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往醫院。

 

「是急性白血病。」

 

這個消息讓我如遭雷劈。

 

依依臉色很蒼白。

 

她安靜地睡在病床上。

 

這一刻我心中的悲憤無處宣泄。

 

我好不容易接受愛人離開。

 

為什麼老天爺要開這個玩笑讓我最聽話的依依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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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秦騰和我都在醫院陪著依依。

 

「我的骨髓無法匹配，沈慧，你試試，如果你的也不行……那隻有……」

 

秦騰欲言又止。

 

11

 

我也做了骨髓配對。

 

結果是不符合。

 

慘笑著那些報告，我內心的絕望越來越濃。

 

我知道秦騰的意思。

 

所以，哪怕我已經決定和周易楠不再有聯系。

 

我現在不得不去找他。

 

我爸媽也趕過來，今天就能到。

 

他們老兩口身體本來就不太好，所以我沒讓他們過來帶依依。

 

但是眼下不得不讓他們過來一趟。

 

「我去找周易楠，我爸媽一會拜託你接待下。」

 

不能再耽誤時間。

 

我趕到周易楠那邊的時候。

 

隻有張慧在家。

 

房子很亂，堆了不少雜物，還有些紙盒子塑料瓶。

 

我一時之間有些無法接受。

 

我和周易楠都是很愛幹淨的人。

 

「咦？過來這麼早？楠哥剛說要請你們吃飯呢！」

 

我看了眼門口放的一堆打折蔬菜和特價肉。

 

張慧背上綁著娃娃看起來也是剛進門還沒來得及拿東西進屋。

 

「快進來吧，坐會，我做飯很快的，楠哥去醫院了，還沒回來。」

 

他去上班了？

 

我腦中閃過千萬個念頭。

 

難不成他恢復記憶了？

 

不，不可能。

 

如果他恢復記憶，他不可能不來找我。

 

「那個醫院的院長大好人，他說給楠哥免費治療嘞，說好了就讓楠哥在他那邊幹活。」

 

張慧麻利地洗菜。

 

背上的孩子突然哇哇哭。

 

然後她把孩子從背上解下，直接撩起衣服就開始喂孩子。

 

我看得眼角直抽抽。

 

如此豪邁的動作，著實讓我猝不及防。

 

不過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找周易楠。

 

「你不給孩子穿個尿不湿嗎？」

 

我看張慧喂完奶就直接把孩子往地上一放，光著屁股的小孩就這麼躺在地上。

 

不說幹不幹淨。

 

地上現在還不到六月天，躺地快捷短語 2 磚上也很涼啊。

 

「不礙事，那個用一次就要扔了，感覺沒啥用，這樣娃尿了拉了直接洗洗擦擦就行。」

 

張慧覺得她那樣很正常。

 

我立馬閉嘴。

 

這的確是別人的家事。

 

「有什麼忌口的嗎？你平時做什麼菜？」

 

張慧扭頭問我。

 

「我平時不做菜……」

 

「那你們吃什麼？你不會讓男人下廚房吧？」

 

張慧看向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什麼罪大惡極的人。

 

「以前都是孩子爸下廚，他心疼我，他做飯好吃，舍不得我動手。」

 

惡趣味一般，我開口。

 

張慧手中的動作放慢了一些。

 

「我回來了。」

 

周易楠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我轉頭和他四目相望。

 

12

 

其實我真的很不想來找他。

 

飯桌上，我隱晦地提了句孩子生病的事。

 

「捐骨髓？那不是很傷身？要花那麼多錢啊？你還年輕再要一個孩子也不難，前頭這個隻能說這孩子沒福氣。」

 

張慧這句話一出。

 

「我就這一個孩子，這輩子就這一個。」

 

我站起身。

 

「還有，秦騰說得對，哪怕你媽是周易楠的救命恩人，在他失憶你乘虛而入，也是令人不齒。」

 

「你完全沒有考慮到他的感受，他是有責任心，那你想過他結過婚有老婆孩子，他的家人怎麼辦？他的孩子怎麼辦？」

 

「無非你隻是自私而已，從小漁村到一線大城市，格格不入的你更加惶恐會失去周易楠，所以才會這麼神經質。」

 

