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麼。
「不知,是哪個玫?」
「玫瑰的玫啊。」
也不知道是什麼朝代,他有沒有見過玫瑰花,我便拉起他的手,垂著頭在他的掌心寫下【玫】字,「就這個玫。」
「知道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看著我手裡的玉佩,表情一陣懊惱。
我忙將玉佩收起,抬頭卻見他斂眸結結巴巴道:
「我,我方才思索了一下,這深山老林,山路崎嶇,我又有傷在身,你我二人若是遇到什麼豺狼虎豹,定然無力招架。
「不如還是等我傷好了,再做打算?」
「沒事,這山上山下安全著呢,我保證將你順利送下去。」
他身子一歪,虛弱地半閉著眼:「我頭有些疼,好像好些東西都記不清了,下山也不知該去哪裡,蘇玫姑娘救了我,我無以為報,如若蘇玫姑娘不嫌棄,待我傷好便留下來做牛做馬,任憑差遣。」
?
方才是發生了什麼嗎,這小子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
「行吧。」
猶豫了半晌,我隻好點點頭答應了,又加了句:「那你得幫我賺夠三萬金。」
他有些詫異,又笑了,神色瞧著就像要哭出來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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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8
我原以為他隻是裝裝樣子答應的我。
可他卻意外賣力,生怕懶怠一日我就會反悔似的。
還扎著繃帶,就開始幫著做些洗衣做飯的瑣事,怎麼攔都攔不住。
身體好些了,他就提出要上山狩獵採藥,铆足了勁勢必要給我賺夠三萬金。
「蘇玫姑娘,這是剛獵到的白狐和雪貂。
「蘇玫姑娘,這是老虎和黑瞎子。
「這是曼陀羅和血燕窩。
「……」
我瞧著他長得精瘦,體力卻驚人。
旁的老手都找不到的獵物和藥材,無論是在深山老林還是在懸崖絕壁,他都能一網打盡,手到擒來。
這身手會是一般人?
我又不傻。
自然是懷疑過他的。
可眼看著奇珍走獸慢慢變成手裡的一摞摞銀票。
我半夜起來邊數錢邊叨叨:「嘿嘿嘿,要回家啦要回家啦。」
管他是誰呢,就一紙片人,還能影響我回家不成。
「蘇玫姑娘, 這是採蝶軒的緞繡面鞋,店家說這是今年最時興的款式。
「蘇玫姑娘,這是京城天香居的靈犀角,山裡寒氣重,你夜裡放床邊。
「蘇玫姑娘……」
看著逐漸減少的銀票,我沉默了。
還真能影響我回家!啊啊啊啊!
「我同你說個……」
我的話說到半截,他給我喂了一口涼冰冰的東西。
「新買的杏仁酪,清甜潤喉降火氣,好吃嗎?」
「……」
是挺好吃的。
「就太費錢了。」
「錢就是用來花的,錢沒了可以再賺。
「人不能成為金錢的奴隸,你說呢,蘇玫姑娘。」
吼——真理!
就是這話聽著有點耳熟?
不過算了,帥哥賺錢供我花的感覺還不賴。
或許是美色財氣晃人眼,我竟然有些心動。
過了些時日,我們成親了。
主要還是花燈會那晚飲酒誤事。
等第二日醒來,我們倆已經衣衫不整地坐在床上大眼瞪小眼。
罷了!
白撿一個帥氣又能幹的夫君!
人生得意須盡歡。
畢竟,即使在我們那裡,我也不一定能遇到這樣的人。
就是歡得我都快忘了自己是個穿書旅行者了。
可今晚的一切,讓我徹底清醒過來。
9
我的夫君,一個天下第一的殺手,跑到這個窮山溝溝裡給我一個一窮二白的孤女洗衣燒飯。
你說他是為了我,我咋就不怎麼相信呢?
我之前沒有拆穿他,是因為他是個好男人——
會賺很多錢給我花的好男人。
嗐,我也隻是犯了全天下女人都會犯的錯誤啊!
