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賀崇本就醉酒腳步虛浮,後背直接撞上牆壁。
「我憑什麼一定要成為你想要的樣子,你算哪根蔥?」
我掀開被子,赤腳踏上地面,毫不避讓地與他對視。
「別為你的背叛找那麼多借口,你的愛太自私,我要不起。
「我們分手吧,你也不用再委屈自己來可憐我。」
賀崇漆黑的瞳孔暗沉沉盯住我,情緒晦暗不明。
「你別後悔。」
「誰後悔誰是傻逼。還有,有句話時隔多年奉還給你。」
高中時的我沒有踹開那扇門,那就由現在的我來捅破這層紙。
「我覺得你才是心理有問題,怪令人惡心的。」
7
和賀崇分手後,我火速拉黑他與秦知薇,不再關心這兩人之後的情感發展。
有好事的老同學專門發來秦知薇在朋友圈高調示愛的截圖,我也隻回了個微笑。
忽然聽到店裡有人高聲喧哗,我聞聲望去,見一個男人站在點單口,正指向負責點單的店員妹妹神色激動地說些什麼,妹妹聳肩彎腰不停鞠躬,臉漲得通紅。
我這間咖啡店招的員工都是殘疾人,店門口也有牌子寫清楚了的,但偶爾還是會碰到脾氣暴躁的客人鬧事。
我連忙過去,這個妹妹不能說話,見到我眼圈都紅了,滿臉委屈地伸手比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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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安撫地拍拍她的肩,將她拉到身後,對上那個男人。
「很抱歉這位先生,我們員工說不了話,可能服務得不太周到。我是店長,您有任何問題或者需求都可以跟我講。」
他鼻子噴出一股氣:「啞巴,啞巴出來打什麼工啊?浪費我的時間!」
他的目光停在我的助聽器上,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怎麼,店長也是殘廢啊,聾子?你們這裡是垃圾回收站嗎?」
我收起笑容,面色冷了下來,他說著竟然還想伸手來碰我的耳朵。
我正要揮開,那隻手卻被另外一個人牢牢攥住。
我抬頭,不知何時冒出個穿衛衣的青年,戴著口罩,隻露出一雙形狀漂亮的眉眼,眸中燃著怒火,惡狠狠地盯著鬧事的男人。
我端詳著他,總覺得莫名熟悉。
青年比男人高出不少,一座山似的鎮在他身側,方才還囂張的男人手都開始發抖:「幹什麼,你誰啊你?!」
青年不回答,隻用力一拽將他拽出隊伍,然後趁他身體不穩忽然松開手,男人腳下一個踉跄摔倒在地。
「哎喲!你你你,你打人!」男人捂住屁股面紅耳赤,「我要報警!你們這黑店僱人欺負顧客!」
「這位先生,」我適時開口,「我們店裡全方位有監控的。我也支持報警,讓警察來評評誰在鬧事?」
青年對著他蹲下,真就取出手機,按好 110 後將屏幕轉向男人,等著他直接按鍵報警。
男人哪裡敢真叫來警察,當面對的是個比他健壯的男性,而非可以任他施為的殘疾女性時,那點「方剛血氣」簡直蒸發個一幹二淨。
我從吧臺後走出,一把扣住他的手腕,禮貌微笑道:「我扶您起來吧,先生。」
他想掙開,卻發現居然擺脫不了我這個「殘廢」的桎梏。
我一邊笑著,一邊強行把他從地上拉起。
男人感到丟臉,強撐面子丟下句狠話,便忙不迭跑出了店。
我拍拍手,轉身對向出手相助的青年:「多謝您——」
我看著那雙過於熟悉的眼睛,腦海中電光石火地閃過些畫面,終於回憶起來。
