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啪嗒一聲。

 

燈卻沒有亮。

 

怎麼回事？這個時候停電？

 

我還沒來得及抱怨這村子裡的電力建設差，便感覺一陣頭暈目眩。

 

這我太熟悉了。

 

低血糖又犯了。

 

這幾天忙著結婚的事，起早貪黑，昨晚沒睡好，又突然換了環境，吃不習慣。

 

很快，便徹底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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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的時候，老公一臉擔心地守在床邊。

 

見我睜眼，老公既緊張又高興：「老婆，太好了！你醒了，你可真嚇S我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這是在醫院？

 

頭還是很疼，昏沉沉的。

 

「你昨晚突然低血糖犯了，我跟爸一起送你到醫院了。」

 

昨晚？

 

公公？

 

我一下清醒了，抬頭注意到站在門口正在認真聽醫生囑咐的公公，他細心地詢問了低血糖病人一切生活起居上的細節，簡直比我老公還上心。

 

醫生還以為他是我親爸。

 

誇我嫁得好，是個有福氣的。

 

想起昨晚的事，我猶豫了片刻，調整姿勢看著老公。

 

「你不是加班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老錢說我新婚之喜，幫我加班，讓我回家陪你。」

 

老錢，他同事。

 

細皮嫩肉的小白臉，我見過幾次。

 

印象挺深的，就是話不怎麼多，昨天酒席上，他也來了，人太多，我們沒說上話。

 

我「哦」了一聲，老公幫我倒水，從我身邊路過時，身上散發出似有若無的煙味。

 

平時我是最討厭煙味的，為此他戒了煙。

 

此刻聞到煙味，我從未有過地安心。

 

10

 

「雲雲，你還感覺哪裡不舒服嗎？」公公這時走過來，見我靠著床頭，拿起一邊的枕頭讓我靠上舒服些，手臂不小心蹭到我耳垂，異樣的感覺傳遍全身，我一個激靈，下意識保持距離。

 

公公擔憂，「你可嚇壞我們了，難怪我看你下午臉色不好，下次哪裡不舒服，可要早點告訴我跟你媽。」

 

我強擠出笑著應下。

 

但很難在短時間內，把他們當成自己的爸媽，無話不說。

 

低血糖也不是什麼大毛病，很快就回家了。

 

坐車回家的時候，路過水果店，公公記得醫生的叮囑，特意下車去買水果。

 

我看著坐在副駕的老公，目光總是不自覺落在汽車油表上。

 

想問送親戚那事。

 

好幾次話到嘴邊，又不好開口。

 

結婚那天，那麼多親戚都來了，借別家的車送也有可能。

 

我沒有證據，問起來怕老公覺得我小氣。

 

車連他爸都不能開？

 

萬一他怕我介意，私下叮囑公婆，以後別隨意動我的東西，人家怎麼看我？

 

剛嫁過來，我不能因為網友一句話，就讓公婆心裡有個疙瘩，覺得我是個不好相處的人。

 

權衡再三，還是決定不問了。

 

但很快，我就忍不住了。

 

11

 

因為之前那個被我刪掉的網友，微信名叫千千的，主動加我好友了，附帶一句話：

 

【小心你的公公，我說的習俗是真的。】

 

又是她！

 

就是因為她一句話，我這幾天變得疑神疑鬼的，一氣之下同意了好友申請，準備把她狠狠罵一頓，問問她到底是何居心！好出心中這口惡氣！

 

誰知道，她居然先發信息過來。

 

【結婚那天晚上，你公公為什麼騙你出去送客了？】

 

我蹙眉，把罵人的話統統刪除，警惕地重新編輯。

 

【你是誰？為什麼對我們家的事，這麼了如指掌？】

 

千千：【你真的確定，每天晚上陪著你的人是你老公嗎？】

 

【什麼意思？】

 

千千給我發了很多關於老公村子裡風俗的新聞，幾乎講的都是難以置信的醜聞，我越看心裡越害怕。

 

千千：【現在你信我了嗎？】

 

……

 

我沒有輕易回復。

 

窗外，公公付完錢，一步又一步地走過來，穿著簡單的短袖，難掩健碩的身材。

 

