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皆知，黎昱瑾很愛我。

 

為了我，他可以連命都不要。

 

姐姐被找回後，所有人孤立我。

 

隻有他在我身邊。

 

我以為他是我的光。

 

直到姐姐突發心髒病。

 

我看見他慌亂無措地等在她身邊，雙眼通紅：

 

「昕愉，你再堅持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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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她的心髒就能用了。」

 

1

 

姐姐回來那天，是我的生日。

 

媽媽帶著姐姐走進來，對我說：「悅悅，這是給你的生日驚喜。

 

「整整十年，媽媽終於把你的姐姐找回來了，高興嗎？」

 

話音才落，生日會上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地看向我。

 

他們都在等我的反應。

 

十年前，姐姐參加京杭少兒鋼琴大賽，卻在獲獎後，走丟了。

 

外界有些陰謀論，直指姐姐的走丟與我這個二胎有關。

 

「妹妹……」怯懦的聲音響起。

 

一隻白皙瘦削的手伸了過來。

 

我抬眼，定定地看進她那雙滿是怯意的眼睛。

 

她穿著白色毛衣和淺藍牛仔褲，將她一雙細長筆直的腿勾勒得恰到好處。

 

隻是兩腿打顫，舉手投足間都是怯懦不安。

 

我沒有回應。

 

這十年裡，我們一直在找姐姐。

 

可現在，她突然這樣出現。

 

叫我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懷疑。

 

因為眼前的人，長得跟姐姐小時候的樣子完全不同。

 

沈昕愉臉上露出難堪。

 

她看了看周圍，又看了看爸媽。

 

「妹妹是不是不歡迎我回來？」她卑怯地看向爸媽，小聲地問。

 

周圍也開始明目張膽地聊起來。

 

「早聽說沈家大女兒失蹤，是他們二女兒故意找人販子拐走的，看沈昕悅這個反應，八九不離十！」

 

「好多二胎都這樣，容不下家裡的老大！」

 

「真惡毒啊！」

 

爸媽的臉色都變了。

 

我攥著大衣袖口，指尖發麻。

 

黎昱瑾就是這時候趕來的。

 

他大步而來，站到我身邊，將我攬到懷裡。

 

用一種堅定的語氣，替我解釋：「悅悅不是那樣的人，她隻是太高興了。」

 

我頓時安心下來。

 

至少，還有人站在我這邊。

 

可不知道為什麼。

 

他說完後，目光幽沉地看向了沈昕愉。

 

2

 

生日宴結束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爸媽不再關注我。

 

他們忙著替沈昕愉安排衣食住行，安排她見識圈裡各家千金。

 

他們想讓她盡快融入。

 

生意圈的人多重利。

 

他們看到爸媽的態度，便漸漸都掉轉風向，轉而去討好沈昕愉。

 

但我沒想到，為了討好沈昕愉，竟然會有人來我的畫室搗亂。

 

畫室進來一幫紈绔公子哥，酒潑了一地，原本在挑畫的客人被嚇跑。

 

我匆忙趕回去，被人絆了一跤，摔下去時額頭撞到門把上。

 

裡面的人哄然大笑。

 

額角傳來劇痛。

 

眼前更是眩暈。

 

我抬手捂住，手心感受到一片湿意。

 

「呀……」一道怯怯的驚呼聲響起。

 

我回過頭。

 

是沈昕愉。

 

怯怯的目光裡帶上一抹慌亂。

 

「昕悅。」她小跑過來。

 

「你沒事吧？傷口痛不痛？

 

「流了好多血，你得去醫院。」

 

她將我扶起，要帶我上醫院。

 

隻是剛站起來，那幾個紈绔公子哥就擋了路。

 

「沈昕愉，她這麼惡毒的人販同伙，你還要帶她去醫院？

 

「我可是在幫你出氣，你別那麼善良，小心又被她再害一次！」

 

我皺著眉抽回手，看向沈昕愉：「什麼人販同伙？你跟他們說什麼了？」

 

沈昕愉霎時白了臉。

 

「不，我沒……」

 

她霎時白了臉，慌亂地步步後退。

 

直到撞上後面的人，黎昱瑾。

 

黎昱瑾扶住她的肩。

 

在高大挺拔的身形面前，本就瘦削的沈昕愉顯得尤為嬌小。

 

她一個回頭。

 

他有所感應地低頭。

 

看上去很默契。

 

我心裡微沉。

 

難道連黎昱瑾也要偏向她了嗎？

 

可就在黎昱瑾抬起頭，目光與我對上時，深邃瞳仁驀然一縮。

 

