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顧寒聲看了我十個月。

 

直到我平安生下兒子。

 

他給孩子取名顧改之。

 

孩子生下來以後被帶走教養，連喂奶都不在我身邊。

 

我也樂見其成。

 

畢竟我總是要走的，何必多一個牽絆。

 

可顧改之好像很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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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總是偷偷溜進家來看我，給我帶漢堡可樂，一切好吃的好玩的。

 

他也會在顧寒聲拿我撒氣的時候替我說話，哭著擋在我面前。

 

起初顧寒聲總是冷著臉離開。

 

直到有一天，他滿身酒氣衝到我和顧改之面前。

 

我知道，徐鑰和別人結婚了。

 

顧改之一如往常地擋在我面前。

 

顧寒聲譏諷地笑了，他喊我：「姐、姐。」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喊我。

 

顧改之蒙了：「爸爸，你喊錯了，你不應該喊媽媽姐姐。」

 

我搖著頭，不想讓顧寒聲對著孩子說出一切。

 

他偏要。

 

一邊玩味地欣賞著我的表情，一邊摸著顧改之的頭，近乎殘忍般吐出最輕飄的話：「沒錯啊，媽媽說會把爸爸當一輩子的弟弟，結果卻爬到了爸爸床上和爸爸睡覺。」

 

「知道為什麼你媽媽不喜歡你嗎？因為你隻是她用來完成任務的工具，要不是爸爸和奶奶，她早就把你打掉了。」

 

顧改之傻了。

 

他似懂非懂。

 

隻覺得這樣的稱呼極為別扭，又似乎明白了為什麼一直以來我疏遠他。

 

轉變是從徐鑰回來那天開始的。

 

顧改之總會聽到我和顧寒聲以及徐鑰之前的事情。

 

知道徐鑰和顧寒聲之前是情侶，而我和顧寒聲是姐弟。

 

知道最後徐鑰出國結婚，卻被家暴後離婚，我不擇手段和顧寒聲在一起後懷了他。

 

知道——

 

「知道爸爸為什麼要給你取這個名字嗎？因為你能改正你媽媽的錯誤，所以叫——顧、改、之。」

 

顧改之對我的依賴和喜歡變成了憎惡。

 

原來我就是他一直討厭的壞女人。

 

原來他的媽媽是這樣不堪。

 

所以有一天，他哭著來找我，小拳頭砸在我身上：「你為什麼要拆散徐阿姨和爸爸，你是個壞女人。」

 

「我再也不要讓你當我的媽媽。」

 

為了彌補徐鑰和顧寒聲的遺憾。

 

他在生日 party 那天，拿著話筒當著全部人的面，希望顧寒聲請徐鑰跳一支舞。

 

「奶奶說，喜歡一個人就要請她跳一支舞。」

 

目光觸及我時，他瞬間變得冰冷：「媽媽，我是在彌補你的錯誤。」

 

8

 

思緒抽回，看到莫離，我哭得愈加大聲。

 

這些年壓抑的感情盡數釋放。

 

鼻涕眼淚蹭了他一衣服。

 

他卻始終拍著我的背，把我當一個小孩子。

 

我哭完了，哽咽著擦眼淚：「我現在就跟系統說，我要回家。」

 

系統蹦了出來：「宿主，你確定要放棄攻略任務嗎？」

 

我十分肯定：「嗯。」

 

系統嘆了口氣：「算了，宿主其實你也算完成了任務，當初那件事也不怪你，我會跟上面申請，看能不能網開一面。」

 

我由衷感謝：「那就謝謝了。」

 

我等到晚上，終於等到了系統的好消息。

 

「宿主！上面同意我的申請了，隻要你和男主離婚，他之後和女主發展，我會修改他的記憶，讓他認為孩子是女主生的，這樣宿主你就可以離開了。」

 

我點了點頭。

 

安頓好爸媽和莫離朵朵後，我起身前往顧家。

 

9

 

顧氏。

 

顧寒聲看到我來，略微挑眉。

 

畢竟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到顧家了。

 

