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爸媽知道我的事後,更不抗拒他與我接觸。
放假後,家裡並沒有如其他家那般給我報補課班。
他們的教學理念是快樂教育,如果學得痛苦,就算勉強記住,也消化不了。
我每天的消遣就是在樓下公園玩,但爸媽跟我去過兩次後便放心讓我一人去了。
誰讓我身後總是跟著一個黃毛尾巴呢。
其實我一個人也怪無聊的,也試圖招呼過他一起來玩。
可他總是裝作大人模樣撇嘴說幼稚。
嘴真硬,明明半夜我爬窗戶看見過他自己一次次的滑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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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某天,門被敲響。
媽媽打開門後人呆住了,黃毛懷裡抱著條快十斤的大魚一臉傻笑站在門口。
啪~
大魚被摔在地上,不甘心地拍拍尾巴。
「吶,你們吃吧。」
說罷轉身下樓,我媽回過神來連忙攔住他。
「不不不,怎麼能收你東西,你這孩子快拿回去。」
「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說給你咋還能往回收,不要你們就扔了。」
爸爸聞聲趕來,看到這,臉色一正。
這黃毛或是被我爸打過一次留下陰影了,明顯縮了縮脖子。
「趙彬,這魚我們收下可以,但你得說它是怎麼來的,不明不白的東西我家可不收。」
「我抓的!」
黃毛不知想到什麼,一臉驕傲:「就公園後面的河溝,我總去抓魚,一抓一個準!」
「河溝可不淺,你……」
「我會遊泳,憋氣可厲害了,不信你們問我奶奶,我在家能憋兩分半!」
黃毛急了,但他的話我們也信了,因為他從來不拿劉奶奶撒謊。
我抽冷子來一句:「公園後面真的有魚嗎?我也想去。」
我爸一瞪眼睛:「去什麼去,你會遊泳嘛!」
說罷一扯黃毛:「來得正好,這麼大魚我家可吃不了,留下來一起吃。」
「哎哎哎,我不去,奶奶還在家呢……別拽我啊,我進還不行嗎!」
6
吃飯的時候,他總是心不在焉,直到我媽從廚房拿出個保溫桶,裡面裝著燉好的魚段,讓他吃完帶回去。
他這才喜笑顏開,一連造了三碗飯才扶著牆下樓。
出門前我對他眨眨眼,他心領神會點點頭。
第二天我去公園滑梯果然看到他。
他一招手,什麼話都沒說,一矮身鑽進小林子裡。
穿過灌木,從公園柵欄一個斷裂的地方鑽出去,就到了小河溝邊上。
我像是久困籠中的雀鳥,一看到自然環境就放飛自我,挽起褲腳往河邊淌。
沒走幾步就被黃毛拎著衣領抓住。
「你不許下去,河水深,有的地方我都嗆過水。」
我癟嘴表達抗議,他板著臉表示抗議無效。
「不然下次不帶你來了。」
沒辦法,我隻能在河岸大石頭上涮腳,看著那一頭黃色頭發在河水裡忽上忽下,偶爾他扔上一條小魚嚇唬我。
很快夕陽西下,遺憾的是我始終沒有下過水。
黃毛突然從河中站起,右手食指高舉天空:「黃燦燦,看我憋氣神功!」
說罷一個猛子朝深水區扎下,整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在岸邊查數,都數到一百,水面上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開始慌了。
「趙彬!趙彬!」
我總聽說一些不聽話的孩子去野河邊洗澡,不小心溺水淹S,我怕趙彬也會這樣。
就在我想起身去岸上找人時,一隻手突然從水裡抓住我的腳,嚇得我驚叫一聲。
這黃毛不知道什麼時候遊到淺水區了,起身哈哈大笑。
我癟嘴就想哭,可眼淚掉下來,又想笑。
真是的,他那麼厲害,都能保護我還能保護不好自己。
太陽快落山了,我倆才踩著水印回到小區門口。
結果遠遠就看到我爸媽和一幫人站在那,我心想壞了。
玩得太高興,都忘了爸媽肯定會擔心。
「沒事,我帶你去的。」
那黃毛又擋在我前面,眼看爸媽小跑過來,我剛想找個理由讓他們別生氣。
卻不料我爸腳步突然停下,面色復雜地盯著黃毛說:
「趙彬,你奶奶她……」
7
原來,真正的告別是悄無聲息的。
就在我們在河溝中玩鬧時,劉奶奶躺在車棚中突然心梗離世了。
醫院裡,黃毛就站在走廊牆邊,一臉茫然地盯著牆壁,似無措般手指扣著牆皮。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沒哭,上次媽媽發燒時我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他跟劉奶奶不親嗎?
