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劉曉麗頭發被扯得像雞窩一樣，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周紅也好不到哪裡去，衣服被撕扯得亂七八糟。

 

王秀芬蒼老的聲音在客廳回蕩。

 

「周紅，曉麗，我問你們，如果沒有 20 萬，你們願不願意給我養老？」

 

周紅連忙討好地說道：「媽，你說什麼呢？我一直是你的寶貝女兒呀，怎麼可能不管你呢？」

 

劉曉麗也連忙起身，拉著她的手臂撒嬌；「婆婆，你對我那麼好，就像親媽一樣，我和周正肯定會好好伺候你的。」

 

王秀芬就好像得到了安慰一樣，臉色緩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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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我以後就跟著曉麗和周正生活。」

 

周紅還想說什麼，被王秀芬瞪了一眼就閉嘴了。

 

劉曉麗眉梢一喜，得意地看著我和周紅。

 

「媽，你放心，不管有沒有卡裡的錢，我都會好好照顧你的，為你養老送終。」

 

我撲哧一笑：「還是曉麗孝順呀，我剛剛根本就沒綁卡，卡裡也不知道有沒有錢，不過你都這樣說了，卡裡的錢也就不重要了。」

 

「你說什麼？」

 

聽到我的話後，劉曉麗臉都白了。

 

我毫不避諱地看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我沒有綁卡成功，卡裡或許根本就沒有錢。」

 

劉曉麗氣急攻心地尖叫：「趙芝梅，你是不是有病？」

 

我撇了撇嘴：「怎麼？就允許你們算計我，不允許我反擊嗎？」

 

周紅反應過來，從我手上搶過手機，把鏡頭對著劉曉麗：「劉曉麗，可是你說的不管有錢沒有錢都會給我媽養老的，你不會反悔吧？直播間網友都看著呢。」

 

劉曉麗被堵得啞口無言，周正在一邊也有些不知所措。

 

眾目睽睽之下，劉曉麗直接破罐子破摔：「狗屁養老，又不是我媽，憑什麼我養？趙芝梅都不養，那我也不養。」

 

她對著王秀芬惡狠狠地說道：「養老找你兒子呀，找我做什麼，我欠你的嗎？你又沒生我、養我。」

 

王秀芬嚇得雙腿一軟，踉跄後退跌倒在沙發上。

 

她顫抖著手指著劉曉麗：「曉麗，自從你嫁到我家，我對你比親閨女還親，你怎麼能說這種話？」

 

劉曉麗白了她一眼：「我說了，憑什麼我家來照顧你，要照顧大家輪著來，趙芝梅也要照顧你，不然我也不幹。」

 

她賭我不願意照顧王秀芬？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

 

她就算計不到我身上。

 

我從包裡掏出了離婚證，放在桌上。

 

「這是我和周銘的離婚證，不好意思啊，我不陪你們玩了，這個房子是我的財產，所以你們現在可以滾出去了。」

 

10

 

網友又一次被我的操作震驚了。

 

【什麼，我怎麼越看越蒙了，怎麼就離婚了。】

 

【所以大嫂一開始都在演戲，銀行卡裡根本沒有錢，大嫂一開始就預判了他們的預判？】

 

【爽了，爽了，誰也不能道德綁架我們大嫂，我倒要看看這個老太婆現在指望誰。】

 

在場的人除了周銘，全都目瞪口呆。

 

我在眾人的震驚中從陽臺的花盆裡拿出了一部手機，此時直播間的在線人數高達 100 萬人。

 

我看著他們笑道。

 

「不是隻有你們才會直播，也不是隻有你們會道德綁架，也不是隻有你們會算計。」

 

這是我籌謀十年的打臉時刻，我在腦海中排練過無數的結局。

 

所以當周紅找我要地址問我住哪裡的時候，我興奮得可怕。

 

我等了十年的打臉時刻終於要來了。

 

周紅的直播是片面的，她隻會把鏡頭給對她有利的地方來誤導網友。

 

我的直播是全過程，記錄了每一個人的嘴臉。

 

他們這種人從來不會覺得你對他們好，是因為你善良。

 