「原潮?!」
我一時激動,直接扯住他的袖子,驚喜道:「是你嗎?」
青年不動聲色瞥向我抓住他的那隻手,眉眼一彎,剛才的煞氣像雪一般融盡,綻開融融春光。
他對著我點點頭,另一隻手摘下口罩。
正是我高中那個啞巴同桌。
8
我跟原潮,一個裝啞巴一個真啞巴,且都不招人喜歡,從某種角度來說,當同桌還挺「般配」的。
一開始我不知道他是真不能說話,我以為他跟我一樣,是不愛說話。
那時的原潮雖然長得好看,但眉眼鋒利,頂著個板寸頭,面無表情的時候就很兇。
加上他絕大部分時間都兜著帽子趴在桌子上睡覺,自然而然便讓人覺得不好招惹。
我正好又處於人生中最自卑怯懦的階段,最開始連讓他挪下凳子都不敢。
直到相處久了才發現,原潮並不是同學口中所說的「脾氣很差很拽的啞巴大少爺」。
他會在輪到我們這一排值日的時候主動擦黑板倒垃圾,也從來不死皮賴臉地要求我給他抄作業。
他甚至能敏銳察覺到我有想出去的跡象,默不作聲地騰出空間。
在我最黯淡無光的青春期,他是極少數對我從不輕視和嘲弄的男生。
有一次語文課老師抽人讀作文,我不幸中槍。
我已經很久沒有一次性說過那麼長的一段文字,讀得磕磕絆絆,結束後全班寂然無聲。
老師沒發話,我無措地站在原地,隔了幾排的兩個男生轉過頭看我一眼,抖著肩膀悶笑,好像我讀了什麼很上不得臺面的東西。
耳朵一陣陣地發痛,直到鄰近的鼓掌聲清晰而有力地傳入耳道,驅散了紛雜的噪音。
我愕然偏過頭,看見一向上課沒精神的原潮挺直身體,一下一下為我鼓掌。
他依舊面無表情,掌心卻拍到通紅。
由他帶頭,班上幾個女孩子也相繼鼓掌,掌聲水波似的漾開,我身處波浪中央,悄然紅了眼眶。
原來青苔暴露於陽光之下,迎接的不隻有嫌惡的目光,也會有人為它努力開出的小花鼓掌。
語文老師微笑著點頭:「其實我是有意抽沈苔同學起來的,她這篇作文情感充沛、行文流暢,看來同學們也很欣賞。」
下課後有女生來到我座位悄悄說:「沈苔,我認真聽你讀完啦,寫得真好!但是你平時不太喜歡說話,我們也不知道怎麼跟你相處,貿然鼓掌又怕尷尬。」
她說著,俏皮地對我眨眨眼:「下次我給你當先鋒軍!」
那個女孩子現在還是我仍在聯系的、關系很好的朋友。
也是從那一天,從原潮那一聲鼓掌起,我突然意識到,其實世界從來不曾關閉對我敞開的通道。
是我自己在父親走後為自己築起一堵牆,我將自己困在牆壁投下的陰影中,任自己長成一攤無人問津的青苔,不敢再觸摸陽光。
旁人的嘲笑與攻擊會為那堵牆添磚加瓦,但無論砌得再高,都無法阻止我破牆而出,擁抱太陽。
從那一天起,我的病慢慢痊愈,人群對我來說不再隻是噩夢與噪音。
也是從那一天起,我和原潮慢慢熟悉起來。
9
「還說呢,」回憶在咖啡香氣裡飄遠,我沒好氣地對原潮翻了個白眼,「上學的時候不讓帶手機,畢業時匆匆忙忙,給你留了電話號碼,你也從來沒聯系過。」
原潮也不解釋,隻對著我溫和地笑了笑,眼睛深邃而明亮,好像往湖水裡撒了一把揉碎的星子。
原潮的長相很神奇,不笑的時候滿是銳氣,有種不近人情的冰冷,一旦笑起來眼睛又會彎起,線條一下子變得柔和。
我被這笑晃了一下神,暗自嘀咕:這小子倒是越長越好看了。
「我跟以前的同學打聽過,他們都說你出國了,什麼時候回來的?」
原潮點點頭,解鎖手機想給我打字,被我叫停。
「不用像高中那樣寫字打字啦,」我指指耳朵上的助聽器,「我現在學會手語了。」
從重逢一開始,他的眼神便刻意偏離我的耳朵,也不曾過問。
