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沒錢供我上大學。

 

我決定辦理助學貸款。

 

哥哥知道後，主動提出資助我。

 

大學四年，我總共借了他四萬。

 

畢業後，他拒絕我還錢，卻要求我負擔他一家的開銷。

 

從嫂子的衣服包包到買房買車到養侄子，花費幾十萬。

 

而每一次我想拒絕時，嫂子都會痛斥我白眼狼。

 

後來，因他們的無止境索取，我日夜加班，猝S在了工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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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後才知道，當年父母之所以沒錢供我，是因為他們把積蓄都補貼了哥嫂。

 

所謂的資助，隻是為了讓我懂得感恩。

 

重生後，我又回到了上大學的前夕。

 

1

 

我拿著助學貸款申請找爸爸籤字的那天。

 

哥哥袁皓主動找到了我。

 

「咱爸這麼大年紀了，你還讓他替你擔保貸款，為人子女不能這麼不孝。你大學我來供吧。」

 

上一世，聽到這話時，我感動得稀裡哗啦。

 

隻覺得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在心裡默默立志要勤工儉學，早日還錢。

 

後來，我靠著拿獎學金和兼職，加上哥哥的部分資助。

 

總算上完了大學。

 

畢業後，我算了算他借我的錢，總共四萬。

 

我按商業貸款利息的兩倍還給他。

 

他卻生氣了：「一家人，談什麼還錢。

 

「要是你知道感恩，以後多幫襯家裡就行。」

 

於是，從我工作開始。

 

嫂子三天兩頭給我發鏈接，衣服首飾化妝品、侄子侄女的奶粉尿布、物業水電都會找我付款。

 

我念著哥哥的恩情，從無怨言，前後花了十多萬。

 

後來，他們買學區房，找我借 20 萬，買新車又借 10 萬。

 

從來沒提過還。

 

我畢業十年還住著二房東的隔斷房，吃著 10 塊錢的外賣。

 

追求我的男生一看情況，紛紛跑路。

 

後來，侄子要上私立學校。

 

嫂子找我要錢時，我實在負擔不起，提議她換個公立的。

 

她破口大罵：「當年你上大學的時候，我們也困難，你哥有說過一句供不起嗎？你現在一句負擔不起，就想剝奪我兒子接受優質教育的權利嗎？

 

「要不是你哥，你現在不知道在哪個廠子打螺絲呢，沒有你哥就沒有今天的你，你現在掙的每一分錢都是你哥的恩情！」

 

我媽也向我施壓：「你哥當年頂著嫂子的壓力供你，你可不能忘恩負義啊。」

 

我不得已之下，白天上班，晚上兼職，同時打兩份工。

 

後來，熬夜猝S在了工位上。

 

公司買的B險賠償了一百多萬。

 

侄子成功進了私立學校，哥嫂又換了新車，一家人過上了富足的生活。

 

媽媽和爸爸闲談時，三分遺憾，七分欣慰：

 

「得虧當年咱們讓老大給清清出學費，不然兄妹倆感情怎麼會這麼好。這些年他買了三套房，要是沒有妹妹幫襯，壓力得多大啊！

 

「就是可惜女兒沒福氣，走得早……」

 

我這才知道，原來我上大學那年，爸媽手上的 70 多萬積蓄全被哥嫂拿去投資開店了。

 

除此之外，我爸每個月還補貼他們小兩口六千塊。

 

所謂的資助，是一家人商量後決定的。

 

為的是促進兄妹感情。

 

以便我在畢業後，全心全意幫襯家裡。

 

這就是愛我的家人。

 

2

 

「清清啊，你哥可是欠著外債也要供你上學呢，你要記住這份恩，以後好好報答啊。」

 

媽媽的聲音將我拉回當下。

 

我恍惚了一瞬後，很快清醒過來。

 

一把搶過申請單，衝袁皓開口：

 

「哥你說得對，爸年紀大了，不能再讓他為我貸款的事操心。

 

「所以我決定，去申請校園地的貸款，無需擔保人，你們就放心吧。」

 

他們不知道的是，助學貸款有兩種。

 

一種是生源地貸款，另一種是校園地貸款。

 

前者需要父母籤字，而後者不需要。

 

前世我被虛假親情的表象迷惑，沉浸在一家人的謊言裡。

 

以為他是真的為我好，乖乖聽話放棄了貸款。

 

可後來，每一次問他要錢時，都得看嫂子臉色，拖拖拉拉是常態。?

