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婉回來了！

「好多年不見，都變得這麼漂亮了！

「想不想舅舅？舅舅可是夜夜都思念你啊！」

說著，他就要上前來親近我。

而我爸爸媽媽他們，都是好整以暇地坐著，沒有人阻攔。

我正準備躲開，卻被一個人從側方推開。

原來是舅媽。

舅舅的臉一下陰沉了下來。

舅媽卻毫不退讓地與他互瞪。

舅舅隻好回去沙發上坐著。

舅媽盯著舅舅坐下，才轉過頭瞥了我一眼。

「下賤。」

我什麼都沒做，卻依然逃不脫這兩個字。

我渾身都在顫抖。

卻不是因為憤怒。

而是因為我看見，舅舅舅媽一家，也是開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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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們開車跟著上山，發現我開車跑了的時候，也跟著開車下來，那我豈不是謀劃落空。

8

我嘗試著，說服他們，一起坐我這輛車上山。

可是舅媽卻擔心，我和舅舅同處一片封閉空間，堅決反對。

最終我們隻能兩輛車一起出發。

到了山腳下，卻見一個三百斤的大胖子在路邊揮手。

弟妹叫我停車：「這是我表弟，我剛給他打了個電話，叫他這幾天和我們一起玩。」

說著她若有若無地看了看我。

這位表弟一上車，整個車都沉了一下。

在發動機頑強的掙扎聲中，我心裡暗自盤算，這麼一個身強體壯又心懷不軌的人半路加入，計劃徒增變數。

媽媽上了舅舅家的車，爸爸在副駕駛，這位表弟與弟弟弟妹，擠在後座上。

弟弟被表弟擠在一邊，一副隨時要斷氣的模樣。

卻不敢當著未婚妻的面，訓斥表弟，隻好把怒火都發泄在我的身上。

一個勁地在後座對我謾罵：「你怎麼開的車？這麼慢！廢物！」

而我爸在副駕駛怡然自得，他今天在舅舅一家面前掙了臉面，開心得很。

隻是，他雖然到現在還不會開車，仍然喜歡指揮我開車。

「這裡要轉彎！

「踩剎車啊！

「開快點！超了他！」

一路上嘰嘰歪歪個不停。

他作為一個底層的農民，這輩子最大的權利，就是作為我父親的權利。

他如今正瀟灑地，充分地行使著自己那一點可憐的權利。

9

傍晚我們終於抵達了山頂的別墅。

我弟弟趕緊衝下車，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弟妹輕聲說餓了，媽媽就如奉聖旨，讓我立刻去準備午餐。

