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讓我和她談吧。」裴行對顧朝遠說。
顧朝遠的臉色冷了一些,又瞪了我一眼:「我去買杯咖啡。」
裴行看他走遠,湊近我,眼神裡滿是痛苦:「老婆,我真的不想我們變成這個樣子。」
「我帶你走。」
他一愣:「什麼?」
「你不是有苦衷嗎?」我抓住他的手,比他還要誠懇,「我帶你離開這個地方。」
可是他愣了愣,卻還是否定我的建議。
我看著他搖頭的模樣,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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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夢方醒,面色發白。
「抱歉。沒忍住,要不要重來一遍。我指定能憋住笑。」
「我們真的要這樣互相傷害嗎?」裴行的睫毛顫動,像兩片脆弱的蝶翼。
裴行長得好,這是我從初見就意識到的事情。所以十七歲桀骜不馴的我會護住那個跪在地上被人抽耳光的少年,會打兩份工連軸轉供他實現夢想,會傾盡心血嘔成一首首詞送他上青雲。
年少的心動美好而理想,蹉跎於世間反而變得骯髒。
「那你想要我做什麼?」我看著他。
他一把把我摟進他的懷裡,聲音顫抖,言語懇切,他的聲音在他的胸膛中振動,伴著心跳,傳入我的耳膜。
「老婆,我求求你,別不要我。」
說實話,和他相處了十年,我看得出來他的難過並不作假。
可是難道他的出軌就是作假的嗎?
或許他現在真的還愛我。
可是他把男人帶進我的婚房的時候,他想的是什麼呢?
以後當我們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他又會想什麼呢?
我突然就明白小說裡我為何會逐漸變得瘋魔。
裴行說他愛我,卻一次次地背棄我。
就像鈍刀子割肉,半推半拉。也像蝙蝠吸血前的舔舐,唾液中的毒素能麻痺神經。
我沉浸於那虛妄的愛意中,最終走向S亡。
可這真的是愛嗎?
顧朝遠來時剛好看見我倆抱在一起。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扯到地上。
裴行衝上前扶我,卻被顧朝遠攏進自己的懷裡:「裴行,我雖然不愛你。可是我也受不了別人當著我的面給我戴綠帽子。」
顧朝遠冷冷瞥了我一眼:「就這樣一個不值錢的貨色,值得你天天跟我要S要活的嗎?」
我的膝蓋磕到路緣石上,破了個洞,鮮血順著我的腿流下,墜落在地。
等裴行從顧朝遠懷裡掙脫出來時,我早就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倆了。
看來顧朝遠現在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愛上了裴行,在顧朝遠眼裡,裴行現在不過是一個用得趁手的玩物。
還需要我這個惡毒女配的催化,隻有我的從中作梗,才能讓他們幡然醒悟。
可是關我屁事呢?
