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見周景行出軌的那天，我和他爆發了七年以來最大的一次矛盾。

 

他宣布撤檔我的劇，以為我會服軟。

 

我卻在出席晚宴的時候公開宣布退圈。

 

不和我結婚？當然可以。

 

反正我做事向來不留餘地。

 

1

 

晚上結束了應酬，我帶著提前熬好的解酒湯去了周景行在的酒吧。

 

手搭上包廂門把的那一刻，我還在和經紀人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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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是混亂的起哄聲，我皺了皺眉，抬手推開門。

 

包廂內的景象暴露在我的視線裡，周景行坐在沙發上，懷裡還摟著個女人。

 

這女人我認識，最近圈裡風頭正盛的小嫩模。

 

包廂的門做了隔音，一時間沒人發現我，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周景行。

 

他眼裡笑意滿滿，抬手勾起女人的下巴，語氣雖然調笑卻十分認真：「說真的，要不要我娶你啊？」

 

場面隨著他懷中女人的嬌笑變得更加熱鬧。

 

氣氛正好時，有人不小心抬頭，看見了站在包廂門口的我。

 

手機依舊在通話中，經紀人還在喋喋不休，我隻是靜靜看著周景行。

 

2

 

我和周景行的戀情在所有人眼裡都不是秘密。

 

七年的戀愛長跑，我從沒有任何知名度的學生成為三金影後，他從滿腔抱負的導演系校草成為天才導演。

 

我們見過彼此最狼狽的模樣，我也理所當然地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我家境不好，父母都是樸實的農民，他們都盼望著我能早日找到自己的歸宿。

 

最蜜裡調油的時候，我明裡暗裡和周景行暗示過很多次我想結婚，那時我已經憑借著處女作一舉奪得影後桂冠，他也已經是圈內小有名氣的導演。

 

可他拉著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去了草原露營，在大西北廣袤的星空下，周景行摟住我，聲音沙啞：「窈窈，我們現在正處於事業上升期，不能結婚。

 

「窈窈，你就當是為了我，委屈一下。」

 

他知道我想念家鄉的夜空，他不能和我結婚，就帶我來看星空。

 

不能和我結婚，我看著一瞬間靜若寒蟬的包廂，輕輕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七年時間，我和周景行說過很多次結婚，他無一例外都是找各種理由搪塞，現在這樣，算什麼？

 

我夢寐以求的結婚兩個字，他輕而易舉就說給了別人，這又算什麼？

 

3

 

包廂裡的人面面相覷，周景行毫不在意地揮揮手讓懷裡的女人走，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起身走向我。

 

「窈窈，你來了啊？」他像是看不見我的表情一樣，自顧自地過來摟我的腰。

 

「嫂子，你別生氣，行哥喝醉了，剛剛我們鬧著玩呢。」

 

我沒掙扎，任由周景行攬著我坐在沙發上，他接過我手裡的醒酒湯：「這是給我帶的嗎？窈窈，謝謝。」

 

我看著他打開飯盒，一臉滿足地喝了幾口醒酒湯，突然覺得好累。

 

「周景行，我們……」

 

「窈窈！」周景行打斷我，他又喝了一口醒酒湯，「醒酒湯很好喝，我很喜歡。」

 

我抬起頭看著他，周景行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泛紅，他伸出手拉住我的胳膊。

 

「窈窈，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愣怔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了他一眼。

 

視線環視一周，包廂裡的人神色各異，我看向周景行的眼底，裡面一片幽暗，我看不出有幾分深情。

 

或許，我高估我自己了，周景行對我，半分情意都沒有。

 

我定定看了他一眼，輕輕撥開他抓住我胳膊的手。

 

「我們分手吧。」

 

4

 

「什麼？」周景行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窈窈，你一定是在和我開玩笑的對吧？

 

「窈窈，你不是一直想結婚嗎？我和你結婚好不好？

 

「別鬧了窈窈，大家都看著呢。」

 

我依舊坐在沙發上，連位置都沒有挪動分毫，看著周景行的表情，我突然想起初見時的盛夏。

 

年輕的周景行眼裡帶著野心，興致勃勃地勸我：「窈窈，你是我的靈感繆斯，有你陪我一起，我一定可以贏得所有人的喝彩和掌聲。」

 

他做到了，高朋滿座，滿堂喝彩，可是卻和我記憶裡的周景行越來越不像了。

 

