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何火點寵溺地朝外揚了一下頭,示意讓我出去。
我知道,我留不住他,更護不住他。
但他肯定會答應對我的許諾。
於是我想留個約定,說:「你到時來找我,我送你電影票。」
他點點頭,將我推向門口。
我走到門口,突然有了擔憂:「你別做傻事!」
他卻笑了笑,根本沒答應。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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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洪琛的葬禮,胡兆晏也要出席。
因為我和蛇頭幫的淵源,他甚至默許我隨行。
那天,我在全場黑衣缟素中,看到了隱在靈堂角落的何火點。
他站在一片花籃後面,一身黑衣,顯得颀長寬肩,戴著墨鏡看著腳背沉默不語。
這裡還沒人知道他的存在,他不該來的。
他這樣立在那裡,我直覺他要搞出事。
當所有人獻完花,在靈堂中沉沉哀悼的時候,我默默退出了人群。
我往他的角落走過去。
我想讓他離開,隻想讓他好好活著。
他微微抬起頭,便看到了我。
我繞過幾個花籃,他卻朝遠離我的方向走。
他越走越遠,走進了哀悼的人群中。
然後,靈堂裡響起了震天的兩聲槍響。
有兩個人應聲倒地。
在所有人的震驚中,無數的槍口對準他的當下,何火點上前踹了屍體兩腳,在確認人有沒有S。
然後他再度給槍上了膛,遠遠地看了我一眼,在眾目睽睽下闊步離開。
就在他走出門的時候,蛇尾突然大叫:「何火點!」
那一剎那,靈堂裡的社團成員全部衝了出去。
何火點,現在依舊值五百萬。
我馬上跑到窗邊,看見了何火點跨上那輛機車奔馳而去。
後面是無數瘋狂追逐的車輛。
胡兆晏這時候突然出現在我身後:「你認出他了?」
我沒回應。
而且心髒在狂跳。
胡兆晏說:「好一個亡命徒,S了龍盛的左右手,你要是跟著他,現在就倒大霉了。」
他摟著我的腰,將我帶離窗邊。
龍盛的老大沒來,那兩具橫屍就是龍盛今天的代表。
我知道,何火點又闖了大禍。
16
周洪琛的葬禮出了變故,所有人都離開了。
我陪胡兆晏心不在焉地出來吃午飯。
他問我:「如果我讓你給他一槍,你就可以做姨太太,你會做嗎?」
「做你姨太太,非要S人嗎?」
胡兆晏把刀叉摔在我臉上,起身便走了。
下午我便回了片場。
到了化妝間,助理打開了電視機,新聞正在播報周洪琛葬禮的消息。
「今日上午,蛇頭幫話事人周洪琛葬禮意外出現槍擊案,S者為龍盛集團的兩路元帥鄭宏、江烈,地位高深。」
「據現場目擊者稱,執槍者為消失近三年的『賭場爆破案』元兇何火點。」
「案件發生時,傳言中何火點情人李文音也在場,但李文音公開男友胡兆晏也同時身處葬禮現場。不禁讓人浮想聯翩……」
「蛇頭幫現執權者原副手陳關心面對媒體稱,何火點早已不在幫會內部,該事件為個人恩怨,且會幫助追擊犯罪人員何火點。」
「據悉,江湖中懸賞何火點已由原來的活捉 500 萬,增加至活捉五千萬,S捉五百萬。龍盛集團龍頭傅卓勳稱,一定要何火點以命償命。」
我惱道:「關掉電視機!」
嘈雜的聲音沒了,我卻不能鎮靜。
何火點真正被全港尋仇通緝,而保他的人已經S了。
我知道,何火點是為了給周洪琛報仇。
周洪琛就S在江烈的地盤,甚至S無全屍。
他從小就這樣,嫉惡如仇,不顧後果。
因為憂心何火點,我拍戲拍得心不在焉,被導演打給胡兆晏大發牢騷。
夜,胡兆晏派人接我回他那裡。
