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甚至以為,那才是他親生的。
後來我明白了。
他隻是被我媽壓制久了,慢慢產生了恨意,卻又不敢恨她。
就隻好將恨意轉移到我和妹妹身上。
認為我們是不值錢的女孩兒,以後拿了家裡財產也是糟蹋。
可惜我媽聰明是聰明,偏偏長了個戀愛腦,舍不得和我爸離婚。
如果她知道上輩子我和妹妹被害到那樣的結局。
大概,她也隻會怪我們沒本事,能被個保姆耍得團團轉。
剛洗了個澡準備躺下,我爸的電話就來了。
「這都什麼時間了,你怎麼還不回來,誰家好姑娘像你一樣在外面鬼混?」
我態度冷漠:「有事嗎,沒事就掛了。」
他總是這樣,喜歡上來就教訓我一句。
似乎這樣,就能讓他找到人父該有的權力與掌控。
我爸清了清嗓子。
「你張阿姨說家裡小孩急著交學費,問你能不能先發點工資。」
我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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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在開玩笑吧?」
「張阿姨不是你請來的嗎,工資怎麼會讓我發呢?」
7
我哪會不知道我爸?
嗜賭成性,以前要不是我媽管著他,一個月隻給幾千。
恐怕整個許家,都得被他輸個精光。
我媽去世後,他也曾爭取過公司的所有權。
可惜董事會看不上他這每天混吃等死的廢物,反而將公司交到我手裡。
一來二去,他就更恨我了。
我爸無處撈錢,隻能擺些親爹的架子出來,命令我每月多給些生活費。
現在更是變本加厲,連張慧娟的工資都想讓我出。
我大致算了算,我爸那點稀薄的退休金,怕是已經被他揮霍光了。
就算還剩下些私房錢,也大多給了張慧娟。
門前整日堆著快遞,收件人全是我爸的名字。
我之前碰巧看了一眼。
我爸也會買粉色緊身露臍小上衣和黑色修身小熱褲?
因為我拒絕支付工資,我爸一天八百個電話輪番打。
我不接,他就氣勢洶洶地給我發短信和語音,叫囂著要讓張慧娟去告我。
可笑。
先不提和張慧娟沒有籤合同。
就算籤合同了,也不是我的名字,憑什麼讓我付錢?
等我爸終於放棄聯系我之後,我又接到了某位叔叔的電話。
他是做拍賣的,給我打電話,是因為他的拍賣行收到了一件拍品。
經過鑑定師鑑別,那東西是假貨。
叔叔之所以聯系我,還是因為將東西送去拍賣的人。
他委婉地問我,家裡是不是遇見什麼困難了。
否則我爸為什麼要帶著東西去拍賣,還是假貨。
早在我剛重生,我爸鬧著要把張慧娟接回來的時候。
我就已經將家裡這些東西換了個遍。
上輩子張慧娟在當保姆的時候,就借著打掃的機會,趁家裡人不注意,把東西偷偷運出去,讓她兒子低價售賣。
還去地攤上花十幾二十塊錢買了個差不多的,放在博古架上裝樣子。
等我意識到不對時,張慧娟已經起了殺心。
我笑了笑回答叔叔:「謝謝您關心,不用管我爸,如實告訴他是假的就好。」
掛斷電話後,我找了某位業務部的同事。
問他能否定點,向某個手機號碼發送宣傳短信。
我說:「最近婚姻法不是改了嗎?我們是良心企業,要配合宣傳一下。」
「每天一次,別忘了。」
8
我不知道張慧娟什麼時候才能動心。
當天下班後,我特意開車回了別墅。
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張慧娟和我爸的生活痕跡。
比陳阿姨在的時候,不知道邋遢多少。
偏偏他們倆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
手挽著手從外面回來時,分外親熱。
瞧見我,張慧娟也不以為意,反而嘲諷地笑了笑。
「寧寧回來了啊?我還以為你都忘了還有個家呢,要一直呆在外頭。」
「哎呀,要是我女兒,那我一定會好好管著,哪能一直不回家呢?」
我直接嗤笑一聲。
「你說的該不會是那個沒讀高中,就被你逼著輟學,打工養家的大女兒吧?」
我早就將張慧娟查得明明白白。
也知道,她有個剛成年不久的大女兒。
可惜她嘴上說著女孩兒讀書沒用,非逼著她輟學打工,養活一家老小。
甚至上輩子我死前不久。
還聽說張慧娟將女兒嫁給了村裡瘸腿的老男人,隻為了十萬彩禮,好給她的小兒子當零花錢。
張慧娟被我嗆得臉一陣紅一陣白。
我爸更是直接怒罵出聲:「你怎麼說話的,一點都沒禮貌!」
「又不是我媽,我為什麼要對她有禮貌?」
我翻了個白眼,懶得和他們倆掰扯,直接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
果不其然。
房間裡已經變了個樣子。
之前用的護膚品少了一截,衣櫃裡還被塞滿了不屬於我的衣服。
張慧娟這是純惡心我呢?