「裴行,你要是真的愛我,就應該放手讓我離去。我為你付出了這麼多,難道你要我看著自己的愛人和別人恩愛嗎?」
「而且裴行,你不讓我走究竟是因為愛,還是你僅存的良心告訴你,如果放任我離去,你就真成了忘恩負義的爛人了。」
其實我的痛苦,他不知道嗎?他什麼都知道,他不願意承擔這個結果,所以他抓住我不放。
因為愧疚,他對我極盡可能地妥協示好。可那些所謂的愛意,最終卻都變成一把把凌遲我的薄刃。
隻要最後我成了面目可憎的怨婦,恩愛消散,他就釋然了。
他不想承擔任何結果,他就像從前那樣懦弱又任性。
「在你心裡,我是這麼壞的人嗎?」裴行的臉上帶著一絲絕望的痛意,風將他寬大的風衣吹得翻飛,更顯得他瘦弱不堪,搖搖欲墜,「我就這麼,讓你惡心嗎?」
他的目光如此破碎,看得我心裡一陣揪疼。
可我偏開目光:「不,你壞得不徹底,好得不純粹。你是一個懦弱的自私的普通人。」
「你以為自己就是什麼好東西嗎?裴行不出名的時候,難道不是你撕了他的樂譜嗎?」顧朝遠突然開口。
他從手機裡翻出我在包間給人敬酒的視頻,低三下四巧言令色。
昏黃的燈光下,一張張酒足飯飽的臉,欲望叢生的臉。我笑得誇張,給他們敬酒,那諂媚的模樣連我自己看了都惡心。
「我給你錢,蔣淇,我有很多錢,我都可以滿足你。」顧朝遠眉眼鋒利,他矜貴地抬起下颌,眉眼低垂,如同神明俯視平凡眾生。
可他的話卻如同惡魔,高傲凜然,卻在誘人墮落。
我突然就明白了,為何裴行最終會愛上他。
巨大的身份差距使得顧朝遠的每次傷害都能被輕易原諒,而他的每次施舍和愛意卻又顯得彌足珍貴。
說到底,這是時代的可悲。
財權將我們逼成了斯德哥爾摩。
我點點頭,低頭笑了笑,說了些什麼。
顧朝遠沒聽清,湊近:「你說什麼?」
「我說,去你大爺的,老子不玩了!」
我一腳踹到顧朝遠的腿間,他那養尊處優培養出來的矜貴氣質終於和他扭曲的人格一般破碎。
你看,管你多少錢,多少權。該痛還是得痛,該拉還是得拉,穿著 Gucci、戴著綠水鬼,不也是凡夫俗子的貪嗔痴一樣逃不過。
之前鄭書妍跟我吐槽,說我們都是生來湊數的 NPC。
我當時就說:「誰大爺的是 NPC,老子是爹娘辛辛苦苦養出來的心肝寶貝。要是哪位男女主敢來觸我的霉頭,我匹夫一怒,血濺三尺。看誰是誰的 NPC!」
顧朝遠倒在裴行身上,兩人跌作一團,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陸續開始圍觀。
「蔣淇,你快給他道個歉,不然他會找人把你開除的!」裴行急得滿頭是汗。
我一口氣喝完杯子裡的咖啡,本來留下半杯想給他們去去腥氣,可是想想這樣糟蹋食物實在可惜。
「開,不開你是孫子。」我拍拍屁股,呼出了憋在心口四年的惡氣,轉身離去。
這群爛人,爺不伺候了。
我沒錢沒車沒工作,孑然一身,來去隨心,自在風流。
這鋼筋水泥的城市,本就不是我的歸途。
丟了,也不可惜。
從此,一切虛與委蛇,都與我是過客。
6
買車票,辭職,收拾行李上火車,一天時間全部搞定。
中間我還順便把新房掛了中介。
從江城到新疆,一共 38 個小時,我自虐般買了坐票。坐完之後,雙腿浮腫,肚子鼓脹,兩眼發虛,唇齒發幹。
身體上的痛苦反而讓我混亂的大腦有了一絲清明。
誰能想到,前天我還在準備和裴行的婚禮,今天我就孑然一身來到了新疆呢?
