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假後回去上班，同事們圍著祝賀我。

 

「龍鳳胎，兒女雙全，人生贏家了。」

 

「沾沾你的喜氣，我也想一步到位。」

 

「女兒在前是吧，正好是一個好字！」

 

氣氛正融洽，一個聲音從旁冷冷傳來。

 

「祝賀什麼祝賀，我要是那女兒，我現在就想去S！」

 

「生在這種重男輕女的垃圾家庭裡，這輩子都廢了！」

 

「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媽的一點人事不做，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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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這聲音不大不小，但剛好，圍著我的人都能聽見。

 

扭頭，我跟圍著我的人一起看了過去。

 

入眼，是一個我不認識的女生，二十出頭。

 

應該是我休產假時進的公司。

 

我看過去時，那女生也看了過來。

 

迎著我的目光，她臉色沉沉，白眼瞪著我。

 

「看什麼看，說的就是你！賤人！」

 

我愣了一下。

 

細細看過那女生的臉，第一反應是不解。

 

「姑娘，你是不是把我認成其他人了？」

 

「還是我們之間有什麼誤解？」

 

「我不認識你啊……」

 

我沒說完，那女生冷呵了一聲。

 

「我也不認識你這種不做人事的垃圾！」

 

「但是不用認識我也知道你這垃圾會做出什麼破事！」

 

女生頓了頓，臉上的神情更加鄙夷。

 

「狗屁的女兒在前，說得好聽，一定是兒子在前！」

 

「說女兒在前，就是為了以後好壓榨女兒！」

 

「哎，你是姐姐，幫著弟弟是應該的，為弟弟犧牲是應該的……」

 

「你這爛心眼的賤貨，髒心思明晃晃的，還他媽的想狡辯！」

 

我算是明白了。

 

眼前這女生，她對我，我對她，都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突然出言，是聽進去了同事的那句「女兒在前」。

 

聽進去了但不信，憑空開始了對我和我家庭的想象：

 

捏造女兒是姐姐的身份，重男輕女，壓榨女兒……

 

我皺眉。

 

這個陌生人有點過於自以為是了。

 

「請你措辭放尊重點，別憑空汙蔑我！」

 

「我女兒先我兒子一分半鍾出生，護士都有詳細記錄。」

 

「不存在什麼捏造姐弟身份，有重男輕女的念頭！」

 

「我決定生了，那我就都能養，不需要犧牲誰去幫誰！」

 

我說完，那女生態度沒有絲毫改變，反而更扭曲了臉。

 

「偷偷給護士塞了多少錢讓她把男先寫成女先啊？」

 

「挺厲害啊S賤人，還做戲做全套呢！」

 

「別以為不會被發現！小心以後你女兒知道了，直接S了你家那耀祖！」

 

聽話聽半截，還繼續憑空想象，還繼續給我潑髒水！

 

還詛咒我的女兒兒子！

 

我的火一下就起來了。

 

去他的職場禮儀，去他的人情世故！

 

不能再跟這傻逼講客氣了，該他媽樹敵了！

 

雙手抱臂，我眼睛斜斜往下，瞥她，冷嗤。

 

「我要是有給護士塞錢操縱護士的本事，當初你出生的時候我就該塞錢。」

 

「讓護士把你給扔了，把胎盤留下來養。」

 

「那胎盤養到你這歲數，說不定都比你聰明機靈，比你更能聽懂人話。」

 

要比嘴上功夫？

 

那來啊！

 

我這麼多年可不是白活的！

 

我才說完，上一秒還蔑笑著的女生，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去。

 

噌的一下，她站了起來，幾步靠了上來，手指一下戳到我眼前。

 

「你他媽的，S賤人，你說什麼！」

 

「你才是胎盤，你全家都是胎盤！」

 

「做了一大堆醜事被我指出來，不認錯不說，你還敢還嘴！」

 

「道歉！別逼我扇你，道歉，給我道歉！」

 

呵，嘴上說不過，改動手威脅了？

 

那我更不怕了！

 

手一把把她指著我的手指拍開，我也噌地站了起來。

 

「道歉？就你這滿嘴噴屎的垃圾也配！」

 

「腦子裡的屎一攪，看滿世界都是屎。」

 

「看就算了，還一個勁地往出噴！」

 

「老娘不會慣著你，要慣叫你媽來慣，不長眼的狗東西！」

 

站起來一比，我比那女生高了足足半個頭。

 

