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走出屋外,院子裡已經烏泱泱地站了一群人,個個都腰背挺得筆直,手裡拿著的或是長劍,或是弓箭,又或是短刃。所有人都看著我,沒有人問問題。
下一刻,他們盡數跪在地上喊道:「請夫人吩咐!」
5
他宋家,家大業大。
他宋時是得勝回朝、風頭無兩的大將軍。
可他忘記了,我虞家,也不是什麼任他搓扁揉圓,受了氣也不能出聲的小門小戶!
我帶著人一路往青雲閣去,走到角門,略一思索便解了我腰間的玉墜,指了個管事道:「你親去,請我大哥哥駕車來接,直說我和然兒受了委屈,讓他帶足了人來。」
宋時如今能為了得到蔣芸的一個好臉色,就迫不及待地要把幼子送到她面前,供她鞭打,給她訓斥,還為了她把我請來的太醫扣下。
他可知,幼兒驚恐導致的高燒不斷,是會死的!
宋時不知道,他根本也不想知道。
他甚至連一個正眼都沒有給過宋安然,他根本不配為父!
我走到青雲閣前,半仰著頭看那塊由宋時親手題的牌匾,神情恍惚。
那時,他題好字,笑著鋪到我面前說:「青雲取直上雲霄之意,以後這個院子就留給我們的孩子住,小晚舟你覺得如何呀?」
我摸著才將滿月餘的小腹,笑著應好,和他一起把字裱了起來掛在這裡。
一晃三年過去,牌匾依舊,卻物是人非。
我不再為往日情傷,手起刀落,咔嚓一聲就將這塊精心裝飾的牌匾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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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你在幹什麼?」聞聲而來的宋時看著地上破碎的牌匾,火氣頓時上來。若不是我手裡握著刀,他恐怕是要直接過來再給我一巴掌。
我不想跟他多說什麼,對著他的臉就是一刀。
宋時的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但是多年在戰場上練就的敏銳直覺,還是讓他的身體立刻動了起來。
他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我的刀,狼狽地倒在一旁的地上,大罵道:「虞晚舟你是瘋了嗎?」
「就因為芸兒惹得你不高興,你就在這裡舞刀弄槍給誰看?」
宋時怒目而視,眼裡好像要噴出火來,突然又看到我身後冒出來的人,視線落在他們手裡的武器上,氣得笑出了聲:「虞晚舟,你真行啊,帶著這麼多人想謀殺親夫?」
「來來來,這次對著我的脖子砍!」
宋時氣焰囂張十足,他想激怒我,也從心裡篤定我不敢。
我沒理他,直接吩咐身後的僕從:「進去把劉太醫和桃紅接出來,若有人敢攔,直接砍了!」
宋時卻臉色一沉,從地上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帶著威壓冷聲道:「我看誰敢!」
我二話不說,直接提起長刀,這次對著他的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砍下去!
長刀雖重,速度卻不慢,不過是瞬息間便卷著風呼嘯著要嘗嘗血味。
宋時終於發現我不是在虛張聲勢,他抽出長劍硬生生扛住了我的長刀,身子倒退兩步,臉色鐵青,眼中滿是厭煩:「虞晚舟,一個太醫而已,你為何非要跟芸兒搶!」
「她在塞外幫我良多,更是為了救我傷到身體,此生不能再生育!你該知曉,不能生育對於一個女子來說到底是多麼重的酷刑,你什麼都有,而她除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宋時紅著眼喊得撕心裂肺,言語間滿是對蔣芸的心疼,還有對我這種「無知毒婦」的憤懑!
「好好好,宋時你真是好算計啊,她幫了你,她救了你,她對你有大恩!所以你就要用我的兒子來博她一笑?要用我們來替你來還你的恩情?任由她欺辱我兒?!」
「不是!」宋時立即出聲反駁,「分明是你善妒,故意慫恿宋安然對她不敬!」
我氣得都要瘋了,衝上把他一腳踢翻,踩在腳下,用刀抵住了他的脖子:「你可知我兒被他打得渾身是傷,高燒不退,昏迷不醒!連氣息都微弱近無了!」
宋時一愣,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我卻不想再聽。
我直接讓一旁的侍從解下襪子,塞進了宋時的嘴裡。
宋時府內的親兵還想來幫他,可是我帶的人也不少,不多時我的人就佔了上風。
桃紅被鶯兒和幾個丫頭連拖帶抱地抬了出來,昏迷不醒,從後背到臀部全是血漬。
我看著心驚,眼眶頓時紅了,上去摸了脈搏,弱而懸,隻覺得心如刀絞。
桃紅自幼跟我,情分非同尋常。
宋時他明明知道的,他知道的!
