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媽的養女在我回家認親當天送我見面禮——從樓梯滾落，摔斷了手。

 

全家著急上火圍著她轉。

 

我被冷落。

 

她同我耳語，「看到了嗎？血緣關系是比不過朝夕相伴的，你回不來的。」

 

我笑了，「重來一世，還是這點招數？」

 

1

 

我拖著碩大的行李箱，站在別墅客廳裡，質樸的穿著跟這裝修精良的環境格格不入。

 

「簡歡來啦？」打扮精致的漂亮女孩，在二樓樓梯口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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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興高採烈地望著我，提起裙擺，踩著細高跟往樓下奔跑。

 

看起來，好像很歡迎我。

 

可，隻是看起來。

 

我面色平靜地看著她一步步朝我跑來，在心裡倒數。

 

三，

 

二，

 

一。

 

看她表演。

 

「啊——」

 

漂亮女孩在最後幾步臺階的時候突然絆倒，帶著一聲尖叫從樓梯上滾落下來。

 

靜止的一切在瞬間動了起來。

 

「小藝！」

 

原本相對無言坐在沙發上的親生父母，著急地喊著她的名字。

 

樓上還有一個男生，原本是帶著惺忪睡意，踏著懶洋的步伐，瞬間變成一隻飛奔的獵豹，健步如飛往樓下奔來。

 

我離摔倒的顏藝最近。

 

她臥在地上，因為疼痛，白皙的小臉哭得梨花帶雨。

 

我眯了眯眼。

 

果然，開始了。

 

上一世，她也是這樣，在我回到顏家的第一天，送給我了一個從樓梯滾落的見面禮。

 

她故意受傷，想讓全家人忽略我，想證明我是這個家的掃把星，一來就惹出事端。

 

現在，還是一樣的招數。

 

我朝她走過去，問候她，「你還好嗎？」

 

她噙著淚柔柔弱弱看了我一眼，實則注意力全在從樓上飛奔下來的少年身上。

 

眼看著顏修就要走過來，她開始嚶嚶哭泣，

 

「哥，我的手好疼……」

 

跑到旁邊的顏修看了我一眼，將顏藝背起。

 

「去醫院，待會兒就不疼了。」

 

親生父母也著急地跟在身後跑出去，連一個眼神都沒能給我。

 

跟上一世的場景一模一樣。

 

顏藝在上車前轉頭看了我一眼。

 

那眼睛裡雖然掛了淚水，卻滿是挑釁的笑意。

 

她在炫耀全家對她的愛，也在宣誓主權。

 

可是，她炫耀的，都是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我坦然地回視她，勾了勾嘴角，說了四個字，

 

「我回來了。」

 

2

 

距離遠，又慌亂，他們聽不到我的聲音。

 

隻有一直看著我的顏藝，看出了我的嘴型。

 

但大概不確定，她眼裡顯出疑惑。

 

直到最後被送上車，她依舊緊皺眉頭。

 

家裡隻剩我一個。

 

看著這熟悉又陌生的環境，上一世的記憶，仿佛走馬燈一般在腦海裡浮現。

 

顏藝不是我爸媽的親生女兒。

 

我才是。

 

在醫院我們陰差陽錯被抱錯。

 

她在這裡過著幸福的生活，而我的養父好賭成性。

 

從小我就沒有過過好日子，飽一頓餓一頓，隔三岔五地還會遭受高利貸的人上門威脅。

 

有時候養父心情不好，還要將我打一頓。

 

現在我被找回來了，但鳩佔鵲巢多年的顏藝，卻不能接受我的存在，她也不想去那個糟糕的環境生活。

 

所以她用盡各種辦法將我趕出家門。

 

最後她如願，本來爸媽是打算在高考以後將她送走，高考後被送走的卻是我。

 

顏藝甚至連夜就給我叫了跑長途的出租車，在狂風暴雨的雨夜將我送走。

 

出租車在山道上為了避開滾落的山石而打滑，直衝出道路。

 

瞬間的撞擊，破碎的玻璃，流出的鮮血。

 

我失去了知覺。

 

再醒來，又回到了顏家。

 

重活一世，那麼。

 

