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我讓把他們做的公司年會的橫幅貼到仙鶴外面，遮起來。

不一會兒，餐車也到了，小伙子們都是熟練工，沒多大一會兒，20 多張餐桌就擺好了，餐車的食材和灶也支起來了。

表弟跟我說，一般來說，他們樂隊站在拱門兩邊，客人來了，孝子跪在兩邊磕頭，他們就奏樂。

我讓他們把這個步驟省了，等我們吃飯的時候演奏一點歡快的音樂就好。

當然，老板入場的時候他們可以演奏一段。

由於陣勢太大，樓上其他公司的人都跑來看熱鬧，還以為附近村子誰家老人去世了，在樓裡租了個地方辦白事呢。

看到架在兩隻仙鶴上面我們公司的橫幅，才意識到這是我們公司的年會。

一切準備就緒，幾個大客戶和物業，管委會的人也都接到邀請，一起出席我們公司的年會。

幾個經理提前來看場地，悄悄問我：

「白經理，你這搞得是不是稍微有點寒酸了？」

「5000 塊的預算，你還想怎麼樣？」

他們幾個一副迫不及待想要吃瓜的表情給我加油：「白經理，好樣的，加油！」

好戲馬上就開場了！

8

老板帶著客戶一起步入會場，表弟的樂隊馬上開始奏樂。

我聽著多少覺得有點過於舒緩，就把表弟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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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你這個節奏有點慢啊。」

「職業習慣，快了怕被別人打，我跟他們說說。」

客戶在稍微有點歡快的長號、電子琴、大鼓的聲音中順利入場。

STWLLAR 問我：「人家樂隊不是薩克斯，鋼琴和吉他之類的嗎？你這有點 LOW 啊。」

「我這屬於中式樂隊，新潮流。」

說完我心裡還琢磨，你就知足吧，我已經讓我表弟把嗩吶手撤掉了。

老板帶著客戶坐到最前面的桌子上，看了一下塑料板凳，以及有點搖晃的桌子，臉色明顯不好看了。

幾個大客戶本來跟老板有說有笑地來到場地裡，在樂隊的伴奏中經過拱門的時候感覺就開始皺眉頭了，等著表弟的土豆、白菜上來後，臉色有點繃不住了，最後，雷碧、長成幹紅和紅雙喜上來後，直接開始搖頭了。

老板也坐不住了，走到我跟前，怒氣衝衝地喊：

「白經理，你是故意的吧？」

「沒有啊，5000 塊的預算，這個標準已經很不錯了，我表弟給我打了個 8 折，要不然連酒水都不夠了。」

「你是想讓我當眾出醜嗎？客戶、管委會的人都在呢！你也不嫌丟人？」

「我有什麼好丟人的？5000 塊辦成這樣我覺得很驕傲了，你讓別人辦還不一定有這個效果。」

老板恨得咬牙切齒，但是已經到這一步了，他也沒有辦法，誰讓他太自信，覺得我會被他拿捏呢？

「這樣，你問問你表弟，看能不能加菜。」

「老板，不用問，我表弟早就把菜單給我了。」

說完我就把表弟提前準備的菜單掏出來：「不過，這些菜不在人家包的餐單裡，如果要單點的話，得加錢！」

老板看了看我表弟和五星大飯店價格一樣的菜單，指著我：「你表弟心夠黑啊。」

我心裡琢磨，跟您比還差一點。

老板也無奈，隻能硬著頭皮把團餐的標準提到了 1000 多塊，酒水飲料都成了大家都認識的品牌，這麼一通操作，預算直接到了 2000 塊一桌，我表弟很高興，馬上就去隔壁菜市場買材料，然後跟我說：「表哥，你這一單比我幹一年都強，明年我還來。」

明天我就被幹掉了，還明年？

9

老板看大家都在議論，感覺面子上掛不住了，拿起話筒開始講話：

「各位員工、客戶、領導們，這是我跟白經理故意設置的一個環節，叫作憶苦思甜。當年我們創業的時候，根本沒有錢搞年會，甚至好一點的飯店都去不起，隻能在路邊吃這些便宜的菜，今天主要也是讓大家體會一下當年創業的艱辛。」

