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這世間最後一個詭畫師,我筆下萬物皆可成真,代價是我的壽元。
我跟相公成親十載,他始終待我如初。
為了助他直上青雲,我畫了金銀,畫了古籍孤本,隻要他需要。
相公高中狀元時,我身體虛弱得連床都下不來了。
可我卻聽見他摟著年輕貌美的花魁調笑。
「榨幹那黃臉婆最後的價值,我就能娶你進門。」
相公不知道,我最擅長畫的,是美人圖。
那花魁,也是我畫出來的。
跟畫美人歡好,是要付出代價的。
1
我在床上昏昏沉沉躺了好幾日,終於有了些力氣能出門走走。
詢問府中丫鬟,方知陳知節不在府中。
我疑惑道:「明日便是會試,他不在府中溫習,去了哪裡?」
丫鬟還沒回話,我便聽見有人喚我。
「娘子!」
扭頭看去,陳知節正大步朝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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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退下人,親手扶著我往房裡走:「外面風大,我送娘子回房。」
回到房中,陳知節才猶豫著開口:「娘子近日身體可好些?」
我看著他,久久沒有言語,終還是嘆了口氣:「你又想要什麼?」
陳知節蹲在我身前,緊握著我的雙手,言詞懇切:「我今日才知不少同門私底下都去拜訪過主考官司馬大人,我若不去,怕是會試……可我若去,家中又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禮物,娘子,我聽聞司馬大人好寶珠,你能不能給我畫一個?」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眼裡滿是渴求。
我低垂下眼,手指微蜷。
本想拒絕,可實在受不住他的軟磨硬泡,隻能點頭同意。
陳知節激動起身,不出片刻便為我準備好了紙筆。
我坐在案桌前,穩了穩心神,提筆,輕描……
「太好了!太好了!」
陳知節捧著憑空躍然紙上的夜明珠,興奮地面色潮紅。
「阿寧,你真是我的賢內助!」
「我要去給它找一個好看的盒子!」
他甚至沒再多關切我一句,便捧著珠子衝了出去。
在他出去的下一秒,我手中的筆落了地。
我摔在地上,臉色煞白,身體控制不住地發抖,隻覺得忽冷忽熱,備受折磨。
2
我叫薛寧,是這世上最後一個詭畫師。
十一年前,我全族被仇人所屠,族人用自己鮮血鋪路將我送了出去,可我也身受重傷,沒走多遠就昏倒在了路邊。
幸得路過書生相救,揀回了一條命。
這書生就是陳知節,為了報恩,我留在了他身邊。
陳知節家境貧寒,此生心願便是能考取功名。
我承諾助他達成所願,於是陪著他一步步走到了京城,也在多年相處中建立了信任,滋生了情愫。
詭畫師筆下萬物皆可成真,隻是要付出壽元為代價。
而我仗著年輕,也看不慣陳知節被人為難,求學之路受阻,於是為他畫了金銀打通關系,順利拜得名師。
後來,我又給他畫了古籍孤本,助他文思泉湧,才學大漲。
漸漸地,陳知學從郊外貧村遷入京城,他在京城買了個小院子,有了一席之地,開始廣泛交友。
而後又憑借著自身出色才學,和圓滑的為人處事,順利入了國子監。
數十年來,我已經記不得我畫了多少東西。
隻是在某天無意間瞥了眼屋內銅鏡,方才發現自己兩鬢斑白。
臉上,也爬上了皺紋,看起來像是五六十歲的老妪。
陳知節見我傷感,便命人撤走了家裡所有的鏡子。
他握著我的手,說無論我變成什麼樣,永遠都是他最愛的娘子。
今日他來求我為他畫這寶珠時,在我面前再三發誓,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說等他高中狀元,我就再也不用畫了,他會帶著我享盡榮華富貴。
這樣的話,我聽過不止一次,所以我並不信。
隻要下次他還需要,就會再次哭著來求我……
生機從我體內一點點流逝,痛苦將我淹沒,我蜷縮在地上,漸漸陷入沉睡。
3
再次醒來,已經是一個月後了。
丫鬟進門來清掃房間,見我清醒過來,嚇得手中木盆都沒端住,狠狠砸在地上。
她的臉上滿是慌亂:「夫……夫人,您醒了?」
我看著她:「你慌什麼?陳知節呢?」
「主人……中了狀元。」她連忙回話:「友人宴請,主人赴宴去了。」
中了狀元?