隻會覺得是他們該得的，你越退讓，他們越會覺得你好欺負。

 

劉曉麗整個人都蒙了，對著我怒吼。

 

「趙芝梅你瘋了，那麼大年紀了，還敢離婚。」

 

我白了她一眼：「我離不離婚關你屁事，你現在還是先管好你的好婆婆吧。」

 

王秀芬打著哆嗦，指著我。

 

「你怎麼敢的，你那麼大歲數了，丟S人了，你還要不要臉。

 

「你不準離婚，你還要給我端屎端尿，你憑什麼離婚，我不管，你不準離婚。」

 

王秀芬上前扯我的衣服，我側過身，她整個人摔到了沙發上。

 

我走到王秀芬面前，嫌惡地看著她。

 

「王秀芬，你們一家人的真面目比外人的闲言碎語還要可怕。

 

「這場養老算計，你輸了。你剛剛也看到了，你最愛的兒子和女兒好像不準備管你呢，你的好日子在後面呢，你好好享受著吧。」

 

王秀芬的眼神中滿是恐懼。

 

人到了年紀開始在乎親情，都快S了，還要被自己的親生兒女背刺。

 

還有什麼比這更寒心的事呢？

 

回憶過往，她隻剩無盡的懊悔和失望。

 

王秀芬徹底慌了，一口氣沒上來，暈了過去。

 

一行人慌忙把她送到醫院。

 

11

 

我靠這次直播漲粉幾十萬。

 

私信 99+。

 

【姐，你真的太牛了，你才是傳說中的大女人。】

 

【姐妹好羨慕你能脫離苦海，不像我還一直被婆家欺負，看到你那麼勇敢地為自己籌謀，我好像又多了面對的勇氣。】

 

【姐妹，中年離婚也沒什麼，生活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同樣也有反對的聲音。

 

【你覺得自己很聰明嗎？算計老人。】

 

【我還以為是什麼大計謀呢，把人當傻子玩？】

 

【你背後的團隊挺牛呀。】

 

有些評論我回復了，有些不做回復。

 

我徹底結束了十年的恩怨，這場養老算計最終煙消雲散。

 

生活的確沒有什麼大計謀，在自私自利的人面前，你根本不用耍什麼大計謀。

 

隻需要放出一點誘餌，他們就像餓狼一樣，兇狠地往上撲。

 

我這次反擊的目的，除了不想被養老算計之外，也算是對十年的心結有個交代。

 

我打開手機，是女兒給我發的消息。

 

【媽，怎麼樣？你那些聲東擊西、調虎離山、隔岸觀火有沒有成功？】

 

我回復了一個敲打的表情。

 

【人小鬼大，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我和周銘在一個月前就領了離婚證。

 

周銘提出來的，他淨身出戶。

 

他說，十年前他已經對不起我和女兒了。

 

給父母養老是他不能逃避的責任，但是並不是我的責任。

 

所以他選擇和我離婚，一個人照顧他的母親。

 

而我隻要照顧好我們的女兒，讓她在溫馨的環境中慢慢成長。

 

12

 

這場養老風波在網上傳得沸沸揚揚。

 

周正和劉曉麗為了保住名聲和工作，不得不給王秀芬養老。

 

後來周銘和我說，他和周正籤了協議，一人照顧王秀芬一個月。

 

我帶女兒體檢那天，路過了王秀芬的病房。

 

劉曉麗拿著一根竹棍子指著王秀芬。

 

「你那麼大年紀了，怕什麼羞，自己把褲子脫了。」

 

病房裡還有很多老頭和年輕小伙，特別是老頭，目光猥瑣地盯著王秀芬。

 

王秀芬衣不遮體地躺在床上。

 

她哭著說：「曉麗，你給媽拉個簾子吧，這裡人太多了。」

 

劉曉麗卻嫌麻煩直接回懟：「不脫你就穿著，反正臭的也不是我。」

 

王秀芬沒辦法，隻好把弄髒的衣服褲子給脫了。

 

隔老遠我都能感受到她的羞辱感。

 

年輕的時候有多耀武揚威，現在就有多狼狽。

 

一年又一年，春夏秋冬就這樣過去了。

 