 

而欠下的人情債，卻要我用一生去償還。

 

袁皓臉色一變：「這怎麼行？爸媽都還在，再不濟還有我這個當哥的，讓妹妹貸款上學，傳出去不讓人笑話？」

 

我內心嗤笑。

 

原來還有這一層原因。

 

除了方便日後對我索取，對外還能宣稱供養了妹妹。

 

面子裡子都有了。

 

「哥，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所以我就更不能拖累你了，你放心，你的這份心意，我會記住的，也會告訴所有親戚朋友，我有一個好哥哥的。」

 

說完，收拾東西走了。

 

這一世，我要看看，少了這份所謂的恩情，到底誰吃虧。

 

3

 

開學半個月後，貸款成功辦理了下來。

 

班長得知我情況，問我要不要申請助學金。

 

我苦笑。

 

家裡有車有房，爸媽收入不低，怎麼也不符合貧困生標準。不貧困的家庭裡盛產貧困的女兒，也是此方特色了。

 

好在上輩子十年碼農經驗，我也算有一技之長。

 

大學期間，我開始在網上接單寫代碼。

 

根據項目大小，幾百塊到幾千塊不等。

 

加上獎學金，過得還不錯。

 

而意料之中，爸媽很快就旁敲側擊地來問我兼職能賺多少錢，攢下多少？

 

時不時給我發來我爸在工地上的照片。

 

大熱天曬得滿臉通紅，吃著饅頭配蘿卜幹。

 

【你嫂子快生了，現在全家壓力都很大，你平時要多注意節儉啊！有了錢也不能亂花。】

 

前世，每每看到他們這樣辛苦，我的心都像被揪起來一樣。

 

好像自己在學校裡花的每一分錢，都是罪惡。

 

而現在，我內心毫無波瀾。

 

動動手指，發過去一張白米飯配免費湯的照片。

 

【大學生打工無非就是做苦力，能掙多少啊！

 

【頂著大太陽發一天傳單才 80 塊，要過一星期呢！連份白菜都吃不起，隻能喝食堂的免費湯了。

 

【誰讓我是負債前行的小女孩一枚呢！】

 

果不其然，微信那頭沉默了。

 

過了很久，才發來一條。

 

【還是要注意身體的，該吃就吃。】

 

我笑而不語。

 

口頭上的關心和囑咐從來不少，就是不提錢從哪裡來。

 

4

 

年底，家裡打來報喜的電話。

 

「清清啊，你嫂子給你生了個小侄子！你要做姑姑了！」

 

隔著網線都能感受到我媽的雀躍。

 

她想讓我給孩子買件首飾當見面禮。

 

上輩子，我咬牙用花唄買了個金鎖，為此吃了整整一個月的泡面。

 

後來回家時，卻聽到嫂子吐槽克數太小，也真拿得出手！

 

我笑：

 

「媽，我自己都還是個學生，你讓我拿什麼送啊？」

 

她又開始打感情牌：

 

「你是孩子姑姑，不能一點表示都沒有。

 

「送多送少都是心意，你哥又不是真圖你什麼。」

 

哦，好的。

 

我從拼多多上定制了一個 9.9 包郵的鍍銀鎖。

 

正面寫著一個心，反面寫了一個意。

 

別問，問就是心意。

 

我媽來興師問罪時，我一臉無辜：

 

「不是你說的要心意嗎？怎麼心意到了反而怪我呢？」

 

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5

 

之後的日子，我靠著敲代碼，基本可以實現自給自足。

 

到了第二年，已經不用再貸款了，手頭也寬裕了不少。

 

我報名學校的交流項目，去了香港遊學。

 

又參加競賽，在北京拿獎。

 

整個大學，過得無比充實。

 

到畢業的時候，憑借項目經驗，收到了一份來自上海外企的 offer。

 

而這一年，嫂子又懷了二胎。

 

家裡的問候也如約而至。

 

得知我工作定在上海後，袁皓開始教育我：

 

【你一個女孩子跑那麼遠，爸媽不放心的，換個離家近一點的。】

 