恍惚了一瞬，我輕輕開口：「我沒開玩笑，我們好聚好散。」

 

「嫂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麼多年要不是行哥捧著你，你能成三金影後？做人不能太較真，嬌嬌，你快來和嫂子道個歉，這事就算完了。」

 

周景行的朋友一揮手，那個小模特就跑到我面前，聲音嬌滴滴：「窈姐，是我勾引行哥的，和他沒關系，你就原諒他吧。」

 

我看向周景行，他沒有說話。

 

他默認了，默認我能走到這一步是他捧著我，默認今天是我無理取鬧。

 

小嫩模還站在我面前，大有一副我不同意就不罷休的意思。

 

我輕笑了一聲，端起桌子上的雞尾酒澆到了她臉上。

 

「都承認自己勾引了，還杵在這裡做什麼？等著我給你道歉嗎？」

 

大抵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反應，她尖叫一聲，抽過桌子上的餐巾紙整理自己。

 

「嫂子，你別太過分了！」

 

我冷眼掃過那個一直幫周景行說話的人，拿過桌子上空掉的白酒瓶，砰的一聲砸在他旁邊的桌子上。

 

「我和周景行的事，你有什麼資格插嘴？」

 

我拉起滑下肩頭的披肩，深深地看了周景行一眼。

 

「周景行，我們就這樣吧。」

 

我轉身要走，周景行卻抿唇開口：「窈窈，你手裡應該還有幾部劇待播吧，這個節骨眼上，你別和我鬧。」

 

他走過來，左手搭上我的肩。

 

「窈窈，隻要我說女主是你，就沒人敢動你。我們這麼多年，你也不想和我鬧得太難堪吧？

 

「況且我隻是犯了錯而已，我又不是不愛你。」

 

我看了周景行一眼，他眼裡滿是勢在必得的情緒。

 

就好像，篤定了我舍不得。

 

好一個隻是犯了錯而已。

 

我慢慢拂開周景行的手，攏緊自己的披肩走出了門。

 

當晚周景行給我打了很多電話，我不想接，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5

 

我又一次夢見了以前的事情。

 

夢到那時候我和周景行都還籍籍無名，為了那部讓我們出盡風頭的處女作，劇本被一遍又一遍改成了皺皺巴巴的廢紙。

 

改到最後，他情不自禁地把我摟在懷裡。

 

「窈窈，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福星！」

 

夢到北京的夜晚是那麼冷，冷到沒錢買取暖設施的我們隻能一起蜷縮在被子裡。冷到無數個夜裡，年輕的周景行一口一口給自己灌酒，自嘲地說我們的酒杯裡裝的是他破碎的夢境。

 

夢到我父母本來不同意我和周景行在一起，我用盡所有辦法，才讓他們勉強同意。

 

最後，我夢見周景行滿臉歉意，拉著我手輕輕開口：「窈窈，你就當是為了我，委屈一下自己。」

 

我瞬間驚醒，太陽已經順著窗戶照了進來，我伸手探了探枕頭，一片濡湿。

 

給手機充上電，我看著一夜之間多了 99+的未接，給經紀人撥了回去。

 

「窈窈，你和周導鬧矛盾了啊？」經紀人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

 

我煩躁地揉了揉眉心：「怎麼了？」

 

「周導昨晚凌晨突然宣布撤檔你的待播劇，現在已經有好幾個之前的合作方找我們取消合作了。」

 

經紀人的聲音裡滿是焦急，我打開微博，熱搜已經高高掛起，後面跟著個大大的「爆」

 

周景行 V：【經過深切考慮，我方決定暫停和虞書窈女士的合作，虞書窈女士的待播劇先行擱置。】

 

評論區都是在揣測是不是我們兩個的感情出現了裂縫，我卻知道周景行這是在逼我做選擇。

 

要麼既往不咎，我繼續完成我的事業。要麼我和他決裂，我與他手下公司的合作取消。

 

我回去查看了微信，昨天晚上周景行給我發了很多消息。

 

最後一條，是沒有任何後綴的：【窈窈，你不要逼我。】

 

經紀人還在等我的答復，我喝了一口涼掉的茶，輕輕攥緊了桌角。

 

「要解約的話，和他們解就行，盯好違約金的賠付。」

 

「可是，窈窈，後續如果還要和他們合作的話……」

 

我打斷經紀人的話，「徐姐，不用考慮後續的合作了，我……以後都不混這個圈子了。」

 

