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喜歡上了地府的黑無常。
黑無常遞給我一碗孟婆湯,「喝完,我就答應你。」
我一口幹了。
他朝我微笑,「你好,新同事。」
我成了忘川水畔的引渡人。
一百年後,我喜歡上了地府的黑無常。
他遞給一碗孟婆湯,我的手有些抗拒。
他溫柔地說,「喝完,我就答應你。」
我覺得奇怪,哪裡都不對勁。
於是留了個心眼,用寬大的衣袖掩住,假作喝完。
我裝作忘盡前塵的樣子,懵懂望著他。
他禮貌含蓄地笑,「你好,新同事。」
好啊,崔是這個賤人,人模狗樣的,竟是個黑心肝的!
我覺得我八成是被這廝诓過無數回了。
看他這熟練的樣子,再想起我剛才接孟婆湯的手八成都有了身體記憶了。
我忍住打死他的衝動,「小哥生得好俊,我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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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是明顯愣了一下,很快恢復鎮定,「姑娘你在此地等我一下。」
他走遠了,我悄悄跟了上去。
那廝又盛了碗孟婆湯,端詳,「婆婆,你今天熬的湯是不是不夠濃?」
孟婆是個暴脾氣,一把奪過他手裡的碗,「老娘幹了幾千年,閉著眼睛都能做出最烈的湯來,地府獨一家!」
崔是納悶,「那阿妤這次怎麼沒忘幹淨。」
我準備衝上去質問,但想到崔是此人的行跡,表面笑容和煦,背地裡陰惻惻地算計人,還是不能同他交底。
我決定裝上一裝。
退回原處沒一會兒,崔是走了過來。
他問我:「你可還記得自己的名字?」
我搖頭。
他似乎松了一口氣,「你姓溫名妤,往後便在這忘川水畔替故去之人引渡吧。」
他遞給我一盞燈籠,絹做的燈面泛黃,點點暗紅綴作橫梅枝上的花色,「生死輪回路,守在這裡,總還能再見心中惦念之人。」
惦念之人啊……
我現在隻惦記著要怎麼報復你!
不喜歡可以拒絕嘛,我又不會死纏爛打,騙我喝孟婆湯算怎麼回事啊。
真是太氣人了!
我接過燈籠,維持著面上的平靜,「那你叫什麼呀?」
清風拂過,無窮的彼岸花成片搖曳,如殷紅浪潮,天空映成血色。
他的臉色被襯得蒼白,目光幽深,不知在想些什麼。
靜默許久後,他開口:「崔是,是非的是。」
我同一百年前一樣,小聲念叨了一句,「崔是……好奇怪的名字,但很好聽。」
崔是笑了一下。
他的笑容很奇怪,像冬日裡的太陽,固然明亮,但卻沒有絲毫溫度。
當然,還是好看極了。
崔是走了。
我心不在焉地回想過去的事。
一百年前,也是在這裡。
崔是告訴我,我叫溫妤。
然後,我看忘川水流了整一百年。
看著他拘魂而歸,猶如闲庭信步順手擇了片葉,粗重鎖鏈在他手中便如輕逸風箏線,後面跟著一串戰戰兢兢的鬼魂。
傳說中的可怖鬼吏,實際上端雅極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這個人的呢?
似乎並沒有具體的時間點,也沒有具體的緣由,就這麼自然而然地,這個人就和冥界遍地的彼岸花一般,扎根在了我的心裡。
他不喜歡我,這也沒什麼。
喜歡這種東西,本來就玄而又玄,萬千人中唯有瞥見那一人時,心弦譜成曲,從此喜悲皆由他。
這樣的緣已屬難得,還要那人也同樣傾心於己,自然更不容易。
我沒奢望他要如何的,不喜歡我,便說個「不」字也行,何必要用這樣的手段。
他有什麼權利剝奪我的感情。
真是,越想越氣。
他騙我喝孟婆湯,那我就詐他喝真言符水。
崔是身上藏著秘密,我從前也試著打探過,然而他守得密不透風,一點兒邊都摸不著。
既然他這麼對我,那我也不必守什麼君子之道了。
將真言符箓化入酒壇,我朝崔是的住處走去。
清淡梅香遙遙傳來,冥界唯一的一株梅花開在崔是的屋前,終年不敗。
更奇的是,分明同根,卻花開兩色,白的如雪純淨,紅的似鮮血妖冶。
我不喜歡這株梅,我總覺得瘆人。
扣了好一會兒的門,並無人應答。
大概是還沒回來吧。
我把酒壇擱在一旁,然後在門前臺階處坐下,撐著下巴百無聊賴地等。
等到睡著,又醒來,還是沒有等到歸人。
罷了,還不知要等到何時,先回去,晚些時候再來吧。
我捧著酒壇往回走,路上撞見白無常,白衣染血,行色匆匆。
我心下一緊,有種不好的預感,「段業,怎麼了?崔是呢?」
「我們在陽世碰上了魔化的惡鬼,我先回來搬救兵,崔是還在那兒撐著呢。」
我雖擔憂,但仍不免疑惑,「不過是惡鬼,以崔是之能,用得著這麼麻煩?」
「他如今……」段業及時住嘴,眼神閃躲,「可能他最近沒睡好,虛的。不跟你說了,我得趕緊去叫人。」