壓迫著她，再加上那回懟的氣勢，女生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

 

女生也意識到自己下意識後退了。

 

反應過來之後，她立刻尖叫跳腳了。

 

2、

 

「啊！啊！」

 

「你不道歉，你還敢罵我，我……我弄S你……」

 

「我弄S你！」

 

尖叫著，她居然突然撲了上來，王八拳腳就往我身上抡。

 

但這是辦公室，不是操場空地。

 

我隻一側身，那撲上來的女生一時沒停住，撞在了椅子上。

 

一個失衡，女生又撞在了椅子前的桌子上。

 

桌上是鍵盤和雜物。

 

女生撲了上去，手和臉磕上去，立刻就破了皮。

 

本就在失控邊緣，這下女生更激動了。

 

回身，她SS地瞪著我。

 

手按在了鍵盤上，一下把鍵盤抓起來，作勢就要砸向我。

 

但她沒能砸過來。

 

我捏住了她的手腕，擒得SS的。

 

「今天這個鍵盤，你要是敢砸到我，我讓你躺著出公司。」

 

「懷雙胞胎和生雙胞胎很難，我撐過來，幾乎是S過一次。」

 

「跟我耍狠，無視我的威脅，覺得我好欺負？你可以試試！」

 

說完，我看著那女生的眼睛，無視她痛苦的神情，松開了手。

 

捏著鍵盤，高舉著的手恢復了自由。

 

肉眼可見，那個鍵盤往我的方向斜了斜。

 

但隻一點點，就又停住了。

 

那女生的面容由痛苦轉為憤恨，呼吸也越發急促。

 

但她的手一動不動。

 

這麼僵持了近一分鍾。

 

突然，那女生把鍵盤重重砸在了桌上。

 

「野蠻人！狗東西！」

 

「我記住你了，我不會就這麼算的！」

 

恨恨地瞪我一眼，她撞開我，腳步極重地離開了。

 

身旁一直圍著不少同事。

 

但事情的走向出乎他們的意料，一個兩個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那女生走了以後，他們才後知後覺。

 

「這……這他媽神經病吧，無端端指責別人改時間，重男輕女。」

 

「雖然學歷不過關，進來的莫名其妙，但人之前挺正常的啊。」

 

「是啊，之前可正常了，相處也還行，沒想到突然就發病了。」

 

「臥槽了，一點邏輯沒有，還瞬間翻臉，以後還是離她遠點好……」

 

議論聲中，人事部的李姐擠開同事靠了上來，把我拉遠，壓著聲音。

 

「你這口舌真是快，怎麼不問問我就直接回懟了呢！」

 

「這姑娘叫趙白晴，無論是學歷和能力，都夠不上進公司。」

 

「她能進來，是你那組的組長帶的，還是摟肩搭腰帶進來的！」

 

「你惹到這姑娘，就是惹到你頂頭上司了！」

 

「都是當媽的人了，還這麼不穩重，我才被擠遠一點點，你立馬就還嘴了……」

 

李姐雖然大我一輪，但我們的關系一直不錯。

 

這會拉我過來跟我說這些，肯定不是嚇唬我。

 

而且也合乎邏輯。

 

剛進公司的普通員工，哪會平白無故對不認識，又與己無關的同事的私事指手畫腳。

 

肯定是有所倚仗的腦癱才敢又罵人又直接動手。

 

不過就算是組長親自帶進來的，我也不怕。

 

組內我的業績一直是第一。

 

產假之前談的一個大合作，第一階段合作成功落地，我的功勞更是最大。

 

我要是是在公司混日子的，惹到這麼一號人，可能還會怕，會被她的警告嚇住。

 

可我不是。

 

動我，從任何方面想都不可能。

 

拍拍李姐的肩膀，我笑笑。

 

「沒事，惹到也不怕。」

 

「咱靠自己本事賺錢，錯也不在我，我有底氣！」

 

似乎是被我感染，李姐想了想，臉上的神情也緩和了。

 

「那倒也是，你這小妮子本事是不小。」

 

「你產假前做的那項目，成了，這個月，你全公司業績第一！」

 

「諒他勾肩搭背，他也不敢動你！」

 

我知道已經成了。

 

但是全公司第一？

 

看來客戶對我挺著大肚子做的方案挺滿意，落實得不錯。

 

附和著李姐，我繼續笑。

 

「行啊，有小道消息是吧？」

 