我愣了一下,隨即欣喜道:「陳郎終於得償所願了。」
寒窗苦讀這麼多年,陳知節也算是沒辜負這些年的努力付出。
那丫鬟沒等我再說話,她就急忙蹲下,拿起那木盆:「夫人,奴婢這就去打水來給您洗漱。」
說罷,她轉身推門出去了。
這反應,有些奇怪。
我掙扎著從床上起來,扶著牆一步步往門口挪去。
短短幾步路的距離,我卻出了汗。
緩了緩後,我推開門走了出去。
院子裡沒有一個人,冷清極了。
就連我之前在院子裡精心養護的那些花草也凋零了七七八八。
我微皺了眉。
廢了半天功夫走出了院子,正要喊人,便看見陳知節一邊整理衣裳一邊步履匆匆從東院出來。
他抬頭看見我,動作一頓,臉色也有一瞬不自然,但很快遮掩過去。
「娘子?」他關切地走過來:「你才剛醒,怎麼就出來了?」
他穿著錦袍,頭戴玉冠,意氣風發。
跟他站在一起,我像他娘。
此時我卻顧不得這些,隻問他:「你怎麼從那邊過來了?剛剛翠兒說你出去赴宴了。」
陳知節一愣,隨即笑道:「我一直在書房讀書呢,翠兒可能是記錯了,宴會在明日。」
「來,娘子,我送你回房歇息。」
他扶著我慢慢往房裡走。
一陣清風拂過院子,我聞到了從他身上飄來的,陌生香味。
我不動聲色地悄悄打量著他。
然後看見了他衣領上,還沒來得及擦去的,嫩紅唇脂。
我默默攥緊了手,內心情緒翻湧。
我意識到,陳知節在騙我。
4
夜深人靜,我從床榻上坐起。
床頭前放著一碗黑色藥湯。
陳知節說,這是特意熬給我補身體的。
我看著那藥湯,抬手將它倒進了角落的花盆裡。
正要下床,便聽見門外傳來腳步聲。
我猶豫了一瞬,再次躺下,閉上了眼睛。
丫鬟輕輕推門進來,她走到床前,拿起那空碗,又仔細打量了我一會兒,這才松了口氣出去了。
門外傳來談話聲。
是那丫鬟,和我的相公陳知節。
「藥都喝完了?」
「喝完了,現在睡得沉。」
「那就好,你送點熱水去東院廂房,然後再回來守在門外,她若是醒了,需要立刻回稟我。」
「是,主人。」
談話聲遠去,我慢慢睜開眼睛。
掌心一陣刺痛,方才不知不覺間,指甲竟狠狠嵌入掌心。
這疼痛也讓我快速清醒冷靜下來。
我趁著此時院外無人,用最快的速度起身,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東院是陳知節的書房,還有一些待客用的廂房,平時他會在那邊讀書,我很少過去打擾他。
我甚至忘了多穿件衣裳,深秋的晚風吹著,我覺得冷,也覺得清醒。
東院不遠,沒過一會兒我就到了那。
避開來往的丫鬟小廝,我找到了陳知節常歇息的那間廂房。
我站在窗戶外,看著裡面的點點燭光,還有映在窗戶上的,兩道相纏的人影。
……
「陳郎,你不是說你夫人醒不過來了嗎?」
女人嬌喘著,聲音魅惑,紅唇貼在陳知節耳邊,似是嗔怪,又像撒嬌。
陳知節攬著她的腰,將頭埋於她的香頸,沉醉地吸了口氣:「誰知道她命這麼硬,居然還能醒過來。」
「你放心,她油盡燈枯,活不了多久了。」
「美人,你好香啊,待我榨幹那黃臉婆最後的價值,定會為你贖身。」
女人柔若無骨地攀在他身上:「陳郎,你對我真好。」
兩人在房內肆意親吻,靡靡之音充斥我的耳畔。
我不忍再聽,轉身離開。
陳知節負了我。
往事種種,皆成笑話。
被所愛之人背叛的惱怒幾乎要吞滅我的理智。
回去路上,我還聽見有丫鬟在竊竊私語。
「鳳眠姑娘連續來七日了吧?聽說她是望仙樓的頭牌,貴著呢。」
「主人若是替她贖了身,她之後就是府中女主人,我們可不能怠慢。」
「那西院那位……」
「她那醜樣子我看著都嫌棄,更別說主人了,我之前還看見主人從她院子裡出來,直接就吐了呢。」