真好意思，一起陪你創業的人都被你趕走了，在這假惺惺的幹什麼？

表弟手下的廚師還是很猛，不一會兒，所有的菜都配齊了，宴會也開始了。

雖然設施簡陋，但是好在飯菜的確還不錯，大家慢慢地也開始接受了這個年會。

表弟忙得差不多了，過來跟我說：「節目可以開始了嗎？」

「整吧，一邊吃飯一邊欣賞節目也挺好的！」

「行，哥，你等著，弟弟今天一定讓你開開眼！」

說完，我表弟一吹口哨，車上下來兩個美女，直接走上舞臺，馬上，勁爆的音樂也開始了。

兩個美女上臺就開始一邊甩頭發一邊脫，最後隻剩下內衣內褲，跳著跳著還到臺下跟觀眾互動。

幸虧沒聽表弟的，加那 300 塊，否則真的玩完了。

老板和客戶在第一排，首當其衝，我都看見美女的頭發甩到客戶的臉上，客戶一臉大無語的表情。

不過公司的男員工們嗨了，紛紛表示要互動。

這勁爆的舞蹈加上兩個熱舞的美女，整個氣氛嗨上天。

不過，老板的臉卻越來越黑，眼神似乎要吃了我，客戶和管委會的人一個勁地搖頭。

如果眼神能殺死人，我早被他殺了，不過我一點都不害怕，他要撕破臉，我肯定跟他撕到底，畢竟在客戶和管委會的人面前丟臉，我一點都不怕。

過了一會兒，他實在忍不住了，把我叫到一個角落，指著我的鼻子罵：「你他媽……」

沒等他說完，我馬上還嘴：「你他媽，罵誰呢？你的 5000 塊是美金啊？你的臉大啊？就讓我辦 200 多人的年會？」

老板看我豁出去了，擺了擺手：「行，行，算你狠，能不能讓他們先停了，我丟不起這個人！」

還知道丟人呢？這才到哪，好戲還在後頭呢，您看好了！

10

我走上舞臺，讓跳舞的停下來，然後宣布：

「今天晚上最重頭的節目，抽獎環節開始了！獎品由老板親自提供。」

我很早就散布出消息，今年的年會大獎絕對超級重磅，所以員工們都躍躍欲試。

王浩迫不及待的第一個衝上臺抽獎，這小子運氣真好，直接抽了個特等獎，隻見他振臂高呼，以為自己這下發達了，畢竟是老板親自提供的。

但是，低頭看了一下獎品，嚇得不敢說話：

抽到的紙條上寫：感受老板的快樂，和 STELLAR 共度良宵。

老板怒視著我，像是要把我吃了，STELLAR 哭著跑出會場。

「這是老板專門設計的一個小幽默，為了增加晚會的效果，真實獎勵是可以跟 STELLAR 共進晚餐。」

老板想說什麼，但是這都是他在辦公室跟我說的原話，我也是按照他的意思去做的，隻是共度良宵的人換成了 STELLAR。

全場死一般的沉寂。

王浩尷尬地站在舞臺中間，我走上去：

「恭喜你，王經理，請和 STELLAR 協商換取你的特等獎。」

王浩在我耳邊說：「哥們，你不是要害死我嗎？」

「別擔心，你算是運氣好的，等著看吧。」

又有一名員工上臺抽獎，也是特等獎，不過，獎勵是抽老板 20 個耳光。

我念完以後，老板終於繃不住了：「你他媽給我滾下來！」

「你才他媽的呢，一天天的壓榨員工，辛辛苦苦一年了，年終獎都不給發，拿電信積分兌換了點米面油就想打發我們？STELLAR 一個包四五萬，開個年會隻給 5000 塊？200 多人呢，你讓我們蹲馬路邊吃冰粉嗎？我他媽早就受夠了！」

客戶和其他員工聽得目瞪口呆，我看客戶和管委會聽得站起來，拍了拍老板的肩膀：「你們自己的事情，我們外人不方便參與，你自己處理吧。」

說完，扭頭走了。

員工們也都上來，把我拉下去：「沒必要，消消氣。」

老板看他的面子被我扔地上踩，還想挽回：「你牛，我現在告訴你，你被開除了！」

「好，我錄了視頻，明天就去公司辦理離職，記住了，我的提成和裁員補償你別想著賴掉。」

說完，我就離開現場，留下一群在風中凌亂的員工。

11

第二天，我拿著表弟開出來的 6 萬多發票，找到財務。

財務找老板，老板說不是他請的，誰找的他們誰去付錢，這是想讓我掏這 6 萬呢？

我又找到 HR，說是被老板開除了，屬於非法裁員，需要拿 2N 裁員補償。

HR 一臉為難地說：「白經理，你跟老板神仙打架，就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小蝦米了，老板說了，讓你去告去。」

