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他這是什麼意思?
「你是我故意放走的。」張恨之說:「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用上你。」
「為了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我還派人去接近你,薛寧啊,你還猜不到嗎?」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而我怔愣許久。
還有什麼猜不到的?
自始至終,我都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當年我重傷被陳知節所救並非偶然,而是他刻意安排。
怪不得,陳知節會認識他。
怪不得,陳知節的官場之路順暢異常。
他利用我,欺騙我,然後,替別人監視我。
張恨之等我自己想明白後才緩緩開口:「薛寧,你不想報仇嗎?」
「想,怎麼不想。」我看著他:「所以你能乖乖讓我殺了你嗎?」
「哈。」張恨之笑了:「我可不是你的仇人。」
「霧隱衛是朝廷爪牙,聽聖命行事,詭畫師滅族一事是陛下下的令,關我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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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意思,我的仇人是皇帝。
我看著他沒說話。
直到此時,我才漸漸冷靜下來。
也開始想明白其中關鍵。
既然奉命滅族,那他留下我的命便是他自作主張。
且為了不被人發覺,他在這數年裡都沒與我有過一絲一毫的牽扯,隻是讓陳知節監視我,控制我。
這般陽奉陰違,看來他對皇帝,並非真的忠心。
此番把我抓到霧隱衛,在我面前現了身。
想必,是要用到我了。
我問他:「你想讓我做什麼?」
張恨之猛地坐直了身子,他看著我,眼裡精光乍現:「我想讓你畫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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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不了。」
我不顧他已陰沉下來的臉色,說道:「我可以憑空畫物,所畫之物來源於我自己的想象,可你讓我畫玉璽,我畫出來的玉璽也必定是我自己想象出來的,與那真正的玉璽必然不一樣。」
「這樣的玉璽,你能用嗎?」
張恨之眉頭微皺,似在沉思。
瞬息之後,他又問:「若是你看過那真正玉璽模樣,是不是就能畫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
「是。」
張恨之又不說話了。
他站起來,在幽暗潮湿的地牢裡來回走動著。
氣氛有些焦灼。
片刻之後,他停了下來。
「明日我帶你進宮,找機會讓你去看玉璽。」他的語氣滿是威脅:「薛寧,別耍花樣,不然我隨時能要了你的命。」
……
第二天天還沒亮,張恨之就把我拎出了地牢,還讓我換上一身宮女裝扮。
「進宮之後不要亂走,緊跟著我,等到了御書房,會有人帶你進去。」
「我在宮裡不能久留,所以我會在宮外等你。」
「巳時必須出來,聽明白了嗎?」
我跟在他身後,眉眼低垂:「知道了。」
皇宮極大,我跟著他走了好久。
在路過一道宮門時,有一小太監上前低聲道:「跟我走。」
我面不改色,調轉了方向,跟著那小太監往另一邊去了。
這小太監在宮裡似乎有些地位。
一路都沒被攔下盤查。
他帶著我來到御書房。
「進去吧,給你一柱香的時間。」
我沒說話,抬腿進去,心裡暗驚。
張恨之到底要做什麼?
宮裡有人做他內應。
他如今還要我替他畫個玉璽。
玉璽能調兵遣將,他到底要用玉璽做什麼?
我雖猜不到他要怎麼用這玉璽,但我確定,張恨之生了反心。
甚至,他的背後可能還有人,張恨之也不過是個棋子。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我不想卷進這場深不可測的漩渦。
我隻想找條生路,活下去。
11
「現在什麼時辰了?」張恨之難掩不耐。
一旁手下回道:「已過巳時。」
張恨之眼中殺意一閃而過,卻聽手下道:「大人,她出來了。」
……
我被那太監送出宮後,便被張恨之掐著脖子塞進了馬車。
「怎麼這麼慢!」他質問我:「是不是做了什麼手腳?!」
我扒著他的手,直視著他:「玉璽紋路復雜,我自然得看仔細些,若是畫出來的東西有一絲一毫的偏差你肯定不會放過我。」
張恨之緊盯著我,慢慢松開了手。
我又被關進了霧隱衛的地牢。
在地牢裡,我給張恨之畫了玉璽。
張恨之面露喜色,捧著玉璽嘖嘖稱奇:「真像!簡直一模一樣!」
我則趁機向他表了忠心。
「張大人,我跟我那愚昧的族人不一樣,我這人怕死。」
「大人若是留我一條命,我願為大人鞍前馬後。」
張恨之冷笑一聲:「你倒是個識相的。」
他沒殺我,但也沒用我。
他垂涎我的能力,也忌憚我的能力。
我就這麼被關在霧隱衛的地牢,整天不見天日。
隻能偶爾聽見守衛的說話聲,來獲取外界的消息。
聽說陛下新封了個妃子,寵愛極了,就連冬狩都要帶在身邊。
