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我哥眯起了眼睛，看著玄清。

視線下移，落在了玄清手裡的單子上，似乎要將這張單子盯出一個洞。

 

「埋葬人姓名：江淮月？」我哥揪住了玄清的領子。

 

「臭道士，你把我妹妹怎麼了？」

 

9

 

我還是沒能去成我的新家。

 

畢竟這一家超雄聖體神經病，逮住了玄清就不放。

 

「算了算了，讓他們看看我吧，嚇S他們！」我平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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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蹙眉：「不想見就不見，別裝。」

 

我嘿嘿一笑：「兩萬塊搞定了墓地，可是沒能搞定葬禮啊！

 

「老娘要風光大辦，讓他們出血！」

 

車子是在城市最邊緣停下來的，在一個破舊的城中村。

 

我媽或許是從來沒有踏足過這種地方，剛一下車就嫌棄地說了一句：

 

「天哪，這地方怎麼能住人？」

 

玄清輕蔑地笑了笑：「沈夫人住慣了豪宅，自然看不上這樣的地方。」

 

玄清帶著他們七拐八拐，來到了我的房間。

 

「小月，是媽媽，我可以進來嗎？」

 

我飄在空中，看著她緊張忐忑的神情。

 

進吧，活爹，嚇S你！

 

玄清撥開了門口的三人，問道：「裡面很小，隻能一個人和我進去，你們誰來？」

 

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最後我爸站了出來：「我和你進去。」

 

玄清打開了門，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霉味。

 

我爸跟著他一起走進去，下一秒，就聽見房間裡面傳來一聲尖叫聲。

 

「你也真是的，他都五六十了，你要是嚇S他，他來纏著我怎麼辦？」我努了努嘴。

 

玄清笑了笑：「你不爽嗎？」

 

我嘿嘿一笑：「懂我！」

 

我爸從驚嚇中緩過神來，顫著聲音問道：「小月，S了？」

 

我媽和我哥衝上前來，將我這個四平米的小屋擠得像是沙丁魚的罐頭。

 

「是不是你害S了我妹妹？」我哥二話不說，上去就想要給玄清一拳。

 

玄清一偏頭，躲過了拳頭，反手將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我是受江淮月的託付，來給她收屍的。」

 

我哥被打蒙了：「你算什麼東西，我妹妹怎麼會讓你收屍？」

 

玄清的臉色嚴肅，語氣帶著嘲諷：

 

「她花錢僱我的，轉賬記錄還在這兒，隨你們查。

 

「再說了，她不指望我，還能指望誰？」

 

「你嗎？」他指了指我爸，「對親女兒漠不關心？對養女極盡呵護？」

 

「還是你？」玄清指了指我媽，「你自己說的，讓江淮月別來煩你？」

 

「你更算了。」玄清白了我哥一眼。

 

「連一座墳都不給人家，你也該S。」

 

我看著玄清，這兩天，他或是不正經，或是嚴肅。

 

但從來都沒有這樣疾言厲色過。

 

爸媽低垂著腦袋，仿佛是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我哥收了一身的戾氣，看著我的眼神裡都是心疼。

 

「在江淮月最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去哪兒了？她S的時候全身都是怨氣！」

 

玄清罵得累了，坐在床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好好罵，給我罵爽了。」我湊在邊上。

 

「但是罵完了趕緊要錢，姐的葬禮必須有九百九十九朵花！」

 

玄清隔空拍了拍我的腦袋：「你不是說，你墳上自己會開嗎？」

 

我誇張地尖叫：「那是葬禮上的！墳上開花也不趕趟啊！」

 

我爸顫抖著手想來抱我：「小月，別怕了，爸爸來接你回家了。」

 

我嫌惡地道：「玄清，別讓他碰我。」

 

玄清一把拍掉了我爸伸出的手，像是護崽子一般護在我的身前。

 

「江淮月說了，她的葬禮不要你們來辦，也不要你們來參加葬禮。」

 