徐姐欲言又止，最後還是輕輕嘆了口氣，「窈窈，你決定了的話，就趁早找個機會公開吧，畢竟……」

 

剩下的話她沒有再說，我懂。

 

6

 

宣布和我暫停合作的第二天，周景行被拍到和新女友一起去遊樂場，是那天晚上我見過的那個模特。

 

他給我發來消息。

 

【窈窈，隻要你回頭，我一定會原諒你。

 

【你知道的，我最愛的就是你。】

 

他說要原諒我，可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隔天小模特接受採訪，被記者問起和周景行的事，她一臉嬌羞：「周導是很好的人，對我也很好，至於為什麼書窈姐姐和他分手，大概是因為書窈姐姐沒安全感吧。」

 

記者捕捉到重要消息，忙不迭繼續追問。

 

小模特輕輕撩了一把自己的頭發，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才終於開口：「聽說書窈姐姐的父母都是農民，書窈姐姐大概是覺得自己和周導之間有隔閡吧，畢竟周導家裡……」

 

她的話點到為止，卻足以在網絡上掀起腥風血雨。

 

有人覺得她三觀有問題，有人覺得是我太小氣。

 

但我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還有人幫我說話。

 

小模特說完那些話的當天下午，頂流宋時熙連發三條微博。

 

宋時熙 V：【說這麼多幹什麼？掩蓋你當小三的事情嗎？@小模特@周景行。】

 

宋時熙 V：【是不是農民和你有什麼關系？吃你家大米了嗎？@小模特。】

 

宋時熙 V：【所以你們分手了是真的嗎？@周景行。】

 

宋時熙的粉絲量極大，他發文之後整個輿論就變了樣。

 

他的粉絲在我微博下長評。

 

【書虞姐姐，你看看我們熙熙，他超愛。】

 

【年紀小的會疼人，姐姐你就從了我們熙熙吧。】

 

……

 

7

 

經紀人舉著手機來問我的時候，評論區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周景行怒不可遏地發來消息質問我。

 

【窈窈，你和宋時熙什麼關系？】

 

我和宋時熙？我和他就沒見過幾次，隻記得是個唱歌很好聽的男孩。

 

徐姐嘆了口氣，把晚會要穿的禮服遞給我。

 

「真的決定了？窈窈，你在這個圈子走到現在這一步不容易，你真的考慮好了？」

 

她的眼裡滿是惋惜，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徐姐，其實我一開始的夢想就不是做演員。」

 

我是因為周景行的夢想才踏入娛樂圈，所以我手下的合作大多是和他籤訂的。

 

隻是我沒想到這些最後都成為他威脅我的條件。

 

徐姐眼裡劃過一絲震驚，她擁抱了我一下：「竟然是這樣……辛苦你了。」

 

晚宴上看似一片祥和，我提著裙擺剛入場，一群早早蹲守在裡面的記者就衝了出來，一股腦圍住了我。

 

「虞小姐，請問你和周景行周導分手的消息屬實嗎？」

 

「虞小姐，請問周導戀愛期間出軌的事情是真的嗎？」

 

「虞小姐，關於你的父母是農民這件事會給你帶來困擾嗎？你會因為這些而感到羞愧嗎？」

 

我拿過話筒，掃了一眼問出最後一個問題的記者，他身上沒有娛記公司的 logo，大概是誰特意派來的。

 

我松開裙擺，看著越圍越多的記者，不緊不慢地開口：「我和周景行先生分手的事情屬實，況且，我從不認為我父母的職業會給我帶來什麼不便。

 

「在熒幕上演戲的人是我，帶給大家影視作品的人也是我，演員是我的工作，這和我父母的工作並不矛盾。」

 

我頓了頓，眼神慢悠悠看向剛剛提問的記者：「我為什麼要感到羞愧？」

 

周圍的記者聞言更加熱切，他們努力把話筒遞到我嘴邊。

 

「虞小姐，周導那邊撤檔你的待播劇，你會考慮和周導復合嗎？後續的工作你打算怎麼進行呢？」

 

我看了一眼話筒：「實不相瞞，已經有多家合作方單方面和我解約，我不會和周景行先生復合。

 

「今天來參加宴會，我還想告訴大家一件事，虞書窈從今晚開始，就正式退出娛樂圈了，承蒙大家照顧，讓我收獲了很多，旅途還很漫長，祝大家萬事順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