該走的就是顏藝了。

 

我斂眉，安安靜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天逐漸黑。

 

家裡阿姨看我可憐，過來問我要不要打電話給爸媽

 

我搖頭說，「不用，謝謝阿姨。」

 

打電話？

 

上一世我打了。

 

剛來人生地不熟的，又出現了這樣的情況，我內疚又害怕，本來想打電話關心一下顏藝的情況。

 

但接電話的是顏修。

 

他本來就不大喜歡我，現在這擔心上火的節骨眼上接到我的電話，發著怒火把我大罵了一頓。

 

然後電話那頭傳來顏藝善解人意的聲音，

 

「哥哥，是簡歡打來的電話嗎？」

 

「我沒事了，你回去看看她吧。」

 

「她剛來，肯定不習慣這裡的。」

 

後來全家都回來了，顏修把我大罵了一頓，

 

「要不是你，小藝也不會出事。現在因為你，小藝剛治療完就趕著要回家，真不知道你來幹什麼！」

 

我被罵蒙了。

 

可明明，我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

 

茫然無助和委屈。

 

我控制不住情緒，眼淚落下來。

 

全然不知這些已經中了顏藝下懷。

 

她好似一朵溫柔的解語花，摔斷了手還過來安慰我，

 

「別哭了，哥哥就是脾氣急，不是故意兇你的。」

 

這會兒，不懂事的人成了我。

 

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隻會顧自己的情緒在哭？

 

為什麼還讓受傷的寶貝女兒來照顧我？

 

當時爸媽雖然沒說什麼，但是他們眼裡的心疼是實打實的。

 

不過，那心疼是給顏藝的，不是給我。

 

所以我在心裡暗暗發誓，這一世，絕不能再重蹈覆轍。

 

我坐在沙發上，靜待時間過去。

 

直至門外響起車子的引擎聲。

 

我起身走進廚房。

 

下一碗面條。

 

3

 

他們回來了。

 

顏藝的聲音在外面響起，「簡歡呢？都怪我剛剛不小心，都忽略她了。」

 

顏修不鹹不淡地說，「你自己都傷著，還管她做什麼。」

 

我把一碗清湯掛面盛到碗裡，揉了揉眼睛，努力搓紅，擠出淚花掛眼眶裡。

 

像極了剛哭過的模樣。

 

我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顏藝的面上劃過一抹喜色。

 

這就是她想要的。

 

在這種時候，我最好哭訴爸媽不夠關心我，讓她有關心我的機會。

 

這樣她就能樹立一個關心我、喜歡我的形象。

 

而我作為她的對立面，就是一個隻懂得無理取鬧人。

 

這也是她今天把自己弄傷的目的之一。

 

顏藝朝我走過來，「對不起啊簡歡，都是因為我受傷了，爸媽才著急送我去醫院的，不是故意忽略你……」

 

我醞釀好了情緒，眼淚一滴一滴往下落。

 

氣氛瞬間凝固。

 

顏修的臉瞬間黑了下去，爸媽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我這一哭，再跟顏藝的話結合起來，明顯就是在怪他們忽略了我。

 

誰都不喜歡被責怪。

 

隻有顏藝，在拼命克制上揚的嘴角。

 

她樂見其成這樣的場面。

 

不過，是不是真的如她所願。

 

那就不一定。

 

我抬手擦眼淚，帶著哭音，「我隻是擔心你，所以著急哭了，沒有怪爸媽和哥哥。」

 

顏藝的嘴角一抽。

 

我轉身走進廚房，端了剛剛煮的清湯掛面出來，臉上還帶著點怕生的謹慎和關心，

 

「怕你回來肚子餓，所以特意給你煮了碗面，不知道會不會合你胃口。」

 

顏藝瞪大眼睛看著我，眼裡滿是不敢置信和氣急敗壞。

 

我眨著無辜的雙眼看著她，帶了點膽怯，故意說，「你不喜歡吃面條嗎？」

 

「我洗過手才做的，不髒的。」

 

我沒有哭鬧，顏藝的計劃不成功。

 

她在氣急敗壞的邊緣跳腳，但所有的情緒都隻能憋著。

 