我開門見山：「離婚吧，我給徐鑰騰位置。」

 

他聽完，松了松領帶，慢悠悠地走到我面前：「蘇眠，你又在搞什麼花招？」

 

碰巧此時，顧改之從樓上下來，他居高臨下地瞧著我，眉眼間夾雜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厭惡。

 

我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開口：「我淨身出戶，顧改之的撫養權也給你。」

 

顧寒聲聞言抬頭望著我，剛剛的不屑收斂，變成濃濃的不解。

 

他正欲說話，顧改之從樓上衝下來，衝著我大喊：「不要就不要，我也不稀罕你這個壞媽媽，我要徐鑰阿姨當我媽媽！」

 

我沒搭理他，將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推過去：「我已經籤字了。」

 

顧寒聲正欲說話，徐鑰的電話響起。

 

他的聲音立刻軟了下來，表情也是我不曾見過的柔和。

 

我思索片刻，稍微拔高了聲調。

 

「顧寒聲，離婚吧，我給徐鑰騰位置。」

 

顧寒聲愣了愣，警告般看了我一眼。

 

徐鑰應該是說了句什麼，他立刻回應：「籤，我求之不得。」

 

掛斷電話後，顧寒聲利索地在紙上籤了字。

 

上樓前，他隻有一句話：「我這不賣後悔藥，蘇眠。」

 

10

 

為了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我晚上留在了顧氏。

 

莫離給我打來了電話。

 

看著視頻裡的朵朵，我忍不住分享這個好消息。

 

剛說了沒兩句，顧寒聲闖了進來。

 

我立刻將手機扣在下面，皺著眉，有些不悅：「顧先生，我希望你能出去，我們已經離婚了。」

 

顧寒聲輕嗤一聲，卻半步不退，反而朝著我靠近。

 

「顧寒聲。」

 

我警告道。

 

他終於止了腳步，片刻後卻猛地前進，一下掏出我的手機。

 

卻看到一張陌生男人的臉。

 

以及。

 

朵朵軟軟地喊：「媽媽。」

 

顧寒聲罕見地發怒了，他質問我：「蘇眠，他們是誰？」

 

「是你在外面的情夫和私生子嗎？蘇眠，你一邊費盡心思地勾引我，一邊和外面的男人勾勾搭搭。」

 

莫離聽到了我們的爭吵，有些著急地大喊：「眠眠，你怎麼樣，沒事吧，你這個混蛋，你們已經離婚了。」

 

顧寒聲盯著手機，隨後惡劣地笑了。

 

在我的驚呼中，他將籤好的離婚協議一點一點撕掉，隨後將手機的聲音調到最大。

 

「是嗎？可她現在是我老婆。」

 

說著他開始伸手解我的衣服，並捏著我的下巴吻我。

 

我胡亂掙扎著，一腳踢開他，又一巴掌甩到他臉上：「顧寒聲，別讓我覺得你這麼惡心。」

 

他解著扣子：「姐姐，這麼多年，你還是不夠了解我啊，我一直都是這麼惡心。」

 

「不然你以為，我的那個好哥哥是怎麼S的。」

 

我瞪大了眼睛。

 

往日那些不曾被察覺的蛛絲馬跡此刻纏繞聯結。

 

為什麼顧寒聲如此篤定自己一定會拿下顧氏，為什麼一向身體健康的他的哥哥會突然出車禍。

 

為什麼當初攻略的時候，系統讓我小心他。

 

我早該想到的。

 

他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

 

雷聲滾滾。

 

閃電破空而來，瞬間鋪滿半個天空，卻又片刻間隱退。

 

顧寒聲一點一點朝我逼近。

 

關鍵時刻，徐鑰的電話響起。

 

她嬌滴滴的聲音透過手機傳來。

 

「寒聲，打雷了，我害怕。」

 

此刻剛好響起一聲驚雷，相得益彰。

 

顧寒聲猶豫片刻，拿起衣服出門。

 

後背早已被汗水浸湿，我終於松了一口氣。

 

