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我喜歡了兮兒幾萬年，從你第一次化形，還是個幾歲的小姑娘，我便想著要好生養著我的兮兒，將小兮兒養得白白胖胖的，待她長大了就吃掉她。」

我猛地抬頭：「我那時把你當爹，你居然對我有非分之想。」

瓊華眯了眯眼睛，口氣有些不善：「你把我當什麼？」

我縮了縮脖子：「爹。」

瓊華一把將我放到一邊，衣裳一甩就下了榻。

完蛋了生氣了。

他冷著臉坐到桌案前，手又開始叩桌子，吧嗒一聲，吧嗒一聲，嚇得我坐立難安。

我赤著腳走過去，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那是以前嘛，那時我還小，不懂這些，現在不一樣了嘛。」

他不為所動，繼續敲桌子。

我抱著他的胳膊，趴在他肩上撒嬌：「不要生氣嘛，你冷不冷，我給你暖暖啊。」

他不為所動，繼續敲桌子。

我再接再厲，鑽進他的懷裡。

「瓊華，沒有我之前，你是不是很難捱，你被冰凍的時候，我抱著你都覺得寒冰刺骨，我那時真的很難過，也很害怕，我在你身邊待慣了，我一日都不想離開你。」

瓊華的眼神有了些松動。

我抱著他的脖子繼續說：「我很早很早就喜歡你了，我幼時不懂感情。」

「人間時才明白，我喜歡你是那種隻想你同在我一起，隻疼我，隻寵我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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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牽蘇子月的手，我又嫉妒又難過。」