他快步過來，著急地拉著我檢查：「受傷了？

 

「除了額頭，還有哪裡受傷？」

 

不加掩飾的擔憂與急切，很快撫平了我方才的不安。

 

3

 

確認我沒別的傷，他面色森冷地看向那幫紈绔公子哥。

 

「別看我們，是她自己不小心摔的，不關我們的事！」

 

為首的男人急忙甩鍋。

 

但黎昱瑾問都不問真假，指著牆角上的監控，就說：「我會記得你們。」

 

他們有人慌張起來。

 

前年我出差的地方發生地震，他以為我被埋在廢墟下。

 

為了找我，喉嚨喊啞了，手也挖破了。

 

那一幕被媒體拍到，上了當地熱榜。

 

去年我被綁匪綁走，差點被撕票，也是黎昱瑾不要命地替我擋了刀。

 

命懸一線時，他仍護著我，嘴裡念著我的名。

 

自此，人人皆知，黎昱瑾愛我入骨。

 

隻是最近因為沈昕愉的出現，讓他們忘記了我是黎昱瑾在意的人。

 

「黎少，她是個連親姐都能叫人拐走的毒婦，你確定要護她？」

 

「現在連她爸媽都嫌棄她，圈裡的活動都沒帶過她，你何必非要她一個？」

 

「沈家現在更看重的是大女兒沈……」

 

「那又如何？」黎昱瑾冷然出聲，打斷他們的話。

 

他微微側過身，將我輕柔地摟進懷裡，聲音低沉而莊重，「我在意的，隻有沈昕悅。」

 

那些人是巴結沈家。

 

但更忌憚的，是盛京黎家。

 

是以，聽到黎昱瑾這話，一個個哈著腰、自打嘴巴地向我道歉。

 

還自覺地提出賠償畫室的損失和醫藥費。

 

我看著他們變臉，側眸看了看站在廊道的沈昕愉。

 

她正失神地注視著黎昱瑾的側顏。

 

那眼神，帶著落寞與哀傷。

 

4

 

從醫院回到家，我還在擔心傷口留疤。

 

聽著黎昱瑾不厭其煩地叮囑我休息，我委屈地過去抱住他。

 

「阿瑾，我會不會毀容啊？

 

「要是留疤毀容了，你會不會就不喜歡我了？」

 

他轉過身，回抱住我，帶著幾分無奈和寵溺地反問：「我不喜歡你還能喜歡誰？」

 

我不安地噘唇：「我姐呀，現在每個人都喜歡她。」

 

他愣了兩秒，笑著捏起我的下巴。

 

涼潤的唇輕輕擦過我的嘴角，溫柔輕啄：「她是她，你是你。

 

「我對你的心，永遠不會變。」

 

黎昱瑾的吻總是輕柔而循序漸進的，就像當初他一步步地走近我身邊一樣。

 

每每我感到不安時，他總能輕而易舉地撫平。

 

姐姐走丟後，爸媽互相指責彼此的粗心，互相推卸責任。

 

吵到最後，他們會默契地怪到我的出生。

 

媽媽會說：「要不是你非得要兒子，我會生二胎嗎？要不是生了悅悅，我就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到愉愉身上，愉愉就不會丟！」

 

爸爸會說：「我是要兒子，不是要女兒！你二胎生個女兒，你好意思怪我？」

 

最終，他們一致認定，是我這個二胎的存在分走了他們的注意力，害得姐姐走丟。

 

我是沈家的罪人。

 

我是不被歡迎的二胎。

 

連我自己也這麼覺得。

 

是黎昱瑾的靠近，治愈了我。

 

屋裡的呼吸糾纏出微妙旖旎的氣氛。

 

蓄勢待發之際，我不甘心地嘟囔：「我不能毀容，毀容就不漂亮了。」

 

他失笑地在我耳畔微喘。

 

「悅悅，長得好看不是你最大的優點。」

 

「那你最喜歡我哪一個優點？」

 

他埋首下來。

 

夾雜些許隱忍和壓抑，對我咬耳低語：「你心地善良。」

 

我笑著迎入他懷裡。

 

他對我總是這樣的溫柔專注，充滿了耐心，讓我可以安心依賴。

 

5

 

爸爸出差，媽媽忙著公司的事。

 

沈昕愉被留在家裡。

 

我出門時，看到她坐在沙發上發呆。

 

走出院子又忍不住折返回來。

 

「沈昕……姐，我去畫室，你要不要一起？」

 

她受寵若驚般地站起，指了指自己：「我、我可以跟你一起？

 

「那我穿件外套。

 

「我馬上，我很快的，你等我。」

 

