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始皇最近總感覺身邊的人有些異樣。

身邊奉茶的宮女隻看一眼賬務，就能指著幾處地方言之鑿鑿：

「大王，他做假賬。」

獨自在御花園散步，有小太監低眉斂目撞過來，秦始皇正要斥責。

小太監賊眉鼠眼推銷道：「大王，長生不老藥我沒有，延年益壽丸要不？」

秦始皇不勝其煩，欲下令要把他們全部抓起來徹查一番。

「報——大王，長城一夜之間修好了！」

1

秦始皇最近感覺身邊的人有些怪異。

他們模樣沒變，身形沒變，聲音也沒變，但就是感覺……膽子變大了許多。

比如現在，秦始皇正在看奏折，就感覺有目光不住往自己奏折上瞄。

他扭頭看過去，一邊伺候的宮人低眉頷首站在那裡，態度十分恭敬。

秦始皇放下竹簡，端起茶杯，不動聲色道：「你過來，把奏折上的內容讀給我聽。」

那宮人低著頭道：「回大王，我不識字。」

秦始皇又扭頭去看另一邊，「他不識字，你呢？」

那宮人指指自己喉嚨，又一陣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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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

原來是個啞巴。

秦始皇批奏折批乏了，揮退下人，獨自在御花園散步，結果迎面走過來一個步履匆匆的小太監。

秦始皇暗自把手放在佩劍上，結果小太監走過來，衝自己擠擠眼，動作幾分猥瑣地小聲問：

「噗呲噗呲噗呲，長生不老藥沒有，延年益壽丸吃不吃？」

主動送上門來了。

秦始皇心情頗好，笑問道：「這延年益壽丸是什麼東西，以前怎麼沒聽過？」

小太監得意道：「這可是我獨自研究出來的，用阿膠紅糖黃芪黑芝麻當歸枸杞女貞子等等等等補氣的東西制作出來的，絕對大補。」

「多少錢一粒？」

小太監眼睛一亮：「不要錢，隻用給我個官位當當就行。」

2

秦始皇獨自從御花園走出來又回去宮殿裡查看奏折。

過一會兒，發現暗中偷窺的目光還在。

他放下竹簡：「吩咐下去，賜陸二瑤為醫……醫什麼來著？」

一旁的宮女小聲道：「太醫院。」

「對，賜她為太醫院太醫，先住章臺，歲俸容後再議。」

秦始皇身後左右兩側服侍的宮人對視一眼，一人問道：

「大王，這太醫院聽著名字就很古怪，您不再考慮考慮嗎？」

秦始皇擺擺手：「她是個有大才的，這件事情不用多說。」

見秦始皇態度縱容，兩個宮人也膽大起來。

秦始皇正看著奏折，一人突然伸手指著一處，十分篤定道：

「大王，這份奏折有幾處數據都不對，這人一定做假賬了，他貪汙！」

你不是不識字嗎？

另一人變戲法似的從一處櫃子裡取出來一個大碗，十分殷勤道：

「大王，你嘗嘗我新做的冰鎮水果撈。」

你不是個啞巴嗎？！

秦始皇吃著水果撈，看著那宮人把這份奏折上的錯處全部挑出來。

他笑道：「大善。」

得到鼓勵，這兩人十分激動。

於是後面，有更多的宮人紛紛過來毛遂自薦。

宮殿裡一下子多出來許多奇奇怪怪的職位，什麼：太醫院、御膳房、欽天監和水簾洞等等。

有一個算一個，隻要是會點子東西的，全被秦始皇收了過去，安置在宮殿內，榮養著。

秦始皇愛才。

這個消息從皇宮裡很快傳到了宮外。

無數人慕名而來，還有許多假冒的，不得已，秦始皇單獨闢出來一座宮殿，專門讓他們進行「面試」。

至於面試的主考官，自然就是最先在秦始皇身邊展現出才能的三人。

秦始皇抽空時候也去面試現場看過，那裡人山人海。

秦始皇十分好奇這些人是怎麼分辨出他們是否是同類的。

從側門混入殿裡，站在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秦始皇看到面前正在面試的人。

面試官：「奇變偶不變。」

面試者：「符號看象限！」

面試官再接再厲：「大錘。」

面試者雲淡風輕：「八十。」

面試官呵呵笑笑：「最後一個問題，一杯宮廷玉液酒加兩大錘減去四小錘最後等於多少？」

面試者結結巴巴：「兩……兩個大錘應該是……是 116 減、減什麼來著？」

面試官抬手一指：「80*2 都不會算，又是一個假冒的，來人，拖出去！」

秦始皇到下一個隔間。

面試官：「我出上聯，你對下聯。」

面試者：「放馬過來！」

面試官：「曾經滄海難為水。」

秦始皇眼睛一亮：聽著不錯！

面試者咧嘴一笑：「翠果打爛她的嘴！」

秦始皇：……什麼亂七八糟的。

他原本以為這人也是假冒的，結果面試的那人卻興奮了起來。

「山重水復疑無路。」