「那明天這個第一下來發獎金，我請你吃飯。」

 

「順便，帶你看看我的千金和犬子！」

 

3、

 

遇到神經病雖然影響心情，但也不太大。

 

懟回去，出了當時的那口氣就行。

 

畢竟我上班是來賺錢，不是專門來交朋友的。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滿心期待著項目獎金。

 

臨下班的時候，我終於盼到了。

 

出差才回來的組長周偉拿著平板出現，臉上滿是笑容。

 

「不容易啊，不容易！」

 

「公司業績第一的，終於是我們組內的成員了。」

 

頓了頓，他的目光掃向我們所有組員。

 

盡管隻是沒有停頓的隨意一掃。

 

但大部分組員的目光還是落在了我身上。

 

所有人心知肚明。

 

公司第一要是在我們小組的話，那是我的可能性最大。

 

我控制不住的喜悅。

 

做這個項目的時候，我已經孕晚期。

 

沒有什麼加班熬夜。

 

但工作時間的頭腦風暴，數據收集整備分析，一點沒少，一點都不輕松。

 

腦子連著轉了又轉，數據方案一版又一版，頭發掉得比我熬夜加班都狠。

 

不過幸好，我的付出要看到回報了。

 

想著，我的腰身更挺直了些。

 

恨不能跳過場面話環節，現在就上去。

 

但周偉接下來的話，讓我的心沉了下去。

 

「我們組的老組員不少，有能力的人也不少。」

 

「比如陳靜婉，之前挺著雙胞胎的肚子，還一直是組內業績第一。」

 

「但是啊，畢竟上了年紀，組內第一，到比上全公司，就露怯了……」

 

我叫陳靜婉。

 

我比上全公司，就……露怯？

 

那……第一，不是我？

 

我愣住了。

 

身體有些僵住。

 

不受控制地，我本能地扭頭，看向趙白晴。

 

正正撞上了她的目光。

 

她那帶著嘲諷的笑的目光。

 

我的背脊一陣發涼，渾身有些不受控制地發抖。

 

不會吧？

 

之前的念頭，在心裡翻滾。

 

動我，從任何方面想都不可能……

 

不會吧……

 

但事實是：

 

「……到底是新人厲害！」

 

「這次公司業績第一的，是我們組的趙白晴！」

 

「大家鼓掌，讓我們一起祝賀她！」

 

沒有掌聲。

 

不隻是我，所有人都愣住了。

 

緊接著，嘈雜聲起。

 

「趙白晴？趙白晴？怎麼可能是她，她才進來多久？」

 

「是啊，她手上一個項目都沒有，她哪來的業績？」

 

「搞錯了吧，肯定是靜婉才對……」

 

我調轉目光看向周偉。

 

周偉沉下了臉，看向正議論的同事。

 

「都閉嘴！都胡說八道什麼呢！」

 

「什麼新人就不配業績第一，你們這幫老油條看不起人是吧？」

 

「我們公司，是公平公正的好平臺，平等地給所有人機會！」

 

「隻要有能力，肯努力，任何人都能出頭，都能業績第一！」

 

頓了頓，周偉換上笑容，看向趙白晴。

 

「上來，別被他們影響了！」

 

「你有能力，你就該第一，就該拿獎金！」

 

趙白晴起身了。

 

她看著我，笑著，一步一步走向周偉。

 

那一步步，好像踏在我的心口上。

 

我從不可思議中猛地回神，一下站了起來。

 

「等一下！」

 

「業績第一為什麼是她，她做了什麼項目？」

 

「我呢，我是第幾？」

 

4、

 

李姐的小道消息沒有錯過。

 

我對我小組第一也無比堅信。

 

不可能是現在這樣的狀況。

 

我突然出聲打斷，吸引了周偉的目光。

 

周偉看向我，眉頭皺起。

 

「陳靜婉，你……」

 

「之前倒是不錯，一直組內第一。」

 

「不過生孩子礙事，停了這麼久，什麼都沒做。」

 

「你啊，這個月組內業績倒數第一，全公司倒數第一！」

 

周偉頓了頓，跟趙白晴相視一笑，搖了搖頭。

 

「之前業績好就得了唄，吃老本，我誇誇你，你聽著，臉上也有面。」

 

「現在業績差成這樣了，怎麼有臉主動提起的，吃老本吃出幻覺了？」

 

戲謔的語氣，得逞的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