧琰已經不在了。

按家規，今日是府中女眷上街採買胭脂水粉的日子，我喚上春秀出門去，在顏值攤前，我遇到了我的竹馬盛鎧。

「喲，盛狀元啊，這是要買胭脂送哪位姑娘呀？」

盛凱拿起扇子就是往我頭上敲。

「你怎的，還是和當年一樣貧？」

說著他把攤上所有的胭脂都買下，打包好了給我：「當然是給我們可愛的瀟瀟。」

我早已習慣他的大方，當年娘去世，爹另娶新歡的難熬歲月，都是他陪我走過來的，他知道我的不容易，這麼多年來，總是盡可能地待我好，我心裡早就將他當成我的親哥哥了。

可是這些舉動，卻被人收入眼底，泛起不知名的情緒。

「多謝盛兄買胭脂送我娘子。」

不知何時，顧琰突然出現在我身旁：「夫人怎麼自己出門買胭脂？也不等等為夫。」

說著對我寵溺一笑，笑得我直哆嗦。

「顧將軍，早就聽聞你歸來，一直沒時間登門拜訪，實在不好意思。」

「盛兄客氣了，你既是瀟瀟的朋友，便也是我顧琰的朋友，若有時間，歡迎你來顧府，我們定要好好招待。」

顧琰說著便轉頭看向我：「夫人，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我點了點頭，看向盛鎧：「那盛鎧哥哥，祝賀你考試中榜，拿下狀元，我們先行回府了。」

我朝著他行禮。

盛鎧嘴角勾了起來：

「那瀟瀟妹妹，顧將軍，後會有期了。」

顧琰將我扶上馬車，轉頭吩咐他的小廝一些事，但我無甚興趣。

一路上，我和顧琰一句話都沒說，回到府中，我徑直回了房。

不一會兒，顧琰的小斯將一個精美的盒子送過來給我：「夫人，這是將軍買來送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