「主人如今是狀元,前途無量,西院那位可配不上了。」
5
回到西院,我坐在梳妝臺前,拿出了一面被塵封許久的鏡子。
看著鏡中人的蒼老容顏,我扯了扯嘴角。
十年光陰,終究是錯付了。
陳知節依賴我的能力,所以願意捧著我遷就我,裝作愛我。
如今覺得我不能再給他提供更多的助力了,於是原形畢露。
我在鏡子前一坐就是一夜。
天亮了,丫鬟向往常一樣推門進來為我洗漱,突然發現我梳妝臺前坐著一動不動的我,嚇了一跳。
「夫人。」
我輕聲喚她:「你過來。」
丫鬟誠惶誠恐地過來。
「你家主人呢?」
「主人出門了。」
我點點頭,沒說話,任由她打水為我洗漱。
丫鬟端著盆出去時,我叫住了她。
「我今日想在房裡練字,你們不要進來打擾我。」
丫鬟低頭應下:「是。」
……
丫鬟走後,我起身關閉了門窗。
然後坐在案桌前,耐心地將紙筆擺好。
陳知節隻知道我能化我筆下之物為實物,他見我畫過金銀,畫過書籍,畫過寶珠。
所以他理所當然地以為我隻能畫死物。
可他不知道,我詭畫師一族,遠比他想象的要強大。
而我最擅長畫的,是美人圖。
我緩緩提筆,蘸墨作畫,感受著體內生機流逝,但手上動作不停,畫筆在紙上劃過,一個傾城美人逐漸顯形……
一個時辰之後,我看著站在我面前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的美人,顫抖著手放下筆。
「主人。」
她俏生生向我行禮。
「給你一個月的時間,成為望仙樓的花魁。」我聲音沒什麼力氣,盯著面前的畫美人,我一字一句道:「然後,接近陳知節,讓他愛上你。」
陳知節以為我油盡燈枯,以為我所受之傷都是不可逆的。
可他不知,畫美人汲取我的生機成形,所以奉我為主。
而生物畢竟與死物不同。
她有自己的意識。
最重要的是,與畫美人歡好的男人則會被她當成養料,不斷掠奪其生機然後反哺於我。
就像我之前說的,詭畫師一族,向來有恩必報,有仇必報。
在陳知節考上狀元的那一刻,他當年救我之恩我便已經報了。
現在,我要報的,是他負我殺我之仇。
畫美人莞爾一笑:「奴家知道,主人,請為奴家賜名。」
我看著她的臉,淡聲道:「就叫醉心吧。」
醉心花,又叫曼陀羅,劇毒之花。
我要以此花,送陳知節上黃泉路。
6
最近京城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新科狀元領了翰林院修撰一職,才學斐然,頗得陛下青眼。
二是望仙樓來了個絕色美人,那女子來自域外,身段婀娜,容貌豔麗。
京城不少達官貴人聞風而至,想要一睹美人芳容。
可都無功而返。
除了第一天來望仙樓露過面外,她就一直閉門不見客。
說是要等有緣人。
我一身男子裝扮,畫重金在望仙樓包了個房間。
房間視線極好,可以將樓下大堂盡收眼底。
我剛喝了一盞茶的功夫,樓下瞬間喧鬧起來。
開窗看去,隻見客人們紛紛起身,高仰著頭往一邊看去。
那裡,有個女子正斜倚在欄杆上。
姿態慵懶,倍顯風情。
「是醉心!醉心出來了!」
「醉心姑娘,在下願一擲千金為你贖身!」
「我願出萬金!」
樓下熙熙攘攘,醉心臉上卻沒什麼情緒。
她看著底下,視線定在某一處。
伸手一指:「那位,戴著帏帽的客人,可否上樓一敘。」
眾人哗然,紛紛去看那個身穿布衣不起眼的男人。
望仙樓這種煙花柳巷之地,有些人是不能明目張膽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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