再一次遇到王秀芬是在商場。

 

她已經老得頭發全白了，背也佝偻了不少。

 

明明是大冬天，她依舊穿著破舊襯衫，臉頰裡的肉都凹進去了，瘦得可怕。

 

周紅走在前面挑衣服，她跟在後面。

 

「媽，我婆婆喜歡這件，你幫我付一下錢吧。」

 

王秀芬可憐地說道：「我……沒錢了。」

 

周紅一把將她推倒在地：「你的錢是不是又被劉曉麗拿走了，我去要回來。」

 

周紅走後，王秀芬躺在冰冷的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我給周銘打了電話。

 

周銘生氣地說道：「我上周才給她買了新衣服，肯定又被周紅拿去給她婆婆了，你別管，把定位發給我，我去接她。」

 

王秀芬病入膏肓了，過年的前一天去世了。

 

周銘處理完後事後，趕著風雪回家過年。

 

我和女兒做好年夜飯在桌前等他。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笑道：「等我幹啥，你們快吃，別餓壞了。

 

「別收拾了，快坐下吃吧。」

 

周銘坐下後，大口大口地吃著飯。

 

他表情笑著，但是我知道他心裡難受。

 

果真，他吃著吃著就哭了，語氣哽咽：「我媽，她走的時候，手裡握著兩顆糖，她說一顆給周正，一顆給周紅。」

 

我握住了他的手，沒有說話。

 

他擦了擦眼淚，紅著眼看著我：「她不喜歡我, 我知道，但是她這一走, 我心裡就是怎麼都不舒坦，她是我媽, 我沒有媽媽了，我就空落落的。」

 

我知道, 我什麼都知道。

 

親情一開始就有血緣鏈接, 哪裡需要那麼多算計？

 

周銘一直渴望能得到母愛, 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親情的緣分。

 

我一直被養老算計，周銘何嘗不是？

 

女兒走過來抱住了我們：「爸爸媽媽，我們一家人永遠都會幸福地在一起的。」

 

13

 

我和周銘補辦了結婚證, 女兒也一天天地長大了。

 

她結婚之前，我開始恐懼了。

 

我怕她到婆家過得不好, 我怕她被欺負，一想到她要結婚, 我就整夜整夜地睡不著。

 

親家母就好像看透了我的心一樣，拉著我徹夜長談。

 

「我們那個時代的媳婦，少不了被婆婆磋磨，但是我們吃過的苦, 就別讓孩子們再吃了。

 

她小兒子周正，是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給她爭了氣。

 

「家父」話止於此, 我也就寬了心。

 

好在女兒結婚後, 日子過得順順利利。

 

也許是養老算計後遺症, 我老了就喜歡看一些調解類的節目。

 

我沒想到能在節目上看到劉曉麗。

 

她也老了, 頭發花白，和當初那個咄咄逼人的劉曉麗判若兩人。

 

有個年輕的女人，就宛如年輕時候的她一樣, 牙尖嘴利地指著她的臉罵道：「我又不是你親女兒, 我憑什麼給你養老呀。」

 

她兒子躲在女人身後低聲說道：「媽，當初你不是也沒怎麼照顧奶奶嘛，現在怎麼要求我兒媳婦照顧你呀。」

 

至於周正，在王秀芬S後, 他就像染了心魔一樣, 精神恍惚，工作一降再降。

 

劉曉麗一直罵他窩囊廢, 沒出息，他想不開就喝藥了。

 

周紅在婆家過得也不好，盡管她什麼好東西都往婆家提, 但是她卻得不到應有的尊重。

 

早在幾年前, 她老公就鬧著要和她離婚, 兒子從小就被慣得無法無天，年紀輕輕就犯了事進去了。

 

沉思中，手機鈴聲響了。

 

是女兒打過來的。

 

「媽, 我婆婆今天做了好多好吃的, 你們收拾一下可以過來了。」

 

「好。」

 

電話掛斷後，我舒心地笑了，好在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

 

都說家和萬事興, 但是人們往往忽略了前幾句。

 

父愛則母靜，母靜則子安，子安則家和。

 

家和萬事興。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