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季明舒照收不誤,但沒有半句回復。
周佳恆都忍不住旁敲側擊地提醒岑森,這怕是誠意不夠,您禮物送得挺勤,倒是露個面……再不濟也打個電話啊。
可岑森隻冷淡地瞥他一眼,始終沒有行動。
周佳恆並不知道,這幾日夜深人靜,岑森都會自己開車開到星港國際,停在馬路對面靜靜看著那扇有時黑黢黢,有時又亮著暖黃燈光的窗。
每次停在那,他好像都能想清楚一些事情。但更深一層的,他潛意識裡又不想承認,不想揭穿。
明明最初,他對季明舒沒有這樣的感覺的。
這一周,季明舒將自己的過往作品做了細致整理,還將學歷和在校期間獲得的榮譽整理成一份漂亮簡歷,放到網上以獨立設計師的身份接室內設計的工作。
但正如谷開陽所言,她做的設計方向其實與她的社交圈子重疊度很高。
而這個社交圈子裡的人,在沒有熟人引薦的情況下,通常隻會找更有名的設計師來完成作品。
她掛了一周,竟然連個來問的人都沒有。
深夜,季明舒蹲在電腦前有些沮喪。
這一整周,花錢的欲望在骨子裡蠢蠢欲動,她全都忍住了。可餘額還是在肉眼可見地一天天變少。
“賺錢好難”、“做個普通人真的好辛苦”、“不想努力了我隻是一隻貌美如花的小金絲雀寶寶”、“嗚嗚嗚小香新出的包包好好看”、“岑森這狗男人打電話過來我就勉強原諒他”等各式念頭在腦海中輪番攻堅,讓她倍感疲累。
谷開陽上班累成狗,回來就睡了,季明舒在電腦前坐了會,忽然起身,揣上門卡和手機悄悄摸摸出門。
以前季明舒都沒怎麼踏足過便利店,最近卻是駕輕就熟,和相熟的收銀員都能互相露個笑臉。
她在便利店買了一小杯素菜關東煮,還買了一支鹹蛋黃冰淇淋,然後坐在路邊的石凳上邊吹夜風邊小口小口地吃著獨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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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燈從樹梢間歇落下一地暖黃光暈,她吃完最後一根菠菜,又剝開冰淇淋,有一口沒一口地咬著,忽然有點想念岑森。
明明才十來天光景,卻像是比他去澳洲兩年還要長一樣。
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想他,明明他總是那麼冷淡,想上床了才做小排骨哄哄她,還嫌棄她的設計,讓她三拜九叩跪去布達拉宮。
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來了。
冰淇淋吃到一半,季明舒覺得有些冷,可剩下半支不吃又有些浪費,她起了身,打算回家再繼續吃,好歹不用吹風。
可站起來的那一瞬,她好像是感應到了什麼,下意識地望向馬路對面,心髒也不期然猛地跳動了下。
可沒等她搜尋到什麼,微信忽然進來一串消息,來自許久未曾聯系的華人設計師chrischou。
chrischou:【舒,不知最近是否方便?】
chrischou:【我要來帝都開秀了,你為我設計的米蘭秀場是我近幾年見過最有靈氣,與我作品最為貼切的舞臺,希望能有機會與你再度合作。】
chrischou:【這是本次秀場相關資料,盼早日回復。】
季明舒精神一振,打開chrischou發來的附件消息。
其他她都還沒仔細看,目光精準鎖定大秀場地,眼前忽地黑了下。
認真的嗎?
君逸華章?
