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說窮養兒富養女，但我們家兒女一樣，都窮養。

她說那是對我們的磨練，隻有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所以我跟我哥從小到大，除了沒餓死，活得比我媽養的狗都不如。

初二那年，我餓的因為一碗泡面，差點被一個老光棍猥褻。

我哥發現後，打了老光棍一頓，輟學供我讀書。

成年後，在我們需要父母幫助的時候，他們不僅沒有幫忙，還擔心我們啃老，把房子和錢都借給了親戚，說兒女都靠不住。

可後來他們一個癱瘓，一個臥床，卻沒一個親戚管他們。

我哥照顧他們沒兩年就被折磨的癌症去世，我也被他們氣的精神恍惚，摔下樓梯，命喪黃泉。

再睜眼，我回到初二那年。

1

剛睜眼腦袋就傳來一陣眩暈，我踉跄著靠在牆邊才沒滑到地上。

往四周看了看，驚奇的發現這竟是初中操場。

心中詫異，我不是摔下樓死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梁娟你好了沒？」

這時一個呼聲傳來，我回頭就看到年少的好友，正朝我匆匆跑來。

我心下駭然，我莫不是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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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恬，今天是哪年哪月？」

「哎呀，你發燒了？怎麼連年月都忘了？下周可就期中考了，咱倆還說好，考完跟我表姐一起去桃花島玩的呢！」

說著她摸向我額頭，我卻忽然想起，這該是我們初二下學期的那個期中。

但上輩子遺憾的是，我並沒有跟她去成桃花島。

因為今天下午，我會因為一碗泡面，差點被學校小賣部的老光棍猥褻。

我太餓了。

就像現在，我已經喝了好多水，但還是餓的兩眼發暈。

零九年，我初中住校，一月的生活費隻有一百塊。

而這一百塊，除了吃飯，甚至還包括所有的學習用具，衛生巾，以及資料費。

上周五，全班定了下半學期的英語周報，爸媽不給我錢。

我勉強用之前存下的零用錢和這個月的生活費，才把錢湊齊交給老師。

但因為交了錢，我就沒什麼生活費了，我哥知道後，把他生活費勻了一半給我。

可就算這樣，我也隻能一天三個饅頭加自來水的對付。

今天上體育課，我實在是餓極了，跑步時摔了一跤，到水池邊清洗的時候，借著洗臉，喝了好些水，這才緩過來一些。

但上輩子晚飯的時候，我因沒錢，又怕同學瞧不起，所以推說自己不餓，與周恬她們分開。

在路過小賣部的時候，聞到小賣部的老板在泡泡面。

那味道實在太誘人，我沒忍住走了過去。

不過這輩子，我可不打算再忍氣吞聲了，見操場那邊有老師走過來，我直接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2

等再醒來的時候，是在校醫室，我哥垂頭守在我床尾。

長期的飢餓讓他脊背單薄，面容瘦削。

我鼻頭一酸，沒忍住哭出聲來。

上輩子我哥快三十才準備結婚，當時婚房差八萬首付，讓我爸媽借給他，他第二年就還。

可爸媽對我哥破口大罵，說他是個沒出息的白眼狼，天天就知道啃老。

轉頭就借了十幾萬給表姐做生意，美其名曰投資，賺養老錢。

我哥因此沒買成婚房，談了幾年的準嫂子就這樣告吹。

後來我結婚，爸媽收了十二萬彩禮，說好的讓我帶回小家，可臨了就給我陪嫁了兩床被子。

我被夫家親戚戳脊梁骨，我哥聽了，把自己買房的錢給我做了嫁妝，讓我有底氣。

我懷孕那年，丈夫工廠倒閉，家裡欠了幾百萬，賣了房車也還差了幾十萬。

我求到父母，讓他們幫幫我。

可父母一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讓我別打他們棺材本的主意，將我趕出了家門。

轉頭就把家裡房子轉到了堂弟名下，讓他兒子落戶讀小學。

堂弟說孩子都在這邊讀書了，他們兩口子也該來照顧，順理成章搬到爸媽房子裡。

後來，我爸中風癱瘓進醫院，我媽讓我表姐先還點錢。

表姐卻說她家生意破產，欠幾百萬，讓我媽幫幫她。

我爸媽不僅沒收回自己的養老金，還又借出去兩萬。

我爸癱瘓在床，我媽夜裡照顧的時候摔了一跤，把盆骨摔碎了。

醫生說，沒個五年下不了床。

堂弟一聽，當即翻臉，說房子是他們的，把我爸媽趕出了門。

不得已，我哥隻能把爸媽接到他的出租屋照顧。

他出力，我出錢，爸媽也算安頓下來。

可當我和我哥要去問表妹要錢，問堂弟要房子的時候，爸媽又對我們破口大罵：

「那是我們的錢和房子，我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們家又不是揭不開鍋，非要撕破臉才甘心嗎？

