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詫異地回頭看著他們。

 

陸予淮他媽突然走過來，挽著我的胳膊，笑容慈祥地解釋：

 

「念初，你不知道，我們家這個皮猴子從第一次見到你，就說要娶你當媳婦了。」

 

「一開始我們以為他是孩子氣鬧著玩。後來你去哪兒，他就跟著去哪兒，還偷偷為你打架，我們就意識到你不一樣了。」

 

「原本我們是想讓你們一起上大學的，可是後來你後媽辦的那個缺德事，讓你跟他錯過了。」

 

「剛才我是想讓他下跪用苦肉計讓你心疼，可惜他不爭氣……」

 

聽著這些話，我突然想起當年高考的時候，陸予淮是過來問過我想報什麼學校的。

 

那時我還沒有被我後媽篡改志願，就憧憬地告訴他，我想讀西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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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紅著臉跟我說，他也報那個學校，讓我以後跟他混，他罩著我。

 

可我調侃他是紈绔子弟，考上大學也不會好好學。

 

他急得對我發誓說：

 

「我陸予淮對天發誓，我一定做讓姜念初驕傲的人，好好保護姜念初！」

 

我原以為他當時是隨口一說，卻不想他的努力竟真的全是為了我。

 

對此，我確實是有幾分驚喜跟感動的。

 

在感情失意時，有陸予淮這樣的救贖，是幸運的。

 

陸予淮他媽把想說的都說完後，就讓他送我回家了。

 

走在法國梧桐大道上，我的手跟陸予淮的手總會不經意地碰到。

 

我們就像是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一樣，彼此不敢對視，心都在慌亂地跳著。

 

直到一輛車經過，車燈晃得我眼睛疼，我揉眼睛的時候，一不小心踩空了。

 

10

 

我以為我會摔倒的，但最後卻在陸予淮的懷抱裡。

 

他的心跳在夜色下特別地清楚。

 

我抬頭看著他：「陸予淮，可以放開我了。」

 

陸予淮突然認真地說：「姜念初，那天在你堂嫂的早餐店，我是要問你想不想跟我結婚。」

 

「你不在意我之前跟顧時勳都談婚論嫁了？」

 

「那又怎麼了？隻要你願意嫁給我，我什麼都不在乎。」陸予淮說著，抱我的手收緊了。

 

我心裡是說不出的情緒。

 

以前，顧時勳總說我等了他兩年，又熬到 24 歲了，是很難再找到條件比他好的對象的。

 

可現在陸予淮不僅條件比他好，甚至還喜歡了我十年。

 

「那我明天回廠裡，找廠長開結婚介紹信。」

 

11

 

我都沒想到，我竟然會衝動地跟陸予淮說開介紹信的事。

 

陸予淮似乎是怕我清醒後悔，第二天一早親自開車送我去廠裡。

 

可是我還沒有進廠長辦公室，就被人拉去公告欄了。

 

我請假的這段時間，沈玉梅跟顧時勳不僅分到了房子，還分別升職了。

 

顧時勳做了車間副主任，沈玉梅則取代了我成為組長。

 

公告欄上兩人的照片跟名字出現的時候，我隱隱地有了猜測。

 

很快，廠長讓我進他辦公室。

 

原來，沈玉梅跟顧時勳能分到房子，是拿著我那個「把柄」找廠長了。

 

前兩年廠裡預算不夠，但又要配大量電風扇和電冰箱。

 

廠長知道我堂哥在廣州做生意，就讓我利用關系，給廠裡搞一些低成本的電器。

 

私人渠道購買，就需要廠長私下支出公賬的錢，所以屬於違規操作。

 

當時廠長跟我說好了，絕對不會讓其他人知道。

 

可沒想到我買電器的小票被廠長丟在了顧時勳他們車間裡。

 

顧時勳拿到那張票後，總是用票拿捏著我，讓我找廠長給他們要福利。

 

我這次去廣州，是抱定了主意不受他鉗制，準備回來就處理這件事的。

 

卻沒想到他沒有底線地先用這件事威脅廠長。

 

現在廠長想保住職位，隻能給他們分房升職，然後讓我停薪留職。

 