「年大將軍請留步。」

「何當共剪西窗燭。」

「讓她好好喝一壺！」

面試官一拍桌子：「人生自古誰無死！」

面試者振臂高呼：「皇阿瑪他是天子！」

「家人！」

「姐妹！」

秦始皇就看到兩人抱在一起哭天抹淚。

「嗚嗚嗚，你都不知道我壓力有多大，這裡的人都會個一技之長，隻有我什麼都不懂，吃得還多。」

秦始皇聽到這話，看了下，發現這面試官是那個做水果撈的。

難怪。

「對了，你是什麼專業的？」

面試的人一聲長嘆，面上帶著淡淡的惆悵。

「嗐，別提了，我研究兵馬俑的。」

3

夜晚，秦始皇處理完政事，揮退屬下。

沒過多久，有一人步履匆匆過來。

他生得俊美，氣質溫潤，步履匆忙也不顯得狼狽。

扶蘇行禮：「父安，這麼晚喚兒臣前來，可是有要事？」

秦始皇應了聲，「有事要你去辦，你且附耳過來。」

秦始皇說了幾句，扶蘇大驚，連忙勸阻道：「此事萬萬不可，怎麼說也是幾千條人命，父，三思啊！」

秦始皇最得意自己這個孩子，但是他心性實在太軟，難成大器。

見他又是這副樣子，秦始皇心下微哂：「既然這樣，這件事不用你管了，你明日就出發去蒙恬那裡，幫著修築長城。」

邊境苦寒，讓他去那裡磨煉下心性也好。

扶蘇聞言，低聲道：「是。」

4

扶蘇大公子被始皇帝斥責，遣去上郡。

這件事在鹹陽宮快速傳開。

「怎麼回事，扶蘇被發配出去之前不是應該有個焚書坑儒嗎？」

「這次儒也沒坑，怎麼就走了。」

亭子裡，四個人一張桌子，麻將摔得啪啪作響。

「可惜了，我進來這麼久還沒有見過扶蘇長公子，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像書裡說得那麼好看。」

「扶蘇被發配到上郡，接下來就是秦始皇第五次東巡，他死在東巡途中，接著扶蘇接到聖旨，在上郡自刎。」

「姐妹們，秦始皇東巡時候，一定要有人跟在他邊上啊，那些混進了太醫院的家人們努努力，一定要把人安穩帶回來！」

她們說的這些話，全部事無巨細地傳到了秦始皇案桌上。

秦始皇冷哼一聲，「汙言穢語，她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他怎麼可能傳聖旨讓扶蘇自刎，真是荒謬。

還有什麼第五次東巡，他現在也才開始準備第二次東巡。

不過秦始皇還是對這些人說的話上了心。

扶蘇離開後，秦始皇把一半的宮殿都空出來供這些自稱大學生的人使用。

宮殿裡整日喧鬧作樂，嘈雜不堪。

許多宮人都在跟秦始皇抱怨提意見，但是通通被秦始皇按了下去。

這事被那些人聽到後，有人痛哭流涕：

「嗚嗚嗚我們老祖宗就是這麼英明神武，根本不會被其他人三兩句話忽悠過去。」

「就是就是，我就說咱們根本不用擔心吧！」

也有人感覺不對勁：

「這態度太反常了吧，我們出現得這麼古怪，他就算再怎麼英明，起碼也該問上兩句啊，但是他一句話都沒問。」

「現在宮裡面的土著宮人對我們很有意見，你們說這會不會是捧殺？」

「還捧殺，不可能吧，我們老祖宗哪會玩這種鉤心鬥角的，想多了想多了。」

這些人笑嘻嘻地說了幾句，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

5

如果這些人再警惕一點，就會發現三十裡外，一個大坑已經挖一半了。

6

（時間往前回溯一點。）

上郡。

「這次徵收上來的人就是這些？」

監工看著面前這一批年輕力壯的人，滿意點頭。

「不錯，看著身板壯實，都派去修長城吧。」

……

還在動工的長城上，許多勞力正在辛苦搬磚，看著都十分辛苦。

然而等監工走後，一個人把石頭一扔，叉腰不滿：

「我一個學設計的，為什麼要來搬磚啊！」

她旁邊一人翻了白眼：「那你這麼說，我一個學藥學的應該去皇宮當天師研究長生不老藥才對。」

「你煉丹當天師？那我這學管理的還能去當皇帝！」

「嘶——」

「啊？」

「你不要你九族的命啦！」

那人把話補充完：「皇帝的秘書，秘書。」

「哎，這騙我們說是來秦朝玩，也沒跟我說過來了還得幹活啊。」

監工再次過來，看到這些人無精打採，忍不住訓斥道：

「再有兩個月就要派兵攻打匈奴了，你看看你們這進度，也不知道加班趕一下！」

「也～不～知～道～加～班～趕～一～下～」

「又沒到最後一天，你急什麼。」

「就是，我當初三篇論文都是一天一夜趕完的，這才哪到哪。」

有膽子很小的人忍不住道，「不然我們還是好好幹吧。」

「監工都已經氣紅臉了，萬一他打罰我們……」

她旁邊的人很有自信：「我賭他罰不責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