我和他從高二就規劃著要把世界各地全部耍一遍,可十年過去,我們被困在小小的江城裡,物是人非。
當初的愛巢早就成了危樓,在推土機下化為廢墟。
故土變貌,恩愛也早已成灰。
所有的理想和愛意都化成牆邊的一抹汙血。
我下了車,接到中介發給我的消息:【蔣小姐,房子賣出去了,還真有冤大頭來買呢。】
我再一看,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了張照片,裡面正是婚房的模樣:【我還在這。】
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還有一個陌生號碼:【我在南站口。長發,穿黃色棉服,戴帽子。】
是紀錄片導演。
她很好找,原因無他,穿得太格格不入了。
3 月的新疆雖然不熱,但是也不至於冷,她卻穿了件土黃色的棉衣,右腿搭在三輪車上,左腿隨意垂下,半高筒的靴子上點點泥漿。
她不符合傳統影視行業的女強人形象:她的頭發並沒有一絲不苟地卷成大波浪,而是隨意地扎了個辮子。她也沒有化妝,坦然地「裸露」著自己的素顏;她也沒有玲瓏有致的身材,但是她挽起袖子露出的手臂強壯,指骨有力。
她有一種原始的強悍的女性力量,未經馴化的強大。
「你好,我是蔣淇。」
她的目光沉靜,雖然傳統意義上這麼形容好像不太合適,但我還是想說她像一片沉默的高山。
「叫我葛青。」她的聲音微啞,壓得很低,她瞥了我一眼:「穿得太薄了。」
於是我掏出一牛仔外套穿上,這是我帶來的最厚實的衣服。
她搖了搖頭,示意我坐上車。我坐在車板上,也成了一座沉默的丘。
等三輪車開始行駛,我才明白葛青為什麼穿那麼厚。
冷風灌了滿袖,有些甚至還會鑽進我的衣領裡,摩託車騎過土路時,激起的塵土在腿邊飛揚。
路過的山都不高,沒有樹,一片低矮的野草佔據了萬頃的土地,偶爾夾雜著些野花。
零星有些蒙古包,泛起炊煙。視野極其開闊,景物一直在變,卻又好像沒什麼變化。單調與寬闊使得我的內心變得很平靜,平靜得讓人感到心安。
「冷就躲在我身後。」她扯著嗓子對我喊。
我坐在她身後的陰影裡,突然有些想我媽媽。
糾結半晌,我還是開口:「導演,我得罪了一些人,他可能……」
「你犯法了嗎?」她喊。
我搖頭:「但是……」
「那有什麼。」
我想她還是不明白顧朝遠的身份,在這篇小說裡,他簡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和我站在一個陣營,很有可能成為下一個炮灰。
「生命裡的麻煩可太多了,一個壘一個……」她道,聲音拉得很長。
三輪車突然發出巨大轟鳴,排氣管吐出黑色濃煙,一陣塵土飛揚後,它撂挑子不幹了。
葛青臉上被吹得全是塵土,她笑了,牙縫裡都是灰:「你看,現在就來了一個。」
她掏出電話,嘰裡咕嚕講了一連串我聽不懂的語言。
一會兒後,兩個少數民族青年開了輛拖拉機來拉車。
路上很陡,葛青的聲音被顛得一顫一顫:「有……麻……煩……就……解……決……唄。」
在突然覺醒的這些天裡,我都在糾結這樣一個問題:
「如果我注定是一個上不得臺面的配角,如果我經歷痛苦掙扎後終將走向毀滅,如果連我的反抗都被看作癲狂、我的存在被視為汙漬。那麼我活著的意義在於什麼?」
我辭職去新疆,其實也是一種逃避。
好像遠離風波的中心,我便可以逃離劇情的控制。
可是,如果,真的避無可避呢?
