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處溪流時，三元S活不走了。

 

【媽，這裡好臭啊，臭熊一定在這兒。】

 

我停下腳步，示意眾人等待。

 

小芳興奮地拿起胸前的攝像頭上前，對準樹後隱約的黑影。

 

「大家快看，那就是動物園裡的小明星黑熊，據園長說它平時最喜歡的就是躲貓貓。」

 

彈幕都快刷瘋了。

 

【這哪是黑熊啊，這是一頭大棕熊啊。】

 

【顏色對不上啊，主播小心。】

 

Advertisement

透過樹枝，我看到樹後的熊，體型將近大了一倍，明顯不是軟妹。

 

剛要叫小芳遠離，但熊的反應十分靈敏。

 

聞到了陌生氣味後，張開大嘴，嚎叫著衝我們奔來。

 

小芳嚇傻了，一動不動。

 

我急忙把她推到三元的背上，使勁擰三元屁股。

 

「快跑！」

 

小芳回頭大喊：「園長你怎麼辦？」

 

「別管我，我自有辦法。」

 

眨眼間她倆就奔出去十米遠。

 

我落在了最後面，棕熊幾步蹿到我面前，張開四肢吼叫，嘴裡的腥臭味快要把我淹沒了。

 

【人，快滾，滾出熊的地盤。】

 

我撲騰一聲跪了下來。

 

「熊大哥，我上有老下有小，孩子還等著我回家喂奶呢，你就饒我一命吧。」

 

棕熊噴出的氣息打在我的臉上。

 

【狡猾的人類，你說這麼多話一定是想騙熊，不能放人回去。】

 

「我沒有騙你，我上山是來找人的，找到了就回去。」

 

棕熊的眼睛瞪圓了。

 

【人，能聽懂熊說話？】

 

我試探著離它遠一點：「對，我是動物的好朋友，請問你在這兒見過其他熊嗎？」

 

棕熊前肢落地，舔舐爪子上的傷口：【有幾個男人，打熊，打熊的媳婦和孩子，熊把他們打跑了。】

 

我問它見沒見過兩個人類小孩，它搖頭說沒有，小熊倒是有兩隻。

 

熊有領地意識。

 

這座山上既然已經有四隻熊了，軟妹應該不會在這兒。

 

兩個小孩兒沒遇到棕熊，目前也應該是安全的。

 

正沉思著，棕熊突然問：【人有媳婦嗎？】

 

我摸了摸自己的長發：「我是女的。」

 

棕熊咧起了嘴：【熊有，還有一個寶寶，人想不想看。】

 

這突如其來的驕傲，讓我一頭黑線。

 

「不了，我還要去找我的同伴。」

 

見我要走，棕熊發出威脅的吼聲，露出真面目。

 

【人必須跟著我，熊的寶寶要吃飯。】

 

6

 

看著棕熊泛紅的眼睛，我反應過來。

 

大多數野生動物對人類的敵意很大。

 

即使我能跟棕熊交流，野生習性使然，在它眼裡，我依舊是個移動食物。

 

一頭棕熊打三個成年男性都不在話下，更別說我這小胳膊小腿兒了。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拖延時間，等待救援人員。

 

我一步比一步走得慢，縮著腦袋龜速前行。

 

棕熊等不及了，哼哧哼哧喘著粗氣，直接叼著我的衣服甩到背上。

 

我被顛得七葷八素，快要吐的時候。

 

棕熊的大嗓門在我耳邊響起。

 

【媳婦，熊把吃的帶回來了。】

 

我顫顫巍巍地抬起頭，和戴著花環正在梳理毛發的軟妹四目相對。

 

【園長媽媽你怎麼在這兒？】

 

「軟妹你怎麼背著我嫁人了！」

 

對視很久後，我明白了。

 

軟妹的飼養員是個小姑娘，它也養成了愛美愛幹淨的習慣，棕熊抓來的兔子它嫌棄帶毛有寄生蟲，所以棕熊才把我這個沒毛的抓來。

 

軟妹漆黑的熊臉上帶著嬌羞。

 

【園長媽媽，雖然它長得很醜，但對我很好，還會給我編花環。】

 

可是，它倆一個是亞洲黑熊，一個是棕熊，品種不同啊！

 

軟妹若有所思。

 

【那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對不起了，熊哥哥。】

 

棕熊俯下身子，掉出大顆眼淚。

 