「等等,崔是他……現在在哪?」
我知道,我這種行為叫做犯賤。
但是,一想到崔是正身處險境,一個人四面環敵,隨時都可能……
我坐不住。
如再也看不見那張臉,冥界的漫長歲月,該有多無趣。
在這個日月皆無的混沌世界裡,崔是即為光。
而光,是不能滅的。
來到人間的時候,正是四更天。
山野鄉村,濃雲蓋月,風聲如尖厲嘯聲。
我提著燈籠,微弱燭光在妖風中搖曳,似乎隨時會被撲滅,然而這燭火燃了上百年,區區妖風奈何不了。
腳邊,雜草幾乎齊膝,星星點點的血跡落在其上,觸目驚心。
崔是……
腦海中不斷地浮現不好的畫面,我強忍下,循著血跡奔走。
然後,在不遠處望見了一座破廟。
那裡的雲比別處壓得更低,風也有如實質,似乎是在猛烈撞擊木門,銅制門環急奏般響個不停。
看來這廟尚餘神性,暫能抵惡鬼侵襲,崔是在裡面還算安全。
正在我松了口氣的當口,兩頁木門「砰」地洞開。
曠野裡傳來詭異笑聲,一聲疊一聲,有男有女,年邁稚嫩,似乎無數的人在笑。
如溪流匯海,風湧向一處,席卷著化作一個模糊的高大人形。
方圓百裡內的惡鬼受其感召而來,影影綽綽圍滿破廟。
雲層裡響過幾聲悶雷,隨著廟裡傳來的平穩腳步聲,風止了。
此時,一道亮白耀目的閃電爬滿天際,世界在一瞬間亮如白晝。
雷光之下,那個一步一步從廟中走出的身影,宛如審判世間的神明。
寬大的黑袍掩住了斑斑血跡,蒼白雪顏,薄唇毫無血色,極深的眼眸裡不含絲毫情緒,左手捏訣,右手纏著金屬鎖鏈長至墜地,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孽障,念你生前積善頗多,你若即刻束手,畜生道尚能為你開一線。若仍冥頑不靈,六道皆不容你,我這便讓你……」
他停頓了一下,面無表情地說了下去,一字一頓,「灰、飛、煙、滅。」
尾音未落,天雷裹挾著鎖鏈飛出,然而那魔物顯然沒打算束手就擒,它以周圍的鬼魂作抵擋躲開了,「小神君,你這麼通情達理,不如把神格讓給我吧?反正也不剩……」
崔是沒給它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下一個瞬間,他出現在了魔物所在的位置。
然而,魔物的反應速度也不慢,它飛速後退,留無數惡鬼將崔是一人團團圍住。
魔物笑得詭異,「等它們將你啃食殆盡,六道之內,自有我的容身之處。」
崔是表現得和我認知裡一樣的強大,似乎完全不需要擔心,但是我想起了段業的欲言又止,想起了這一路上還未幹涸的血跡。
「崔是——」
我向他奔去,燈籠化為虛有,隻剩一團火光愈燃愈盛,向包圍圈席卷而去。
崔是握著鎖鏈的手一緊,有血從寬大的衣袖裡流淌而出,他朝著我的方向加快了攻勢,眉頭緊鎖,「你怎麼來了!」
「我……我來找你算賬的。」
崔是的眉頭蹙得更緊了,「快走。不管有什麼事,回頭我再跟你道歉。」
那道屬於魔物的嘶啞難聽的聲音響起,「看來小神君也不是全無顧忌的嘛,不知道這女人跟你的神格比起來……孰輕孰重呢?」
崔是冷哼一聲,似乎是不屑回答。
同時,包圍圈破開了個口子,在黑色妖風觸到我之前,崔是拉住了我。
我問道:「你傷得重嗎?」
「放心,我還沒到該死的時候。你用全部法力燃燈,我守著你。」
崔是仍舊冷靜,他的話語似有魔力,瞬間讓我靜下了心,我深吸一口氣,集中精神施法。
閉上眼睛,感知全用在自身,金色法力似溪流淌過經脈,澎湃有力。
熾盛的火光自我指尖亮起,我並攏雙指,在胸前劃過一道弧線,火焰霎時蓬勃,燃盡四周惡鬼。
我不敢置信,「我、我原來這麼厲害的嗎?」
崔是倒是沒有絲毫驚訝,在我愣神的時候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走。」
魔物追來,身後的狂風帶著濃重腥味,他頭也不回,隻朝前方喊了聲,「段業,東南方向,展困魔結界!」
隨著崔是的話音落地,段業帶著人突然出現在曠野之中,四人同時布下結界,困住了魔物。
事畢,崔是的神情也有所松懈,「你要找我算什麼賬?」
說著,他似乎自己想到了,於是輕扯嘴角,笑得有些無奈,「阿妤也學壞了啊,居然會騙我了。」
「哼,難不成隻準你騙人?」我不忿道:「老實交代,你哄我喝過幾碗孟婆湯了?」
「我……」崔是突兀地咳了起來,微微彎下腰,未束的長發順著肩頭從背後滑到身前,沾著血的手捂住胸口,看起來痛苦極了,咳得都說不出話來。
瞧這小臉白的,漂亮的眼睛裡滿是血絲,又蒙上一層水霧,看得旁人跟著揪心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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