現在我神態輕松地主動開口:「大一出了點事,聽不見了。」
原潮的目光蜻蜓點水般在我耳朵上停了片刻,便如同被灼燒到一樣,很快倉促移開。
他的眼圈竟然開始泛紅,眼中碎星般的光變得暗淡,那片湖水翻湧起許多復雜情愫。
有憐惜,有痛苦,有憤恨,還有……
我一時不敢深究,也隻能匆忙別開眼。
氣氛凝固,我試圖轉移話題。
「高中的時候,我去學了幾句手語,回校後嘗試比畫給你打招呼,結果你臉色唰地就變了,可嚇人,幾天都不理我。」
我頓住,呼出一口氣,然後才繼續說:「現在才明白自己當時多自以為是。有時候不去刻意特殊對待,才是最好的尊重。你生我氣是應該的。」
「不是的,」他急切地比起手語,「我沒生氣,我隻是——」
隻是什麼呢?他的手僵在半空,許久才接完下半句。
「我隻是自卑。愛會令人自卑。」
我看著他豎起大拇指,另一隻手掌心自上而下輕撫過拇指背。
愛。
我愣怔住,呆呆地看著他的動作,不知作何反應。
他咬了咬下唇,鼓起勇氣抬眼直對上我的視線,按住自己心口,又重復一遍「愛」的手語,最後指向我。
愛會讓人自卑。
我愛你。
10
我不出聲,原潮便繼續比畫下去。
這時我大腦已經被震得一片空白,要強迫自己集中精力,才能讀懂他的意思。
「我在你……」他指指我的助聽器,「出事的時候就趕回來了。」
「我很想見你,陪在你身邊,但你已經和賀崇在一起,他把我趕走了。」
賀崇是怎麼比畫出來的呢——
原潮緩慢合攏五指,做了個用力把什麼東西捏住的動作。
我莫名一抖,直覺他用這個代表賀崇。
他比畫完,眼皮微垂,很傷心地看向我,好委屈的樣子,如同一條被惡犬強行譴離主人身邊的可憐小狗。
「你喜歡他,我不敢打擾你。」
他的眼神驀地冰冷。
「但他想著別人,他對你不好。」
原潮的手有細微顫抖,仿佛他才是被傷害的那一個。
我下意識按住他發抖的手,輕聲安慰:「我跟他分手了,都過去了。」
其他人都在歡呼賀崇終於甩掉了我這個挾恩圖報的累贅,隻有他真情實感地為我傷心。
傻子,不是說愛我嗎?那應該高興才對啊。
原潮低著頭,沉默半晌,被我按住的那隻手一翻,與我掌心相觸,緊緊挨在一起。
他的掌心溫熱而湿潤,似乎是緊張得出了汗,牢牢抓住我不肯松開。
他用剩下的一隻手認真地用手機打出兩句話,展示給我看。
【我知道,所以我來見你了。
【我沒有想著乘虛而入,我隻是來告訴你,你也是被人多年來奉若珍寶般的存在,從來不比誰差。】
11
我不得不承認,原潮那兩句話帶給我內心極大的觸動。
但我不能因為這點感動就貿然回應他的感情,時間一長,衝動褪去,我與他又該如何相處呢?
我不能再重蹈覆轍。
我對原潮說:「抱歉,你的愛也是很珍貴的寶物,所以我不能雙手空空地就接下來。」
原潮對我笑笑,星子又落回他的眼裡。
他倒是毫不氣餒:「我早就想到了,不要有壓力。」
他一邊打著手語一邊搖頭:「我不會放棄的。」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他的「不會放棄」是什麼意思。
我看著前來應聘店員的原潮,頗為語塞。
「你家可是有公司要繼承的啊,大少爺。」我無語,「你缺這點錢嗎?」
原潮重重點頭,又把空空如也的褲兜翻給我看,示意自己一塊錢沒有。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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