「劉桂芬家屬在嗎?請來籤一下字。」
我爸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趙彬愣了一下:「啊?哦哦。」
走上前,盯著護士遞來的通知書,上下翻轉,撓撓頭:「我不太識字,這……寫的是什麼?」
我蹺腳看了眼:「S……」
頭頂被敲了下,我爸瞪了我一眼。
當時我不明白,那兩個字對於趙彬來說是何等意義。
我爸摟住他肩頭,低聲說:「在這裡籤下你的名字,你奶奶就可以安心離開了。」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攥著筆的手指都在顫抖,歪歪曲曲寫下鐵柱二字。
「小彬,這裡應該寫大名。」
他忽地抬頭S盯著我爸:「我不叫趙彬,我叫鐵柱。」
他的眼神好兇,我很生氣,明明爸爸說得沒錯,他為什麼這麼兇。
直到我了解到,劉奶奶並不是他的親奶奶。
他是一個棄嬰,在臘月寒冬被拾荒的劉奶奶發現,趙彬這兩個字是包裹他的襁褓裡縫著的名字。
因他幼年缺少營養,身體不好,劉奶奶就給起了個鐵柱這個小名。
說是賤名好養。
在未來的某一天我曾經問過,為什麼如此痛恨這個名字。
他看著飄落的雪花,慢慢攥起拳頭,呢喃:
「那天,應該和現在一樣冷,把一個幾個月大的孩子扔在路邊,他們……根本沒想我活,趙彬早就凍S在那天,奶奶撿回來的是鐵柱,我叫劉鐵柱。」
8
劉奶奶走了,下葬那天爸媽不讓我去。
我在樓上從窗戶往下看,鐵柱穿一身孝服捧著遺照走在隊伍前面。
劉奶奶人緣不差,小區內不少鄰居都自發送行,而下葬的費用是我爸媽組織小區內捐款得來的。
禮畢後,鐵柱跪在門口挨個磕頭送走大家。
那段時間,他經常不見蹤影。
我去過車棚,去過公園,去過河溝,都沒見到他。
甚至我一度以為他搬走了。
「爸,鐵柱是不是走了?」
我爸嘆了口氣,摸摸我頭發:「放心吧,他沒走,過段時間好了。」
「什麼叫過段時間就好了?」
「你長大就知道了。」
大概又過了一星期,我在樓下看到了那頭熟悉的黃毛。
我衝他招了招手,他如當初一樣也揮了揮手。
一切都仿佛回到了最開始。
我迫不及待跟他去了車棚,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自己在學校的事情,說去河溝找他差點掉下去的事,最後問起他這段時間去哪了。
他笑著舉起一個紅本本:「我去落戶口了,現在起我叫劉鐵柱,跟奶奶姓。」
「幫我謝謝黃叔,都是他幫我跑前跑後。」
我眨眨眼,似懂非懂。
突然冒出來一句:「要不你也上學吧,上學挺有意思的,而且我爸說,咱們這個年紀不能不上學的。」
正在收拾東西的鐵柱頓了一下,然後搖搖頭:
「我不喜歡上學。」
「那你以後想做什麼?」
「我想好了,我要保護大家。」
「啊?」
我實在想不通,他比我大不了幾歲,怎麼保護大家,而且這個大家都是誰?
他一臉自豪地指著門外:「保護大家的財產,也是保護。」
原來他想和劉奶奶一樣,給小區的人看車。
那時的我不知行業貴賤,隻覺得他很厲害,竟然能想到這種方式保護大家。
可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大家信得過劉奶奶,是因為她為人老實,又沒有勞動能力,才讓她擔任這個不累的工作。
可鐵柱在其他人印象中還是那個調皮搗蛋的孩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又偷奸耍滑,誰放心讓他看車啊,眼看車棚裡車子一天比一天少,大家寧願停在樓下也不停進來。
鐵柱想了個損招,不是給這個車胎放氣,就是給那個車镫卸下來。
引得小區早上天天能聽到有人罵娘。
後來大家也回過味來,知道是他幹的,有的就妥協了,停在車棚裡讓他看,有的幹脆上門擰著耳朵大罵一頓。
然後警告他自家車再出現問題就抽他屁股。
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鐵柱幹脆天天在大家面前晃,但那些不停在車棚的車還是時不時地掉鏈子,掉螺絲。
這下大家想找他都沒有理由了。
至於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當然就是我這個小幫兇了。
第一次幹壞事的我很害怕,可幹了兩次我就覺得好刺激,尤其是看到他們找不到人氣的直跺腳時有一種莫名的興奮。
「鐵柱鐵柱,我把王嬸的車座抬高了,明天她絕對夠不著腳蹬子……」
跑進車棚的我看見鐵柱坐在鐵架床上抹著眼淚,腳下都是些零錢硬幣還有票據。
看到我,他徹底繃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號啕大哭:
「奶奶不該S,都怪我!都怪我!!!」
9
鐵柱在挪床的時候碰掉一塊報紙,但報紙下面露出的磚牆裡嵌著一個鐵盒。
打開後裡面是滿滿當當的零錢和票據。
這幾年,鐵柱找周圍孩子收保護費,收不上來就去周圍發廊給那些學徒染發練手。
每次都能給他幾塊錢,他把這些錢都給奶奶買藥用。
但奶奶卻在他出門後找藥店退掉,把錢攢下來。
盒子裡的票據就是藥店買藥退藥的收據,這疊票據中隻有一張不同。
那是劉奶奶找街道開的紅星小學上學介紹信,裡面清楚寫著入學需繳納學雜費共五百七十八塊六毛。
我從地上一張張將零錢撿起,依稀可見上面有幾張還寫有我的名字。
算了算,已經有五百六十塊之多了。
那天,鐵柱哭了好久,等爸媽找來時,他已經抱著鐵盒子蜷縮在鐵架床上睡著了。
我把事情跟他們說了,他們長嘆一口氣,我問,劉奶奶為什麼不買藥。
他們又說,等我長大就知道了。
原來長大會知道這麼多,真希望我快點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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