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這日，我爹給了我兩個選擇，嫁給販夫走卒草草一生或者入宮伴駕富貴一世。

我果斷選擇了入宮伴駕，隻因為三年前姐姐及笄選擇了第一個，第二日就被吊S在廂房。

1

我入宮的這日，我爹很是高興，破例讓我見了我娘。

枯黃的頭發，蒼老的面容，才三十多歲的人，卻宛如六十一般。

看著我，我娘千言萬語化作兩行清淚，她嘴唇顫抖，似是想叮囑我兩句，但是卻又懼怕站在一旁的我爹，一句話也不敢說。

她和我爹站在一起，不似夫妻，反而更像母子，不過也對，他們本就不是夫妻，我娘不過是我爹買回來專門負責生養的奴才。

當年跟我娘一起被賣進府的也有好幾位，除了我娘之外，其他人早早就被打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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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活下來，並不是我爹仁慈，而是我娘的肚皮比較爭氣，一連生了六個孩子，兩男四女，也因為這點作用，她才能一直活著。

我是最小的女兒，兩個哥哥都沒有養活，小小年紀就夭折了。

三個姐姐倒是都成年了，大姐嫁給了年逾花甲的戶部侍郎當填房，入府不過半年就被折磨S了。

我爹沒鬧，因為戶部侍郎告老還鄉後，我爹成了戶部侍郎。

二姐嫁給了永陽侯不學無術的三兒子當妾，入府一年就病S了，我和三姐去看了，七竅流血而S。

三姐求爹為二姐主持公道，被我爹罰跪在祠堂反省。

此事也不了了之，之後聽說永陽侯在朝堂上褒獎我爹為官清明，可堪大用，保舉我爹為戶部尚書。

三姐及笄的時候，我爹問她：「可有看好的人家？」

三姐不想同前面兩位姐姐一樣，不顧我的阻攔，跪求我爹幫她找一個普通人家嫁過去。

我爹沒說話，起身離開，離開前我聽見他搖頭低聲嘆了一句：「不堪大用！」

當時我心中就有不好的預感，結果第二日三姐就吊S在房梁上，我去看過屍體，三姐的脖子上明明是有兩道勒痕。

十三歲的我，隻感覺遍體生寒，隱約也知道我這輩子會有什麼下場。

而在昨日我也及笄了，當我爹問我，是嫁給販夫走卒草草一生還是入宮伴駕富貴一世的時候，我果斷地選擇了入宮伴駕。

我明白我爹為什麼想送我入宮，因為他嫡親女兒宋思染上個月被皇上禁足了，他需要一個人去為宋思染固寵。

2

宋思染的地位和我們不一樣。

在我爹心目中，我和我娘還有我那些姐姐們，就是奴才，就是升官的籌碼，可以隨意擺弄和利用。

而宋思染不一樣，她是嫡女，是大夫人所生，是他悉心教導出來的驕傲。

宋思染也確實爭氣，十三歲的時候就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在先皇壽宴上一曲《逍遙遊》引得先皇贊嘆不已，當即賜婚給太子當太子側妃。

之後先皇駕崩，太子登基成新帝，宋思染這個太子側妃成了後宮淑妃娘娘。

宋思染是我爹的驕傲，但有一件事是我爹的痛，那就是宋思染嫁給太子已經五年，如今依然沒有懷上皇嗣。

上個月新入宮的一個美人懷上了皇嗣，對宋思染態度有些桀骜，被宋思染責罰了一下。

結果那美人當夜就動了胎氣，皇上震怒，禁足了宋思染。

所以如今我爹讓我進宮，明顯就是為了幫宋思染：

「入宮後安守本分，很多東西不是你能肖想的，多想想你娘！」

我爹冷冷開口。

話裡都是威脅的意思。

我微微欠身：「女兒明白。」

見我態度恭敬，他微微點頭算是滿意。

接著又一副施舍的表情說道：「要是生下一個皇子，為父也不會虧待你，會給你娘一個體面的，讓她做個侍妾。」

3

這一批入宮的除了我之外還有四位，都是官員家送進宮伴駕的，位分上我們都被封為美人。

內務府派了個管事公公帶著我們去各自的院子。

途經御花園的時候，一個軟轎迎面而來。

管事公公連忙行禮：「奴才見過襄嫔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我們也跟著一起行禮。

襄嫔的名字我真的是如雷貫耳，她就是害宋思染被禁足的那個美人，已經在前幾天被封為襄嫔了。

我微微抬起頭看了軟轎上的襄嫔。

一襲華麗的絲綢長裙，梳了個婉月髻，哪怕是孕婦，也絲毫沒有影響她的絕美容顏。

怪不得宋思染敗在她的手上，這個襄嫔的美貌比宋思染好太多了。

「都平身吧！」襄嫔擺了擺手，隨後笑道，「宮裡又新進妹妹了？」

掌事公公連忙回話：「回稟娘娘，一共五位小主。」

襄嫔輕笑：「都抬起頭，讓本宮看看……」

4

我和其他幾個美人微微抬起頭來。

襄嫔掃視一圈，視線落在我的身上：「這位妹妹看著挺面善，是誰家的姑娘？」

我心中一緊，襄嫔果然來者不善，這次相遇肯定不是碰巧。

「回娘娘的話，家父戶部尚書宋釗！」

我欠身說道。

襄嫔笑意不減，語氣十分熟稔地說道：「原來是淑妃娘娘的妹妹，怪不得本宮看著就想親近。」

說著襄嫔看向內務府的公公：「儲秀宮是不是還空著，就讓宋美人入住吧，離本宮的鍾粹宮也近，方便本宮可以跟宋美人親近親近……」

掌事公公面露遲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襄嫔笑意不變，語氣卻冷了下來：「本宮說話不管用了嗎？」