我本想微笑,可是嘴角還沒彎,眼淚就先湧了出來。臉皮被吹得很冷,淚水便燙得心悸。
如果避無可避……
如果,結局還是失敗……
葛青見我哭了,一把將我攬進懷裡,溫暖驅散寒冷,塵土陽光,美好極了。
「怕什麼,我有人脈。你當我這麼多年,是白混的啊。既然你來了,我就一定能護住你。」
如果結局還是失敗,那就在S亡面前,燃燒出最明亮的火光。
我寧願S亡,寧願燃盡,不願麻木,成為一個面目模糊的 NPC。
7
一年又一年,《身在邊疆》終於要問世。
我差點被葛青磨掉半條命。
她在生活上不拘小節,在工作上計較到令人發指。
有天我被她斃掉十幾個方案後,我坐在辦公室外發自靈魂地懷疑,當初我是不是聽岔了。
她說的不是護住我,而是搞S我吧。
不過總之,這些都過去了。
我得到了一個長假,便索性在草原上多待幾個月。
如今我坐在草原上,等待《身在邊疆》過審,就好像在產房裡等待我的孩子的降世。
有時候想起拍攝時發生的事情,我的嘴角都會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那是一段痛苦而純粹,埋頭向前的時光。
最近有個團隊在這裡拍綜藝,據說還可以帶動商品銷售,是個一箭雙雕的項目。
挺好,我從草地上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粘的草秆。
去湊個熱鬧吧,說不定還能謀個工作呢。
暮色四合,炊煙泛起。
聚了一群人,黑壓壓的一片,影影綽綽。
走近看才發現是個婚禮。
人們圍成圈,打著拍子低聲吟唱,隨之舞動。轉圈揮手,腳尖舞步變換,圍著火光,自然地舞蹈歌唱著,臉頰閃著光。
在人群中,被裹挾著緩緩移動,我好像也成了他們中的一員。
突然有人朝我伸出手,我抬頭一看,卻撞進一雙盛滿稀碎星光的熟悉眼眸。
我的心髒頓時停了一秒,這段時間接收到的信息在我大腦中衝撞,終於形成一個結果。
原來這個綜藝裡有裴行。
明明原著裡他們並沒有來到新疆。
難道還是逃不掉嗎?
難道我一定要成為他們愛情的墊腳石嗎?
我後退一步,卻被起哄的人擋住退路。婚禮上經常有異性互相邀請跳舞,每到這時,大家就會善意狡黠地把他們擠在一起。
裴行又朝我走近一步,充滿希冀地看向我。
我的餘光瞥到一旁的攝像頭,節目正在錄制。
如果我是一個懂事的媒體人,就應該拉過裴行的手,大大方方地舞一曲。
可是我不想。
「淇淇姐姐!」一個小炮彈衝向我,我張開懷抱,把她攬進懷中,她道,「我們來跳舞啊!」
阿克依達是我這兩年在伊犁的小舞伴,她剃了個刺蝟頭,大大的狡黠的眼睛點綴在她瘦削的臉龐上。
見到這種無傷大雅的「搶舞伴」小插曲,周圍更是哄笑一團。
我攬住她的肩膀,禮貌性地朝裴行笑了笑,滑入舞池。
阿克依達的雙手扭得像蝴蝶般上下翻飛,眼睛亮得嚇人,她捏著我的衣擺旋轉,蹦蹦跳跳。我隻是略微懂一點舞蹈的框架,也就索性和她一起瘋鬧。
宴會散盡,我沒看見裴行,於是我趕緊朝我租的毡房走。
可惜天不遂人願,半路上我被一隻白皙的手攔住了去路。
我一巴掌就扇開了:「滾遠點。」
裴行卻執拗地抓著我的手臂。
「蔣淇,我不明白。為什麼你放手得如此果斷,你一次機會都不願給我。」
「事實上,在我發現這件事情之前,你有無數次機會與顧朝遠斷掉這段關系。」
「你以為我願意嗎!」裴行突然大吼一聲,他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臉,「可是蔣淇,他用你威脅我。」
他崩潰一般反復搓磨著自己的身體,好像這樣就可以洗去某些汙漬。
「你知道我們第一次是在哪兒嗎?是在一個 KTV!顧朝遠被人下了藥,他把所有人趕出那個包廂。你以為我打不過他嗎?我把他按在沙發上,沒有讓他碰我一根手指頭。」
他的喉嚨裡突然發出一聲悲鳴,好似一隻被槍打中的鹿。
「可是他報出了你工作的單位,你的上司,你的工號。」
顧朝遠說:「你女朋友長得也挺好看的,你要是不願意,就讓她來吧。據說王總對她也挺感興趣的……」
「她好像和你一樣,無父無母,你們倆相依為命。」
「你走到這裡,你女朋友幫了你不少,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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