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招娣,你知不知道,爸爸找你找得好苦啊!」
多麼熟悉的開場白。他帶我找到媽媽時,也是這樣說的。
他已經老了,鬢間有了白發,臉上皺紋叢生,再也沒有了以前那種無法戰勝的可怕氣質。
但一看到他,我的手臂還是會隱隱作痛。
每個風雨欲來的日子,我就會想起他這張噩夢一般的臉。
張甜甜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秦施,原來你有爸爸的啊,我還以為你是孤兒欸!」
我沒有心思再理會她。
楊富拽著我的胳膊,在地上撒潑打滾。
我像是被密不透風的塑料包裹起來,耳朵被堵住,呼吸不過來,隻是呆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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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我無動於衷,他爬起來,說:「既然你不認我,那我就去找劉芬!好歹夫妻一場……」
我厲聲阻止:「不能去!」
媽媽現在過得很好,誰都不能去打攪她!
楊富奸計得逞,嘿嘿一笑。
他拉著我的手臂,對旁人說道:「我就說她是我女兒吧!楊招娣!她媽跑了以後,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她養大的!」
這時候,何岑與挽著戚明珠進來。
他是個事業狂,連吃飯的時間都被壓縮,很少自己來食堂,一般都是王秘書給他帶上去。
我這麼狼狽的樣子,都被他看了個遍。
張甜甜惡人先告狀,委屈道:「表姐,岑哥,你們看,秦施她總是找我茬,今天更過分,她竟然用剩飯剩菜淋我!」
我下意識想要解釋。
但一觸及他冷漠的目光,我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何岑與瞥我了一眼,冷聲警告:「這是公司,不是你逞兇鬥狠的菜市場。」
最後,這場鬧劇,以我躲進公司、楊富被保安攔下收尾。
6
當天下午,一段視頻就被人傳上了網絡。
頭頂飯菜、滑稽呆滯的我,以及,聲淚俱下、蒼老無辜的男人。
視頻是被剪輯過的,特意放了對我不利的部分。
很快,「何氏女員工拋棄可憐老父」的詞條,就上了熱搜。
有心之人的推動、吃瓜網友的關注,把我推上了風口浪尖。
有人扒出來,楊富曾因為猥褻罪進過監獄。
有人理所當然地認為:【她爸這副德行,她能是個什麼好東西!】
有人給我造黃謠:【她沒準就是她爸的第一個受害人。】
我報了警,發了澄清視頻,但是無人在意。
這是一場狂歡。
沒人在意真相是什麼,他們隻是想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肆意地譴責、辱罵、發泄。
何氏因為我受到負面輿論,給我放了假,具體上班時間另行通知。
但我不願意坐以待斃,等待旁人的審判。
何岑與曾教過我,要懂得利用手中的資源。
所以這一次,我決定主動找到他。
我抵達辦公室時,張甜甜正給辦公室裡的人分發咖啡:「我表姐心情好,特意給大家點的。各位別客氣,待會兒還有點心。」
她看到我,「喲,強奸犯的白眼狼女兒來了!」
她字字都在揭露我的傷口。
「想找岑哥幫忙啊?秦施,你挺會抱大樹啊。
「我看你也別白費心思了,最好的、損失最小的辦法啊,就是把你開除。員工個人行為,和公司無關。你讓公司陷入負面輿論,違約了,公司有權辭退你。最多嘛,出於人道主義,給你一筆安慰金。
「我都明白的道理,你猜岑哥想沒想到?」
我很清楚,何岑與不信什麼重生,他一直認為我是個麻煩,迫不及待地甩掉我。
我不得不承認,張甜甜的話很有道理,也很有可能,是何岑與的最佳方案。
身後低沉的嗓音響起:「的確想過。」
我轉身,看到何岑與就站在辦公室門口,神情平靜地對我說,「樓下已經有好事者出現了,你知道我可以開除你的,是嗎?」
所有人都在看好戲。
張甜甜雙手環胸:「就是,真不知道她這時候跑來幹什麼,就會給公司惹麻煩!」
何岑與沒有理會她,好整以暇地看著我,像是想看我會如何應對。
我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因為我相信你,我認識的何岑與,絕對不是這種徇情枉法、一味粉飾太平的人。」
他的神情裡有某種動容。
雖然隻是一瞬。
他言簡意赅:「來我辦公室。」
身後,張甜甜憤怒地跺了跺腳。
何岑與的辦公室風格簡約,基本上都是黑白色,和我印象中沒什麼區別。
他隨手拿起桌上的資料,邊翻閱邊道:「給我一個理由。」
在趕來的路上,我就打好了腹稿。
「雖說這是員工的個人問題,但我已經發布了澄清視頻,如果在公司開除我以後,有心之人利用視頻造勢,說公司為了自己的體面,不分青紅皂白就開除員工,反而會有害公司的形象。
「但如果公司幫我做出澄清,不僅能杜絕這種可能,還能獲得好名聲,給同事們吃下一顆定心丸,要是以後有類似情況發生,都可以尋求公司的幫助。
「無論如何,利一定會大於弊。」
何岑與難得給我好臉色,直直地看著我:「最重要的一點,你是何氏資助的孩子,對嗎?我們以前見過的。」
我一愣,因為開心和激動,雙手止不住地發抖。
我聲音高昂:「你都想起來了?你都想起來了是不是?!」
難怪他會幫我!