我走出廠長辦公室的時候，沈玉梅突然湊了上來，她故意扶著腰：

 

「哎喲，姜念初，回來辦停薪留職啊？」

 

12

 

我知道沈玉梅是來看我笑話的，懶得跟她廢話。

 

可她卻窮追不舍，抓著我的手，得意地炫耀：

 

「我跟時勳現在是三喜臨門：第一喜是有房子了，第二喜是有孩子了，第三喜啊就是我們靠著你升職了。」

 

「本來我勸過時勳，不要用那件事對付你的，可他說你不識好歹，就該被這麼對待。」

 

「哎呀，姜念初，你不會難過得要哭吧？」沈玉梅得意地笑笑，繼續挑釁，「那你可要避著人哦，不然你就更丟人了。」

 

我抱著胳膊，這一次反而沒對她動手了：「我不會哭。」

 

「你跟顧時勳都沒哭呢，我為什麼要哭？」

 

沈玉梅對著我翻白眼兒：「我跟時勳為什麼要哭？我們現在正春風得意呢！」

 

「顧時勳頂替別人上大學的事如果暴露出來了，你說他會不會哭？」我提醒著。

 

知道顧時勳其實是冒名頂替好兄弟讀大學的時候，我善良了一把，沒有說出來。

 

可現在，我沒有必要對他們保有絲毫善良。

 

「你敢威脅我？！」沈玉梅發瘋了一樣地罵我。

 

而我卻擺了擺手，毫不在意地走了出去。

 

在辦公室收拾東西的時候，同事紛紛問我：

 

「你是廠裡的先進職工，停薪留職後，你還能去哪裡啊？」

 

「你要不要去外面擺個小攤啊？」

 

他們是在幫我想出路。

 

我淡然地笑笑：「不用了，我結婚後就跟著我愛人去海島了。」

 

身後突然傳來了摔杯子的聲音，我回頭對上顧時勳猩紅的眼眸。

 

13

 

「姜念初，我知道你是故意用這樣的方式刺激我，可你也不找個高明點的理由？」

 

「你都 24 歲了，還跟我有過一段。我如果出去說我們睡了，就算有好人家，也不會看得上你。」

 

顧時勳跟在我身後，一直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怎麼還是那麼卑鄙？

 

而且他真的以為天下的男人都跟他一樣狹隘嗎？

 

「顧時勳，你不是一百塊錢，人人都想得到。」我不耐煩地說了一句。

 

之後就徹底無視了他，直接走去了公交車站。

 

晚上陸予淮來找我時，我告訴他停薪留職的事了。

 

我原以為他會跟我爸和後媽一樣，讓我在附近擺攤，等著廠長找機會讓我回去。

 

誰知道，他直接握著我的手說：

 

「姜念初，領完結婚證你就跟我上島吧！我單位附近有大學，你繼續去讀書。」

 

「等你專升本之後，就繼續考研究生。做你想做的工作，不用在意這裡的一切。」

 

「可我之前的學籍，還有在這邊的工作檔案……」我的檔案早就被我後媽弄亂了，想去再讀書沒那麼容易。

 

但是陸予淮卻突然笑著說：

 

「有我在這兒，還用擔心什麼？」

 

他說這話的時候，深邃的眼眸裡帶著引人沉淪的渦旋，看得我心跳加速。

 

「陸予淮，你別這麼看著我。」

 

「你好看，我就想一輩子看著你。」

 

14

 

陸予淮辦手續的速度比我預想的快很多。

 

領結婚證的事，我隻告訴了姑姑跟堂哥他們。

 

因為我爸跟後媽還在想我跟顧時勳和好，所以我選擇一直瞞著。

 

我跟同事們告別，要去海島的那天，顧時勳也在廠裡。

 

他依舊是那種不相信我會結婚的模樣。

 

他對著我說：「姜念初，你想出去玩就去玩吧。一年後，我跟玉梅把離婚證辦了，我就跟你結婚。」

 

我隻覺得好笑，沈玉梅都懷孕了，他們這婚能離嗎？

 

不過這些都跟我沒關系了。

 

