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你選的地方很好，可惜能騙過顧樾騙不過我。」

 

我將手放進兜裡。

 

「所以阿姨是要把我交給顧樾？」

 

顧樾的母親眼神越來越憐憫，像是看一株柔弱的花花草草。

 

「你這麼辛苦逃出來，我怎麼可能讓你回去？」

 

小院的大門被保鏢突然關上。

 

顧樾母親帶來的人向我圍攏。

 

我捏緊拳頭，汗水洇湿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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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手表的上的心率監測跳得越來越快，發出刺耳的報警聲。

 

我掏出兜裡的小刀，轉身就向門邊跑去，霎時就被抓住按倒在地，手上的小刀也被奪去。

 

顧樾母親蹲下，捏住我的下巴，抬手給了我一耳光。

 

「要怪就怪你不該勾引我兒子！」

 

心率越來越快，報警聲越來越響。

 

「阿姨不怕被顧樾發現嗎？」

 

顧樾母親把玩著小刀還是那麼溫柔。

 

「他怎麼會發現呢，不是你自己要逃的嗎？」

 

報警聲達到頂峰，我看著顧樾母親忽然笑了。

 

「阿姨怎麼會認為我要逃呢？顧家權勢滔天，我喜歡得很。」

 

我就著顧樾母親的手將刀插進我的小腹。

 

鮮血濺在顧樾母親的臉上，破壞了她臉上的平靜。

 

我看向破門而入的顧樾，神情惶惶欲碎：

 

「顧樾我懷孕了……救救，救救我們的孩子！」

 

「不！」

 

視線模糊中，我看見顧樾不顧一切抱著我從他母親的包圍下闖出。

 

隔著兵荒馬亂，我第一次看見顧樾母親慌亂的神情。

 

我將頭埋在顧樾胸口，肩膀抖動差點大笑出聲。

 

命運。

 

哪怕是帶著血色，也得在自己手裡。

 

12

 

我醒來時，顧樾在床邊一臉憔悴，雙目通紅。

 

他見我醒來，淚水傾瀉而出。

 

「對不起，對不起……」

 

從沒見過顧樾如此崩潰的模樣。

 

我想摸摸他，稍微一動，小腹的痛彌漫全身。

 

難得有些惻隱之心，最後給了他一次機會。

 

「顧樾，我們好聚好散吧。」

 

顧樾拉著我的手，涕淚橫流。

 

「姐姐，我改，我知道錯了，我全都改，你不要離開我。」

 

我雙眼放空，用力將手從他手中抽出。

 

「那你媽媽呢？你的未婚妻呢？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顧樾埋著頭，眼淚連床單都浸了一片。

 

人總是在低頭的那一瞬才會長大。

 

就像顧樾現在這樣。

 

「我不會再聽他們的話了，我退婚。」

 

顧樾說到做到，即使我在醫院被他護得密不透風，也仍然能在網上看到鬧得沸沸揚揚的顧周兩家退婚的消息。

 

周家和顧樾母親自然不允。

 

但是顧樾這一次仿佛瞬間長出了二十多年的反骨，對抗到底。

 

甚至一直無心商業的他，開始從顧母手裡奪權。

 

顧樾父親去世時，顧樾年紀還太小，顧氏自然而然交到了顧樾母親手上，但是隨著顧樾成年，公司裡要太子上位的呼聲越來越高。

 

以往顧樾不屑銅臭，自然不搭理。

 

但是現在他要，也同樣一呼百應。

 

也許在能力上他比不過顧母。

 

可是還有我啊。

 

我窩在床上，瀏覽著顧氏一份又一份機密文件，顧樾則給我端茶倒水。

 

我笑著看向他。

 

「顧少就不怕我做什麼壞事？」

 

顧樾又給我剝了一個橙子，笑得比橙子甜。

 

「我相信姐姐。」

 

我拿走橙子，將手中的文件合攏遞到他手上。

 

「乖，這些全籤了。」

 

顧樾仔細看了看最上面那幾頁，對著我笑了笑。

 

剩下的部分連看都不看，全部籤名。

 

乖得像條家犬。

 

真可愛。

 

也許是傷口還沒痊愈，我笑出了眼淚。

 

13

 

顧氏新任董事長上任的慶典和我們的婚禮是一起舉辦的。

 

顧樾母親自然也來參加了婚禮。

 

「你很得意吧？」

 