「瓊華，你很好，我自私地想你的好隻給我一個人。」

「你愛蒼生，可以為了封印魔族在寒冰裡待百年。」

「可你被冰凍的那百年，我真的很難過。」

想起那百年的日子，我淚流滿面，心裡一陣一陣地抽疼。

瓊華終是伸手託住了我，按著我的脖子讓我靠在他肩上：「傻兮兒，以後我隻對你好。」

我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臉：「瓊華，你要說到做到。」

「好。」

20

我去了司命殿。

司命殿裡的小童引了我進殿，似乎知道我今日會來一般。

司命殿裡很大，偌大的宮殿四周皆是書架，書架延伸至殿頂，擺滿了各種命簿。

司命老頭看到我並不奇怪，繼續慢條斯理地整理著他五顏六色的話本子。

「你來了。」

我嗯了一聲：「我想看看我死後的事。」

司命的手凌空一揮，那些五顏六色的話本便紛紛回到自己的書架上，桌子上頓時幹幹淨淨。

司命招了招手，殿頂一本命簿便直直飛到我眼前。

我伸手打開，畫面出現在眼前。

鎮國將軍府被滿門抄斬後，陸長淵並沒有死。

因為他是蘇子月的夫君，皇上饒了他的性命。

蘇子月愛陸長淵，愛得近乎偏執，尤其是在鎮國將軍府滿門抄斬之後，陸長淵沒有官職，如今也沒有後臺，陸長淵不出房門，蘇子月便囚禁了陸長淵，是後期互虐的劇本。

兩個人僵持了一段時間，蘇子月等不及了。

她命人在陸長淵的茶壺裡下了催情藥，在藥效發揮了一個時辰時進了房。

陸長淵臉紅得嚇人，可他恨透了蘇子月，即便是藥效之下，他仍舊不願意屈服，他看著蘇子月，聲音冰冷：「這是我同般般的房間，你滾出去。」

同陸長淵僵持了這麼久，蘇子月早就瘋狂了，她撲過去吻陸長淵，被陸長淵一腳踹翻在地。

蘇子月發瘋了一般命人準備了火把，她要燒了這間房，她要逼陸長淵走出這間房。

火把是被蘇子月扔進房裡的，大火蔓延得很快，蘇子月以為陸長淵會走出來，畢竟誰不怕死呢。

蘇子月笑得癲狂，她就是要斷了陸長淵最後一絲念想。

可是直到那間房火勢衝天，陸長淵也不曾走出那間屋子。

蘇子月又哭著想衝進去救他，可火勢太大了，房梁塌了，蘇府的下人死死攔著蘇子月，我看到了房裡的陸長淵。

明明隻是二十多歲的年紀，卻已經滿頭白發。

他靜靜躺在床榻的外側，從前我愛躺在裡側，他一直都是躺在外側。

他就那麼靜靜地看著火勢蔓延，唇角掛著笑，溫柔地對著空氣說著話。

「般般，你等等我。」

我猛地合上命簿，淚流滿面。

司命坐在桌前靜靜喝著茶，我擦了擦眼淚看著司命：「他沒有走完命格，他沒有歷劫成功，對不對。」

司命沒否認。

「他會怎樣。」

司命老頭抿了一口茶：「他原本無需歷這劫，在你未出現的萬萬年裡，他從未想過重塑金身，是你的出現讓他動了重塑金身的念想。」

「瓊華貴為上神，本就受蒼生供奉，又曾為蒼生差點舍命，是天大的福澤。」

「你理應知道，越是福澤深厚，受到的反噬將越重。」

「命由天定，一切都是因果緣法，他既然選擇了你，這便是他的宿命。」

我去了梵音宮。

折顏同卿若站在桃花樹下，折顏摘了一朵桃花插到卿若頭上，卿若笑著問他美不美。

我定定地看著，淚流滿面。

卿若先看到我，她快步跑過來慌亂地為我擦著淚：「怎麼了，鳳兮，你哭什麼？」

我伸手抱著卿若，趴在她肩頭哭得聲嘶力竭。

「卿若，我就不該出現在瓊華面前，沒有我，他可以好好的，我一點用都沒有，除了拖累他就是拖累他。」

「卿若，我好恨我自己。」

卿若手忙腳亂地拍著我的後背：「怎麼了怎麼了，瓊華上神怎麼了，兮兒你別哭啊。」

我哭著將事情告訴卿若。

折顏站在不遠處看著我，從頭聽到尾。

我推開卿若走過去，噗通跪在他眼前：「折顏上神，你們同為上神，你告訴我，我該怎麼救他。」

折顏神色清冷：「你不必救他，瓊華不會讓你救他。」

「上神愛卿若嗎？若卿若有難，上神是否會相救，卿若若不要上神相救，上神便會袖手旁觀嗎？」

「我知道，我法力低微，可若瓊華不在了，我也不會苟活一日，上神隻需告訴我方法，不必管瓊華是否願意。」

折顏道：「你也知你法力低微，你若死了呢。」

「我若死了，那便是我的命。」

折顏看了我好一會，突然笑了笑，最終他還是告訴了我解法。

我將雙手放在額前無比虔誠地給折顏磕了頭：「多謝上神。」

折顏道：「不必謝我，我告訴你，不過是因為多年前卿若也曾說過這句話。」