如今我是陸予淮的妻子，要跟他去海島擁抱新人生。

 

我不想再被過去的東西糾纏。

 

顧時勳似乎並不習慣我這種冷冰冰的態度，他沉默了幾秒後，突然又溫柔起來：「我心裡是有你的，我幫你提。」

 

不過他的手還沒碰到我的行李，沈玉梅就站在他身旁，拉著他的手。

 

「時勳，我爸跟後媽來了，你陪我去看看他們嘛。」沈玉梅說著，眼淚就落了下來，「你知道的，我後媽一直N待我。」

 

顧時勳立刻將視線從我身上收回來，看著沈玉梅，滿臉憐惜地說：

 

「你別哭，咱們是好兄弟，我一定去給你撐腰。」

 

沈玉梅得逞了，還不忘再刺激我一下：「姜念初，你知道的，時勳最受不了我被欺負。你別難過哦，以後他會彌補你的。」

 

我看著他們，搖頭冷笑，什麼也沒有再說。

 

顧時勳的彌補，我根本不需要。

 

15

 

跟陸予淮的婚禮，我們是在海島上辦的。

 

陸予淮一家給了我絕對的尊重，他們親自為我準備了結婚的所有東西，請了所有親朋好友來海島。

 

一時間，我成了海島上最幸福的新娘。

 

姑姑跟堂嫂他們甚至為我感動得哭了。

 

婚後半年，我爸跟後媽也打過電話。

 

後媽說顧時勳帶著禮物去看他們，讓他們勸我早點回去。

 

我不想跟後媽解釋太多，隻說該回去的時候，就自然回去了。

 

後媽生氣地罵我是白眼狼，說我總不會為家裡考慮。

 

而我掛斷了他們的電話，就再也沒有打過去。

 

16

 

第二年春天時，沈玉梅生孩子了。

 

顧時勳這段日子跟沈玉梅住在一起，過得是雞犬不寧。

 

他們沒有住在一個屋檐下時，對於顧時勳而言，沈玉梅是最完美的女人，不矯情又大方能幹。

 

可真正住在一起的時候，他才發現沈玉梅多年以來都是裝的。

 

她不僅好吃懶做，還特別邋遢，喜歡指揮人幹活。

 

每天他從單位回家，沈玉梅總會頤指氣使地讓他做飯。

 

做得不好吃了，還借著懷孕脾氣不好，砸家裡的東西，逼他去下館子。

 

剛開始家裡的錢夠，他陪著她天天下館子。

 

可是後來，沈玉梅不僅胡吃海喝，還拿著錢亂買東西。

 

她把他所有積蓄都花完的那一天，他就受不了了。

 

他們為此常常吵架，每次鬧起來的時候，顧時勳就會想姜念初。

 

「如果是姜念初，現在一定陪著我省錢，天天伺候我了。」

 

吵架的時候，顧時勳忍不住就來了一句。

 

可是沈玉梅卻嘲諷他說：

 

「你跟我上床的時候，不是說姜念初沒有情趣太S心眼，都不願意讓你碰嗎？」

 

「怎麼現在想起她了啊？可惜你害她被停薪留職，她都恨透你了。就算你去找她，她也不會要你。還會說你跟我一樣，都是搞破鞋的！」

 

沈玉梅的話惹怒了顧時勳，他抬手扇了她一巴掌。

 

這一下，沈玉梅受刺激早產了。

 

顧時勳在產房外等了十幾個小時，終於聽到孩子出生的聲音。

 

他心想，沈玉梅就算又懶又饞毛病多，那最少也有這點好，生了他的孩子。

 

他本想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跟沈玉梅再過一段時間。

 

可是護士給孩子驗血的時候，卻告訴他沈玉梅是 A 型血，他是 AB 型血，但他們的孩子是 O 型血。

 

顧時勳大學的時候看過醫學書籍，知道 A 型血的人跟 AB 型血的人根本不可能生出 O 型血的孩子。

 

他瞬間意識到沈玉梅是在騙他。

 

這一刻，他徹底崩潰了，留下沈玉梅母子在醫院，就搬去了廠裡住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