聽說新科狀元郎病得厲害,什麼珍貴藥材都用了,身體始終不見好轉。
我該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知道,張恨之原是與鎮西侯勾結意圖謀反。
他們用假玉璽偽造聖旨,鎮西侯大批兵馬正往京城而來,一路暢通無阻,不日便可抵京。
張恨之似乎已經忘了地牢裡還有我這麼一號人。
他自那天拿了玉璽後就再也沒來過地牢。
我也有了機會能休養生息。
體內流失的生機正慢慢回來。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的面貌便恢復成以往模樣。
最近京城似乎發生了什麼大事。
原先看著我的,張恨之的親兵都被調了出去,取而代之的,隻是兩個再普通不過的兵卒。
他們甚至不知道我是因為什麼被關在這裡。
我自然也從他們嘴裡套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
但他們跟我說了個京城人都知道的事。
皇帝陛下身體抱恙,已經好幾天沒有上朝了。
我算算日子,心道快了。
12
三日後,霧隱衛來了個不速之客。
那人拿了塊龍紋金牌,一路暢通無阻,徑直來了地牢。
「陛下讓我來提個人。」
那人取下頭上兜帽,露出一張絕色美人面。
「拜見貴妃娘娘。」
地牢守衛齊齊跪地叩拜,震驚異常。
他們不知道我是什麼人,但他們認識這個頗得聖寵的貴妃娘娘。
也認得貴妃娘娘手中那象徵著陛下親臨的龍紋金牌。
守衛不敢怠慢,很快打開地牢門,將我押了出去。
我抬頭看著貴妃,面無表情。
貴妃慵懶地撫了撫頭上發髻,重新戴上了兜帽。
「走吧,回宮。」
我鑽進了馬車,貴妃也跟著上來了。
待離開霧隱衛的監視範圍,貴妃嬌滴滴地跪伏在地上,將頭枕在我的腿上。
「主人受苦了,青蘭來遲了。」
……
那日進宮,我在御書房裡看到了玉璽。
以我的眼力,隻需一眼便能將它的樣子刻在腦子裡。
之所以在御書房待了那麼久,是因為我在御書房畫了一幅畫。
一張美人圖。
那美人是我留在宮裡的棋子, 是我給自己準備的退路。
皇帝越寵幸她,我的勝算就越大。
畫美人與我心神相連。
她得我授意在皇帝枕邊吹了些風, 讓皇帝注意到了那個常隱蔽於暗處的霧隱衛。
也讓皇帝對霧隱衛產生了戒備與懷疑。
這幾日,張恨之與鎮西侯蠢蠢欲動, 京城風雨欲來。
皇帝能穩坐高位這麼多年,自然也不是庸碌之輩。
稍加調查就能發現蛛絲馬跡。
今日一早,他一紙詔書將張恨之宣到了宮中。
這是一場鴻門宴,張恨之隻怕是有去無回。
青蘭在宮裡也培養了幾個自己的心腹。
趁今日宮中大亂,她帶人出了宮,順便摸走皇帝的那枚金牌。
馬車晃晃悠悠在京城街道走著。
拐過一個又一個巷子,我們停在了一間庭院後門。
這裡我再熟悉不過。
陳府。
我從後門進去, 整個陳府看起來蕭條一片,小廝丫鬟少了一半。
我順著廊道一路去了西院。
期間還碰見有丫鬟小廝一塊背著包袱準備出逃。
他們都察覺到京城要亂了。
而他們的主人陳知節更是病入膏肓,自身難保。
看見我, 他們嚇得臉色慘白。
慌亂中, 手中的珠寶不小心掉在地上。
他們趕緊練起來塞進袖子裡落荒而逃。
我冷笑一聲,走進西院。
空氣裡彌漫著濃濃的藥味,咳嗽聲不絕於耳。
「人呢?」陳知節的聲音沙啞地不成樣子:「我要喝水, 快來人……」
我推門進去,下意識掩了掩鼻子。
陳知節聽見聲音轉頭看過來。
隨即,眼裡的欣喜被恐懼所代替。
「你……你怎麼……」
「怎麼還沒死?」我笑了笑:「讓你失望了,我命大得很, 死不了。」
在陳知節恐懼的目光中, 我一步步朝他走進。
「真要死, 也得在你之後。」
陳知節掙扎著身體想遠離我, 他摔在地上, 像一條死狗一樣往門外挪動。
「來人,快來人……」
我踩在他背上,沒再跟他多廢話一句, 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
銀光一閃, 鋒利匕首被我狠狠刺進了陳知節的後心口。
陳知節目眦欲裂, 痛苦地哀嚎著。
那聲音越來越低,然後很快便徹底消失。
我站直了身子, 垂眸看著陳知節的屍體, 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主人,該走了。」
青蘭在門外喚我。
我應了聲,走出了這間骯髒腥臭的屋子。
13
我們出城後不久, 城門就被關了。
再晚一點,我們就出不去了。
馬車行駛在官道上,半個時辰後,停在了一個山坡上。
我下車看著京城方向。
鎮西侯已率兵圍了宮門。
張恨之在宮裡究竟怎麼樣了, 不得而知。
至於他們誰勝誰負,都不關我的事了。
自相殘殺。
最好都殺個幹淨。
以其血肉祭奠我慘死的族人們。
天空烏雲密布,不知何時竟下起了雪。
「娘子!」
「本—」青蘭從馬車裡出來, 為我披上鬥篷。
「主人, 天涼了。」
我拍了拍她的手,帶著她回了車上。
青蘭問我:「主人,我們接下來去哪?」
「往南方走吧。」我掀開車簾, 看著一望無際的前方:「我帶你回族地。」
那是我心中最後一片聖潔之地。
人世髒汙。
人心易變。
我隻想回到故鄉,回到那魂牽夢繞的地方。
想去找找爹娘,然後跪在他們墳前好好贖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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