因為爸媽在旁邊看著，她還要裝。

 

她隻能順著我，笑著端起我的面吃起來，「怎麼會，我最喜歡吃面了。」

 

演得一派和睦。

 

這是爸媽喜聞樂見的場景，他們的臉色有所緩和。

 

媽欣慰地走過來，動手捋了捋我的頭發，隻是動作稍顯有些生硬，

 

「本來今天應該為你接風洗塵的，但是小藝突然受傷，不得已忽視你了。」

 

我繼續善解人意地說，「我不要緊的，小藝沒事就好。」

 

顏藝臉青了一瞬。

 

我朝她笑。

 

別急，這才剛開始。

 

我的房間被安排在顏藝的隔壁。

 

次臥不帶洗手間，要上衛生間的話，就得路過顏藝的房間。

 

她的房間門沒關嚴實，不巧的是阿姨正在打掃衛生間。

 

阿姨說讓我稍等一會兒，很快就好。

 

就這樣，我站在走廊上，聽到了顏藝講電話的內容。

 

「白白受傷了今天，她像個傻子一樣，居然不哭不鬧。」

 

「她是親生的又怎麼樣？這十幾年都是我陪在爸媽身邊。」

 

「爸媽這麼疼我，我想辦法讓他們討厭她，把她趕走就行了。」

 

「行了，明天在學校就看你的了。」

 

明天嗎？

 

想到上一世在學校的場景。

 

嗯，確實挺難忘的。

 

4

 

我跟顏藝一個班。

 

顏藝特意跟班主任提出了申請，「我怕簡歡剛來我們班不適應，可以讓她跟我同桌嗎？」

 

班主任誇她，「同學們應該多向顏藝同學學習，關心新同學。」

 

下課後同學們紛紛圍過來，好奇地問我的事情，

 

「小藝，簡歡是你什麼人啊？」

 

顏藝看了我一眼，臉不紅心不跳地說，

 

「縣城下面來的表妹啦，這不是高三了嗎，下面的教育資源跟不上，所以轉來我們學校，現在暫住我家。」

 

我安靜地聽著。

 

早上來學校的時候，顏藝就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跟我說，

 

「我們的關系比較特殊，還是先不要讓班上的同學知道。如果他們問你，就讓我來回答就好了。」

 

她不過是不想讓人知道她是冒牌貨。

 

我斂眉，不動聲色地應下來，「好的。」

 

顏藝是班長，在班上挺受歡迎的，她這麼一解釋，所有人都相信。

 

我也沒說什麼。

 

下節課是體育課。

 

顏藝的手不方便，體育課肯定是沒法兒上。

 

但是她在下課的時候，又說了一句身體不太舒服。

 

「我們幫你跟體育老師請假，簡歡，就麻煩你留下來照顧一下小藝了。」副班長說。

 

我被安排留了下來。

 

顏藝依舊趴在桌子上。

 

我看了眼時間，拿三五出來刷題。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距離下課還剩十分鍾左右。

 

顏藝終於起來。

 

然後，將自己桌面、抽屜裡的所有書全部丟在地上。

 

最後，她站起來，一腳踹翻自己的課桌椅。

 

砰——

 

她的課桌轟然倒下，發出巨大的響聲，灰塵飛揚。

 

開始了。

 

我餘光看見她凌亂的位置，垂眸，原本想將手裡的練習冊先收到抽屜裡放好。

 

但想想這樣子似乎過於淡定。

 

算了，還是陪她演演。

 

我轉頭，帶著不解和訝異看著她，「你做什麼？」

 

教室裡沒有其他人。

 

她收起了平時的和善模樣，用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看著我，

 

「誰讓你回來的？」

 

「你以為帶著點血緣關系，這個家就是你的了嗎。」

 

「別忘了，我才是叫了他們十幾年爸媽，跟他們朝夕相伴的人。」

 

她解開了自己用繃帶吊起來的左手，從書包裡拿出一把小刀。

 

先是將自己的衣服橫七豎八地割了幾刀。

 

然後，咬著牙，鋒利的刀口朝著受傷的手臂劃下去。

 

「不要！」

 

我撲上去，想搶過她手裡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