我喉嚨像是噎住似的，目光挪向老公，用力回想這兩晚的異常。

 

他從來沒有那麼厲害……

 

我鼓起勇氣，假裝漫不經心地開口：「我們結婚那天，大嫂回家說車坐得挺舒服的，爸是開哪個車送的？」

 

老公本來正在看手機。

 

聽到這句，扭過頭看我，我也打量著他臉上細微的表情。

 

「就咱這車啊，大哥跟咱家是同款啊，天黑了，她估計沒注意吧。」

 

我心狠狠沉了下。

 

軌跡記錄上，隻記錄了車輛行駛到婆家，就再也沒有新的記錄了。

 

公公那晚沒出去？

 

那他在家幹嗎？

 

為什麼要撒謊說去送客了？

 

想起晚上的激烈，我頭皮發麻，強迫自己冷靜下，擠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

 

「你不是戒煙了嗎？又瞞著我偷偷抽煙了吧，我都聞到了。」

 

老公一聽這話，立馬委屈地舉起雙手：「天地良心啊，我真的戒煙了，跟你在一起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抽過煙了！」

 

他越是認真。

 

我越是害怕。

 

「真的嗎？為什麼你身上有煙味？」

 

我控制不住，聲音有些發顫，不敢細想。

 

12

 

老公愣了下，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似的：「大概是因為我爸抽煙，不小心沾染上的吧。」

 

「老婆，你放心！備孕期間不能抽煙，就算你讓我抽，我也不會抽的。」

 

他笑嘻嘻地表忠心，絲毫沒注意到我越來越蒼白的臉。

 

……

 

枕頭上……

 

我分明聞到了……

 

我越想，心跳得越快。

 

咚的一聲，嚇得我猛地抬頭，是公公上車關車門的聲音。

 

「雲雲，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公公扭過頭用關懷的目光看著我，脖子上的紅印很明顯，他趕緊從塑料袋裡拿出水果遞過來，「是不是低血糖又犯了？吃點甜的就不難受了。」

 

看著面前強壯有力的手臂上的劃痕，我止不住地想起那些畫面……

 

「不……不用了……」

 

「我一會兒就好了。」

 

我心亂如麻，想要吐，一時分不清自己是低血糖不舒服，還是被村子裡的習俗惡心到。

 

我從來沒想過，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還有那麼多難以啟齒的風俗，還偏偏是我老公的家鄉！

 

老公笑著說：「你看吧，我爸對我都沒對你好，他還是疼你的！」

 

公公啟動車子，笑了：「你這小子，說的不是廢話嗎？我肯定比你更疼雲雲。」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

 

偶爾從後視鏡看我，我也隻能強顏歡笑，緊緊握著手機，屏幕上是我跟千千的對話。

 

【你是誰？】

 

【為什麼不說話了？】

 

【你跟我說這些，到底有什麼目的？】

 

千千仿佛消失了一樣，半個月都沒再找過我。

 

因為我低血糖去了趟醫院，公婆對我更無微不至了。

 

碗不讓我洗，地不讓我拖，想吃什麼立馬就會有。

 

連睡前都會在手機上搜，低血糖的人應該注意什麼，生怕照顧不周。

 

如果不是因為千千，我估計會很慶幸吧。

 

能嫁進這個家，有把我當親生女兒疼的公婆。

 

可現在總覺得心裡有個疑影。

 

每次跟公公相處時，包括他往我碗裡夾菜，我都會下意識覺得他別有用心。

 

根本不知道怎麼調整心態。

 

我買了個小夜燈，能充電的。

 

老公洗完澡出來，用毛巾擦頭，看著他健壯的身材，我不自覺地開始回想那兩晚的細節。

 

13

 

「怎麼用上夜燈了。」

 

「哦，你這兒不是老停電嗎？起夜方便些。」

 

我敷衍了過去，他也沒在意。

 

「好，聽你的，都聽你的！」老公寵溺地抱著我，又不安分起來，「這個月的工資，已全部上交了，我好不好？」

 

「好，你最好。」

 

從認識他開始，他就一直對我很溫柔。

 