跟我來之前想的一模一樣！

我馬上打電話給表弟，讓他們可以開始了。

剎那間，我就聽到表弟的樂隊在樓下開始吹奏了，昨天熱舞的兩個妹子直接開始拿大喇叭喊：「不要臉的老板，欠錢不還！」

表弟把昨天裹在拱門外面的紅布全扯下來了，拿著那些道具就往我們辦公室衝。

兩個保安想攔住，可惜，他們哪是那些小伙子們的對手？三下五除二，兩隻仙鶴已經到了老板門口。

老板氣得快要吐血，著急忙慌的打電話報警，表弟帶著人直接坐到公司地板上：「你隨便報，我們合法討債，誰來了我們也不走。」

不一會兒，來了兩位民警。

聽我表弟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敘述完後，警察叔叔也有點同情他了，把老板叫來：「你開這麼大公司，飯都吃了，為什麼為難這些農民工兄弟，不給人家付錢？」

老板還在狡辯：「又不是我請的他們？是旁邊這個姓白的請的。」

「那這個姓白的是不是你公司員工？」

「昨天還是，現在不是了。」

「別說那麼多，昨天是他就是代表你們公司，你吃了人家的，給錢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老板昨天被當眾羞辱，如果給錢，就相當於花錢請人來侮辱他，所以怎麼也得死扛。

「他們要是不服去法院起訴，我等著呢。」

兩位叔叔看老板這個樣子，也有點生氣：「這樣，既然你不想解決，人家來這裡要賬也合情合理。」

說完，跟我表弟說：「隻要你們不打人，不影響他們正常工作，就不違法。」

說完，轉身就走了。

有了警察叔叔的支持，表弟更加放松了，直接拿著兩個哭喪棒站在公司門口。

老板堅持了三個小時，被表弟嚇走了兩撥客戶後，他妥協了，讓財務把錢付了。

表弟拿著錢，過來問我：「哥，要幫忙不？我覺得這個地方挺好，挺暖和。」

「你要錢不犯法，幫我就犯法了，趕緊回去吧。」

表弟拿著錢高高興興地走了。

12

我找到 HR，把錄像給她看了一遍。

「我也不為難你，這是老板昨天說的，好幾個同事都錄到了，我拿著這個錄像去仲裁，一仲裁一個準！」

「白經理，我也知道，但是，你昨天做得太過分了，老板肯定咽不下這口氣，等他氣消了，我去給你爭取個 N+1。」

幾個經理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動作整齊劃一。

「（倒」我看 HR 為難的樣子，知道老板現在恨我恨得牙痒痒, 再給我幾十萬, 那不比殺了他還難受嗎？

「按照勞動法, 的確是這個規定, 但是, 你跟老板鬧得這麼僵, 他肯定寧可多掏錢也要耗著你啊。」

「沒關系，勞動仲裁, 法院起訴, 一審, 二審，執行，這幾個環節我都做好準備了, 無非就是一年多的時間而已, 我陪著他！」

HR 經理一聽，知道我都調查清楚了，安慰我說：「你先別著急, 我找老板談談，看看能不能協商解決。」

「沒事, 起訴的同時, 我還會打電話給消防、稅務、社保、工商。」

「白經理，沒必要做得這麼絕吧？」

「等等，還沒完呢，還有所有的客戶, 讓他們看清楚老板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先別急, 我找老板去談談。」

說完，轉身去找老板了，我在後面補了一句：「資料都準備好了, 下班前老板不同意，我馬上就開始行動！」

13

不一會兒, HR 經理出來了。

悄悄地給我豎了個大拇指：「白經理, 你厲害！」

老板真的是紙老虎, 外強中幹，色厲內荏, 昨天還一副要置我於死地的樣子，這會兒就軟了下來，其實也能理解, 畢竟我這一套絲滑小連招夠他喝一壺的。

搞定了賠償，我在辦公室開開心心地跟大家告別，老板看到後, 讓保安馬上把我趕出去。

無所謂了，反正拿到錢了, 我也不想看他那副嘴臉。

半年後, 我早就到新公司上班了。

王浩打電話給我：「老白，跟你說個事。」

「什麼事？你年會特等獎兌獎了嗎？跟 STELLAR 共度良宵的感覺怎麼樣？」

「別逗了, STELLAR 早就走了, 是客戶那邊的事情。」

「哦？客戶還想參加公司年會嗎？」

「沒有, 公司估計快倒閉了。客戶覺得老板沒有格局，每次都嘲笑他開個年會請了辦白事的喪葬隊，慢慢就減少合作了, 公司現在已經入不敷出，我是想問問你那邊有沒有合適的機會。」

倒閉了才好，我倒不介意帶著表弟給公司辦個葬禮。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