我態度隨意：

 

【那是上海，又不是孟買，有什麼不放心的。要論治安，咱家鄉可比不上大城市呢。】

 

他頓了一會兒。

 

微信那頭正在輸入又消失了。

 

片刻才回復：

 

【我和爸媽都要上班，你嫂子又懷著孕，一個人帶孩子也辛苦。

 

【你找個離家近一點的工作，平時多回來看看，家裡也能照顧你。】

 

密密麻麻的文字變成了算盤珠子，跳出屏幕蹦到了我臉上。

 

上輩子我單位離家倒是不遠。

 

幾乎每周末都會回家。

 

買菜做飯帶孩子，陪嫂子產檢。

 

還得次次帶禮物。

 

哪次回去空著手，嫂子的臉色就會很難看。

 

一趟下來得花費幾百塊。

 

後來我實在太累，不想回去了。

 

還要被蛐蛐：果然是喂不熟白眼狼，連家都不回。

 

所謂的照顧，是我單方面的輸血。

 

我冷笑著，發過去一段情真意切的語音：

 

【哥，我知道你是關心我，但我已經長大了，有獨立生存的能力，怎麼能再依賴爸媽呢？

 

【你放心，我在外面會照顧好自己的。至於小侄子，我想看他可以打視頻嘛。】

 

沒等他繼續回復，我趕緊發了一條：

 

【不說了，我去上班了哈！】

 

主打一個裝傻充愣聽不懂。

 

6

 

沒有我幫忙。

 

嫂子的二胎孕期雞飛狗跳。

 

抱怨產檢沒人陪，孕反嚴重吃不下飯，孩子哭鬧影響她休息。

 

兩人爭吵不斷。

 

我媽為了兒子的家庭和諧，專門辭職在家照顧他們。

 

但袁皓開的店還沒有盈利，家裡就隻剩下我爸一個人的收入養家。

 

7

 

工作沒多久，我媽就來打聽我有多少工資。

 

房租多少，吃飯要花多少錢。

 

我開啟了糊弄學：

 

「嗯，還可以吧。

 

「哎，挺貴的。

 

「哦，不好說。」

 

她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說明了來意。

 

想保管我的工資。

 

「媽不是要你的錢，你們年輕人啊，大手大腳存不住錢。媽也是為你好，給你留著以後當嫁妝。

 

「你哥沒結婚前的工資也是交給家裡保管的。」

 

她絮絮叨叨，一副真心為我著想的樣子。

 

我沒有拒絕，反而來了精神：

 

「可以啊媽，你保管工資卡，那順便幫我把花唄也保管了吧，欠了九千，快逾期了，你幫我還一下，再從我後面幾個月的工資裡扣吧。」

 

她聲音一滯：「怎麼會欠這麼多？」

 

「沒辦法啊媽，別人家孩子剛畢業都有家裡託舉，我什麼都要靠自己，房租水電哪樣不花錢……」

 

「好了好了，」她打斷我，「都說了讓你省著點省著點，從來不聽。掙錢的本事沒有，花錢倒是一流，你自己先想辦法吧。」

 

然後，手機裡隻剩下嘟嘟嘟的聲音。

 

欸，真是傷感情呢。

 

我百無聊賴地掐了屏幕。

 

8

 

這一世，沒了無止境的索取，日子要輕松太多。

 

外企的工作，朝九晚五，周末雙休。

 

薪資福利都相當可觀。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間小公寓，穿上漂亮的小裙子，美美地燙了個頭發，和朋友們一起火鍋烤肉串串燒。

 

晚餐之後，走在黃浦江邊，看月亮從江面冉冉升起，東方明珠在群星簇擁下閃耀，我張開雙臂，迎著風，第一次感受到世間美好，人間值得。

 

想起上一世工作後，一分錢恨不能掰成兩半花。

 

辦公室點奶茶，從來不敢抬頭。

 

同事邀聚餐，我明明心中渴望，但苦於囊中羞澀，隻能拒絕。

 

看著同齡人穿得時尚精致，我卻隻能在拼夕夕上找低價同款。

 

偶爾奢侈一次買個網紅甜品，也要愧疚很久。

 

明明是自己掙的錢，花在自己身上卻有無盡的負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