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書名:丫鬟流雲 字數:3259 更新時間:2025-03-24 16:33:45

「紅瑩,你聽著,我……大概時日無多了。」


「你不許說胡話,我會想法子,你不要認罪,會有轉圜……」


她嘴上說得厲害,手卻握得緊。


我靠在她的手上,艱難地繼續說著:


「紅瑩,去貓兒胡同裡找賣豆腐的王娘子,點心鋪子的房契在那裡,還有我這些年存的錢,都放在董記錢莊,一半兒都是存的你的名兒,還有一半兒的錢票都在給王娘子的包裹裡,你幫我給王娘子,請她幫我照看朝朝。」


「告訴朝朝,娘親很愛她,但是娘親,沒辦法陪她了。」


「我告訴你,這話我不會幫你說,你得自個兒出去說,我可不管你這闲事。」


我知道,她一向都是嘴硬心軟,一如當初的二十兩銀子。


她一定,會幫我的。


「抱歉,紅瑩,我真的盡力了。」


「我好累,好累……」


身上的傷,好疼,好疼啊,我不知道紅瑩是什麼時候走的,隻記得她走前,讓我不要放棄。


我就這樣睡了去。


每天都要受刑,好疼,我這樣想活的人,第一次,那麼想死。


我想去找那瓶毒藥,卻死死地昏了過去。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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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我不是流雲,也不是逢春,隻是一個自由的人。


……


半夢半醒時,我感覺到,我躺在一張舒適的床上。


有人在我耳邊喚我,那聲音很溫柔,又帶著憐惜。


「逢春,是我,我回來了。」


睜開眼,看見的是陳桓焦急的臉。


想開口說話,但喉嚨太過幹澀,卻發不出聲。


「別急著說話,大夫說了,你要好好休養一段時日。」


他一面說,一面將我扶起,一隻手又端起小案上的水喂給我。


喝了水,總算舒適了許多。


他又扶我躺下,我還想開口,他卻伸出食指,輕輕堵住了我的唇。


「別怕,所有事,我會處理妥當。」


他如此說,我便安心睡了。


這一睡,便又是兩日。


迷迷糊糊期間,我知道,陳桓來陪過我許多次。


隻是我睜不開眼。


我徹底清醒後,才知,陳桓將我帶回了他的府宅。


他的親信說,大戰告捷,他被封了豐勤將軍,而這宅子,正是聖上新賜的府邸。


還說他一安頓好,便去尋我,聽聞我出了事,又馬不停蹄地去府衙救我。


大約是變數來得太快,我一時還未能適應。


隻等到傍晚陳桓歸來,我定了定心神,才同他相見。


一見我,他就焦急地走來:「院裡風大,身上傷還未好,怎麼就出來了。」


我後退一步,朝他一禮:「多謝將軍救命之恩。」


他大抵意識到方才失態,正了神色道:


「害你之人,已死,那府尹我也打了招呼,再不敢尋你麻煩。」


「劉二根,死了?」


「是,我殺的。窮兇極惡之人,該殺。」


胸中鬱氣盡數卸下,到如今才覺,當真是,死裡逃生了。


我垂眸沉思間,耳畔傳來陳桓很輕的聲音。


「逢春,你別怕,往後都有我。」


抬眸,對上他的眼……


16


為了不嚇到朝朝,我在陳桓的府中住了一段時日。


待傷養好了才回到鋪子。


這段時日,我也了解清楚了所有事情。


那日陳桓衝到牢裡救了我,還不動聲色地殺了劉二根。


他是剛為大魏立下汗馬功勞的豐勤將軍,明面上看,我的案件本就是一場冤案。


更何況他們還濫用私刑,試圖屈打成招。


聽聞那名府尹被降了職,調任到了北地。


至於孟婉清,他是戶部侍郎的夫人,這案子查到她那裡,她也隻能謊稱是認錯了人。


一句並非有意,便也不了了之了。


剛到鋪子,就見小丫頭朝我撲來:「娘親,你可算回來了,朝朝好想你。」


沒等我說話,這丫頭又朝我身後瞅:「娘親,爹爹呢,怎麼沒和你一起回來?」


「爹爹?」


也難怪,這段時日陳桓每日都會去王娘子那裡陪朝朝。


但我一時也不知如何解釋,隻能謊稱陳桓公事在身,得空了自會來陪她。


她這才作罷。


卻沒料到,我這剛回鋪子第一晚,陳桓就上了門。


「爹爹。」朝朝歡快地朝他跑去。


氣氛莫名地怪異,我不知該說些什麼。


「娘親娘親,爹爹來了,爹爹來陪我們了。」


我站在一旁,隻能尷尬地笑。


實在受不了,轉身進了廚房。


端著飯菜出來時,就聽見陳桓拉著朝朝的小手在說話。


「朝朝說的是,爹爹也想和朝朝,還有娘親住在一塊。」


「好啊好啊……」


我隻能清咳一聲。


陳桓卻是看著我,眼眸幽深,良久,才笑道:「逢春,可以嗎?」


「可以什麼?」


良久,我隻能無奈道:「鋪子裡有客房,你想陪朝朝,可以留下來。」


「好。」


陳桓就這樣留了下來,他如今在神樞營任職,每到傍晚時,便會回到鋪子。


朝朝會纏著給他念書,鋪子歇業晚,他也會來幫著打雜。


廚娘小青同我相識多年,同朋友一般,看了都笑:


「逢春姐,你和你家相公感情真好。」


哪裡感情好了……


我突然意識到,從前他在邊塞,這層關系這樣不打緊,如今在一個地方,朝朝也越來越大,總不可能一直這樣隱瞞下去。


我決定同陳桓商量商量,尋一個合適的法子告訴朝朝。


於是晚間朝朝歇息後,我約他去州橋處談談。


燈火闌珊,他著了一身天青色圓領窄袖袍,格外顯人精神。


路上還偶遇了幾名相熟的街坊,還打趣了幾番。


我想,不能等了。


然而,他卻先開了口。


不過,說出的話卻並非我的意料。


「逢春,若你願意,我們真的成婚可好?」


這些時日,我並非一點都未察覺,但如今親耳聽見他這樣說,我還是有些有些驚訝。


「你是為了朝朝嗎?」我問。


「不是,是為了你,因為我喜歡你。因為你值得。」


「從很久之前。」


他從懷裡拿出了那枚當年我還給他的玉佩,牽起我的手,輕輕放到了上面。


幾乎是脫口而出,我說:「我不為妾。」


他目光一頓,看著我眸光柔和:


「我娶你為妻,隻你一人。」


我偏了頭,看向河岸的花燈:


「可你是將軍,我的身份,你知道。」


「那又如何,我從不在乎。我隻在意,你的心意。」


……


那晚,我沒給陳桓答案。


但我卑劣地利用了這份情誼,讓他幫了我一個忙。


而他,也答應了我。


17


紅瑩出劉府那日,我去接她。


是陳桓去尋了劉保,用豐勤將軍的身份和二百兩銀子,要回了紅瑩的身契。


出劉府時,紅瑩什麼都沒帶。


她說,如今有了自由,什麼都好。


那張身契被她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她跟著我,一起回了鋪子。


我喚她一聲姐姐,朝朝喚她姨母。


生活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朝朝不知何時,小小丫頭,卻也變得如此聰明。


那晚我哄她睡覺,她將腦袋埋在被窩裡,聲音小小地:


「娘親,其實我知道,我不是你和爹爹的孩子,對不對。」


我愣住了,想了想,也決定不再隱瞞。


「是,但是朝朝要記得,娘親和爹爹都會永遠愛朝朝。」


「那娘親也要記得,朝朝也會永遠愛娘親。」


好像日子這樣一天天過,陳桓偶爾, 會帶著一些朝朝喜歡的東西,來鋪子。


他會陪著朝朝做夫子留下的課業。


會幫著打掃鋪子裡的衛生。


他沒有再提那晚的事。


但我們,都心照不宣。


我告訴他,我或許要好好想想。


我能看見他的誠心,但也希望自己的真心,是無關其他的。


無關他數次相助的恩情, 能承擔和跨越身份差距帶來的壓力與鴻溝。


情愛不能是一時興起, 活到如今,我希望自己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出自本心。


年關將至,我和紅瑩提前將鋪子歇了業。


早早地置辦了一堆年貨。


某個清晨, 我起了早,推開二樓房間的窗。


低頭, 就瞧見了一個人。


「逢春……」


陳桓手裡提著一個紅燈籠,腳踩著木梯,鬢發還染了些晨霧的湿氣。


「你怎麼……」


明明天寒地凍,我卻覺得面上很熱。


「本想偷偷幫你們掛好燈籠的, 倒是巧,給你看見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從前覺得這人生了張兇相, 如今卻覺得, 面上似虎,內裡似貓。


心裡莫名地柔軟。


於是我輕聲道:「小將軍,往後,一起走吧。」


小小番外


1


成婚前,逢春將過往都告知了陳桓。


她想, 既然做了決定攜手一生, 便要坦誠相待。


她也想過,或許陳桓聽了那些事,會心生後悔。


但她不怕, 大不了同從前一般, 她和紅瑩守著鋪子, 也一樣能好好過活。


她說起她是如何殺那劉二根,如何放的火。


如何一個人,掙脫命運的束縛。


陳桓就在一旁, 安安靜靜地聽她述說。


待她說完後, 隻輕輕將她擁入懷中。


他說:「逢春, 你很勇敢。」


2


逢春同陳桓成婚那日,還請了貓兒胡同的舊鄰。


陳桓沒有父母, 便請了紅瑩坐主位。


紅瑩起先不肯,是陳桓說, 長姐似母, 這是她和逢春之間的情義。


那是場熱鬧又沒有拘束的婚宴。


陳桓的兄弟都是灑脫的兵痞子,不拘小節。


貓兒胡同的舊鄰都是愛熱鬧的熱心腸。


人人都知,劉二根是出了名的酒鬼,前後曾打死過兩任妻子。


「「錦」晚間,陳桓拿給逢春一個錦盒。


說是戶部侍郎林砚送來的賀禮。


說到林砚,陳桓便提到了孟婉清。


聽說孟婉清的父親牽涉當年江陵賑災銀的舊案, 被貶了官。


而孟婉清也被林砚送回了江陵老家, 一生為族人守祖宗祠堂。


逢春打開錦盒,裡面是一隻銀簪。


逢春看著眼熟。


似乎是那年,林砚在孟府廊下, 手中所拿的那隻簪子。


錦盒之中,還有一張字條。


「小流雲,祝你幸福。」


本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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