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是誰？」

 

「找我聊過天的學生那麼多，我不知道是誰啊！」

 

班主任冷笑道：「陳老師，你這前言不搭後語把我們當傻子耍呢？周校長，要不我們報警吧！」

 

校長略有些為難：「學校裡來警察一定會引起學生恐慌……」

 

這時妹妹突然插嘴：「咦，姐，這個字跟你小時候的字很像啊，你不會是故意這樣寫得吧？」

 

我靜靜看著她心虛的神色：「哦，既然我這麼聰明能想到改變筆跡，我為什麼要寫上自己的大名？生怕別人不知道？不如把所有人的作業本都拿來比對，就能真相大白！」

 

「再不濟可以調監控，誰偷偷放的情書，一查就能查到！」

 

沈夢慌了，臉色煞白成一片，她不自覺後退兩步，話都說不齊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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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好吧，姐，你就承認吧，難道你要大家都陪你演一場鬧劇嗎？爸爸媽媽要是知道你做出這種事肯定會生氣的……」

 

說曹操，曹操到。

 

校長室門被人從外面撞開。

 

一男一女。

 

真是他們。

 

兩個人周身氣壓極低。

 

我心裡壓抑許久的委屈在這一刻傾盆而瀉。

 

「爸，媽。」

 

話音未落，「啪」一聲，我媽一耳光抽在我臉上。

 

「你還有臉叫我們爸媽？我們家沒有你這種丟人現眼的S丫頭！」

 

6

 

她扯著我領口拽到校長面前：「抱歉，李校長，我家孩子給學校添麻煩了，這孩子從小就撒謊成性，做錯事從來都不會承認，是我們做大人的沒教育好。」

 

如同一盆涼水把我從頭澆到尾。

 

心裡更是漏了個大窟窿，生冷刺骨。

 

媽媽摁著我的頭鞠躬九十度，她命令我給所有人道歉。

 

妹妹在一瞬間挺直了腰板，她嘴角勾起，嘴巴無聲對我說『你完了』。

 

我懇求他們相信我一次：「媽，那封情書真的不是我寫的。」

 

爸爸立馬呵斥住我：「閉嘴！跪下！」

 

「做錯事不反省還在這S犟！老師們不拆穿你是給你面子，你還真以為自己的小動作別人不知道嗎？」

 

「跪到數學老師妻子面前去，什麼時候她原諒你，你就什麼時候起來！」

 

班主任面露不忍：「沈思家長是嗎？這事情還沒下定論，你們不能一上來就定孩子的罪名，這樣會給孩子造成心理壓力。」

 

「我打電話叫你們來是孩子臉上的傷口需要帶去醫院處理，校醫說挺嚴重的，恐怕會留疤……」

 

多可笑，旁人都願意相信我，而我的親爸親媽卻不信我。

 

我衣服被撕了七八道口子，他們看不見。

 

我臉上左一道右一道被撓出來的血痕他們也不關心。

 

甚至想快刀斬亂麻，逼我承認錯誤，事情就算解決了。

 

「我們是她爸媽，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麼？」

 

「成績再好有什麼用，還不是品德敗壞！」

 

「現在小小年紀就敢當第三者，以後沒準就要做老頭子情婦！不管不行！」

 

……

 

爸爸媽媽你一言我一語，說出來的話把我徹底打入深淵。

 

我有時候在想，我真的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嗎？

 

真的有這種詆毀自己孩子的父母嗎？

 

現在我才清楚，他們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愛我。

 

我是個留守兒童。

 

剛出生爸爸媽媽就外出打工把我留在奶奶身邊。

 

她本是退休養老的年紀，卻因為養我，不得不想盡法子掙錢。

 

遠在外地的爸媽從來沒給奶奶打過錢。

 

奶奶靠著白天種地，晚上撿廢品養大我，送我去念書。

 

我十四歲的時候，奶奶身體累垮了。

 

她瘦成一把骨頭也不肯去醫院。

 

病來如山倒，不到一個月，她便走了。

 

S之前，她摸著我的手：「我老了，活夠了，別浪費錢。思思，你剛出生的時候跟小貓似的一點點大，現在都長成大姑娘了，時間過得真快啊……」

 

奶奶S了，給我留下一封信。

 

我才知道，原來她有足夠治病的錢。

 

可她卻都留給了我，一分都不願意花在自己身上。

 

臨S都在給我鋪路。

 

後來，爸爸媽媽不情不願把我接回身邊。

 

那時候我才知道，他們身邊有個隻比我小一歲的妹妹。

 

都說感情是處出來的，也許，我對爸媽來說，隻是個空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

 

現在，他們想以家長的身份變相把我釘S在恥辱柱上。

 

可我不接受這個結果。

 

我抬起頭，緩緩說道：「情書是沈夢寫得，筆跡一對比就能看出來。」

 

7

 

我的話像是平靜的水面激起一道漣漪。

 

爸爸媽媽的指責聲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沈夢和數學老師之間。

 

倆人神色一陣青一陣白，很是精彩。

 

下一秒，清脆的巴掌聲再次響起。

 

我口腔裡溢出一抹鐵鏽味。

 

媽媽的手由掌握成拳，最後伸出食指一下又一下戳我的腦門：「我看你是沒救了！還敢攀咬小夢？我和你爸辛辛苦苦掙錢送你來學校讀書，你就是這麼報答我們的？」

 

爸爸拍桌而起：「沈思！你還嫌自己不夠丟人嗎？」

 

妹妹顫抖著聲音哭出聲來：「姐姐，我知道你想甩鍋，可是我是你妹妹啊……」

 