我閉了閉眼睛,將滿心的怒火死死壓制,看見劉太醫被請出來,急忙要帶著他往主院去,可偏就是這時,蔣芸也從裡面出來,看見我踩著宋時,頓時臉色大變。
「賤婦!你怎麼敢這樣對阿時!」她瘋了一般衝上前來。我想到躺在床上氣息微弱的我兒,想到在一旁奄奄一息的桃紅,滔天的怒火再也無法忍受,狠狠地抽了她一巴掌。
仍不解氣,死死抓著她的頭發,又重重賞了五六個!直打得我手掌發麻才松開。
蔣芸根本不敵我,被打得臉頰通紅,倒在地上,滿眼呆滯。
「把他們兩個也一並帶過去!」我咬著牙吩咐。
6
劉太醫是專攻小兒病症的,他進來看見我兒,也嚇了一跳低聲道一句:「造孽啊。」
他被拘在青雲閣,見過桃紅的哭求,也看過我和宋時為了蔣芸爭鬥的模樣。
此時再看躺在床上臉上傷痕紅腫、呼吸越發微弱的宋安然,饒是見慣了深宅大院裡的風風雨雨,也還是被驚了一瞬。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我先給他針灸退燒,再給他抓三服藥來,熬成一碗水灌下去。」
劉太醫開了個方子,我不敢耽擱,忙讓人去煎藥。
一通折騰,直至夜幕降臨,宋安然的傷口被清理了一遍,通紅的小臉漸漸恢復正常,呼吸也沒有那麼急促,靠著軟枕沉沉地睡去。
我心裡松了一口氣,送走劉太醫,扭頭看見宋時和蔣芸兩人頭靠頭睡在一起,一個努力彎著身子,一個歪著頭靠在宋時的肩膀上睡得正香。
可能是想讓蔣芸睡得更舒服,宋時就這麼一直保持著弓著背的姿勢,一動不動。
他眼神溫柔地看著睡在身側的人,嘴角含笑,像是在看著什麼珍寶。
很久以前,我也看過他這般眼神,那時我們還未成親,兩個人淘氣得跟猴一樣,每日沒事就在塞外廣闊的土地上策馬揚鞭,跑累了就找個草坪躺著休息。
我在草地上睡去,醒來時總會對上他含笑的眼。
我問他:「宋時,你怎麼不睡啊,日頭這麼好,睡一覺可舒服呢。」
宋時笑得眉眼彎彎回我道:「睡覺沒意思,我看你睡覺才覺得有意思。」
「你說什麼呀!」我紅了臉,伸手去擰他,兩人笑鬧成一團。
明明不算遠的記憶,可不知為何回憶起來總覺得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我坐在一旁靜靜喝了口水,突然出聲道:「宋時,你要進去看看然兒嗎?」
「不必了。」宋時擰眉,視線卻不敢看我,「我又不是大夫,劉太醫既然已經說了沒事,你就不要再多生事端了,讓芸兒回去休息吧。」
「好好好,宋將軍真是會心疼人。」我大笑出聲,笑得眼淚都落了下來。
宋時皺著眉看我,眼裡滿是不贊同和質問,想來是嫌我的聲音太大,吵到他心尖尖上的那人了。
蔣芸鼻尖微聳,眼皮顫了顫,明明醒了卻沒睜開眼睛,顯然是極享受宋時的維護。
他們兩個倒是恩愛,顯得我這個正妻十分礙事。
不過也好,既然宋時沒有半點舐犢之情,那我也不願再留什麼情面了。
「鶯兒你去把藤條拿來。」我放下茶杯,輕聲道。
鶯兒手腳輕快,拿了藤條衝進來,站在了我的身後。
我拿著藤條走到宋時和蔣芸面前,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宋時,你心疼蔣芸,我理解,那我心疼我兒,要替他出口惡氣,你應當也能理解吧?」
話音落下,我柳眉一豎,立刻就要朝蔣芸的臉上抽打過去。
宋時眼神大變,根本沒多想,直接擋在了蔣芸的面前,生生受了一藤條。
他的臉上頓時浮現了一道紅腫的鞭痕。
「阿時!」蔣芸哭著抱住他,宋時安慰般地握緊她的手。
兩人抱成一團,宋時鄭重地對她說:「別怕,我會保護你。」
我站在他們的對立面,手裡攥著藤條。
突然覺得,沒意思極了。
7
我抱著宋安然出門,一眼便瞧見了門邊那早已等候多時的哥哥虞元白。
緊接著入目的便是一群持刀的禁軍侍衛,在馬車邊排成兩排,氣勢非凡。
季十四騎著高頭大馬,板著個臉,看見我時眼珠子轉了轉,還朝著馬車努了努嘴。
我一陣無奈地看向虞元白,低聲說:「我是讓你帶些家裡的護衛過來,你怎麼把季十四和禁軍也帶過來了?」
「可不是我。」虞元白擺手,一副跟他無關的樣子,「我哪叫得動他們啊。」
我還想再問,宋時頂著一臉的傷追了出來,一把攥住了我的手怒道:「你這是又在鬧什麼脾氣,我給你打了便算了,芸兒也被你打了,你也應當出氣了。」