而那位小山一樣的表弟，一臉淫笑地說：「我來幫忙！」

我凝神思考了一下。

瞟了舅舅一眼，然後低著頭說：「好。」

我一個女生，無法正面反抗這座肉山，我要挑撥他們。

表弟見我答應，趕緊拎起後備箱裡的食材，興衝衝地往裡走。

他樂得五官都擠在了一起，臉上的痘痘，都一顫一顫的，感覺隨時要炸開。

我可憐兮兮地跟著他往房間裡走，進門前，裝作軟弱無力地回頭看了一眼舅舅。

舅媽臉色一變，上前一步，擋在了舅舅的面前。

我與表弟進了廚房，他一放下東西，就回身對我動手動腳。

我一邊躲避，還得做出嬌羞的，欲拒還迎的樣子。

「诶呀～大家都還等著呢！咱們趕緊做飯，等吃完飯，晚上有的是時間。」

可是肉山表弟卻不停手。

正在我苦苦掙扎的時候，舅舅推門進來了。

他先是皺著眉頭看了看肉山，然後問我：「準備得怎麼樣了？還有多久能吃飯？」

肉山被打擾，顯得不太高興，但是舅舅畢竟是長輩，他還是按捺住了。

「正在準備呢，大概還要一個小時。」

說著我欲言又止地看向肉山。

舅舅心領神會，對肉山說：「你先去看一會電視吧！這裡我來幫忙。」

肉山哼了一聲，出去了。

舅舅隨即換上一張痴漢的面孔湊上來。

「婉婉寶貝快讓舅舅來抱抱，想死舅舅了。」

我正在切菜，裝作手忙腳亂地舉起了菜刀。

舅舅到底沒敢賭，這把刀會不會捅進他的身體。

隻是讓我把刀先放下。

「可是舅舅！我得趕緊切菜，好做飯啊。」

正在僵持，門又被推開了。

舅媽氣勢洶洶地進來了。

「我看你不在，就知道你來找這個小浪蹄子來了。」

舅舅趕緊解釋：「我是來幫忙的。」

「那你回去，我來幫忙，哪有男人來廚房幹活的？」

舅舅隻好無奈出去了。

10

舅舅一出去，舅媽就罵開了。

「你心裡打什麼算盤，別以為我不知道！

「我警告你！離你舅舅遠一點！

「以後再敢勾引你舅舅，我打斷你的腿！」

我沒回頭，專心地切菜，淡淡地回了她一句：「我對他沒興趣！我也沒有勾引他。」

舅媽立刻就炸毛了。

「你還不承認！你個賤貨！你看我今天不教訓你！」

她說著就要對我動手。

我反手就把刀架在她脖子上了。

舅媽被鎮住，咽了口口水，嘴裡還在逞強：「我看你敢……」

我反手一刀，將身邊一根豬大骨剁成兩截，接著殺氣騰騰地又把刀架回了她的脖子上。

「你剛剛要說什麼？」

舅媽沉默了一分鍾，忽然開始委屈得哇哇大哭。

「你舅舅自從睡了你，他在家都不看我一眼！

「自從你考上北大，他更是一提你就兩眼放光。

「他甚至和我睡覺的時候，都要喊你的名字。

「他原本不想來聽你爸嘚瑟，可是一知道你回來了，他就說什麼都要來！我攔都攔不住！

「我求求你了！

「你離他遠一點，放過我吧！」

說著她就蹲在地上哭個不停。

我嘆了口氣，蹲在她的對面。

「其實你心裡明白，是舅舅對我心有不軌，不是我勾引他。

「可是你一直都把髒水往我的身上潑。

「你現在求我！

「你求我有用嗎？

「如果可以，我這輩子都不想見到他。

「我甚至還想把他送進監獄。

「你該求的人，不是我。」

舅媽滿臉的淚水，透露出茫然。

「那我該求誰？我求你舅舅，他也不聽啊。

「我這不是沒辦法……」

我打斷她。

「你誰也不應該求！

「你該求你自己！

「求你自己堅強起來！獨立起來！

「你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你為什麼還要和他過下去？」

舅媽臉上透露出一種惶恐。

「可是女人離開男人，要怎麼活？

「我都和他過了這麼多年，要是現在離了，我下半輩子該怎麼過？」

舅媽就是傳統的農村婦女，從小被灌輸了以夫為天的思想。

就如我小的時候，總是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下賤一樣。

咱們這種小地方的女人，思想上都被纏上了又臭又長的裹腳布。

我是幸運的，有機會去北大，那裡的老師和同學告訴我，我是獨立的人，而不是男人的附庸。

我悲憫地看著眼前哭泣的女人，她這輩子沒有人幫助她打開思想的牢籠。

我想，也許我可以試著幫她一下，就像當初大家幫助我一樣。

我：「舅媽，你有工作和收入嗎？」

舅媽：「有，而且我的收入比你舅舅還要高。」

我：「那家裡的家務，舅舅會幫你分擔嗎？」

舅媽：「男人哪能幹這些，當然都是我幹了。」

我：「那舅舅傷害過你嗎？他……打過你嗎？」

舅媽：「他……他那都是一時衝動，他平時待我還是不錯的。」

舅媽越說聲音越小。

我看著她的眼睛，繼續追問：「那你知道，他除了我，還侵犯過其他的女孩子嗎？」

舅媽卻不敢看我，低下頭。

半天，用很小的聲音，「嗯」了一下。

「他利用老師的身份，以補課的名義，帶了很多女孩子回家。

「我想攔，可是他就打我。