【軟妹，你要拋棄熊，也不要我們的寶寶了嗎？】

 

【它還那麼小，那麼可愛，你怎麼忍心拋棄我們。】

 

棕熊越說越委屈，整個熊都要縮進軟妹懷裡。

 

場面很是辣眼睛。

 

等等，軟妹才失蹤一天，什麼時候生的小熊啊？

 

大概是看出我眼中的疑惑。

 

棕熊一陣兒風似的跑回山洞，抱出來一個穿著小熊衣服的寶寶，再次痛哭出聲。

 

我人都麻了。

 

那是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哭得眼淚鼻涕都糊在棕熊身上。

 

軟妹拉了下我的衣角，可憐巴巴。

 

【園長媽媽，我不想做渣女熊，你就成全我和熊哥哥吧。】

 

棕熊想了想，後腿打彎跪在我面前，雙掌合十。

 

【丈母娘請放心，熊一定會對軟妹好的。】

 

衝擊太大，我一時腦袋發蒙，後退幾步。

 

兩頭熊同時衝上來想扶我。

 

但這幅場景在別人看來就是兩頭熊想要吃我！

 

三元跑得四肢凌亂，驚恐大喊。

 

【臭熊別吃我媽媽，媽，三元來救你了。】

 

同一時間兩支麻醉槍發射，扎到了棕熊的屁股上。

 

棕熊發怒，張嘴朝著三元咬去。

 

我趕緊攔在棕熊前面：「快住嘴，這是你小舅子。」

 

我嘴皮子都磨爛了，哄得兩撥敵對勢力冷靜下來。

 

三元蹦跶個不停：【臭熊臭熊，我才不要它當我姐夫。】

 

軟妹揪住它耳朵威脅：【那我就吃了你。】

 

【媽救我，軟妹要吃人了。】

 

【笨蛋，你是隻雪豹，根本不是人。】

 

在我給了它倆一人一個大嘴巴子後，聲音終於安靜了下來。

 

軟妹哭得很傷心：【園長，真的要把我和熊哥的孩子送給別人嗎？那是我們愛情的見證啊。】

 

孩子也適時地撲到軟妹身上，星星眼看著軟妹。

 

「我養，我養。」

 

軟妹十分欣慰，抱起他遞到我面前：【園長，你看他想讓我養哎。】

 

我一時有些無語。

 

該怎麼解釋他倆互相都想養對方呢。

 

7

 

麻醉針起了效果，棕熊慢慢沒了力氣，癱倒在地上。

 

工作人員上前，接過我手中的小孩兒。

 

初步檢查後，小孩兒並沒有受傷。

 

小芳不忘她的本職工作，哆嗦著湊到前面。

 

「大家快看，真的是兩頭熊，它們看起來很是兇猛，嘴角有血跡，不知道另一個小孩兒是不是被咬傷了。」

 

【人胡說，有人搶走了寶寶，快把熊的寶寶還給熊。】

 

棕熊躺在地上，努力想站起身。

 

「你看清楚，這是人類的小孩，不是小熊。」

 

【人騙我，明明是小熊！】

 

棕熊表現得很是氣憤，掙扎著想從地上爬起來。

 

人永遠無法叫醒一隻裝睡的熊。

 

我想了想，將孩子身上小熊外套脫了下來，遞到他面前。

 

「諾，你的孩子還你。」

 

棕熊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人，竟然是熊生出來的。】

 

一瞬間，它不再掙扎，看著上前圍住它的工作人員都一臉慈愛。

 

我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有時候誤會能解決的事情，就讓它繼續誤會下去吧。

 

軟妹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

 

抖了抖渾身的灰土，很是嫌棄周圍髒亂的環境，選擇坐在棕熊身上。

 

【園長媽媽，我們已經決定收養這個小可憐了，等熊哥哥找到另一個小可憐，我們就有兩個寶寶了。】

 

我追問：「你們知道另一個孩子在哪兒？」

 

提到孩子軟妹很氣憤：【那些壞人把寶寶抓走了，我聽到他們說要把寶寶賣掉，就像園長讓我們看的視頻一樣。】

 

動物們還小的時候，整天嘰嘰喳喳跟在我身後，我嫌煩就給它們放防拐賣視頻，看完後一個個不敢出自己的小窩。

 

事情更加復雜起來。

 

仔細問了軟妹，得知對方有三個人，手裡拿著砍刀。

 