17
胡兆晏折磨我,不停地問我:「他好還是我好?」
我覺得自己苦得發了瘋,帶著眼淚苦笑:
「我不知道他有多好。」
「一個亡命徒,十二歲就不見了,每次出現都是要S了,我怎麼知道他有多好?」
胡兆晏見我瘋了,似乎合他的心意,越來越愛憐我。
等到他精疲力竭,他摟著我躺在他腹部,一縷一縷地撫摸我的頭發。
他說:「我娶你做四房,你還住跑馬地,不喜歡拍戲就不拍了,我養著你。」
「有我,沒有人敢欺負你。」
我拉緊他的手,望著天花板痴痴地想:「你送我去留學吧,去英國學法律,我回香港做法官……」
他抖開我的手:「你瘋了?」
「不好嗎?」
胡兆晏哈哈大笑:「好,你就算能回來當律師,我都娶你做正妻。」
我瘋癲癲地笑著,想的卻是何火點的臉。
如果他命大,能等到我回來救他。
18
我拍完《巨龍出海》,便宣布了隱退的消息。
全港都知道了我要到英國留學。
如果何火點沒S,他應該也會知道。
胡兆晏為了我順利留學,跨海去英國杜倫大學捐了樓。
而我除了每天看一遍新聞有沒有何火點的消息,就是閉關學習英文。
隻要沒報道何火點S亡,我就還能學下去。
在我出國前一晚,胡兆晏有了應酬,沒有回來陪我。
我洗了澡,進了臥室,便被人捂住了口鼻。
我掙扎了一下,聞到了熟悉的煙草味兒。
何火點果然沒S。
我恨恨地踩了他一腳,他痛苦咬牙。
然後我關掉了臥室的燈。
鎖上了門,拉上了窗簾。
臥室裡是陽臺透進來的光,昏黃柔暗。
他拉著我蹲在床尾。
他靠在牆上,我湿漉漉地靠在床尾。
他掏出了煙,卻又收了起來。
「抽吧。」
他搖搖頭:「煙燻火燎,你會長皺紋。」
他身上有煙草味兒,但我從沒見他在我面前抽過煙。
但我無所謂了:「除了你,沒人在乎這個。我自己也抽。」
「醜了就沒人要你!」
「我不醜你也沒要我!」
他無賴地笑起來,我看不清他的臉,似乎很苦又很無奈。
「我有什麼好,隨時都會S,你跟了我連飯都沒得吃……」
我抱住他吻上去,不想聽他的胡言亂語。
多可惜,我總希望他能好,他希望我衣食無憂,卻成了一個婊子一個浪子。
我和他都用盡了力氣活下去,卻怎樣都是絕路一條。
這輩子好苦,苦到隻有這一點甜。
我和他深深咬住這一點甜,仿佛到S也不夠。
19
我和他都精疲力竭,已經午夜三點。
我依舊抱在他懷裡,仿佛松開就會失去。
我說:「你先別S,你等等我。我去學法律,回來做律師,或者考法官,以後留你一命。幫你懲奸除惡……」
他聽到「懲奸除惡」,突然被逗笑。
仿佛聽到了笑話,那是他早就失去的信仰。
他說:「你記得阿細嗎?魚塘街魚老大的仔,他考到大不列顛去了,我幫他交的學費。等下我給你電話,那裡人生地不熟,你可以找他。」
我知道,這又是他搞的。
「我離開香港,你去哪裡?」
「我回菲律賓,和老主顧做生意,沒那麼容易S。我帶著價值上億的貨,所有買家都隻認我,就算S也會被他們拉回來。」
「好啊,別S,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我太困了,又舍不得閉眼,生怕他跑掉。
可是一早,阿姨來喚我,我身邊連他的味道都不剩了。
20
我以為努力便會順利,但還是一切成空。
去機場的路上,我和司機被劫。
我被抓到了雲深酒店,這裡是如今蛇頭幫的地界。
他們人心不齊,地盤丟失,越來越亂。
當家陳關心幾次想攀附胡兆晏,都被胡兆晏拒之門外。
可這天,他居然敢抓我。
我被帶進了酒店大堂便看見陳關心坐在龍頭主位裝腔作勢地飲茶。
「陳關心,你想得罪胡兆晏?」
陳關心噴了一口茶,卻說:「胡兆晏要多謝我,幫他抓了個婊子!」
他又指了指助手,「看坐。」