我心中湧起一陣反胃。
直接將被單一扯,再把衣櫃裡那些亂七八糟的衣服全都裹在被單裡。
當著他們倆的面,拖下樓扔進垃圾桶。
不看都知道張慧娟鐵青的臉色,還有她背後找我爸說的壞話。
偏偏又巧,同事定點發送的短信發過來了。
當我看見張慧娟浮動的眼神時,我就猜到她起了心思。
其實上輩子她偷我爸的身份證去結婚,並不是張慧娟一個人的主意。
婚姻法修改的消息,是我爸告訴她的。
身份證在哪兒,也是我爸說的。
隻不過是因為他之前試探過我和妹妹的態度,我們都不太願意。
他被迫歇下這個心思,轉而交給張慧娟自己發揮。
我猜,也許這輩子。
也是他自己親手把身份證送到張慧娟手上,讓她動作麻利點,速去速回。
隻可惜,他們太著急了。
也就沒注意,我爸從床頭櫃裡找出來的身份證,並不是他的。
而是我那個沒什麼出息的二叔的。
9
二叔和我爸的名字隻差一個字,還是雙胞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可惜他和我爸一樣,都是沒什麼本事的。
我爸還能憑借一張嘴,哄得我媽團團轉,最後如願入贅。
二叔就更沒用了。
他年輕時候交了一堆混混朋友,整天在街頭遊蕩。
現在一把年紀,連婚都沒結。
聽說我那個嫌我們是女孩兒,從來不肯見我們的爺爺。
就是被不學無術的二叔給氣死的。
偏偏我爸不僅是個倒插門,還是個扶弟魔。
這些年,不知道拿了許家多少錢,去供養他那個吸血的親弟弟。
前段時間,二叔又把錢給賭了個幹淨,來找我爸要錢。
正好我和我爸,因為張慧娟的事情鬧得正僵。
他手上沒有多餘闲錢給二叔糟蹋,還因為拿不出錢,被二叔罵了一頓。
我爸氣急敗壞:「那你有本事自己去找許清寧,別來找老子!」
二叔真的來找我了,腆著老臉笑容討好。
「侄女啊,你就幫二叔這一次吧。隻要你幫我,我以後一定給你當牛做馬!」
我垂眸輕笑:「當牛做馬倒是不用,錢我可以給,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在這種賭徒眼裡,隻要有錢,什麼事情都能答應。
我拿到了二叔的身份證,又勒令他不許將這件事告訴我爸。
趁著我爸和張慧娟出門跳廣場舞的機會,我回了趟家,將身份證掉了個包。
於是等張慧娟頂著大太陽,匆匆忙忙從民政局跑回來。
又拿著嶄新的結婚證,在我面前炫耀時。
我實在是沒忍住,笑出聲。
張慧娟生氣了。
「你笑什麼笑?現在我是你媽,對我放尊重點!」
我歪著腦袋看她:「張阿姨,你是年紀大了,記憶出錯了嗎?」
「你自己看看結婚證,怎麼能說是我媽呢?」
她一愣,趕緊低頭去看結婚證。
眼睛都快盯成鬥雞眼了,才終於發現不對。
她尖叫一聲,把結婚證扔開。
「不行,我現在就去改回來!」
可惜,來不及了。
我已經給二叔打了個電話。
「恭喜你啊,二叔,終於結婚了,給我找了個新嬸嬸啊。」
10
我爸一聽就知道,是我在搞鬼。
他怒火衝天,上來就想給我一巴掌。
可我直接反手將他推開,冷漠地看著他捂著後腰跌坐在地上。
我譏諷地笑:「爸,你年紀大了。一把老骨頭,就別胡亂折騰了吧?」
二叔也來了。
他本就因為將錢揮霍完了,想再次聯系我。
一接到我的電話,馬不停蹄地趕來我家。
看見張慧娟的時候,眼睛更是雪亮。
哪怕被張慧娟甩了兩巴掌,也無法磨滅他的興奮。
他反而來謝我。
「侄女啊,我就知道你是個好的,連老婆都給我安排了。」
「對了,我這手上又沒錢了,你能不能再給我點兒?」
我敷衍地擺擺手:「下次再說。」
二叔悻悻地閉上嘴,隻好將怒氣發泄在張慧娟身上。
扯著張慧娟,她還不肯走,雙眼含淚喊我爸的名字。
「浩哥,你幫幫我,我不想和他結婚——」
可惜我爸自己都幫不了自己。
隻能捂著腰哀嚎,讓我趕緊帶他去醫院,說他腰折了。
我又怎麼會管他?