我皺起眉頭，和工作人員說明情況。

 

小芳驚訝地捂住嘴：「這是黑熊告訴園長的嗎？」

 

我點點頭：「軟妹很通人性，它看到有人拐賣孩子，所以才會讓棕熊傷人的。」

 

軟妹說：【熊哥哥也受傷了，那些人真是太壞了。】

 

我下意識查看棕熊的傷勢，它用盡全力翻了個身躲過去。

 

裝作虛弱的樣子咳嗽：【熊沒事，隻是一點疼，熊很快就好了。】

 

成功贏得軟妹心疼的眼淚。

 

S裝熊，剛才馱著我狂奔的時候怎麼不說疼。

 

三元趁棕熊動彈不了，用爪子撓它屁股：【臭熊，我不同意你們在一起，媽也不同意，兔狲也不同意。】

 

我猛然反應過來。

 

是啊，兔狲跟著軟妹走的，現在去哪兒了。

 

軟妹像是突然想起來：【兔狲去跟蹤那三個人了，要救寶寶。】

 

我緩緩轉過頭，語氣澀然：「你是說兔狲自己去追人販子了？」

 

軟妹疑惑：【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什麼問題！

 

那個廢物爬樹都能摔斷腿，被人抓住小命都得玩完。

 

天色漸漸暗下來，我一把揪起正在挖洞的三元。

 

「快聞聞那群人去哪了。」

 

被打斷的三元眼神清澈懵逼：【媽，我不會啊，你應該找一隻狗來的。】

 

「別廢話，你一個豹子嗅覺更好，找不到人，你這個月都別想見到翠花。」

 

話音剛落，三元振奮起來，猛吸兩口氣。

 

【誰也別想攔著我見翠花。】

 

我們準備留下幾個人看著棕熊，剩下的人和三元一起過去。

 

棕熊還在後面喊：【別去那邊啊，那邊有……】

 

8

 

有什麼？

 

我回頭看棕熊，但它已經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軟妹熊眼震驚：【園長媽媽，它是不是S了，我現在就要守寡了嗎？】

 

「沒事兒，趕明兒媽給你找個家養的，命長還有編制。」

 

軟妹點頭：【園長媽媽，我喜歡個兒大的。】

 

又補充道：【最好能聰明點，熊怎麼能生出人來呢。】

 

三元也十分嫌棄道：【對啊，熊不能生人，物種都不同，還有生殖隔離呢。】

 

我贊同地看向三元，出來一趟居然接受了這個現實。

 

察覺到我的目光，三元星星眼回望我。

 

【但是我肯定是媽生的。】

 

也行吧。

 

我催促三元繼續往前。

 

剛走出十分鍾，三元衝著前面低吼。

 

【媽媽，前面有熟悉的味道。】

 

我大喜，剛才就讓三元聞過小孩兒衣服，估計後面不是兔狲就是另一個小孩兒。

 

激動得我直接越過它往前，撥開了灌木叢。

 

一顆碩大的虎頭水靈靈地出現在我眼前。

 

我被嚇得後退一步，跌坐在地上。

 

三元和軟妹克服恐懼站到我身邊，小聲道：【園長媽媽，它好像有點眼熟。】

 

我咽了咽口水。

 

當然眼熟了。

 

那老虎在看見我的瞬間，立馬俯下身子，做攻擊狀。

 

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三元蹭了蹭我的腿，心虛道：【媽，我有點尿急，待會兒再來找你。】

 

我揪住它的須子：「你確定一會兒還能找到媽媽，而不是媽媽的碎片？」

 

一年前，這隻老虎因為偷獵者受了重傷，送到了我的動物園休養。

 

但它性格暴躁，拒絕與我交流。

 

並且十分要命的是，他記仇。

 

非常記仇。

 

整個養傷期間，我好吃好喝地待它。

 

就因為放生的時候給它打了麻醉針，就被它記恨上了。

 

不是將大門咬爛，就是將S去的老鼠放在我車上警示我。

 

為什麼說是警示呢。

 

因為動物園的大門那時候還沒重裝，兩米高的柵欄，成年老虎很容易就能跳進來。

 

偏偏它每次隻在我車旁邊打轉。

 

員工們也十分憂心，嚇得都不敢出門，我不得已出去躲了兩個月。

 

聽員工們說，那隻老虎見我不來，氣得在門口仰天長嘯了好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