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仍是那間少帥臥房。
空置的椅子還擱在房間中央,大床的床單被折騰的褶皺一片,其他角落也不少狼藉——顯然都是蘇荷不久前留下的罪證,還沒人整理。
虎背熊腰的士兵十分知趣地停在了房外,沒跟進來。
房門被他們從外面關上。
屋裡於是又隻剩下兩人。再次走進這個房間的蘇荷格外心虛。
“少帥,你……”
“還有十五分鍾就結束了。”
男人聲音平靜,方才在一樓天井旁的冷淡半分不餘。
他坐進椅子裡,示意向房間內柔軟的床。
“折騰一晚不累麼?休息去吧,我守著你。”
蘇荷怔住。
她著實沒想到,商驍讓她上樓來,竟然真是要叫她上床休息的。
盡管不解,但蘇荷還是很遵從本心——這一整晚就沒消停過,還總提心吊膽的,要不是職業態度撐著,她真快忍不住消極怠工以便停錄了。
她三步並兩步地走到床旁,遲疑了下便解了那雙累人的高跟鞋,坐到床上,又順著床邊側著趴下去了。
原本披在身上擋風的軍袍被她扯了扯,剛好當作了薄被子,嚴嚴實實地蓋住了女孩兒的腰腿。
那軍袍極長,襯得蘇荷身形都嬌小許多。
Advertisement
商驍隻沉默看著。
他一動未動地坐在椅子裡,單手側撐,眸裡情緒深淺起伏,黑漆漆的。
房間裡安靜得很。
蘇荷越趴越有點困倦,幾次眼皮子忍不住打架,但她還是不好意思在這會兒睡過去,便強撐著朦朧的意識和商驍說話:“節目劇情算是……錄完了麼?”
“嗯。”
女孩兒帶著濃濃倦意的聲音不自覺地輕了軟了。
“那節目組怎麼還不叫停呢……”
“要到0點。”
“0點啊……這也太折騰人了……”
“嗯。”
“……”
女孩兒沒了動靜,氣息也勻平下來,似乎是睡過去了。
巴掌大的一張小臉埋在臂彎間,微微卷翹的眼睫安靜地闔著,一點小小的陰影拓在白皙秀挺的鼻梁旁,恬靜美好。
商驍無聲看著。
他突然想起來,自己不是第一次看見女孩兒睡顏的。
記不清是具體的哪一年了,他的生日,那時候他還在商家住著,那一晚,因公司裡的一支MV錄制出了問題,他回去得格外晚。
已經過了12點,生日早就結束,他從玄關進廳,身上沾著寒涼夜風的大衣交給佣人,再一回身,便見個穿著奶白色高領毛衣的女孩兒,就趴在側廳的沙發裡睡著。
十六七歲的女孩兒,蘇家慣養,天生麗質,長發烏黑得鴉羽似的,更襯得臉蛋嬌俏,雪凝的膚玉雕的骨一般,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佣人見他望得久了,主動開口,有些沒辦法:“蘇家這荷小姐真倔吶,勸都勸不住的。昨天下午來給您過生日,到了晚上,跟她說了您回來的晚,她還是要等——等著等著就睡過去了。”
“……”
那晚的後來,是商驍把她抱去客房的。
大概是熬得困得厲害了,女孩兒一點都沒醒,等放她到床上,還翻了個身,輕咂了咂嘴,唇瓣潤了層水色,豔紅得勾人眼。
商驍驀地回神。
望著不遠處床上的女孩兒,他眼神深了深。
默然幾秒,他起身走過去,無聲地坐到床邊,垂眼看著女孩兒安靜的睡顏。
蘇荷說得對。身外人事,他不掛懷。旁人如何,是喜是怒是哀是樂,他也從來漠不關心。
他是從小如此的。
以商家家門,尋遍名醫也隻說心理障礙,情感冷漠症是藥石罔效,要善加引導、免得以後向惡。
既然治不了,商家父母便引導。教他禮、教他分度、教他人與人之間恪守的界線,於是經年累月,禮數分度嚴謹自守,而在那之外,多一分商驍也不會做。
他習慣了,不管也不在意旁人如何。
但不知不覺,記不起何時開始,他人生裡就多了這麼一個例外——
明明已經時隔多年,再回想起來,那一晚女孩兒每一點神色變化,一皺眉、一矜鼻、一動唇,都栩栩如生地刻在腦海裡一樣。
甚至就連他記不清臉的那個佣人說過的那句和她有關的話,每個字的每個語氣,他都能回憶起來。
猶在耳邊。
而在他記憶最深裡,那晚之後的第二天,女孩兒醒來,在商家的後花園,家裡的佣人玩笑著打趣著這個三天兩日往商家跑的蘇家小姐。
“荷小姐,你是不是喜歡我們驍少爺啊?”