二叔還因為張慧娟的求救,怒從心中來,狠狠甩了她兩個巴掌。
「賤人!老子就在你面前,你踏馬和誰眉來眼去呢!」
我看著二叔強行將張慧娟拽走。
還怕她反抗,脫了自己的老汗衫,當作繩子捆著張慧娟的手。
等他們倆離開,我又聯系了中介公司,問他們有沒有適合的保姆。
我尤其強調。
「要有劣跡行為的,比如虐待過老人,不讓他吃飯或者用熱水燙他的。」
中介笑得尷尬:「您這話說的,我們這兒怎麼會有這種保姆呢?」
「不過我可以幫您問問,有消息我會再聯系您的。」
如我所願,新保姆第二天就來報到了。
我看了看膀大腰圓的新保姆,還有她尖銳的吊梢眼,滿意地笑了笑。
「你好好照顧我爸,一個月兩萬工資,少不了你。」
我重點強調了「照顧」二字。
保姆頓時了然:「小姐您放心,我可會照顧人了。」
11
二叔將張慧娟帶走後,我也曾聽到過他們的消息。
她不止一次提過離婚。
可每次離婚申請剛報上去,就會被二叔給撤下來, 同時對她一頓暴打。
「賤女人,老子對你還不夠好嗎, 你居然還想離婚, 看我不打死你!」
張慧娟每天被打得鼻青臉腫,還曾經斷過兩根肋骨。
但報警後,她隻會收到警察愛莫能助的眼神。
「這種是家庭矛盾,我們處理不了的。」
她也試圖聯系那個黃毛混子兒子,求他救自己,哭得分外悽慘。
「兒子啊, 媽隻能靠你了,你快想辦法幫幫媽啊!」
可惜, 她兒子隻會開口要錢。
在張慧娟哽住, 說自己兜裡的錢都被我二叔拿走了之後。
她的混混兒子便態度驟變:「沒錢你鬼叫什麼?死就死, 老子管你去死!」
我不知道張慧娟那時候該有多絕望。
但我知道, 上輩子妹妹被汙蔑自殺時,有多痛苦。
在某次妹妹放學,我特意去接她的時候。
還遇見高中旁邊,有幾個小混混聚眾鬥毆。
甚至動了刀, 砍得人鮮血淋漓。
一眾尖叫的圍觀群眾之中,我看見了張慧娟。
她不再像上輩子那樣,被我家的錢養得雍容華貴,擺擺手就能買一個名牌包。
如今的她, 頭發枯黃,面容憔悴。
她竟未經我的允許擅自拆包,在看到清單上明晃晃的六千元時,瞬間破了防。
「(隻」她撲在一個被捅了好幾刀,癱在地上不停往外吐血的黃毛混混身上。
尖銳地哭叫著:「兒子, 兒子你別嚇唬媽,你快醒醒啊兒子!」
可惜,除了抽搐著吐血,那人什麼都做不了。
不知道多少人嘆氣, 同情這個失去了孩子的媽媽。
唯獨我, 站在人群最後,面無表情。
叮叮——
高中傳來放學鈴, 圍在張慧娟周圍的人, 也紛紛散開,去迎接自己的孩子。
妹妹也和同學們一起出來,向朋友們擺擺手, 高興地向我跑來。
「姐姐!」
我露出一抹笑。
她背著書包, 和我說起校園門口的慘案。
「我聽老師說,有小混混鬥毆, 還見血進醫院了, 眼看著救不回來了。」
她圓圓的眼睛裡出現難過。
「如果他們真的死了,那家裡人一定會哭吧,好可憐。」
張慧娟可憐嗎?
或許吧。
但這世上的可憐人,太多了。
不是一句可憐, 就能原諒她上輩子所做的一切。
我沒說話,摸了摸她的頭。
沒關系。
隻要我和許清怡,別再像上輩子那樣就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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