對,我沒有錯。
如今回想起來我和阿平,不對,和平常相處的點點滴滴,無不透露出古怪。
按照書裡的設定,他們那個長夜軍是男主手下一支特殊軍。
裡頭的人個個武功高強,為了完成任務,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改名換姓,頂著假身份過完這輩子。
難道我還暗藏了什麼特殊身份,值得他這樣的頂級配置潛伏在我身邊?
不不不,怎麼可能?
就我這 998 就能綁定,作者連名字都懶得造的角色。
還敢妄想資本家會費心思給這種邊緣角色設計復雜的人物設定?
「說出來鬼都不信。」
「娘子,什麼鬼都不信啊?」
平常站在門外定定地看著我。
我才發現我越想越多,竟然把心裡話說出來了。
剛想解釋,突然發覺不太對,他一早穿戴整齊,似是要出門的樣子。
「阿平今日又要下山?」
「聽說今日北邊的胡商前來互市,我帶些貨物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多換些銀錢。」
「那你早去早回,我看這天色,可能晚些要下雨。」
「好,都聽娘子的。」
眼看著他要走了,我又忍不住叫住他:「阿平。」
「娘子有什麼要說的嗎?」
「有啊。」
他頓住,扭頭看了我一眼,目光審視,手指輕搓,這是他緊張時的習慣性動作。
果然做賊心虛了。
我俏皮地對他比畫了個手勢:
「你回來時給我帶個糖葫蘆唄,記得同南市張婆婆買,她家五文一串有十顆呢。」
他一怔,繼而胸膛沉沉抖動,搖頭笑著屈指彈了下我的額頭:
「好,我的娘子還是個小貪吃鬼。」
10
我這頭笑著送他下山,那頭我就進屋敲地板磚。
總算摸到一個鏤空的機關暗格。
昨晚他翻開的就是這個地板磚?
裡面放著一個長款匣子。
空的。
他拿走了?
我又伸手探進更深處摸了摸,摸到涼飕飕的塊狀物,隨手摸了一塊出來。
「……」
我又放了回去,卻發現原來的空位被什麼堵著,怎麼也塞不回去,塞了半日,一卷小冊子掉了出來。
隨手翻了下。
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默默將冊子收起,地板磚放好,踹了幾腳灰塵下去。
若是之前還想裝糊塗,現在看來我不得同他問清楚了。
11
山裡天氣多變,不多時果然下雨了。
我關上窗戶,滅了燭火,脫了外衣鑽進了被窩。
約莫半個時辰後,屋內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夾帶著些許雨水的涼意。
剎那間,一束微弱的綠光在屋內亮起,正好落在前方躡手躡腳狗狗祟祟的平常身上。
「……」
「娘子,你還沒睡啊。」
我滾了滾手裡的夜明珠。
自然未睡。
早知他會躲在門外,我故意滅了燭火候著。
他訕訕一笑,點燃門邊燭火,室內立刻亮堂起來。
「娘子,說了多少遍不要在被窩看話本,你怎麼就不聽呢,眼睛熬壞了怎麼辦。」
……
看小冊子隻是順便。
他正對著跪在床上的我耳提面命,突然頓住,結巴道:
「娘子,你,你知道了?」
看到小冊子了吧。
我涼涼地睨了他一眼。
場景反轉。
他跪在地上,我坐在床上。
「說吧,騙我多久了。」
他不語。
不說是吧,我撿起小冊子翻開一頁,念道:
「元康十一年三月初七,今日她沒有入山,在水井邊撈水桶撈了一日,嘴裡還叨嘮什麼打水是怎麼打來著?」
我又翻開一頁。
「元康十二年八月……」
念了三四頁後,我合上了小冊子。
元康乃是前朝的年號,所以——
「這都是我撿到你之前的記錄吧,你怎麼解釋?」
周遭陷入一陣詭異的安靜。
「你認識我,為何要裝作不識?」
「你我相識,那娘子為何不知我騙了你?」
他問得突然,我頭皮一麻,僵在原地。
完了,不會真認識吧。
書裡也沒寫啊,好像沒寫吧,這破書的介紹我出發前看得也是一目十行。
突然瞥見他正看著我,露出戲謔之色。
等等?