「現如今你不光搬走嫁妝,還要帶我兒走,把這個家鬧得雞犬不寧,虞晚舟我看你是瘋了!」
我抿著唇,思考是不是該再打他一次的時候,車上卻忽然傳出來一陣笑聲。
車簾掀開,露出一張比女子還要豔麗三分的臉來,正是當朝太子周澤。
他的視線落到宋時紅腫的臉上,又慢吞吞地回到我身上問:「這就是你說的受了委屈?」
我回頭看去,看見怒火滔天的宋時驟然熄了火,跪在地上給周澤行了禮。
又瞧見蔣芸跌跌撞撞地跑出來,被宋時護著敷衍地彎了個腰,就算是行了禮。宋時向太子告罪道:「殿下恕罪,她身體虛弱行不得大禮。」
周澤突然笑了起來,沒搭理宋時,隻看向我,輕聲說:「你確實受了大委屈。」
我抿著唇沒說話,尋到了自家的馬車要上去,手卻被宋時一把拽住。我用力一揮,將他的手甩開,卻也不小心將遮住宋安然臉頰的帕子甩開。
懷中的幼兒白嫩的臉上橫跨了一條明晃晃的紅腫傷痕,是藤條打的。
宋時愣了一下,下意識覆上了自己臉頰上的那道傷。
他感同身受,應當知曉有多痛。
「你,他,他。」宋時難得地結巴了起來,有些手足無措。
我撥開宋安然的衣服,給宋時看他青紫的小腿,看他後背一道道的鞭痕。
「我不知道。」宋時垂下了手,眼神中難得流露出一絲心疼。
可這些在我眼裡不過是惺惺作態。
我躲開他想伸出來觸碰宋安然的手道:「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桃紅哭著跟你說過,乞求你放劉太醫過來主院,你不肯。
我親口跟你一遍又一遍地說,我們的兒子受了傷,我求你去看他一眼,但是你沒有。
「我以為你在騙我。」宋時啞聲道,「況且芸兒她性格良善,她見到小乞兒都會施以援手,我不信她會做出這種事。」
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忘給蔣芸開脫。
可是這些我都不想聽了。
我上了馬車,靜靜地看著這個青梅竹馬一同長大,曾經攜手並肩許下此生共白頭諾言的男人。
我輕聲對他說:「宋時,和離吧。」
「你想要報恩,我成全你。你也不必再提什麼平妻,擔心你的芸兒受欺負了。你籤了和離書,可以直接娶她做你的正房娘子。」
8
馬車行至一半,季十四敲了敲車窗道:「虞姐姐,太子邀你一聚。」
我道一聲知道了,看了眼還在安睡的兒子,下了車往前頭那架華貴的馬車去。
周澤和虞元白早已等候多時,不過一個臉上帶笑,一個臉色發青,顯然有氣。
我故作看不懂他們的表情,安安穩穩地坐在一旁,自顧自地倒了杯茶水。
一杯茶水還未落肚,就聽到周澤笑著對我說:「晚舟啊,你火氣也發了,鬧多幾日便不要再使小性子了,早些回將軍府吧。」
周澤在勸誡我,我知曉他的想法。
我虞家是武將出身,本該在戰場廝殺,可偏偏我爹在如日中天時受傷隱退,欲培養聰慧近妖的兒子接班,我哥哥偏又不愛舞刀弄劍,還偷偷跑去考科舉,一舉拿下個狀元,成了朝中紅人。
聖上曾說,我哥哥有宰相之才,而他又跟周澤成了至交好友,往來多了後,在朝中其他人眼中,我虞家便是跟周澤綁在了一條船上,是正兒八經的太子一黨。
而我,虞家唯一的嫡女嫁給了宋時,如今名聲赫赫的大將軍。
隻要我不和離,那宋時作為虞家婿,自然而然地也綁在了周澤這條船上。
周澤舍不得我斷了宋時和虞家的關系,那是對他至關重要的兵權。
「一個外室罷了。」周澤輕笑道,「若是晚舟實在不喜,不願受氣,我幫你處理了她便是,沒必要為了這麼一個女子壞了你跟宋時的情誼。」
我面色如常地喝了一杯茶,又倒了一杯。
車內無人說話,除了茶水聲外,一片寂靜。
周澤依舊保持著臉上似有若無的笑意。
虞元白也沉著臉不說話,不看我,更不看周澤。
片刻後,我放下茶杯,對上周澤深沉的視線,突然問:
「殿下覺得宋時如何?
「他桀骜不馴,今日為一個蔣芸就能落殿下的面子,能將我虞家的臉面丟在地上踩,能眼睜睜地任由自己親兒被外室磋磨。若是明日又多個李芸、劉芸,殿下以為他會如何?
「他宋時,真的是殿下想要的刀嗎?」
周澤臉上的笑容落了下來,想來也想到了今日宋時護著蔣芸不讓她行禮的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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