「鳳兮，我也想告訴你一句，你最好還是活著，若當年我不曾救回卿若，我定是不會苟活。」

「瓊華如是。」

我又對著卿若拜了拜：「多謝你。」

卿若一把扶起我，小狐妖哭著抱我：「傻兮兒，你們怎麼如此多的波折。」

我輕輕笑了笑：「卿若，你同折顏上神好好的，我很羨慕你們。」

21

我回蒼穹宮的時候，瓊華正站在秋千前定定看著秋千。

這秋千已經在宮裡待了幾萬了。

我幼時，瓊華很愛抱著我去別的宮殿逛逛，有一日路過瑤光上神的宮殿時，他正推著他的夫人打秋千。

我很羨慕，從瓊華身上跳下去圍著秋千來回轉，咬咬秋千，咬咬瑤光上神夫人的裙子。

瑤光上神的夫人見我喜歡便抱著我蕩了幾圈，我很開心，拍著胖胖的小爪子吱吱地叫。

回到蒼穹宮，瓊華就給我幻化了秋千。

我的小秋千比瑤光夫人的秋千還要好看，瓊華知道我喜歡花，給我的小秋千纏了一圈圈的芙蕖花。

我用力仰頭笑了笑，盡量讓自己瞧起來開心一些。

提著裙子笑吟吟地跑進去，跑到瓊華身後環住他的腰。

「去哪兒玩了。」

瓊華任我抱著，大手握住我的手輕輕摩擦。

「去梵音宮找卿若吃了點心，卿若愛吃點心，折顏上神總是給她買點心，梵音宮的點心是整個天宮最好吃的。」

「折顏上神真的很疼愛卿若，他雖然脾氣暴躁，可對卿若卻是真心實意的疼愛，我去的時候，他正在為卿若插花。」

「狐族長得真的很美，怪不得瑤光上神與折顏上神的夫人都是狐族。」

「我若是男子，也會找個狐族的夫人。」

「隻看著就賞心悅目。」

瓊華靜靜聽我說著，好一會才轉過身看我：「你想找個狐族的夫婿？」

我搖頭，我不想，可若將來你要尋一個夫人，可以去青丘尋一個。

「你不覺得狐族的姑娘很美嗎？」

瓊華捏了捏我的臉，唇邊勾起笑意：「美不美同我有什麼關系，我的眼裡隻有兮兒，兮兒是最美的。」

我勾唇笑了笑撲到他懷裡：「我也是，在我眼裡，你是這世間最好的男子。」

22.鄔哥視角

我是鄔歌，蒼穹宮的仙侍。

看著殿裡自家上神摟著鳳兮笑得開心，我卻唉聲嘆氣。

我很後悔，我不該丟鳳兮下界。

因為鳳兮，上神的歷劫隻是重塑了仙身，卻沾染了因果。

天界上神同普通神仙不同。

他們大多與天同壽，修為太高，沒有提升的空間。

所以甚少有上神會主動歷劫。

自從仙魔大戰後，我們上神便被寒冰傷了仙元，他的仙元上有一塊寒冰。

所以隔個幾萬年便要冰凍一次。

隻有歷劫脫胎換骨仙體重生才能去了這寒冰。

可歷劫變數眾多，稍有不慎便有魂飛魄散的風險。

寒冰不過冰凍千年，倒是歷劫更為兇險。

可為了鳳兮不必一次次用修為治他，他還是主動應了劫。

23

鳳兮被上神抱回來的時候，才手掌那麼大，大概因為才出生不久，她又嬌又懶，日日躺在上神懷裡睡覺，醒來就湊在上神懷裡撒嬌，可愛極了。

蒼穹宮生於上神的神力，靈力十分充沛，鳳兮來了不久，便顯人形。

是個可愛的小姑娘，眼睛大大的，小臉圓圓的，身上的骨結都肉嘟嘟的，腳踝上還生了一串骨鈴，呆萌又可愛。

她大概不知道自己化了人形，還同小獸時一般蹭到上神懷裡，又親又舔，我們上神的臉當場就紅了。

隻是她修為太低，不過幻化了一會便重新變回了小獸。

自那以後，上神看她的眼神就不純潔了。

我們上神怕寂寞，從前蒼穹宮來訪的人眾多，可自從貪狼星宿的坐騎傷了鳳兮，上神發了怒，關了宮門，再也不許外人踏足。

關了宮門，蒼穹宮便隻有我們三人。

我居多待在殿外，上神則哄著鳳兮在殿內玩。

瓊華惡趣味十足，時不時就將鳳兮幻化了人形抱在懷裡。

鳳兮那時還不到一萬歲，愛撒嬌，又笨笨的，傻乎乎地同上神卿卿我我。

她拿上神當爹，可上神妥妥拿她當了童養媳。

鳳兮第一次發現上神冰凍時，已經快兩萬歲了，她眼淚汪汪地看著身體僵硬，冷成冰塊的上神，險些哭暈過去。

她以為瓊華死了。

急得都化了人形。

我輕輕撫著她一頭青絲的小腦袋，輕聲哄她：「上神隻是睡著了，待千年以後便會醒來，鳳兮你別哭。」

小丫頭非但沒止了哭，還越哭越厲害。

她可真能哭。

晚上我送膳的時候，便見她坐在床榻上，將上神抱在懷裡催動了體內修為。

他們便這樣待了百年。

那是第一次，上神隻沉睡了百年便醒了過來。

我想，鳳兮真的是上神的福星。

上神醒來後，鳳兮便昏睡了過去，她本就不多的修為幾乎耗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