這記錄分明是他在用第一視角觀察我。
差點中計了。
「我才不認識你這個偷窺狂!想诓我,你真是太狡猾了!」
他如釋重負,挑挑眉,好似得到了什麼滿意答案,寵溺地笑著點頭:
「娘子說得是,我真是太狡猾了。」
他霍地站起來,我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他一把扛到肩頭,向著浴房走去。
「別,別想轉移話題。」
「方才淋了一身雨,娘子陪我洗洗,為夫一定細細交代。」
12
我披上衣服,躺在他的懷裡。
他的下巴搭在我的頭頂,手放在我的腰間,吻了吻我的發頂,才緩緩開口交代。
他告訴我,他本名平常,是前朝太子容珏的下屬,負責統領長夜軍。
一年前,容珏將天下拱手讓給了如今的陛下霍昭,選擇與其妻禾歲歸隱山林。
容珏欲解散手下的長夜軍,霍昭卻有意招安。
「他曾有意向我示好,但我拒絕了。
「我和其他兄弟大多為孤兒,加入長夜軍隻是為了報答容家的收容之恩。
「比起這種刀口舔血的生活……」
他頓了頓,偷親了我一口,接著講,霍昭並沒有強留他們。
隻是他離開京城不過幾日,就遭遇了幾撥人襲擊。
他暗感不妙,去找其他兄弟,發現他們不是遇害,就是失蹤。
他途中被埋伏的人圍堵,好不容易才殺出重圍。
「是霍昭要殺你們?」
我毫不意外。
那廝長得就是一副小人樣。
他將我摟緊,撫著我的發,道:「然後我就被好心的娘子撿回家啦。」
趁機還在我的臉頰和脖頸偷香竊玉,手也沒闲著。
我嗔怪地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胸口。
「所以你們打算反擊嗎?」
「我都讓他們說話小聲點,果然把娘子吵醒了……」
頭頂的人小聲嘀咕,感覺到我的不悅,又繼續道:
「我們籌謀有一段時日了,主人兩日後便會與我們會合,屆時定將那狗賊拿下。」
他說這話時眼裡沒有笑意,一點也不像平日的他。
我皺著眉。
他恢復乖巧狀,討好地將我貼近他。
「娘子別擔心。」
我還想繼續問點什麼,他卻垂頭吻住了我的雙唇,含混道:「娘子,春宵苦短,其餘的我們明日再聊吧。」
我避開他的親吻,呼吸紊亂,道:「等等,我怎麼覺得你還有事瞞我。」
一股戰慄的熱浪從胸口襲來,我的理智瞬間如城池失陷。
這一覺極深極沉,一夜無夢。
第二天我醒的時候平常已經不在了。
連帶著,那個小冊子也不在了。
床邊放著一串油紙包裹的糖葫蘆,下方壓著一張紙條。
【等我回來。】
13
呵呵。
好你個平常,又騙我!
那個冊子的事他是一點都沒解釋哈。
果然有貓膩。
他該不會是暗戀我綁定的這個角色原身吧?
那我算什麼?
殺手的替身戀人?
……
不過按那個記錄,這原身之前的性格實在是分裂。
一會吟著傷春悲秋,柔弱不能自理,一會嚷著拳打南山猛虎,腳踢北海蒼龍。
「……」
我越想越不對味。
這原身有古怪啊。
我就是個平平無奇的社畜,先找個地休闲躺平有錯嗎,為什麼要讓我想這麼多?
我抱著頭,跪坐在地上。
算了,這替身誰愛當誰當吧。
他讓我等我就等,我看起來有那麼廉價嗎?
14
我還是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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