「最後說一句，周易楠的確結過婚，也有孩子。」

 

說完最後一句。

 

我深深地看了周易楠一眼，直接起身離開。

 

我不說這一頓飯少鹽少油口味極差。

 

張慧節儉習慣了。

 

可她不知道有些菜不是那麼點油就可以做出來的。

 

這種一塌糊塗的日子，我是一點都不想活。

 

「沈小姐！你把話說清楚，我有……」

 

「告辭。」

 

不理會周易楠的疑問。

 

我頭也不回直接出門。

 

他剛才聽了張慧的話默不作聲。

 

我知道他是贊同了那女人的說法。

 

我的周易楠終究已經變成過去，他已經被張慧同化了。

 

至於依依，我自己想辦法。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

 

我和秦騰都絞盡腦汁開始尋找合適的骨髓。

 

依依很乖巧配合醫院的治療。

 

每次看到我還是開開心心的。

 

我心疼她受苦，也盡量把氣氛弄得不那麼消極。

 

還好有秦騰，他變著法逗依依，轉移了不少注意力。

 

對於秦騰，我也感激萬分。

 

我爸媽甚至不顧反對也做了骨髓配對。

 

可惜不合適。

 

這段時間忙得我徹底沒想起周易楠。

 

要不是他突然出現在依依病房門口。

 

我差點忘了這個人。

 

「我來看看孩子。」

 

周易楠眼中滿是復雜。

 

我冷不丁被他出現嚇了一跳。

 

依依聽到聲音轉頭，看到周易楠的時候眼睛一亮。

 

我握緊拳頭，還是讓開身子讓他進門。

 

我沒有權利阻止依依和她的親生父親相見。

 

「你病得很嚴重嗎？小朋友。」

 

周易楠的話讓依依眼中的光瞬間熄滅。

 

她紅著眼眶看著我。

 

「我會好起來的……叔叔……」

 

依依揉了揉眼睛。

 

我SS地盯著周易楠的背影。

 

你聽到沒有！你女兒叫你「叔叔」！

 

她甚至不敢奢望叫一聲「爸爸」。

 

「我問了醫生，捐骨髓沒那麼嚴重，所以我也想盡一份力。」

 

我沒有拒絕他的提議。

 

13

 

骨髓比配成功。

 

我的依依有救了。

 

我給周易楠轉了錢。

 

他推脫不肯要。

 

「拿著吧，你也要養孩子不是嗎？」

 

他現在又不能像以前一樣當醫生，也沒有穩定的收入來源。

 

我聽說他在跑外賣。

 

而張慧由於沒什麼文化，孩子又太小，她找不到合適的工作。

 

這裡生活節奏很快。

 

她跟不上。

 

所以我用錢買斷了這份付出。

 

依依後面的情況很穩定。

 

我臉上的笑意也越來越多。

 

爸媽看依依情況穩定，也為我開心, 我趁機讓他們回家不用一直操心我這邊。

 

一切都開始往好的方向發展。

 

在依依六歲生日時。

 

我剛取了生日蛋糕回家。

 

在樓下突然碰到周易楠。

 

算起來我們也有小半年時間沒見。

 

他神色很憔悴, 好像經歷了很多事情。

 

看到我出現的一瞬間, 眼中的驚喜，愧疚, 深情各種交加, 復雜得我不想再看。

 

這時我的手機突然收到院長的信息。

 

「周易楠恢復記憶了！恭喜啊小沈！」

 

手上的蛋糕差點沒拿住。

 

我控制住情緒。

 

「你好，還有什麼事嗎？」

 

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很正常。

 

「慧寶……」

 

周易楠有些沙啞的聲音讓我呆愣原地。

 

慧寶。

 

我有多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

 

這是周易楠追求我時天天掛在嘴邊的愛稱。

 

結了婚以後他一直叫我老婆，偶爾特別開心的時候也會叫我慧寶。

 

現在我相信，他記起來了。

 

可是。

 

太晚了周易楠。

 

「周易楠，我們已經回不去了。」

 

我此刻突然感覺很平靜。

 

就好像心中最擔憂的情況被戳破，所以我反而釋然了。

 