掌事公公連忙開口：「奴才遵命……」

我心中嘆了一口氣，感覺到一道憤恨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自然是原本被分配到儲秀宮的那個美人。

我記得她叫孫妙雲，是孫閣老的孫女，是皇後一脈的人。

儲秀宮離養心殿很近，是最容易第一個侍寢的宮殿，襄嫔把我和孫妙雲換了位置，等於奪了孫妙雲第一個侍寢的機會，孫妙雲肯定恨透了我。

襄嫔真的好一招借刀S人，不用她出手，孫妙雲自然會來對付我，孫妙雲是皇後的人，那等於一下子就把我放到皇後的對立面了，宋思染輸給襄嫔真的不冤。

「宋美人往後多來本宮這裡走動走動，陪本宮說說話……」

襄嫔臨走前還拉著我的手反復叮囑了我幾句，在外人看來，她特別喜歡我，跟我很投緣，隻有我知道，這是逼著我去S。

5

果然，在我入住儲秀宮不到半個時辰，宋思染就派人過來了。

過來的是宋思染陪嫁丫鬟明月。

明月看見我，二話沒說，先給了我一耳光，打得十分順手。

她冷冷地看著我，眼中都是不屑和嫌惡：

「娘娘心善，但是奴婢不是好惹的，襄嫔欺辱娘娘，你卻去獻媚討好，讓娘娘成了後宮笑柄，真是丟盡了娘娘的臉面……

「這一耳光是讓你長個記性，要是再敢去找襄嫔，就算娘娘仁慈不責罰你，奴婢也會讓你知道什麼叫求生不得求S不能。」

明月說完就離開了，我也沒有去爭辯什麼。

果然哪怕過去了五年，宋思染和明月依然如此衝動，襄嫔一個簡單的挑撥離間，她們就上當了。

也或許沒有上當，隻是單純就想教訓我一頓，給我一個下馬威。

本來在府裡，她們就經常如此，但凡心氣不順就會如此教訓我，對於她們來說，也是習慣了。

等明月走後，各宮妃子和皇後都送了一些賞賜過來，內務府也派了幾個宮女和太監過來伺候。

當該傳晚膳的時候，我這邊卻一點膳食都沒有，我問了身邊一個叫翠兒的宮女，結果翠兒說：「奴婢去要了，不過御膳房說，美人，你的膳食本來是準備的，但是流雲殿的孫美人說胃口好，把美人你的那份也拿走了，入夜之後御膳房有規矩不能開火，所以今夜是沒膳食了。」

我微微一嘆，孫妙雲倒是出手很快，襄嫔也是好手段，隻是一招就讓我腹背受敵了。

沒有晚膳也沒什麼，隻怕孫妙雲還有其他手段啊。

想到這裡我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看著裡面放著的杏仁酥，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撿起一塊吃了起來。

我三兩口吃完，隨後就靜靜地坐著，等著身體反應。

6

我對杏仁本就過敏，隻要吃了杏仁，必然會發熱，臉頰也會紅腫，不過隻需兩天就會恢復。

如今剛入宮的這幾位都盯著第一次侍寢，我怕不隻孫妙雲會對付我，其他人說不定也會對我出手，我不想當出頭鳥，所以不如我自己先中招。

感受著額頭傳來滾燙，臉部也開始瘙痒起來，我起身把翠兒喚了進來。

翠兒一進門看到我虛弱的樣子，臉色頓時大變：「美人，你這是怎麼了？」

我無力地開口：「許是太勞累了，有些不舒服，千萬不要跟別人說，我休息休息就好……」

翠兒點頭，然後退了下去。

我看著翠兒離開，我知道，這一位也是別人的眼線。

如果不是眼線，是真的來伺候我的，必然會擔心我，然後去請太醫，而不是乖乖退下去。

不過也無所謂，我本就想通過她把消息散播出去。

果然前後不過幾個時辰，後宮的人都知道了，儲秀宮的宋美人剛進宮就被人背後耍了陰招，整張臉都紅腫起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毀容了，短期內肯定是沒辦法侍寢了。

這件事的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那就是第二日我的膳食就無人搶奪了。

到第三日，孫妙雲第一個侍寢，成了名副其實的美人。

之後其他三人也相繼侍寢。

其中孫妙雲是最受寵的一位，侍寢不過兩三次，就被封為貴人。

而我一直纏綿病榻，臉上的紅腫非但沒有褪去，反而愈發嚴重，宮裡的奴才有關系的託關系離開了，沒關系的也懈怠起來，根本不幹活。

我仿佛一下子消失在了眾人視線當中。

直到一個木匣子悄然無聲地放到我的床頭。

7

一個很普通的紅木匣子，並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但是就這麼安靜地放在我床頭，卻讓我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如果來人要S我，真的易如反掌。

我整理好思緒，打量著紅木匣子，沒有上鎖，所以我很輕易地打開了。

隻是一眼，我臉上血色盡褪。

裡面就是兩個事物，一封信和一根帶血的枯瘦手指。

那根手指我認識，是我娘的手指，因為手指上戴著的素銀戒指，是我攢錢給我娘買的。

我顫抖著拿出那封信，打開看了一眼。

信上隻寫了一句話：【盡快侍寢，否則後果自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