我爸的手懸在半空中：「小月是我的女兒，她必須跟我回家！」

 

「孩子S了，你來奶了？」玄清擋在我的身前。

 

「算我求你，你讓江淮月順順利利地走吧，別他媽煩她了！

 

「要真有點良心，就用錢來說話，給江淮月風光大辦一場！」

 

我爸媽愣在了原地，看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我。

 

我媽眼裡含著淚：「所以，小月就這麼恨我們嗎？」

 

我在空中大喊，對，恨S你們了！

 

玄清回答得毫不猶豫：「對，恨S你們了。

 

「最好下輩子也別見面的那種。」

 

?

 

10

 

「不錯不錯，這花可以！」

 

我滿意地看著玄清布置我的葬禮場地。

 

「我還不如S了！」玄清滿臉幽怨，「收你兩萬塊，還得替你搞七搞八！」

 

我嘿嘿一笑：「小道士，我爸給了你一百萬辦葬禮，你就不會吃點回扣？」

 

玄清白了我一眼：「我會是那種人？

 

「我格局可比你大多了！」

 

「S裝！累S你算了。」我不滿地撇撇嘴。

 

「沈星的骨髓移植手術被取消了，說是讓她去地底下給你賠罪。」

 

我不滿地嚷嚷道：「她什麼檔次，和我去一個地府？」

 

「嗯。」玄清語氣平靜。

 

「所以等她S了，我就去城隍廟寫訴狀，爭取讓她直通煉獄。」

 

我嘖嘖稱奇：「你是魔鬼吧！」

 

玄清頭也沒抬，繼續擺弄花草：「我是道士。」

 

氣氛沉了下來，似乎是察覺到我情緒不對，玄清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他拍了拍我的腦袋：「怎麼不開心？」

 

我仰頭看天：「其實是覺得有些諷刺。

 

「他們的愛，完完全全是看誰可憐就施舍給誰。

 

「突然就覺得挺難受的，我原來一直追求的，就是這種廉價的東西啊。」

 

玄清有些好笑：「那你列個單子，以後我給你燒點貴的！」

 

這S道士，真愛開玩笑。

 

不知道我到了地底下，還能不能找到這種鬼。

 

兩萬塊花得不虧。

 

整個葬禮很奢華，整理儀容儀表都用的是我以前舍不得用的大牌。

 

別人花二十萬辦葬禮，自己看不著，我能看全場。

 

除了看自己被火化，玄清捂住了我眼睛。

 

「小孩子看不了的，別看。」

 

辦完了葬禮，玄清帶著我離開，可是剛出門就被我爸媽和哥哥攔住。

 

「道長，我知道您法術高超。

 

「求求您，想辦法讓我們再見女兒一次。」

 

玄清拍了拍被我爸碰過的衣角，語氣嫌惡：

 

「你們女兒不是在等骨髓捐贈嗎，來我這兒找女兒幹嘛？」

 

「求您了，大師，幫幫我們！」

 

我媽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額頭都沁出了血。

 

玄清笑了笑：「你們的願望，我自然有能力實現。」

 

我爸媽的眼睛中浮現出了希冀。

 

「師傅，求您幫我們，要什麼都行！」

 

「但是，我、不、幫。」玄清挑眉，語氣冰冷。

 

「而且我設了結界，任何人都不能幫你們見江淮月。

 

「你們但凡接近她的墓地，三米之內，必有天雷來劈S你們！」

 

我快意拍手：「哥，你是我親哥，太懂我了。」

 

「你們是想要江淮月原諒你們嗎？」

 

「不是，你們求的是自己的心安。」

 

玄清垂眸，掃視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三個人。

 

「你們比誰都清楚，真正害S江淮月的是你們自己！」

 

我哥顫抖著唇：「不是的，我們是真的後悔了……」

 

「後悔有什麼用？是會讓江淮月復活，還是可以讓她多點功德啊？

 