第45章
季明舒吭哧吭哧咬完剩下半支冰淇淋,嘴巴鼓成了一隻小河豚,一邊冷得哆嗦,一邊看著手機,匆匆拔腿趕回公寓。
岑森坐在車內,視線一直跟著她緩緩移動。直到她進入大廈,才略略收回目光,從車裡出來。
他倚在車邊,仰頭看著樓上某扇小窗再次亮起淺淡光暈,忽然想起剛剛季明舒坐在石凳上一本正經吃關東煮的樣子,眸色不自覺地深了深。
他的金絲雀,好像悄悄打開籠子,在門口探頭探腦了。
季明舒早將那一瞬間的奇特感應拋諸腦後,回到公寓,她搓搓手又摸摸胳膊,不受控制地打了個冷顫。
不過她這會兒精神很好,披了件外套坐回電腦前,又偷偷戴上谷開陽的黑框眼鏡,很快便進入工作狀態。
chrischou出生於南方小城,父親是畫家,母親是上世紀末非常有名的滬上名媛,雙方結合,算是女方下嫁。但男方中年成名,身價暴漲,畫作暢銷海內外,在九十年代的蘇富比秋拍上,其畫作《紙醉金迷》就曾拍出近千萬的天價。
所以在chrischou十歲出頭時,他的父親就帶著全家移民至la謀求長遠發展。
時至今日,他們一家在北美的華人圈子,也的確成為了聲名赫赫的存在。
chrischou本人也很出色,算是近幾年時尚圈最為閃耀的一顆新星。
他是很典型的學院派設計師,畢業於帕森斯,在校期間便先後實習於lvmh集團旗下奢侈品牌和全美最權威的時尚雜志,畢業後又進入lvmh集團工作,後來辭職自創chirschou同名品牌,第二年便在紐約時裝周開秀,後續秀場開遍四大時裝周,反響不俗,銷量也節節走高。
他設計的色塊t恤前兩年引爆fb、ins,國內外的潮流達人時尚博主幾乎是人手一件。年度時雜評選,也基本都將他的色塊t評為了最受歡迎街拍單品,季明舒那會兒也是直接拿下過整個系列的。
這回他回國開秀,是因服設協會等機構極力邀請,並給予多方贊助支持。且他本人認為,這一季的設計作品需要在幼時生活過的這片土壤呈現,才能達到最為貼切的效果。
在沒細看相關資料之前,季明舒對君逸華章這個大秀地點是非常意外也非常疑惑的,她上樓時甚至冒出過“是不是岑森出手安排”的念頭。
畢竟帝都適合辦秀的地點可不止一兩個,又何必非要安排在君逸華章這麼一個場地租金十分高昂的酒店。
看完資料,她的疑惑倒打消不少。相關贊助單位財大氣粗,且其高層都與京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本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選君逸華章也很合情合理。
而且,華亭路的那家華章酒店有四面大樓,中間的玻璃水榭和草坪空地用來辦展,從場地面積和showroom安排等各方面來看,都非常合適。
可在君逸……
那她不就有點自找上門的意思麼,岑森該不會誤會她這是主動求和吧。
季明舒在電腦前託著腮思考了會兒,最後還是給chrischou回了消息。
沒辦法,機會太過難得,她實在是無法放棄。
chrischou之前和季明舒有過合作經歷,對她很有信心,她這邊回復ok,他那兒也就沒讓試稿直接敲定,兩人在網上聊了會兒,又約了時間見面詳談。
在大秀未發布前,設計師的作品都處於高度保密狀態,隻能由設計師本人來親自跟她交涉。
而且給她看完相關設計稿和設計理念後,人還要把東西給帶回去。
這次見面直接約在了君逸華章,季明舒也無從反駁,因為chrischou這次回國是直接在華章下榻,聊完他們還得去看實景場地,於情於理,這見面地點都很合適。
出門之前,季明舒忐忑地換了好幾套衣服。到酒店的行政酒廊後,她整個人也有些坐立不安,生怕岑森會突然從某個角落冒出來,兩人四目相對久久無言直接尬穿地心。
可事實證明,她想太多了。
這次會面從下午兩點持續到下午六點,chrischou還熱情地留她在酒店用了頓晚餐,岑森都始終沒見人影。
也是,君逸旗下有那麼多家酒店,平日辦公也是在總部大樓,他又怎麼會這麼巧在這出現。
回去路上,季明舒一時也說不上是失落還是安心,口紅脫了大半她也沒心情補妝。
這之後一整周,季明舒都在公寓裡折騰她的秀場方案,而且她特別鐵面無私公事公辦。
谷開陽他們雜志對chrischou這次大秀非常關注,可季明舒愣是沒給她這副主編透露一星半點的相關消息,天天抱著電腦和防賊似的,還美名其曰自個兒這是堅守職業道德。
谷開陽氣得掐住她脖子瘋狂搖晃,還說要將她這沒良心的女人清理打包掃地出門。
季明舒自是不怵,因為她接了這場設計之後就,有!錢!了!