拿起手機向莫離報了平安。

 

系統看到我的處境，實在不忍心。

 

「宿主，明天我就安排你們回家。」

 

我點了點頭。

 

想了又想，在顧改之門前猶豫再三。

 

最終敲響了房門。

 

他似乎睡著了，美夢被吵醒，此刻靠在門框旁睡眼惺忪：「誰啊？」

 

卻在睜眼看到我的那一刻，陡然清醒。

 

「你怎麼在這？」

 

他像隻警醒的小鹿。

 

我彎了彎唇，輕聲道：「再見，顧改之。」

 

再也不見。

 

他輕哼了一聲，一字一句道：「希望，再也不見。」

 

如你所願。

 

我不再多言。

 

回到房間後，我收拾好東西，雨小一點後離開。

 

11

 

「脫離倒計時。」

 

「3。」

 

「2。」

 

我握著莫離和朵朵的手：「我們就要回家了。」

 

他們拼命衝我點頭。

 

直到。

 

「11111111……」

 

我：「？」

 

系統發出了故障的電子音，隨後抱歉地對我說：「抱歉宿主，穿梭系統好像出了一點故障，你們暫時回不去了。」

 

我嘆了口氣，不S心地問：「什麼時候能修好？」

 

它猶豫了一下：「大概兩周。」

 

事到如今，隻好如此。

 

我帶著爸媽和莫離朵朵住進了我買的房子。

 

這算是我在小說裡唯一的家。

 

這幾天我每天買菜和莫離一起做飯，朵朵在旁邊看著我們，偶爾偷偷嘗一點，我會笑著打她的手背。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原來。

 

直到我的電話響起。

 

莫離笑著接起放在我耳朵。

 

我一邊切菜一邊回應。

 

顧寒聲略微煩躁的聲音傳來：「蘇眠，你在幹什麼？」

 

「你不想要顧改之了嗎？你已經虧欠了他那麼多，現在幹脆拋棄他了嗎？」

 

那邊隱隱約約傳來顧改之傲嬌的聲音：「爸爸，你別求她，我才不要她，我要徐鑰阿姨。」

 

我切菜的手一頓，低垂下眼眸：「顧寒聲，顧改之歸你了。」

 

此話一出，噼裡啪啦砸東西的聲音傳來，顧改之咆哮著大喊：「不回來就不回來！」

 

顧寒聲訓斥了兩句，那邊沒了動靜。

 

緊接著他撂下一句狠話後直接掛了電話。

 

「蘇眠，你別後悔。」

 

莫離在旁邊聽完了全程，臉上的笑意早已退卻，他拿下手機，躊躇著問我：「眠眠，那個孩子畢竟是你的孩子。」

 

「你……」

 

我明白莫離為什麼會這樣說，他不了解我在這裡的遭遇，隻以為我看到他和朵朵來，所以要割舍掉另一個孩子。

 

他也是孩子的父親，心裡明白我的為難，為了一個孩子拋棄另一個孩子。

 

他一邊猶豫著想要說出來，一邊又擔心我心中的天平傾斜，雖然我和他們在真實世界中隻分離了一年，但在小說中已經過了十年。

 

他擔心我難以割舍十年感情。

 

對此。

 

我苦笑著將一切都和盤託出。

 

莫離聽完瞬間紅了眼，他下意識拿了刀準備去找顧寒聲和顧夫人：「你們居然敢這麼對你……」

 

我好不容易平復好的心情此刻去而復返，翻滾洶湧。

 

我搖著頭去奪他手裡的刀：「沒關系，至少朵朵可以康復，我們也馬上就能回家了。」

 

莫離嘆了口氣，任我把刀奪走。

 

12

 

這幾天我一直害怕。

 

幾年前的一幕幕依次上演，我夢到我攻略成功卻被扣留，夢到這一切都是假象，莫離和朵朵他們沒有來接我，我隻能選擇攻略失敗狼狽逃回，或者繼續日復一日在這個世界生活。

 

直到，急促的電話鈴聲像奪命般響起。

 

我猛然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