「慧寶！怎麼會這樣呢？我記起來了, 我也看到了……我們，我們離婚了，哈哈，為什麼會是這個結局！」

 

他痛苦地抱著頭，直接跪在地上。

 

「我愛你啊！我怎麼可能不愛你！」

 

他猩紅著眼睛, 像個被拋棄的孩子。

 

我知道他愛我。

 

我從來沒否認過他對我的愛意。

 

我也愛他，我愛我記憶中的周易楠。

 

眼角瞥到一個身影。

 

「今天是依依六歲生日, 我要回去陪她, 你也回家吧，還有人等著你。」

 

我的背影很決絕。

 

回到家依依在窗口等我。

 

她看到了我和周易楠在樓下說話的樣子。

 

「生日快樂我的寶貝。」

 

我緊緊擁抱著她。

 

「謝謝媽媽，爸爸也來了，我今天很開心。」

 

依依叫「爸爸」兩個字聲音極低。

 

「哈嘍我的小公主！看看這是什麼？！」

 

秦騰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哇！謝謝秦騰爸爸！」

 

依依撲過去抱住那隻巨大的兔子玩偶。

 

我忍不住看向樓下。

 

「別看了，已經回去了, 沈慧, 你真不打算和他好好聊聊？事情解決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

 

秦騰走到我身邊。

 

「這樣就挺好, 互不打擾。」

 

我搖頭。

 

14

 

周易楠恢復記憶後。

 

還是沒在醫院上班。

 

他選擇了繼續當外賣員。

 

我不止一次看到他從我樓下經過。

 

門口也時不時會出現依依喜歡的一些小玩具和零食。

 

我知道是他放的。

 

他沒有選擇和我當面接觸。

 

因為他知道我的脾氣。

 

我說結束了, 就是結束了。

 

所以他隻能默默在背後用他的辦法來彌補。

 

「咦？所以我又多了個爸爸？」

 

依依看著秦騰帶回來的另一個男人。

 

就在昨天。

 

秦騰和我坦白了他的對象。

 

是個很厲害的鋼琴家, 還是個混血。

 

他叫丹尼。

 

依依比我接受能力強多了。

 

看著藍眼睛的男人反而很高興。

 

「媽媽, 又多了個喜歡我的人, 真好。」

 

依依笑容燦爛，拉著我的手說著。

 

我不由自主也開始微笑。

 

是啊。

 

依依現在很快樂。

 

這就足夠了。

 

不過張慧過來找我是我沒想到的。

 

我帶著依依，秦騰帶著丹尼, 我們正準備出發去遊樂園。

 

張慧懷裡抱著孩子突然出現在我家樓下。

 

「沈慧, 你能不能，不要搶走楠哥, 我給你跪下了！我真的不能沒有他，孩子不能沒有爸爸！我求求你。」

 

她手心有些湿漉漉的，很緊張，也很興奮。

 

「作「」我走到一旁。

 

不可理喻, 這女人有病。

 

「周易楠不是搶不搶就能擁有的, 我早就和你說過，他恢復記憶以後的後果，是你一直抱著僥幸心理。」

 

「還有，我和他已經離婚了, 我也沒有糾纏他。」

 

「你現在不應該來找我, 你們的問題，我一點都不想參與。」

 

我拉著依依的手就要離開。

 

「可是他拿回了很多和你一起的照片！還有婚紗照！他一直盯著照片看，不和我說話, 甚至孩子都不願意觸碰。」

 

「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隻是喜歡他啊！」

 

張慧痛哭流涕，神色狼狽。

 

可我無動於衷。

 

這個和我有什麼關系？

 

唯一懊惱的是我忘記周易楠知道我那個公寓的門鎖密碼。

 

大意了。

 

回頭就去換了。

 

「你幹什麼張慧？！跟我回去！」

 

周易楠匆匆趕到，他不敢和我對視。

 

強烈的窘迫感讓這個男人失去了以往的氣質和自信。

 

看著兩人拉拉扯扯遠離。

 

我突然覺得周易楠挺可憐的。

 

不是我狠心不原諒他。

 

而且我們現在已經走上不同道路。

 

那就祝。

 

各自安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