「用你那個蠢驢一樣的腦袋想想看，江淮月最想要什麼？」

 

我哥拉著玄清的衣擺：「你說，小月想要什麼，我們都能辦到。」

 

「要你們去S啊！」

 

我哥的臉色一點點灰敗下去。

 

「辦不到是嗎？」玄清笑著，「那就別來裝這S樣子。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我看著他們三個人哭得不能自已，長跪不起。

 

我看著他們這副模樣，心中沒有一點喜悅，隻有無盡的厭煩。

 

我都S了，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

 

「算了，玄清，別罵了。」

 

從我S的那一刻開始, 他們什麼態度就和我無關了。

 

我們從此S生不復相見, 我很滿意了。

 

就當是我還了他們生我的恩。

 

玄清走到我的身邊，拉起了我的手：

 

「走吧, 帶你回家。」

 

11

 

我對時間沒有什麼實感。

 

所以也沒發現, 原來七天這麼快就到了。

 

玄清將陣法解開：「好了，事情我們都辦妥了，銀貨兩訖了！」

 

他語氣平靜，像是我隻需要出個門一般。

 

「我真的不能待在人間嗎？」

 

玄清伸出手，屈指想敲我腦袋, 最後還是隻摸了摸我的頭頂：

 

「乖, 你該離開了，要不然你會灰飛煙滅的！」

 

比起生理上的S亡, 這次真正的S亡才讓我恐懼。

 

「玄清，下次你幹活別那麼傻傻的了。

 

「你看看兩萬塊的活, 你起碼幹了二十萬的事, 笨S了！」

 

玄清笑著點點頭：「蠢貨, 你爸給的錢還有多的在我這兒。」

 

我一時語塞：「你不是不吃回扣嗎？

 

「算了, 原諒你了, 以後看我記得多給我帶杯奶茶！

 

「我今天化妝的化妝品可貴了, 你可別丟了，留著自己用！」

 

玄清扶額：「我用不著那玩意兒。」

 

「那你燒給我！」

 

「……」

 

「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我猶豫了一下, 開口：「玄清，我還是有點害怕。」

 

「別怕，我給你準備了一個驚喜。」

 

玄清指尖抽出一張符咒, 念叨了幾句咒語，我的面前出現了一個幽深的洞口。

 

一個蹣跚的身影從中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黑一白兩個鬼差。

 

「外婆！」我驚喜呼喚道。

 

「玄清, 這是天大的驚喜！」

 

外婆將我摟進懷裡, 看向了玄清：

 

「小伙子, 怎麼是你？」

 

玄清淡定地將我和外婆推了過去：「婆婆, 好巧，是我。

 

「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們該走了。」

 

說完，他抓過了我的手。

 

「要這」「不是，玄清，我們還沒告別呢……」

 

玄清聳聳肩：「攤牌了, 她的魂是我拘的。」

 

「這次要收走我什麼東西？」玄清看著一黑一白兩個鬼差。

 

多年前, 他違背天道，被收走了一雙眼睛。

 

直到遇見了江淮月的外婆。

 

那是個很善良的婆婆, 一聽自己的器官可以救人, 就籤了捐贈書。

 

婆婆把眼角膜給了他。

 

玄清知道婆婆有個外孫女。

 

婆婆說：「我外孫女最聽話了！從不害人！」

 

可是那天，在天橋底下，他見到了快成厲鬼的她。

 

女孩說要當厲鬼。

 

也就在那一剎，玄清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我要幫她。

 

原來一切早有定數。

 

黑白鬼差掏了掏耳朵：「收走什麼？我們正常辦事, 你就是個路過的！」

 

說完，他們轉身就走。

 

在門關上的一剎那，玄清聽到了一個聲音。

 

「蠢道士，別再做虧本生意了！」

 

玄清站在原地, 直到門徹底關上後才點了點頭：

 

「嗯，再也不做了。」

 

這七天，太虧了。

 

要賠上他的一生。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