包括在那件事上。

 

看著老公意亂情迷的臉，我心不在焉，腦子冷靜得有些可怕。

 

控制不住地把他跟之前比較。

 

沒多久，他就睡了。

 

我看了時間，才十點半。

 

……

 

沒多久，我就感覺渾身懶洋洋的，吃飯的時候還吐了，婆婆趕緊幫我順了順後背，隨口問了句：「你這是不是有了？」

 

「真的嗎？」

 

公公幫我倒了一杯蜂蜜水遞過來，聲音異常喜悅，「雲雲，你有了啊？」

 

「我隻是猜的，瞧把你高興的！」

 

「大喜事肯定高興啊！」

 

看著公公喜出望外的樣子，我胸口像是堵了塊石頭，喘不上來氣，心裡隱隱覺得不安害怕。

 

結婚前一個月，我跟老公沒有親密過，還來過大姨媽。

 

結婚後，因為我低血糖，老公一直很克制，就最近幾天才跟我親密點。

 

如果真的懷孕了的話，很有可能就是半個月前的那個晚上……

 

似有若無的煙味又在鼻尖環繞。

 

看著公公的笑容，我胃裡翻江倒海，吐得更嚴重了，他趕緊幫我拍背，寬大的手掌熱乎乎的，我本能地推開：「沒事……我沒事了……」

 

抽了血。

 

醫生說我懷孕的時候，我沒有一絲喜悅，沉默了幾秒後，仔細詢問了具體時間。

 

就是結婚那幾天。

 

醫生的話，讓我懸著的心，一下就S了。

 

14

 

公婆高興得不得了。

 

我聽完醫生的叮囑出門時，隱約聽見婆婆說什麼一次就有了，真厲害！

 

公公的口氣無比驕傲：「那可不，也不看是誰……」

 

話還未說完，他突然看見我面色蒼白地站在門口，急忙上前幫我拿包，熱情洋溢的模樣落在別人眼中，紛紛對我投來羨慕的眼神。

 

我僵硬地揚起一個笑容，應付他們。

 

回家了。

 

我一路上都在看公公的後腦勺。

 

他激動地通知老公這個喜訊，開車的時候還哼起了歌，心情好得不得了。

 

這是當爺爺的正常反應嗎？

 

是不是所有公公得知兒媳婦懷孕，都會這麼高興？

 

我不知道。

 

我摸著平坦的腹部，內心更加忐忑不安。

 

第二天，公公起早去菜市場買了筒子骨，牛肉，豬肉，親自下廚炒了一大桌子菜，婆婆說他快十年沒下過廚了，這次是沾了我的光，才能吃上他做的菜。

 

老公因為柴添多了，被公公趕出廚房，鼻尖還掛著黑灰，像個孩子似的嘟著嘴。

 

「媽，我失寵了，你看爸對雲雲多上心啊，她懷孕比我當初考上大學還高興。」

 

我好不容易被他滑稽的模樣逗笑，一聽這話，打心眼裡笑不出來了。

 

公公越好，我越容易胡思亂想。

 

婆婆罵他沒出息：「我們擺明著就是偏心雲雲的，把她當成自己女兒看待，你要是對雲雲不好，我們可不會饒了你！」

 

「我哪裡敢啊！每個月工資都上交，房產證寫的都是雲雲的名字！她不欺負我就不錯了！」

 

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屋檐下。

 

黃昏，炊煙嫋嫋。

 

多麼美好的生活啊。

 

我嘆了口氣，感慨要不是有那個千千，此刻的我該有多幸福安逸。

 

這個人到底是誰？

 

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目的？

 

我肚子裡的孩子到底是誰的？

 

太多疑問盤旋在心頭，我心不在焉，晚上沒吃幾口就上樓了，看著千千的聊天頁面，一個勁地回想，這個人當初到底是怎麼加上的？

 

我把身邊所有人都猜了個遍，還是毫無頭緒，但隱隱覺得，她肯定是我認識的人。

 

15

 

「在看什麼呢？這麼認真？」

 

老公給我倒了杯溫水。

 

我下意識滑走屏幕，切換到某寶：「給孩子看看衣服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