“胡說。”女孩兒一本正經地背著手。“蘇家裡我一個哥哥姐姐都沒有,我是拿他當哥哥。”
“……”
商驍不懂感情,更不懂少女心思。
她說想要一個哥哥,那他便是哥哥。
從那天起。
哥哥兩個字,畫地為牢,抹掉了所有他還未看懂未看清的,便隻剩下“哥哥”。
他不懂感情人性更不懂給予。
他隻等她索取。無論她要什麼,他都會給。予取予求。
這就是他對商嫻說過的。
於他而言,【她從不一樣】。
那時他曾看見,這份不一樣裡滿藏私心,卻被“隻要為她好就夠了”的迷霧給遮蓋著。
直到當初《呈鳳》劇組那場親密戲給他掀開自己欲望世界裡的一角。
直到看她向裘宸翔表達傾慕。
直到今晚祁樓從他面前帶走了她、兩人親密舞蹈、而她為祁樓“背叛”了他。
迷霧散了。
“隻要為她好”原來不夠。
他想要她。
是最自私、最容不得別人分享丁點的那種想要啊。
商驍垂眼,回神。
他的手已無意識地抬起,離著女孩兒吹彈可破的面頰隻餘下分寸的距離。
她柔軟的呼吸吹拂在他的指掌間,那溫度灼灼,是享受更是折磨。
身後房門被人叩響。
門外人低聲:“少帥,還有五分鍾便0點了。”
這聲音驚動了床上淺睡的女孩兒。
她眉心微皺,過了幾秒輕動了動眼睫,慢慢醒過來。
蘇荷揉著眼睛坐起身,打了個呵欠。
“0點了麼?”
“還有五分鍾。”商驍起身,“我送你下樓。”
蘇荷愣了下,莞爾。
“少帥你可真仁慈,還親自送我去‘刑場’麼?不過我覺得我的同伴對你應該不懷好意,他們不會介意順手也給你一顆槍子兒的。”
那人沒回答。
蘇荷穿好高跟鞋,理了一下旗袍和長發,跟在男人身後往外走。
下樓時,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問:“少帥的未婚妻救回來了嗎?”
“嗯。”
“她沒出什麼事吧?”
“她很好。”
“……”蘇荷偷偷撇了下嘴角,“她是很好,被你利用的小舞女卻死定了。少帥有沒有覺得良心不安,想要給我點補償?”
商驍停身,側過視線來望她。
“什麼補償?”
蘇荷愣了下,隨即玩笑。
“反正你的密報和未婚妻已經安全送走了,少帥幹脆和我一起死唄?”
旁邊副官聞言大怒。
“胡說!少帥月底就要回去與Judy小姐完婚了!”
蘇荷一怔。
幾秒後,她垂眼,“這樣啊。那祝少帥與未婚妻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福澤延綿,長命百歲。”
男人默然片刻。
“不能一起死。”
蘇荷恹恹的,不想去看這負心漢,往已經離著不遠的府門走。
“嗯嗯,你還有良妻美眷,我知道了。”
男人駐足。
“我隻送你到這兒。”
蘇荷頓了下,回頭,笑:“你怎麼知道我想在府門外挾持你的?”
“?”
副官表情頓時警覺。
商驍卻知道她是玩笑,沒搭茬。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所以不能一起死。”
蘇荷:“…………”
騙她去死還這麼多花話。
哼。狗男人。
少帥府的府門大開,穿著紅玫瑰旗袍的舞女走出來。
府門在她身後關合,迫不及待似的。
再次在心底重復了幾遍“狗男人”後,舞女走下面前的石階。
石階下幾米外,站著之前夜市上給她塞紙條的女攤主。
女攤主表情冰冷地看著她。
“還有三十秒到0點,密報你可拿到了?”