她心急火燎地跑上樓，胡亂披了件大衣就跑過來。

 

但站到我面前時，一雙滴溜溜的眼仍滿是怯意。

 

我不明白她一個做姐姐的，到底在怕我這個妹妹什麼。

 

黎昱瑾在門外等我。

 

聽到沈昕愉要跟我們一起去後，他立刻皺起眉，但依舊沒說什麼。

 

車子緩緩駛出小區，剛進入主路。

 

忽然——

 

嘭！

 

伴隨著一聲巨響，我的身體失去平衡地往前衝撞。

 

安全氣囊被撞開，右手傳來一陣鈍痛。

 

緊接著，車子又被連撞了幾次。

 

溫熱猩紅的液體很快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看到黎昱瑾在解安全帶。

 

就在我以為他是要來護我時，他下車跑到後座，將沈昕愉抱了出去。

 

我倏地遍體生寒，徹底暈了過去。

 

6

 

醒來時，我在醫院裡。

 

頭上裹著紗布，胳膊打了石膏。

 

身邊沒有人。

 

我起身，卻被巡房的護士攔下。

 

「你有輕微腦震蕩，不能下地走動，好好躺著。」

 

她將我按回病床上後，就出去了。

 

我想到昏迷前的一幕，不放心地問了一路。

 

等我找到沈昕愉的病房，遠遠地就看到媽媽從裡面出來。

 

我躲過媽媽，緩緩地走到病房外。

 

病房門沒有完全關緊。

 

裡面的說話聲低低淺淺地泄出來。

 

「昕愉，你為什麼要跟過來？你不是都知道，我對她都是假的嗎？

 

「你再堅持堅持……

 

「很快，她的心髒就能用了……」

 

溫柔的、深情的語調裡，帶著愧疚與後怕。

 

這一刻，周圍仿佛失去了聲音。

 

隻有那句「我對她都是假的」。

 

像刺耳的魔音，像惡毒的咒語，不斷縈繞在我的耳邊。

 

我不敢置信地捂住嘴。

 

也許，也許不是黎昱瑾呢？

 

也許隻是聲音很像而已呢？

 

我屏住呼吸，逼著自己一點、一點地推開門。

 

病床前，黎昱瑾握著沈昕愉的手，一邊視若珍寶地輕撫她蒼白的臉。

 

這一幕，仿如晴天霹靂。

 

他們是什麼關系？

 

黎昱瑾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是誰的心髒能用了？他要誰的心髒？

 

「悅悅……」

 

身後響起媽媽的聲音。

 

我渾身一僵。

 

聽到聲音的黎昱瑾也是猛然一顫。

 

緊接著，他僵硬地轉過身。

 

看到我的一瞬間，墨色瞳仁驟然收縮。

 

他站起身，帶翻了椅子。

 

哐當一聲，倒得響亮。

 

「悅、悅悅？」

 

7

 

我定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

 

「悅悅，你怎麼來了？你……」

 

他大步過來，伸手就要摟我。

 

我向後躲開，仰著臉反問：「你難道不是應該問我，都聽到了什麼？」

 

「悅……」

 

「我聽到了。」我打斷他的話，定定地盯住他，「全部。

 

「你和她早就認識，你早知道她心髒的情況。

 

「你要用誰的心髒去救她？

 

「我的嗎？」

 

他皺起眉，張口想要解釋。

 

我心口憋得慌，抬手直接給了他一耳光。

 

這巴掌，扇得我手疼，眼淚直流。

 

8

 

媽媽把我拽走，呵斥我不懂事。

 

「你姐姐現在還昏迷著，你跟人耍什麼脾氣！

 

「要不是你非要你姐姐陪你去，能出車禍嗎？她能犯心髒病？悅悅，你不能那麼沒良心啊！

 

「爸爸媽媽才剛把你姐姐找回來，她要是又出事了，你想讓我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嗎？你怎麼那麼狠的心？！」

 

她抓著我的半邊肩膀搖晃。

 

我被晃得想吐，全身骨頭都快散架一樣地疼。

 

她字字句句都在指責我，怨我害了她的大女兒。

 

可是，我也在疼啊！

 

我也出了車禍，我也受了傷！

 

您為什麼不能看看我？不能也關心關心我？

 

「不好了！沈小姐的心率！」

 

就在這時，護工在門口大喊。

 

是沈昕愉的心率出現問題。

 

媽媽聽後，一把將我推開，跑向了病房。

 

而黎昱瑾也在往裡趕。

 

他們誰也沒有注意到我疼得站不住了。

 

身體往下沉時，一道蠻力攬在我腰間，懸空的失重感讓我微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