我有不好的預感,期盼何火點半夜已經離港。
陳關心說:「今天早上,魚老大一家已經S絕了,還登了早報。你被我抓到手上,也已經傳了出去。昨晚何火點翻牆入院的照片我也有好多張,已經給了胡兆晏,你除了何火點,沒人要了。他會來的,不來不是何火點。」
我知道,他會來的。
我絕望地等了不到一個鍾,絕望地看見了大堂的門再次打開。
何火點穿著昨晚的白襯衫,帶了一把小手槍,隻身而來。
他鎮定地從門外走到主桌前面,氣質身形好似與這裡的流氓有天差地別。
他隻瞥了我一眼,對陳關心說:「別賭女人。」
陳關心關心的不是我,他說:「她是個婊子,我沒有必要賭她。我要你的船和業務,還要你S。」
何火點似乎覺得好笑,都壓不住嘴角。
「就算我S了,那些東西也不是你的。」
陳關心憤恨地拍桌子站了起來,一槍爆開了他手邊的一個密碼箱。
他拉開箱子,裡面是一袋袋白色的粉末。
他腳邊還有整整齊齊的幾摞密碼箱,可能都是這些東西。
「已經在我手裡的東西,怎麼會不是我的?你的船已經被我扣了,你想走也走不了,今天在這裡,我陳關心就是清理叛徒的!」
陳關心抓住他身邊一個成員的頭發,把槍遞給了他。
「阿申,你跟了何火點這麼久,他的業務你最熟練。既然你棄暗投明,那你今天把何火點崩了,我讓你做船老大。」
阿申哆嗦著,遲遲不肯開槍。
何火點默默拉了膛,周圍的成員紛紛對他舉起了槍。
「陳關心,那晚周老大的位置是誰放出去的你最清楚,你以此上位,丟地盤斷業務,現在吃不飽了去S手無縛雞之力的魚老大、抓一個手無寸鐵的女人逼我出現讓位,你覺得就算我S了程老板會把業務給你嗎?你有什麼本事幾人不清楚?」
陳關心咬牙切齒地揪起阿申的頭發:「S到臨頭的人就是嘴硬啊!S了他,帶我去見程老板,我跟你三七分!S了他!不然大家崩了你!S了他!」
阿申委屈又抱歉地舉起了槍,他的小手指居然是新斷的。
他閉上眼對何火點說:「火點哥,對不起……」
何火點朝他的手開了槍,那把槍一下子蹦到了我面前。
我絲毫沒思考,拿起來崩了陳關心。
子彈穿過陳關心的腦門,他應聲倒地。
我被槍的後坐力崩得回不了神。
我居然,S人了。
突然,何火點朝著密碼箱突突突地開槍,一個個打穿了密碼鎖。
他說:「帶不走了,給兄弟們分了。」
成員們瘋了一樣地扔掉槍,歡呼瘋搶那些B險箱。
隻有阿申佝偻著走到何火點身邊:「火點哥,對不起。」
何火點看見他的小指,沒怪他。
但問道:「告訴我,誰S了魚老大?」
阿申指認了五個人,隨後響起了五聲槍響。
然後警察就包圍了這裡。
這次,何火點沒能逃掉。
21
警署裡,何火點無所謂地坐在警察對面,說:「人都是我S的,他們都是證人。」
蛇尾盯了我一眼,說:「把這女人放了吧,她又不敢開槍。」
何火點看向我,無賴地嘲笑警官:「抓女人幹什麼?」
我知道,他勢必要保我。
我保不了他,隻有順了他的意才算對得起他。
我沒說話,最後和蛇頭幫的人一起出了警署。
何火點被關押。
到了門外,蛇尾問我:「胡兆晏能不能保火點哥?」
其他人像聽到了玩笑一樣,意味深長地打量我:「你猜警察為什麼會來?就是胡兆晏報的警嘛!不然他們怎麼會對我們出警?」
「陳關心把照片送到了胡兆晏手上,她連自己都保不住,還保火點哥!」
他們在我耳邊七嘴八舌嘲諷嬉笑時,眼前停下了管家的車。
我上了車,以為會去見胡兆晏,以為還有一線希望。
結果車子越開越遠,開進了鄉下。
「管家,你帶我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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