「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隻能罵那些女學生，希望他們別來。

「後來他就把我支出去，趁我不在家的時候帶回來，或者幹脆帶去酒店。

「他喝多了還會和我炫耀，他又欺負了多少學生，有哪個品學兼優的學生又愛上他了。」

舅媽說著說著，已經泣不成聲了。

我看著眼前這個可憐又可悲的女人，再次發問：

「你還想和他繼續這麼過下去嗎？

「你還想和這惡魔，同處一個屋檐下嗎？」

舅媽想說什麼：「可是……可是……」

卻「可是」不出來。

「舅媽，你有獨立的工作和收入，你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把生活過好。

「重點是，你內心還會痛苦，這說明，你是一個還有良知的人。

「不要被男人們的規訓洗腦了。」

舅媽滿臉地掙扎：「要是離婚了，你舅舅他不會放過我的。咱們這小地方，男人把女人打死了，他們也隻會說是家庭矛盾。」

我看時機成熟，決定加一把火：「要是他再也不會打擾你了呢？」

舅媽聽我說完，一臉震驚地看著我。

我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說，先做飯，晚上咱們再細說。

11

房間裡的酒局一直沒有停。

雖然已經入夜，可是溫度仍然達到了四十度。

悶熱的空氣，即使空調也無法完全阻擋。

喝多了的爸爸，「哐哐」地拍著桌子。

「你看你訂的什麼破房子，空調也不管用，大晚上要熱死人。」

我趕緊又搬出兩桶冰鎮可樂。

「爸爸快喝點可樂，解解暑。」

爸爸一口茅臺，一口可樂，嘴裡依然罵罵咧咧。

我殷勤地幫他倒酒和可樂。

可樂有助於酒精吸收。

喝得越多，醉得越快。

不一會，爸爸就已經醉倒在沙發上了，媽媽則是忙著服侍他和她那寶貝兒子兒媳。

我看了一眼時間，趁著沒人注意，向著後院溜了出去。

今夜的月亮，格外明亮，還散發著一股熱浪。

我仰頭望月，將灼熱的空氣深深吸進肺裡，以此來平緩心情。

這時候，一雙手，從我的背後伸到前面，將我圍在兩臂中間。

那曾令我無比恐懼的油膩聲音，忽然在我耳邊響起。

「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是不是在等舅舅啊？」

12

我矮身鑽出那人雙臂的包圍，豁然轉身，果然就是舅舅，臉上掛著他一向斯文的模樣。

我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他卻上前來拉我。

「怎麼還躲著舅舅呢？今天咱們還沒有好好地說會話呢。」

我用手臂擋著他：「舅舅，這不好吧。」

舅舅臉上卻綻開了那令我惡心的笑容。

「明明是你讓爸爸請我來的，現在怎麼還不好意思了？

「我猜猜！

「我知道了！婉婉這兩年上了大學，學了新花樣，知道欲拒還迎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猥瑣的眼神，貪婪地打量著我身上每一寸肌膚。

這時我看到他身後晃過的一道身影，知道接下來該開始了。

我先是換上一副嬌弱的樣子，小聲地說：

「舅舅，弟妹說了讓我今晚必須陪她那個表弟。

「現在我家都是弟妹說了算，說我不陪好他，就要打斷我的腿呢。

「我說了，我想舅舅，可是她那位表弟說，他說……」

我做出欲言又止的樣子。

舅舅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他說什麼？」

「他說，你是豬鼻子插大蔥，整天裝相。他還說，說你是個廢物，銀樣镴槍頭，不行。」

舅舅以讀書人自居，外表溫和，內心卻是極其刻薄，聽到自己完全看不上的野蠻人，竟敢瞧不起自己，直接刺痛了他脆弱的自尊心。

他扯著尖細的嗓子就罵開了。

「鄉巴佬，人類進化的時候，那頭肥豬躲起來了吧？他要是生病了都不能去醫院，得去看獸醫！

「長成那副尊容，畢加索見到都可以直接寫生了。」

……

別說，這老男人嘴還挺毒的。

但是我瞄了一眼他身後走近的那道龐大身影，立刻裝作委屈狀。

「舅舅，你怎麼可以這麼說肉山弟弟，太難聽了。」

舅舅一愣。

正在思考誰是肉山和我態度的轉變。

肉山表弟已經走到他身後。

看他五官都扭曲到一塊，我就知道他一定把剛剛的話都聽全了。

舅舅艱難地擠出一抹笑：「我……」

「草！」

肉山卻沒等他說話，就抡圓了胳膊，給了他一巴掌。

我趁機趴到肉山耳邊拱火。

「弟弟，我原本想吃完飯去找你，卻被他強行拉過來。

「他說你是個什麼東西，不配和他搶。

「我聽不下去，反駁了幾句，他還要打我。

「他打我不要緊，可是弟弟你在道上混的，你的女人被他搶了，你的臉面往哪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