何岑與否認:「資料上寫了。」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
喜悅一掃而空。
7
我和何岑與的交集,早在十五年前就開始了。
那是不太平常的一天。
楊富帶我進城,幾經輾轉,找到了在飯店工作的媽媽。
媽媽已經開始了新的生活,有了一個百般疼愛的小女兒妮妮。
她會親吻妮妮的小臉,會給她扎小辮。
那滿含愛意的眼神,和當初想要掐S我時,全然不同。
看到我,媽媽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楊富推我,掐我,讓我求媽媽回來:「你他媽啞巴了?說話!」
我哭著喊媽媽,祈求她朝我伸出手,希望她救我出魔窟。
可媽媽隻是冷冷地看著我,眉眼都像是裹了寒霜。
「我不是你媽,你就是個該S的孽種!」
我再也沒有勇氣,向她靠近半步。
我的媽媽,本來是前途無限的名牌大學生,卻被楊富拐進大山,被迫生下了我。
直到六年前,她才好不容易逃走。
對她來說,我是她人生抹不去的汙點,是她痛苦的具象化。
她是真的很恨我。
楊富不S心,繼續胡攪蠻纏,直到警笛聲響起,才帶我離開。
身後,妮妮問:「媽媽,他們是誰?」
媽媽聲音冷淡:「流浪漢和他的孩子。」
妮妮感嘆:「真可憐。」
逃跑的路上,我縮著脖子,不敢說一個字,怕楊富遷怒我。
他的拳頭,太硬了,會讓我疼上好久。
但他竟然一反常態,和善地對我笑,說要給我去買冰淇淋。
我從沒吃過的冰淇淋。
烈日炎炎的盛夏,我蹲在路邊等楊富,口幹舌燥,腦袋發昏。
馬路上人來人往,沒有人停留。
何岑與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我像是一條不幸擱淺岸邊的魚,在快要幹S的焦渴中,終於等到了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
他問我:「你怎麼一個人在這?你的爸爸媽媽呢?」
我抬起頭,平靜又絕望地陳述事實:「我被丟掉了。我的爸爸媽媽,都不要我了。」
他牽起我的手,嗓音是我從未從旁人口中聽過的溫和悅耳:「那我要你。」
——那我要你。
這句話,伴隨我走過太多艱難的時刻。
辦公室裡,我對何岑與說:「那天你還問我手臂怎麼了,我說是被我爸打的,是你把我送到醫院去的,你還記得嗎?」
我卷起袖子,給何岑與看我手臂上的傷痕。
「隻是可惜,耽誤治療太久,留下了後遺症,一到陰雨天,我的手臂就會隱隱作痛。
「我的名字甚至還是你取的,你那時候很喜歡一句詩,秦時明月漢時關,萬裡長徵人未還……
「所以我叫秦施。」
何岑與擰眉看我,似乎是在努力回憶。
「你知道我這些年是靠什麼活下來的嗎?
「在你出現之前,我過得實在不算太好。有時候我站在人群裡,身前白霧茫茫,身後沒有燈火。
「是你的出現,給了我方向。」
是他,改變了我的人生。
讓我遠離偏僻荒涼的大山,坐進明亮整潔的教室裡。
何岑與默然。
他的神情終於不再是那種刻意的冷淡。
像是一塊小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我的心裡升起熱切的期待。
良久,何岑與嘆了口氣,淡聲說:「我不記得了。
「何氏每年資助那麼多孩子,我的確記不清你。」
我據理力爭:「但我不一樣,我是你親自帶到醫院去的!是你親自給基金會打電話,讓他們好好照顧我!」
前世,他明明記得自己資助過我的。我提到從前,他還能跟我聊上幾句。
怎麼這一世,忘得一清二楚?