她委屈地撲進媽媽懷裡：「媽媽，不是我做的。」

 

媽媽語氣很溫柔：「嗯，我相信你。」

 

「是與不是，對比字跡就知道了。」我定定看著媽媽。

 

她眼神閃躲了下：「你這S丫頭太有心機了，今天你要是不承認錯誤，我就沒你這個女兒！」

 

僵持之際，爸爸突然癲狂，他搶過辦公桌上的情書。

 

三下兩下，撕成碎片。

 

「不用查了，就是沈思做的！」

 

他兩步走到我身邊，緊緊攥住我的手腕，拖著我就往外走。

 

班主任攔下：「你們是不是太武斷了，別走啊！」

 

我爸渾厚的嗓音一吼：「我現在要帶女兒回家管教，誰都沒有權利攔著！」

 

班主任在校長的示意下讓出路。

 

她無奈又心疼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心裡揚起一片暖意。

 

妹妹和媽媽同時松了口氣。

 

校長對徐春萍說：「孩子你也打了，還不解氣嗎？回家吧，明天我會把孩子換到別的班去，再讓她寫一封檢討信，這樣的處理結果你滿意嗎？」

 

班主任為我說話：「周校長，這樣處理得不妥——」

 

校長神色一凜，語氣裡帶著毋庸置疑：「你別說話。」

 

我震驚了。

 

我突然意識到，爸爸媽媽知道誰是寫情書真正的人。

 

在場老師也都猜到了真相。

 

可他們為了替她遮掩，強行把罪名摁我頭上。

 

因為學校想息事寧人。

 

我的清白不重要，事情解決才最重要。

 

可我偏不讓你們如意！

 

我掙脫開爸爸的手，狂奔到隔壁辦公室把門反鎖。

 

立即用桌上的電話機撥打 110 報警。

 

「喂，救命！」

 

「你好，你現在在哪？」

 

爸爸在外面哐哐砸門。

 

「S丫頭，你給我出來！你反了你了！」

 

「姐姐，你開門啊，你別想不開做傻事啊？」

 

「沈思同學，有問題咱好好商量……」

 

我語速又快又急：「我是 XX 中學的學生，叫沈思，他們要進來了！他們要害我！」

 

話音剛落，門被人強行從外面撞開。

 

彼時，我已經爬到了窗戶上。

 

班主任緊張地看著我：「孩子，你下來，危險！」

 

媽媽厲聲指責：「你現在簡直無法無天，用S來威脅我們是嗎？」

 

看著樓底下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我心裡豁然開朗。

 

我隻是個高中生，父母不信我，老師不信我。

 

不把事情鬧大，我將被迫頂著各種第三者罵名，永無出頭之日。

 

「什麼情況啊？沈思怎麼又要跳樓了？」

 

「很正常，勾搭老師被正室追到學校裡打，臉都沒了，想不開自S了唄！」

 

「可是我怎麼覺得她是被冤枉的呢？」

 

……

 

爸爸氣得咆哮：「跳啊！S了拉倒！S了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天天淨給我惹事！」

 

「好，如你所願！」

 

8

 

我閉上眼睛，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

 

我的身體先是砸在車棚上，又滾落到了地上。

 

校長室在三樓，有泡沫車棚頂的緩衝，我知道自己不會S，但受傷不可避免。

 

意識消散之前，耳朵裡是媽媽的尖叫聲，妹妹虛偽的哭泣聲，以及警笛聲……

 

我很幸運，除了腿骨折，其他方面都沒事。

 

我跳樓的事在校園裡一傳十，十傳百，人盡皆知。

 

跳樓視頻，包括我被徐春萍騎在身下扒衣服的視頻被人發到了網上。

 

我們學校一下子火了。

 

引起了網友們激烈地討論。

 

【不是吧，這學校老師是吃幹飯的？女學生當眾被扒衣服，沒人管？】

 

【好可憐，想衝進屏幕狠狠甩那個老女人連環陀螺巴掌！】

 

【要是我家女兒被欺負成這樣，還被逼得跳樓，我一定要拿刀砍S他們！】

 

……

 

校長在採訪裡不停擦汗，他什麼都沒透露，隻說學校一定會配合教育局和警局調查。

 

好官方的回答。

 

自從我在醫院醒來，所有人對我的態度突然好了起來。

 

校長表示我住院期間，學校會安排老師給我上網課。

 

媽媽親自熬了粥送到醫院，爸爸給我買了新鞋子新衣服給我出院時穿。

 

我知道他倆的目的。

 

私下裡媽媽握著我的手：「思思，一會兒警察過來，你就說你是學習壓力太大才跳樓的，其他事你就別提了。」

 

「不可能。」

 

爸爸壓著火氣說：「小夢是你親妹妹，你就非要拖她下水？」

 

「姐姐，你這一跳，數學老師的妻子嚇得表示不追究你了，你也不用換班寫檢討信。我們是親姐妹，又快要高考了，你忍心看我這輩子毀了嗎？」沈夢也勸我。

 

我似笑非笑：「徐春萍不追究我，不代表我不追究她，不僅是她，你、你、你、你們三個一個都跑不掉！」

 

三人異口同聲：「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發瘋了。

 

瞥到門口等了有一會兒的警察，我突然抱頭往後縮，歇斯底裡又哭又喊。

 

「別打我！別打我！情書不是我寫的！」

 

「妹妹你別逼我了，打S我我也不會承認的！」

 

「爸，媽，你們明知道是妹妹做的錯事，為什麼要賴到我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