她憔悴了不少，拍著桌子不復優雅。

 

「你這個窮酸的孤兒破落戶，不擇手段嫁進豪門你很得意吧！」

 

我歪著頭欣賞著這地位置換的一幕。

 

「阿姨消消氣，大喜的日子萬一辦白事多不好。」

 

顧樾母親砸了滿地鮮花，像個瘋子:

 

「當初是你自己撞上了刀！

 

是你害S了你們的孩子！

 

這一切都是你算計好的！」

 

我點點頭，幫她補充道:

 

「還有定位也是我發給顧樾的，阿姨也別忘了。」

 

見我不動聲色，顧樾母親抓著頭發尖叫。

 

「你就是衝著顧氏錢來的！你狼子野心！

 

你到底把顧樾當什麼！」

 

我嘆了口氣，這還用說嗎。

 

「我肯定是衝著錢來的啊……

 

至於顧樾，他是我階層的跳板，是我向上爬的天梯。」

 

在我話音落下時，四周寂靜一瞬。

 

仿佛什麼事情暗中發生了改變。

 

接著顧樾母親露出一個奇異的微笑。

 

像是在說我終於露出了狐狸尾巴，我要完了。

 

她轉身對著身後指著我瘋狂大笑。

 

「哈！顧樾你聽見了嗎！你還要和這個利用你的女人結婚嗎！」

 

「她就是個賤人！」

 

顧樾從花架後面走出，臉色復雜。

 

我則看向整理頭發的顧樾母親。

 

「您算計我。」

 

顧樾母親又恢復了往日的高傲，冷笑道。

 

「你的手段不入流，但是挺好用的。」

 

確實。

 

很多東西雖然心知肚明，擺在桌面上到底難看。

 

我看向顧樾：

 

「你呢？全都聽到了，你還要和我結婚嗎？」

 

顧樾走向我，在顧樾母親越來越快意的笑容下。

 

擁抱我，落下一個吻。

 

「當然。」

 

顧樾母親笑容僵住，表情扭曲得有些滑稽。

 

隨後怒吼出聲:

 

「顧樾！你瘋了嗎！」

 

我拍拍顧樾的後背，走到顧樾母親身前。

 

是真的憐憫這個驕傲半生的女人。

 

「阿姨，忘了告訴您，顧氏的股份現在全在我手上，我才是顧氏新任董事長！」

 

我又嘆了一口氣。

 

「您現在應該求我不要拋棄顧樾。」

 

顧樾母親臉色一瞬慘白，仍堅持站在原地。

 

「我不信。」

 

「您可以問問顧樾。」

 

顧夫人渾身都在發抖，向後退了一步，又衝到顧樾身前，揪住他的衣領。

 

咬牙切齒，邊哭邊打:

 

「是真的嗎！」

 

「我問你她說的是不是真的！」

 

顧樾任由他母親的打罵一動不動，隻垂下頭。

 

「是。」

 

得到肯定的回答。

 

顧樾母親踉跄松手，跌跌撞撞像是失去所有精氣神。

 

「瘋了，真的瘋了！

 

哈！

 

都瘋了！」

 

我走到顧樾母親身前，彎下腰幫她整理好衣服，擦去臉上的眼淚。

 

「您曾經要S我，我不計較，我算計您，您也別計較了，以後您還是母親。

 

顧氏老夫人該有的，您一分都不會少。

 

我承諾, 顧氏下一任繼承人一定是我和顧樾的孩子。」

 

14

 

我走出房門，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程凫。

 

他遞給我一個戒指盒，當初簡陋的木戒, 鑲上了一顆鴿子蛋大小的鑽石, 顯得不倫不類。

 

我將戒指對著陽光看了看, 被閃眯了眼。

 

「程凫，如果我沒有成功, 是不是連木戒都沒有？」

 

程凫沒有說話, 我卻看懂了他的回答。

 

我將戒指還給他, 他沒有接。

 

「我欠你的。」

 

我嗤笑一聲, 將戒指扔進水池。

 

「現在又兩清了。」

 

……

 

顧氏的股權轉讓書並不是我哄騙顧樾籤下。

 

它就在文件第一頁。

 

我等著顧樾看完勃然大怒，然後我就可以理直氣壯對顧氏啟用所有計劃。

 

可是顧樾明明全部看完, 籤字卻沒有一絲猶豫。

 

他連質問都沒有。

 

那天我躺在床上被他的平靜逼得發瘋。

 