我隱隱約約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敲門聲響起,何岑與合上資料,下逐客令:「周律師會幫你的。」
8
何氏的律師和公關團隊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有他們幫忙,輿論很快被扭轉。
大家都可憐我的遭遇,幫著我痛罵楊富。
我的澄清視頻裡,並未提到媽媽,我不想她因為我被人打擾,也不想她的傷口暴露於人前。
她也是受害者。
一時之間,楊富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而何氏的基金會,曾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收養我,因此名聲大噪、人人稱贊。
人們「報復式」消費,使得何氏的業績明顯增長。
警察那邊也給了調查結果,視頻是張甜甜傳上網的。
起訴與否,全看我的意願。
身旁,何岑與對我說:「張甜甜已經被我開除,這件事情就算是畫上一個了句號。」
他的意思,是讓我不要再追究。
他大概知道的,這些事和戚明珠脫不了關系。
但他選擇縱容。
我說我知道了。
何岑與對我的識相很是滿意,破天荒道:「以後你好好工作,有什麼問題就找王秘書,他會解決。」
他頓了頓,又說,「對於那天在食堂發生的事情,我很抱歉……」
我扯開唇角,笑容勉強:「沒關系,比這更糟糕的我都經歷過。」
何岑與欲言又止,像是想要出言安慰。但最後,還是沒有開口。
大概是怕我生出別樣的心思。
從這以後,何岑與對我的態度好了很多。
不僅如此,他還開了一個會,針對近來公司裡關於我和他的傳聞,明確表示是無稽之談。
「如果以後還有員工有類似困擾,可以直接尋求公司法務部門的幫助。」
他神情嚴厲,不容置喙。
會議過後,我借著送文件的機會,誠懇地對他說:「謝謝你。」
何岑與神情淡淡:「你救過我的命,兩次。」
他多聰明啊,一句話就撇清關系,掐掉我的念想。
告訴我,他此舉,不是為了幫我,隻是還清人情。
我抿了抿唇,轉身離開。
張甜甜走後,我不再是總裁辦的邊緣人物。
大家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沒多久,何岑與打算進軍醫藥行業。
他是個很有野心的商人、投資者。
銳星生物的資金出現大缺口,何岑與打算出資入場。
我告訴他,這是何風設下的陷阱。
一旦他接手,銳星生物的藥物就會曝出問題。
到時候,何氏的股價也因此受到影響,董事會對他頗有微詞。
如果事情鬧得再大點,他會被拘留,等待接受調查。
等他再出來,何氏徹底沒有他的位置。
這一次,何岑與沒有質疑。
他隻是把這當故事聽,神情毫無波瀾。
我有些急切:「這是真的!」
他答應我:「我會小心處理。」
9
大概是想驗證我的猜測,何岑與帶我去了講座,結交醫藥行業的大佬。
巧的是,何風也在,正與人談笑風生。
表面上,他是位再優雅不過的翩翩君子,其實心黑得很。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以犧牲任何人,包括他自己的人生。
為了獲得何老太太和何岑與的信任,他蟄伏多年,甚至可以不結婚不生子。
看到我,他嘴角的笑容頗為意味不明。
何岑與喊道:「小叔。」
何風頷首,拍拍他的肩,儼然一副關心小輩的長輩模樣:「岑與,老太太很想你,有空多去醫院看看。」
說完,他又走進人群。
講座實在無聊,我趁著上洗手間的工夫,出去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晃神時,一隻汗津津的手搭在我的肩頭:「你就是何岑與的情婦吧?」
男人上下打量我,眼神露骨,「長得是不錯,難怪勾男人!」
他的手越發不安分,「要不要跟我?老子可比他會玩多了,保證讓你這個小蕩婦快活似神仙……」
我用鞋跟狠狠踩上他的皮鞋:「別碰我!」
男人吃痛,想要甩我一巴掌。
「媽的!浪貨!老子摸你是看得起你!」
這時,何岑與突然出現,衝上前來,掐住他的手臂。
男人痛呼,嚷嚷著:「何岑與!你他媽給老子放手!」
何岑與面色冷凝:「我以為,尊重,是每個人必有的品質,更何況,你還是遊氏的繼承人。
「道歉,向我和秦施道歉。」
我這才想起來,他是著名連鎖醫院的繼承人遊放,從來就囂張跋扈。
何岑與手下用力,遊放表情扭曲,被迫屈服,向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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