「就你們這種性子，我看以後還有哪個親戚會幫你們！你們要敢去，我們幹脆死了好了，免得臉都被你們丟幹淨了！」

他們大吵大鬧，不怪表妹，不怪堂弟，隻怪我跟我哥白眼狼沒良心。

我哥照顧他們半年，頭發就白了一半，三十幾歲的年紀看起來比我爸都老。

後來我哥胃癌，活活痛死。

他死後我才知道，我媽就因為他吃我爸一片止疼藥，就罵了他兩天。

3

聽到聲音我哥抬頭來看我，原本有些陰沉的眸子瞬間一亮：

「剛給你輸了葡萄糖，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沒事，哥，你呢，你還好嗎？哥，我好想你啊……」

我抓住我哥，感受到他身上帶著生命力的氣息，哭的更兇了。

我清晰的記得上輩子我哥在我面前沒了聲息的模樣，他太痛了。

可為了不讓我擔心，又一直忍著。

一米七幾的個子，死的時候才六十幾斤。

那時，我也不想讓他擔心，所以隻能躲在廁所捂著嘴哭。

我求老天，願意用我十年的壽命換他別那麼痛苦。

他上輩子太苦了，所以這輩子，我既有重來的機會，就不會再讓他走上輩子的路。

我哥從小到大，成績都比我好，一直都是年級前二十。

但上輩子他卻為了我，輟學打工，放棄了讀書這條路。

以至於後來爸媽罵他沒用沒出息，他連反駁都顯得很無力。

「好了好了，不哭了，等會兒眼睛該腫了。」

我哥笑著拍了拍我的背，跟小時候我受委屈，找他尋安慰一樣。

我吸了吸鼻子，又看了他好幾眼，這才破涕為笑，轉而問他：

「哥，我暈倒的事，老師有沒有告訴爸媽呀？」

我哥面上一沉，「告訴她們有什麼用？過來除了罵你一頓，還能做什麼？」

我點頭。

確實，我爸媽過來，除了把葡萄糖的費用結一下，多半還要罵我不知好歹，亂花錢，嬌氣矯情什麼的。

與其讓他們來給我找不痛快，不如我先給他們找點不痛快好了。

之後我把我哥哄去上晚自習，他走之前把身上的錢都給了我，讓我好好吃飯，別餓肚子。

我愣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裝暈進醫務室，他擔心我才會這樣。

「你把錢給我了，你怎麼辦？」

「我給同學借了點錢，你不用擔心我。」

我哥前腳剛走，後腳周恬就摸過來看我，兩人在門口打了個照面。

但奇怪的是，周恬進來的時候，耳根紅的莫名其妙。

之後她一看我，臉上表情瞬間一變，往我懷裡塞了個面包：

「醫生說你低血糖，就是餓狠的，你說你好好的減什麼肥嘛？都瘦成那樣了，再瘦，人都沒了！」

之前我因為吃饅頭，怕她瞧不起我沒錢，騙她說我是在減肥。

我垂頭聽她數落，半晌眼淚落下來，吧嗒吧嗒打在面包塑料紙上，周恬看了，直接嚇跳了起來：

「你、你，梁娟娟你別哭啊！我就是我就是說你兩句，你咋還掉上金豆豆了？」

我胡亂抹了把臉，抓住周恬的手：「不是，我不是因為你說我才哭的，我就是……」

之後，我把自己爸媽一個月隻給我和我哥一百塊生活費的事告訴了周恬。

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情緒都在臉上，周恬震驚的都有些結巴了：

「你、你們家也不是、不是那麼窮啊？我每次看你爸媽，都穿的挺好的，家裡還有小汽車。

「上次，我媽逛街，看到你媽買衣服，小一千的連衣裙，眼睛都沒眨一下就買了，怎麼，怎麼會隻給你們……」

我垂著頭，苦笑：「我爸媽奉行窮養兒女，說那是在鍛煉我們的意志，不然長大不會有出息……」

周恬直接氣的跳了起來：「瘋、瘋了吧？你連飯都吃不飽了，還怎麼讀書怎麼有出息？！你就沒給他們說過你錢不夠用的事嗎？」

「說了，可他們不會聽的……」

周恬又急又惱，看到我緊緊抱著塊面包的樣子，沒忍住鼻子一酸，抱了抱我的肩膀，說話的時候就帶了些哭腔：

「那之後你怎麼辦？要不我多問我爸媽要點錢，以後在學校，你跟我一起吃飯吧！」

「那倒不用，不過恬恬你幫我個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