蘇荷平展了空蕩的雙手,眼神無辜。
“您看我像是拿到了嗎?”
女攤主表情更冷。
“0點一過,任務未完成就是個死,你可清楚?”
蘇荷點頭。
“您帶表了嗎?幫我數數還剩幾秒可活的?”
“自己數。”
蘇荷無奈,“我又沒戴表。”
“你脖子上不是掛著個懷表嗎?”
“我幹嗎要把懷表掛在脖——”
話聲戛然一停。
下一秒,蘇荷瞳孔輕縮,她猛低頭,看向身前那串夜市裡時由少帥親自給她戴上的藍寶石項鏈。
中間那塊寶石在月光下熠熠閃著。
又一秒後,0點到了。
項鏈“咔噠”一聲輕響,在女孩兒託起的白淨掌心裡,藍寶石蓋面彈開,內裡藏著的懷表露了出來。
時針分針一起指向12。
與之同時。
一方折疊起來的紙片,從懷表裡落進女孩兒掌心。
“——砰!”
身後少帥府裡,一聲低悶的槍響撕開了夜色。
捏起紙片的手一抖。
須臾後,女孩兒抬頭,笑容輕飄,像叫風一吹就要散了。
“喏,您要的密報。”
“……我拿到了。”
第二期播出時,屏幕在此暗下。
漆黑的屏幕間,慢慢斜著攀起一支血紅色的玫瑰花。與之交叉撐起畫面的,是一杆凜冽的長槍。
背景音出。
童聲稚嫩:“奶奶,您在聽什麼呀?”
“這個啊,是個錄音帶。”
“那上面這句話讀什麼呀?”
“這個讀……”聲音蒼老沉緩地答,像是長長嘆出一口氣,“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啊。”
話聲戛然而停。
窸窣之後,又有像經年太久、磨了帶似的沙啞質地的錄音輕響起:
【密報是什麼?】女聲輕問。
【是我身家性命。】男聲緩答。
紅玫瑰與槍的背景前,一行字終於緩緩浮起:
“今生盡付於你。”
熱門推薦
第四十九次告白
青梅竹馬的校霸讓我表白五十次,才願意和我在一起。 第 49 次失敗後,我放棄了。 最後一次,我選擇用來愛自己。 角落裡,最近風頭正盛的天才圍棋手賀宴將我圈在懷裡,語氣委屈: 「沫沫,現在可以考慮一下我嗎?」
賀新郎
和閨密一同穿書的第七年。 她帶給我一個好消息:隻要這具身體死亡,我們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她說完這話後,便從高樓一躍而下。 那飛濺的鮮血浸在她夫君的袖上。 上一秒還在指責她演戲的男人目眥欲裂,肝腸寸斷。 而我則越過他,看向了不遠處正摟著他們白月光溫聲哄著的男子。 那人正是我的丈夫,是這天下的君王。 我想,我也該回家了。
反骨不化
為蒼生徵戰的仙子下凡曆劫,上神不忍看愛侶吃苦,欺瞞天 道將我和仙子的命格對調。她圓滿歷經十世,我以凡人之身 受了五百年雷劫。
頂流和龍傲天的團寵妹妹
"宋渺渺有三個大哥,他們不太普通。 大哥酷帥狂霸拽,自從被退婚後幹啥啥都行,第一年成立娛樂帝國,第二年帶著華國科研衝出亞洲,聽說最近在暗中修仙。 二哥頂流巨星,出去溜彎能招惹到一個豪門老男人一個偏執反派一個殘疾大佬,渺渺得小心盯著二哥不被按牆摁著親。 還有三哥,雖然幹啥啥不行,就是莫名其妙有許多清純美艷可愛的大姐姐送上門來想當她的三嫂子……"
又是母慈子孝的一天
我死後,兒子成了整個長安城最紈絝的浪蕩子。他爹從少年 將軍,一路爬到了朱袍宰相。我怒了!隻曉得升官!兒子不 知道管。再睜眼,我穿到十四年後。
許她晨光
為了應付相親,我跟魔頭上司請假。「薛總,我腿摔斷了, 想休假 TAT。」「批。」相親當晚,我望著對面的薛延,面 如死灰。「腿摔斷了?」他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