國內的服設水平還處在一個長路漫漫亟待探索的狀態,尤其是高端服設這一塊,華人設計師要斐聲國際很是不易,像chrischou這種級別的能回國開秀,相關單位機構自是鼎力支持。
chirschou給出的秀場預算高達八位數,還不是一二這種小數字開頭。
對比秀後常規的對外銷售,這樣砸錢開秀可以說是不計成本了。
要做出價值八位數的秀場,季明舒這位合作設計師的報酬自然是十分豐厚。
隻不過這豐厚的報酬也不好掙。
光是設計方案,季明舒就和chrischou不眠不休地磨了一整周。
方案定下進入實景布置階段後,季明舒還要到現場親自監督。
“不對,左邊一點,再左邊一點……夠了夠了!”
帝都已經進入初冬,戶外的風冷飕飕的,刮起來像是冷刀子割肉。
季明舒雖然不是女明星,但早已培養出了女明星同款的要風度不要溫度,近零度的低溫,她也就穿了件薄薄的黑色落肩毛衣,外面罩一件單薄的駝色風衣外套,修長白嫩的手指露在外面,指骨都凍得通紅。
這是她連續第四天到華亭路的華章酒店指揮t臺布景了。
chirschou雖是華人,但他的風格一直都很歐美,這次他罕見地在作品中加入了旗袍和蘇繡元素,一則是為了設計之外,商業性地迎合龐大的中國市場,二則是為了給他母親一個生日驚喜。
他母親在滬生活多年,年輕時最愛各式旗袍。他這一季的早春作品,也可以說是給他母親的一次獻禮。
季明舒得知他父母多年恩愛,在定秀場主題之前,還特意找來他父親的畫集琢磨。
最後定下的“紙醉金迷”主題,也是應和他父親最為出名的同名油畫作品。
主秀場季明舒設計成了舊上海時期的一艘擱淺輪船,酒店原本便有的水榭琴梯被保留下來,稍作加工處理,錯層交互,一路延伸至輪船上方,便成了模特走秀時要走的主t臺。
另外為了給觀眾營造一種沉浸式的感官體驗,季明舒還和chirschou合作設計了秀場主題同名的沉浸式影像藝術裝置,在君逸戶外硬生生造出了一個全封閉式的視覺空間。
燈光上季明舒也下足了功夫,為了達到設計稿中的華麗效果,突出秀場主題,一系列燈飾都是從國外某燈具設計師手中專程訂購空運回國,光是這些燈光布景就花了大幾百萬經費。
這會兒季明舒指揮的也是燈光布置,這些玩意兒金貴得不得了,不容有半點閃失,她也不允許花了大價錢弄回來的東西沒有放在它合適的位置。
“a1的換到a4,c1點位不對,根本沒有準,麻煩重新裝一下。”她站在寒風中指揮著,見工人半晌都沒裝對,她隻好親自上前,“這兒,對,對,稍微再左邊來一點點。”
見位置對了,她往後退了兩步打量。
沒等她滿意點頭,那工人表情忽地驚懼,“小心——!”
他話音未落,季明舒所站的位置便發出水晶燈落地碎裂的聲響,“砰”地一聲過後,還有密集的細碎咔嚓。
現場隨即發出接二連三的驚呼!
季明舒腦袋懵了一瞬,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就被人用力拉了一把。
她穿十釐米的窄細高跟,被那麼一扯,腳踝幾乎是同步傳來一陣令人眼前發黑的劇痛。
很快又是一聲碎裂巨響!不過下一秒,她的耳朵被人捂住了,腦袋也是被人捂著藏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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