我憤怒地告訴他，我這一生都不可能靠愛過活！

 

我討厭被別人拿捏生S, 哪怕這個人是我的枕邊人！

 

我不相信永遠的愛情, 真心遲早被拋棄！

 

我更不可能未來的每一天都仰人鼻息！

 

你們這些豪門，憑什麼這麼踐踏我的人生！

 

我說了很多很多。

 

多到足以撕裂我們並不牢固的感情。

 

顧樾卻抱住我。

 

「那我來吧。

 

我來當那個弱者，我來當那個隨時可能被拋棄的人。

 

我來仰你的鼻息。

 

姐姐, 我想知道當初我說B養你, 你到底有多難過。」

 

顧樾看著我的眼神，如同小狗叼項圈。

 

溫馴又包容。

 

我怎麼可能不心動。

 

我從小到大都在隻能用人生豪賭，這是第一次有人抵押給我全部。

 

戒指戴進中指，我聽見自己說著「我願意。」

 

頭紗乘風起，如上天梯。

 

15

 

我叫顧樾。

 

有一個S對頭叫程凫。

 

作為海城兩大家族的繼承人, 年齡相仿的我們從小就被拿來比較。

 

我樣樣都不如他。

 

人人都說這一代顧氏要輸給程氏。

 

直到他上了大學。

 

我兩的口碑發生了驚天逆轉。

 

他居然為了一個底層的心機女要和家庭決裂！

 

人們再談論起我們，就變成了「程氏大少爺聰明過頭了, 拎不清, 顧氏大少爺風流但勝在聽話。」

 

那是我第一次沒有聽母親的話。

 

我用最快的速度申請了航線，開著私人飛機帶著千挑萬選後用一隻 h 的鱷魚皮拿下的新女朋友飛往蓉城。

 

準備痛打程凫這個落水狗。

 

在遇見程凫前我先遇見了程凫的女朋友。

 

居然是在路邊賣炸串？

 

我對著照片看了好幾眼才確定這個笑得諂媚的女人是照片上帶著書卷氣的女學生。

 

她灰頭土臉, 半分沒有我新女友的千嬌百媚。

 

我更覺勝券在握。

 

特意的找了蓉城最好的造型室，收拾一番風風光光上門準備炫耀時卻撞上了程凫分手的場景。

 

我看著那個寒酸的女人和滿身貴氣的程凫坐在一個油膩骯髒的面攤上。

 

一碗面被分成兩份, 肉卻全在程凫碗裡。

 

程凫摘下手上的……破木頭？遞給那個女人。

 

兩人都沒說話。

 

程凫吃完面平靜地擦擦嘴, 來到我面前。

 

「你怎麼在這？」

 

我指了指他身後那個哭著蜷成一團的女人。

 

「你不管？」

 

程凫瞥了我一眼，沒有回頭。

 

反倒是我，在蓉城留了三天, 打聽清楚了程凫和那個寒酸的女人這不到一年所有的事。

 

私家偵探給我看了很多照片。

 

兩個國內頂尖大學畢業的學生，被打壓得連個正經工作都找不到。

 

擺夜市, 賣炸串，群租房，那塊破木頭居然是婚戒，存款最多時不到兩百，一杯奶茶一碗面都得兩個人喝。

 

「你說 303 那個小白臉？女朋友養著啥都不幹，連衣服都不洗！我要是他女朋友早把他踹了！」

 

錄音筆裡鄙夷的語氣，都被我記在腦子裡準備回去嘲笑程凫。

 

臨走時我特意去了那個女人的小攤, 買了一串炸串準備打包回去嘲笑程凫, 卻在飛機上沒忍住吃得幹幹淨淨。

 

程凫被關在家裡半年後直接被送出國。

 

四年後回國時，我特意安排和他碰面在同一場酒會。

 

本來想問他吃不吃炸串，但看著他人模狗樣地切牛排又覺得沒意思。

 

一個侍應生走到了我身後。

 

「作（」當晚。

 

程凫被下藥未遂，告狀到了我母親那裡。

 

我母親氣得停了我所有信用卡，讓我滾出海城自生自滅。

 

我蹲在路邊想了很久怎麼辦。

 

最後用身上最後的幾百塊買了去蓉城的經濟艙。

 

那個女人當年那麼窮都能養程凫。

 

現在開了公司應該也能養我。

 

標準至少不能比程凫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